請閉眼一會兒,想像一下月亮的相。
很多人想的是一幅圓月,然而一個月中月圓的日子只是一、兩天,圓月相不是月相的常態,為甚麼很多人想像的月相都是圓月?
月少圓,而人喜圓月,故有「月難圓」的感慨。
接近實相的月相,應該是立體的,有光明和暗黑兩面,遠多於三十幅的相,加起來才叫月相。
當人執於一個概念時,對事情的發展只有一相,就會偏離實相。
當人意識停滯於一個概念時,常常是一個「最佳相」時,就會忽視其他相或有其他相的人,這就是「忽視界限」。
有時事情很完滿,有時很多缺憾,人間事,緣起甚難,緣滅甚易,破壞和建設的時間不成正比,要做好一件事,往往好事多磨,而事情卻可以在𣊬間壞滅,緣起已包含了緣滅,事情的發展是多相的。
或者,你什麼都不做,一切的美好就會自行緣滅。
夢難圓,每天都會作上幾個夢的人生,一生中圓滿的夢又有多少次?
事難全,人的相不一致,因於自己的相時,就會離心離德,以致壞了事情。
事難全,有時甚至想喝上一杯水也很艱難。
根據《般涅槃大經》(《長部》第十六經),在佛陀入滅前的最刻一段路上,佛陀想喝水,請侍者阿難尊者去裝水。
阿難尊者可能在沉浸於即將離別的悲苦之中,因而心不在焉,回應說應先到葛古踏河才取水,他放逸了,竟然忘記了佛陀是一個臨終的病人,身體正承受巨大的病苦,其次,佛陀是正覺者,正覺者叫他取水必然有他的道理。
終於在佛陀提出第三次要求時,阿難尊者才醒悟過來去取水。這時他非常驚訝,本應混濁的河水變得清澈了。
「淺小的河被車輪切過,它擾動而混濁地流動著」,為甚麼當阿難尊抵達時,「它清澈、清淨、不混濁地流動」?
最簡單的解釋可能是,阿難尊者沉浸於自己的內在世界太久,時間過了很久也不自知。
臨終病人的一些很低微的請求,喝上一口水,食上一碗粥,抽上一支煙,見上一個掛念的人,常常被心不在焉的親友忽視,有時是因為是太過關懷。
關懷的別名叫貪愛,將心黏著於一「最佳相」中,它的名字又叫「忽視」。
我在關心你,故我忽視你,這是很合「理」的。
心難融,做任何事,我們都要明白,人們心中對同一事情各有各的相,需要時間溝通,要耐心地慢慢互動才能融合;而更常見的是不融合,我行我素,各走各的路。
要融合一切,唯有等一切心於一切時都不再取相的時候。
此之名為無相,又可稱為空。
心住於無相和空中,自然無願於一切行法。
《般涅槃大經》(莊春江譯)的相關經文:
「來!阿難!請你為我摺大衣成四折,阿難!我已疲倦,我要坐下。」
「是的,大德!」尊者阿難回答世尊後,摺大衣成四折,世尊在舖設好的座位坐下。坐下後,世尊召喚尊者阿難:
「來!阿難!請你為我取水來,阿難!我已渴,我要喝。」
在這麼說時,尊者阿難對世尊說這個:
「大德!現在,有五百輛之多的貨車駛過,那淺少的水被車輪切過,擾動而混濁地流動,大德!這有清澈的水、能被喜樂的水、清涼的水、透明的水、美麗堤岸的、愉快的葛古踏河在不遠處,在那裡,世尊將[可]喝水,並作肢體的清涼。」
第二次,世尊又召喚尊者阿難:
「來!阿難!請你為我取水來,阿難!我已渴,我要喝。」第二次,世尊又召喚尊者阿難:
「來!阿難!請你為我取水來,阿難!我已渴,我要喝。」
第二次,尊者阿難又對世尊說這個:
「大德!現在,有五百輛之多的貨車駛過,那淺少的水被車輪切過,擾動而混濁地流動,大德!這有清澈的水、能被喜樂的水、清涼的水、透明的水、美麗堤岸的、愉快的葛古踏河在不遠處,在那裡,世尊將[可]喝水,並作肢體的清涼。」
第三次,世尊又召喚尊者阿難:
「來!阿難!請你為我取水來,阿難!我已渴,我要喝。」
「是的,大德!」尊者阿難回答世尊後,取鉢,接著去那條河,那時,那淺小的河被車輪切過,擾動而混濁地流動著,當尊者阿難抵達時,清澈、清淨、不混濁地流動,那時,尊者阿難這麼想:
「實在不可思議啊,先生!實在未曾有啊,先生!如來的大神通力、大威力狀態,因為這條淺小的河被車輪切過,它擾動而混濁地流動著,當我抵達時,它清澈、清淨、不混濁地流動。」
以鉢取水後,去見世尊。抵達後,對世尊說這個:
「不可思議啊,大德!未曾有啊,大德!如來的大神通力、大威力狀態,大德!現在這條淺小的河被車輪切過,它擾動而混濁地流動著,當我抵達時,它清澈、清淨、不混濁地流動。世尊!請喝水,善逝!請喝水。」
那時,世尊喝水。(DN.16, 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