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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7月20日星期六

怎樣去除我執?(辨析邪見之五,完)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真菌寄生在螞蟻後會消化其控制神經,螞蟻失去自我,改變習性,獨自離群,找尋真菌所需的食物,失去自主,變成行動如常的喪屍螞蟻。



都說自我是苦的根源,為什麼凡夫還是要執持自我,執持苦呢?


簡單來說,凡夫執持自我時是不由自主的,他們不知道自我只是一個見,一個可有可無的見,他們還以為自我是天經地義的,以為苦也是天經地義的,因此為了生活,最優解是執持一個較好的自我。


凡夫完全不可能理解,甚至不能想像,為何聖者在沒有我見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自我與無明


樹苗扎根於土壤,再配以陽光、水份等緣法,假以時日,慢慢長成參天大樹。


以無明故,行得以出現,經過一連串的緣起,執取出現了,再緣起生死流轉。


可以說生死流轉扎根於執取,執取扎根於無明,而無明扎根於哪裏?


無明扎根於邪見。當然,這個「見」包括見和對見的執取、認同。


只要是不如實知見的固定觀點、想法,而對這個見生起了執取、認同,就成了邪見。


比如說,在沒有透徹了解前,就認為只有佛說的才是真理,並對此生起了強烈的認同,和自我連結上了,就成了邪見。


強化邪見也就是強化的無明和愚痴。


去除邪見,無明就會失去根本,慢慢萎縮。


行者證得初果的同時也去除了邪見,無明失去了賴以成長的土壞,尤如樹根失去土壤,很快就會枯萎,是故極七返者的初果聖者最多在欲界流轉七生就會證得般涅槃。


要去除邪見,行者需同時去除對邪見的「執取」。


去除邪見和去除執取是同義詞。


日常用語中的「我執」可以分解成「我」和「執取」,即執取了我, 而「我」 可以分析成身體的自我和精神作用的自我,後者的重點在於感受和思想。


我執的形成



我執是深度攀緣的結果,人類在兩歲開始人的大腦會重構,同時精神活動中攀緣也不停在進行,建構出多種的自我觀,當心特別對一些見注意後,持續的關注有可能會演變成各種的我見,形成「我」的觀察角度和相應的感覺。


例如,和父母關係密切的人會演變成子女的自我,對社交活動會有較少的焦慮,而和父母關係疏離的人會演變成的自我會有強烈的社交焦慮,前者是因為心對「陽光自我」產生固著的作用,自然感到世間的人愛護自己,後者是因為對「陰暗自我」產生固著,自然感到世間人的不愛自己。


而執取越強烈的人,更容易有焦慮感,尤其是面對日常生活中的變動時,他們往往對某些事產生 「固著」,認定了就改變不了。


辯析執取


巴利語中的 「執取」(Upādāna)又可以譯成「取」、「執取」、「緣取」和「依存」,英語常常翻譯成clinging或attachment,其中有兩個核心作用:貪執和執取,貪執是拿起的過程,而執取就是不肯放下的過程。


比如說初次吃辣,貪執了味道,嘗多了,成為個人的習慣,就成了執取,沒有吃的話就會焦慮不安,吃飯也不香。如果只是貪執的話,沒有得吃就不會有焦慮,吃另外一種也可以。


所謂的我執,可以解讀成執取了五蘊為自我,這時的執已經演化成了執取而不是簡單的貪執了。


一共有四種執取,分別是欲取、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其中和見最相關的是見、戒禁取和我語取,我們首先有了見,透過攀緣慢慢執取了見,再建基於見取發展對各種儀式、錯誤修習方式的執取,最終加強了我取,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我執」。


我語取(atta-vādupādāna,clinging to the belief of existing personality),貪執直至形成執取某現象或存有為自我,比如說認同身體是自我,或身體中的靈魂存在是真正的自我,或者認為有一宇宙大我存在等等;認為自我可以帶來快樂,並願意以之成為自己存有的一部份,認為自我是可以操控的。強調人格的某一個獨特性可以創造很強的執取,讓人發揮出巨大的力量,例如以軍人的責任感為特性。我語取強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和語言都是以「我」為中心的。


我執的用處


不同的自我自帶各種功能,一個嬌生慣養的年輕人第一次上班,缺乏了工作我,在別人眼中就會變成不負責任的人。同理,


執取時心會表現出對欲取、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的「欲貪」(「主導欲」),重複足夠的次數後會緣取成為「有」或「存在」,是為十二緣起中的取緣有,有緣生。執取的力量尤如風剛起於青蘋之未,還是微風,影響不大,不過一旦成為存有就變成巨風。可怕的存有之苦其依存是非常弱小的,因而人們並不會以依存為苦,只懂得以存有為苦。


主導欲最直接的用處是帶來爽快的感覺,正如喜歡駕駛的人正在操控性能優良的跑車,人們也會喜歡操控和計劃人生,有時更喜歡操控別人的人生,當一個小孩的意識固著了小孩的自我,對母親的操控就能帶來快樂,而快樂又會進一步強化自我,同理,掌控欲強的父母也會盡心盡力為子女付出,除了真誠對子女好外,其實也在操控的過程中滿足的主導欲,從而強化了的自我。


主導欲是人類強大的驅動力,人本主義心理學派稱之為「自我實現」的力量,當人透過盡力獻身於某件任務時,同時也依此建構了自我。




我執的害處


現代人容易有存在的虛無感,一旦現實生活的變動大至能改動當下的存有,實在感就會被虛無感所代替,虛無感來源就是依存。依存是我們存在的基本動力,當下的存有在過去是虛無的,由依存而現在變得實在,正如父母健在的有子女的存在感,如果當下的存在發生了變動,父母走了,子女的存在感或實在感就會被動搖,虛無感就會生起,兄弟子妺間的感情可能會慢慢淡化,又如曾經相愛人的分手,依存越深,虛無感越強烈,越需要實在感,結果是更多的虛無感和苦。


依存是一切苦的根源而世人不知不覺,起心動念間去除欲貪,當下的虛無感就會自然消失,而沒有了依存就沒有了實在感,將來也不會有隨後而來的虛無感,沒有了苦,剩下只微苦、樂和平靜。


人們對同一論題容易分成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各自偏執一方,水火不容,引致撕裂,當一件事發生後,往往就拉黑了一大堆朋友。同樣的事也發生在「戒禁取」上,包括各種生活方式,當人產生依存的,同樣會互相排斥。偏執強的人其基本動力就是執取。


執取是自動的,不需要作意、努力也能自然發生,所以常常需要緣取五根的所緣,當境和所執取的相不同時,容易產生焦慮,推動人回到舊有的情況。


現代生活的變動太多,容易改動當下的環境而影響了個人,有強烈執取的人容易有焦慮,實在感就會被虛無感所代替,正如父母健在的有子女的存在感,如果當下的存在發生了變動,父母走了,子女的存在感或實在感就會被動搖,虛無感就會生起,兄弟子妺間的感情可能會慢慢淡化。


修行人的特殊「我執」:法執





踏上離苦的修行在初修時比較容易感受法喜,彼時修行動力較強,有了很多的經驗,比如說相關道場的儀式、習俗、衣飾等,久而久之,一旦修行人將這些經驗和自我連結了,變成我的修行經驗,我的儀式,我的宗派,我的習俗,我的教法,就建立相關的見、戒禁取和我語。


修行人的見形成後,經過反覆執除後,就會定形,化為成見,例如以下的一些見:


*修行只需保持一念清明,於一切法不執取就可以了,不需要學習各種概念。

*修行不需要修習禪定,修習禪定容易生起執取。

*修行不需要歸依佛、法、僧,不需要學習佛法 不需上課,只需單一念清明,自修自悟即可。

*修行不需要持戒,持戒會令人執著。 


在執取形成過程中,修行者感到各種的愉悅和爽快感,甚至有了強烈的歸屬感,其後,當愉悅感蛻除後,變成平靜的感覺。


執取了上述見的「修行人」,他們不再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去學法和修習,不再追求提升,放逸地心安理得地繼續世俗的生活,也有學法數十年,尤如初學者的情況。


長此以往就會無慚無愧,缺乏了「慚」和「愧」善心令人失去超越的動力,有所有極大的害處,可以參考文章:


尋找超越的動力

自製後悔藥



為了更適應世俗生活,便隨順世俗化了正法。


假如這時修行人的修習方式和各種儀式其他修行法門挑釁和質疑,修行人自然會感到強烈的焦慮、不安和失控的感覺,嚴重的會有空虛感和撕裂感。


又例如有一些是不懂修習禪定的禪修派別會排斥禪定,散播各種關於禪那修習的錯誤信息和惡言,有的人甚至會有「入定會犯戒」的說的。


正如在《根本法門經》中,被佛陀教導的五百婆羅門比丘,會不自覺地排斥佛陀的教導。


這種情況常常發生在非解脫道的修行人身上,例如個性趣向天道的五百婆羅門比丘。


我們可以想像當一個有真正解脫志向的修行,聽到佛陀開示說他的我見是邪見時,最自然的反應是喜出望外,而不是排斥。


寂山初修時常常遇到一個難以理解的現象:當導師指出學員的修行方式錯誤時,常常會被學員當面或背後反駁、排斥和疏遠,往往伴之以情緒化的反應,學員的常常指責導師教學態度不夠寬容,為人不夠慈悲等等,實質上的問題是學員的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被觸碰到了,學員感到焦慮和失控。


令寂山更疑惑的是導師們的反應:由得他,他們只會稍加解釋,便會由得有執取的學員們繼續執取,從不會花精力去說服學員們。





一直想不明白是為什麼導師們不盡責去說明、教化他們?


現在經過漫長的三十年禪修,這種情況現已見怪不怪,其實佛經中早有明示,排斥才是正常的,所以才有聞法不悅的五百比丘,而說服只會帶來更多的焦慮和抗拒,多說不只令學員情緒上不悅,也影響導師本人的教學,過後導師有時需要長時間的休息才能回復。


老子在《道德經》中也曾說過:「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


導師們對於不對機、堅持己見的學員總是點到即止,而對機的學員就會完全不介意導師的直言,真正立志修行的人往往更樂於被導師指出修行上的過失,只有感恩,即使是在眾人面前也從未感到沒有面子,更關鍵的是對機時導師往往只需要簡單說明學員就會懂。


不對機的即使怎樣努力解釋也收效極微,不如不說。


教化宜點到即止,機緣末至時,不妨各安天命,強求無益。


法不孤起,無緣即滅。


去除我執的關鍵一:去除思量、認同


《根本法門經》指出,去除我執的關鍵就是去除對現象的一些特定的思量,就是避免在現象中建立各種見,沒有了見,就沒有了各種的自我觀,例如,避免從五蘊中思量出各種我見。


假如見已經形成了,我們在日常生活已經有了自我感,即使不主動思量,自我感也能自動形成和運作,這時我們就要去除自我觀了。


去除我執的關鍵:建立正見


怎樣去除「邪見」和對邪見的執取(見取)?


其次,以去除「見取」為例,我們首先要明白見的形成,見導致的苦,和見的破除


父母帶著孩子時見到了乞丐說:


一、「要勤力讀書,要不然以後就跟他們一樣。」

二、「要勤力讀書,以後要讓這些人有工作有尊嚴。」


這是兩種不同的見,由不同的貪、見、慢攀緣而成,說話的人莫不深信其理。


在一個教育展中,有兩個人看到了去深山義教志工的故事,題目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甲:「太偉大了,要好好學習。」

乙:「太笨了,燃燒對自己沒有好處,千萬不要學。」


甲的見是利人是善行,乙的見是利人的不善行,對著同一行為,兩人的體驗可以是實完全相反的,這也是攀緣的結果。


怎樣去除我語取


去除我執的關鍵是不思量自我,方法卻不是停止思量,而是以正見去審察邪見,代替邪見,這樣才能不思量邪見。


當人們有了五蘊為自我的見後,攀緣會繼續執取這個見為自我,形成了我語取。以執取身體為例:


如何執著之取著為見?色:「這是我的,我是這個,這是我的真我」


Rūpaṃ etaṃ mama, esohamasmi, eso me attāti 


「這是我的」(etaṃ mama),菩提長老英譯為「這是我的」(this is mine),論師解釋是「渴愛之執」(taṇhāgāho),即貪心所對某一現象產生了作用,意識將此現象視為屬於自我的。


破除的方法是面對五蘊時如理作意:


(2)「這不是我的」(netaṃ mama),菩提長老英譯為「這不是我的」(this is not mine)。


應用到法執:這只是其中一項修行方法,這修行法門不是我的。


我語取的形成:


「我是這個」(esohamasmi, ayam aham asmi),英譯為(this I am),論師認為指的是「慢之執」(mānagāho),一共有三種的連結方式,高慢、等慢和低慢,當意識與某一現象形成三個其中一個的連結,就是慢心所的作用。


我語取的破除:


「我不是這」(nesohamasmi),英譯為this I am not。


應用到法執:我修習的方法和自我並沒有連結,並不比其他法門優越,低劣和一樣高尚,都是佛陀開示的法門,只有是否合適,沒有高低之分,合適的時候,我也能學習其他的法門。


我語取的形成:


「這是我的真我」(meso attā),英譯為this is my self,論師解釋成為邪見之執,(diṭṭhigāho),意識對某一現象形成了自我觀。


我語取的破除:


「這不是我的真我」(na meso attā),英譯為「這不是我的自我」(this is not my self)。


反著來就能解放



應用到法執,我們可以觀察:修行中的各種見,如「修行不要修習禪定」,並不是我的,不是我,當中沒有我的真我,這個見,並不是常住不滅,永恆不變的,我不要執取。


綜合應用到生活:


一個曼聯的球迷買了件球衣去主場看比賽,他認為球衣是屬於自己的,不是別人的,這是第一種的自我;


他和曼聯球會建立了等慢心的連結,認為曼聯代表了自己,這是第二種自我。


他在參與比賽的過程中感到了強烈的存在感,感到了自我的存在,這是第三種自我。


一個追求時尚的富家女,喜歡買某某仕的手袋,


她買了某某仕喜瑪拉雅系列的手袋,價值二百多萬元,她認為手袋是屬於自己的,不是別人的,這是第一種的自我;


她和手袋建立了等慢心的連結,認為手袋代表了自己地位,這是第二種自我。


她帶著手袋逛街,看到了別人眼中,感到了強烈的自我存在感,這是第三種自我。


一個對充滿愛心的人每天都會去喂養流浪猫狗。


她定時喂養了十多隻流浪猫狗,認為牠們是屬於自己的,不是別人的,這是第一種的自我;


她和流浪猫狗建立了等慢心的連結,認同了自己喂養員的身份,這是第二種自我。


她在喂養中感到了強烈的自我存在感,這是第三種自我。


見導致的苦


由貪心所引發:一個曼聯的球迷想買了件球衣去主場看比賽,比賽當天他找不到新球衣。


由慢心所引發:他認為曼聯代表了自己,入場觀賽前遇上了老對手球會的球迷,雙方互相貶損。


由見心所引發:他有強烈的存在感,而曼聯卻輸了決賽,令他又痛又快。


培育不依存,我們先要不放逸,不要自動化,再培育善依存,然後修習戒定慧三學,常常提起正念正知,安住於捨、平衡,去除了對存在的執取,才能不依存。


善依存是初步,我們如實知見身體,增加和身體有關的知識,明白身體的規限、運作法則和脆弱本質,以建立合理的期望:維護身體而獲取精神上的幸福,而不是依賴身體在達至幸福,所以我們不會去追逐欲樂,有正確的的養生習慣不以身體為中心來建立自我,不會將身體視我自我的,是自我所能掌控的,不會以身體的狀態來評價自己,健康時不自傲,病痛時不自悲。我們不會等待身體好了才去修行,也不會先修身,再修心,而是因應當下的身體狀態去修行,在精神層面建立幸福快樂的根基。


在禪修時,我們修習和身體有關的業處,如三十二身份等,再進一步增加明,明白依存的壞處,建立強力的捨心,慢慢去除依存,開發精神力量,將自己的幸福快樂建構在心靈的豐盛上,而不是身體的欲樂上,也要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身體,如實接受身體易被改變的本質。


其次,我們需要辨析依存的相反是不依存,其相對心所是平衡,所有的平衡都需要捨,因此巴利語中的tathamajjamatta被譯成「中捨性」,意思是捨掉兩端,位處中間。


若要依存,依存於更穩固的善法和智慧,即使受苦也會少些,千萬莫要依存邪見。



正如真菌寄生於昆蟲,令其成為喪屍,失去自主力的行屍走肉,邪見對人有相似的影響,一旦讓邪見植根於意識中,見會慢慢控制了人的經驗,人同樣會喪失自主性,不由自主地被邪見奴役。


明知比丘不歡喜,佛陀為何還要說?


這和五百位波羅門出身的比丘一向的信念相違,他們一時間接受不了,佛陀具足正遍知,開示前就知道比丘不會接受,為什麼還要說呢?


原來這些比丘在另一個場合中再次聞法,全部都證了帶四無礙解智的阿羅漢果(見《增支部3 集126經》),《根本法門經》可算是其緣起的基礎,後來的那次說法後比丘終於聞法歡喜了。


最後簡單總結一下修行人去除法執的關鍵:


*我見是無明的根基,是苦的根源,行者去除我見才能得嘗真正的法益

*紥根於三藏,而不是個別的導師或教法

*重視戒、定、慧。

*不思量,不以見去經驗現實,以正見代替邪見,

*於一切現象去除我執,正見、正思維:「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這不是我的真我」


不經審察、反省的人活得尤如喪屍,無始劫以來,在各種無明、見的控制早己自動運作,失去自主力,由業所操控,承受由業所成的苦,不得自在。


去除邪見是獲取自由的關鍵,行者當善自護持。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寂山將於七月二十一日入雨安居。


大家都得三寶護持,諸事和順,平安吉祥。







2024年7月5日星期五

我偏執,我愚痴,故我苦(辨析邪見之四)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丁蟹的黑化之路,就是不斷攀緣的歷程



見是黏著、執取了曲解。


那麼執取和曲解是怎樣形成的?是怎樣加強的?怎樣可以去除執取和曲解?


我們在本文先處理前兩個問題。


丁蟹令所有關心他的人,包括家人和朋友都活得苦不堪言,他害了人還特別喜歡講道理,永遠都覺得自己是對的,有道理的,他常常掛在口邊的話是:「我對得住天地良心」,和「人善人欺天不欺」。


在眾多的戲劇作品中,丁蟹混合了真小人和偽君子,令人大開眼界之餘也不寒而慓。


劇中有眾多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情節,其中一個是法庭的情節,他被判有罪時仍然誇誇其談,還能自圓其說,大說歪理,無論是律師和法官都被他震撼到無語:「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們應該怎樣去理解丁蟹不正的人生觀?這些歪理是怎樣形成的?其中有幾個關鍵:


一、他沒有反省能力,總是以現有觀念(見)代替真實,而且不停重複,一直看不見自己的問題,這是愚痴,由見的不斷累積和加強而成。

二、他潛意識中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角度來看他人,總是覺得自己是對的,有理的,這是高慢心的攀緣結果。

三、有了定見後,對定見黏著了,這是貪;當別人不同意時,或遇上逆境,總是覺得別人是錯,後果他的嗔心會很重,這是嗔。


讓我們來詳細分析,首先,為什麼沒有省能力是愚痴的最大表現?


破除無明的關鍵:我看見了。


經藏記載,佛陀還是菩薩、開始修行時魔羅已經跟著他,魔羅一直在等待菩薩的心生起欲念,即使只有一絲的欲望他也可以勸退菩薩不要再修行,結果是魔羅整整跟了菩薩七年,直至菩薩成佛後一段時間裏,佛陀的心也沒有一絲的欲念,魔羅隨後不得自行不放棄,並坐在地上哀嘆,有趣的是佛陀在過程中一直保持沉默,任由魔羅跟著他,並沒有驅趕他。


《相應部·魔羅相應》記載魔羅的三個女兒不相信父親的判斷,覺得佛陀不可能免受誘惑,於是幻化成各種女性,每次一百人來輪流誘惑佛陀,無效後又和佛陀對話,這時佛陀才驅趕她們走。


魔羅後來找到了大目鍵連尊者,根據《應該被斥責的魔經》(《中部50經》),他藏在了大目鍵連尊者的肚子裏,尊者發現後馬上告訴他:「出去!魔羅!出去!魔羅!你不要對如來、不要對如來的弟子騷擾,不要成為你的長久不利、苦。」


魔羅心想他跟了佛陀七年都沒有被發現,不相信有人能看見他,於是躲到了大目鍵連尊者的喉嚨處,尊者繼續說:「魔羅!我看見你還在那裡。」


隨後尊者勸勉魔羅,和他說法,告訴他說自己在久遠劫前也是一個魔羅,因滋擾當時的佛陀和聖弟子而落了地獄受了很久的苦。


要驅趕魔羅,首先要認得魔羅,只需輕輕地說聲:「我已看見。」然後魔羅自會消失。


了解過,看見了,這是反省能力的基礎,其後苦自會消失。


這是什麼原理?為什麼只需看見並說出魔羅的名字,他就會消失?


我們嘗試以一個生活實例說明。


看不清心中的自我,苦就沒有止滅的可能。



甲小姐有了嚴重的抑郁症,心理醫生按照標準的流程迅速地判斷了她屬於那種類病症,並對症下藥,制訂出一套為期兩年的詳細治療方案,治療期間甲小姐康復雖然略有偏差,大抵相若,兩年後順利康復。


修行人的煩惱生起了,能夠准確判斷煩惱的類型及其緣起基礎將大大有利於去除煩惱,正如醫生在行醫前需要學習足夠的知識和掌握實際的經驗,修行人在去除煩惱前也有需要學習足夠的知識和累積相當的經驗。


一個醫生正確斷了症,如實看到病因再加上合適的治療,病人就會康復,大目鍵連尊者由於已明白煩惱的實相是無常、苦、無我的,他的心圓滿了了無相、無願和空解脫的力量,看到時也是煩惱的消滅時候。


對一切的不善法具有知識的佛弟子,明了所有涉及的緣起基礎,並掌握了所有經驗,他只需要看到不善法,說出名字的同時,不善法就自然分解了。


要去除我見,我們先有研習各種我見的類型,能夠在實際操作中辨別,再學習觀禪,觀察無我相,去除對我見的執取。


四種我見的形態


人有不同的自我,有不同的內涵,但感覺卻是一樣的,令人誤以為只有一個自我。


我見是無明的重要緣起基礎,要去除無明煩惱,我們也需要學習有關我見的知識,並能准確判斷其類型和緣起基礎。


有多少種我見?我見是怎樣建立起來的?


生活中我們稍稍注意一下,就能輕易觀察到一種自我的感覺:我在說,我在看,我在感受,我在想,也就是說在說、看、感受和想的背後有一自我,但如果不加注意,就單純地只有說、看、感受和想。


證得初果有三個關鍵,首要是觀察並去除這些自我感及其執取,其次是觀察並去除戒禁取見及其執取,第三是修習禪那去除疑。


這裏的自我是一種見,又稱為「有身見」,可以透過簡單觀察思想和思想過程觀察得到,《無礙道解》提到有四種觀察方式:


「有身見以哪二十種行相為執著........他認為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受……想……行……認為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137)


第一種是五蘊是我,例如身體(色)是我,或感受是我等等,將身體等同於自我,比如說是照鏡的時候有了自我感,或觸碰身體時有了自我感。


我是什麼,五蘊就是什麼,五蘊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我等同於五蘊。


《無礙道解》(134)提供的比喻是:


「yā acci so  vaṇṇo, yo vaṇṇo sā accī"ti. 」


「火焰是什麼,焰色就是什麼,焰色是什麼,火焰就是什麼。」


「火焰」等同於「焰色」,「焰色」等同於「火焰」。


有些人視身體是自我,自我是身體,有些人則視感受、經驗是自我,自我就是感受、經驗。


在一些比較極端的例子中,人甚至能夠視一個外在的身體為自我,並樂在其中:


日本男子花200萬變成狗,白天女朋友帶他遛彎,晚上睡狗籠!男子:從小就想當一條狗!



第二種自我擁有五蘊,當我們感到身體被自我擁有時,就是這個情況,這時自我已經不是五蘊,是獨立於五蘊以外的現象,比如說是一種能量,經中的比喻是:


「這是樹,這是影子,樹是一;影子是另一,而這棵樹以這個影子而擁有影子。」


有些人視自我是獨立的實體,不等同於身體或其他四蘊,自我擁有身體或其他四蘊,尤如樹擁有影子。

延伸的概念是除了擁有外,還能操控。


一些人認為人生的意義在於學懂賺最多的錢,懂得怎樣享受,去最多的地方旅行,他們視擁有各最多種的感官經驗為榮。


第三種情況是五蘊(如身體)存在於自我之中,例如感到自我是無盡的巨大能量,身體存在其中,同樣,自我不是五蘊,是獨立的現象,經中的比喻是:


「這是花,這是香味,花是一;香味是另一,而這個香味在這個花中。」


五百婆羅門比丘視五蘊存在於一個無處不在的梵我之中,有些人就相信萬物有靈,甚至石頭也有靈,都同屬於一個無所不包、永恆不滅的宇宙意識之中。


有些人視自我是獨立的實體,不等同於身體或其他四蘊,自我存在於身體之中,尤如香味在花中。


第四種情況是自我存在於五蘊之中,自我不等同於五蘊,例如身體中有一靈魂存在:


「猶如寶珠被裝入小盒子中,男子這麼說它:『這是寶珠,這是小盒子,寶珠是一;小盒子是另一,而這個寶珠在這個小盒子中。』他認為寶珠在小盒子中。」


簡單來說,第一種情況是自我等同於五蘊,其他情況是自我不等同於五蘊,或大於五蘊,小於五蘊。


無論是哪種,行者如實知見自我觀,並且去除對這些自我的執取,當達到了一定的程定,配合去除了戒禁取見和疑,就能證得初果。


自我的三種基本建構和發展模式

觀念、感覺的精神作用,尤如拘束,能凝造自我


這些自我觀是怎樣建構而成的?


《根本法門經》提到不要在世間所有的現象中的攀緣出我見,不思量五蘊,不從中攀緣出一個常我。


自我由攀緣建構而成,當意識被痴扭曲後,「攀緣心自動形成各種想念,分別是貪的攀緣,見的攀緣和慢的攀緣而成的想、觀點、概念、言說(saṅkhā,notions),這些想是經驗模式的結果。」(《大義釋》109)


「papañcasaṅkhā, taṇhāpapañcasaṅkhā, diṭṭhipapañcasaṅkhā, mānapapañcasaṅkhā.」 (Mahānidessa no. 109)


「一共有三種的攀緣模式,分別是渴愛攀緣,見攀緣和慢攀緣。」


渴愛攀緣


渴愛的對象主要是五根的所緣,包括各式各樣的五塵,以食物為例,心對食物可以自動攀緣出各種自我,比如說食飯才香的自我,不喜歡吃辣;當我們對顏色攀緣了,也會喜歡某幾種顏色,攀緣出相關的自我,這相當於攀緣樂味見了。


渴愛攀緣(taṇhāpapañca)的基礎心理動能是貪心所,意識透過不斷地執取物質或精神現象為自我的(我所)為建構自我,最直觀的是執父母為自我的,執各種物件為自我的。


見的攀緣


見攀緣(diṭṭhipapañca)的基礎心理動能是見心所,當貪心所建立各種自我、我所後,見心所進一步以此為真,為常,為樂,為淨而形成各種邪見,例如,以貪心所視玩具為自我的(我所)後,以見心所執此觀念為常、樂、我、淨,視為真常的,永恆不變的。


心除了以五壓來攀緣自我外,當然也能以意根所緣來攀緣,例如,自我也可以攀緣一些抽象的概念以建構自我,如,中國人,香港人等等。


《清淨道論》認為邪見的特相是不如理的見解,作用是執著,有見的時候就會現起,生起的緣起基礎是不欲見聖者,也即是遠離善知識。


我們第一次親身經驗某情況,會自動產生知識和理解並形成記憶,這個過程可能比較耗時,當再次遇上相若的情況就可以省略重新理解的時間和精力,直接以過去的經驗來應對當下的處境,有些特別的經驗會形成見解(diṭṭhi)意見或想法,如有沒有輪迴等觀念,並以相應的理念來建構自我,這種的見往往形成人們各種的生命意義。


喜歡去極峰探險的人,很可能小時候就看過相關的影片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覺得人的一生應該更重視經歷,因而從小就立志去世界各地探索,而不注重累積財富等事。


僧團中有很多大德都是年少時遇上了出家人,生起了禮敬的心而埋下出家的種子。


人對「見」、「習俗」和「儀式」也有很深的依存,稱為戒禁取見,是一種特別的見和自我建構有密切的關係,也會繼續緣取將來的存在,成為我的一部份。現在時潮語稱之為儀式感,比如說吸煙,一個剛剛吸完煙的老煙民遇上了他的朋友,朋友遞了一根香煙給他,老煙民即使沒有生理需求也會點著煙繼續吸。


各大宗教的信徒都有各自的儀式建構成自我,如朝聖,定時在聖河中洗浴,死去時在聖河中火化等等,都構成了信徒的各種自我,並影響了日常生活。


貪和見的攀緣


常識是人的執取主要力量是貪心所,但有時見心所的力量也能遠超貪心所,例如君子對淑女一見鐘情,一見時貪心所是主導力量,這是貪的攀緣,但隨後輾轉反側,反復思量時已經看不見淑女了,那時心執取的對象是「見」而不是外境,主要作用是見攀緣。


貪和見的組合可以提供強大的精神力量,在政治動盪的時代,因為政見不同的漸行漸遠、甚至反目成仇也是常見的,由於有見心所的作用,人們不再如實知見,只是基於已建立的固有印象來經驗世間,所以有不同見解的兩人,對著同一個現象往往有相反的經驗,因為他們不是建基於現實去經驗現實,而是透過見去經驗事實。


各種攀緣的例子


攀緣具體上是怎樣運作的?


我們再次以成語「鄭人買履」故事來說明,鄭人宁可相信量預先好的尺码,也不相信自己的脚,他以見為真,不以實相為依據。


鄭人量度尺碼時,貪心所作用了,攀緣和執取了尺碼為自我的,建立這是見解和思法後,彼時心攀緣的對象是這個「見」,視其為常、樂、我、淨,他去買鞋時根本不需要預先量尺碼,基於對尺度的執取,他生起了強烈的主導欲,結果沒有尺碼為他帶來強烈的焦慮感,令他忽視了現實。


鄭人對待事物缺乏靈活變通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因為見而墨守成規,忽視客觀和見實。


當人進一步以見為攀緣對象,見攀緣越深,越無視於現實,成語「削足就履」就說明了這點,話說有個人量了尺碼後,根據尺碼去買了一對鞋,回家後發現不合腳,他認為尺碼肯定是對的,錯的一定是自己的腳,於是忍著巨痛削去腳根後,終於發現鞋合適了。


現實世界,尤其是政治生態常常有「削足就履」的情況,說明了貪和見的攀緣強大的力量,比如說深信「自由經濟」理念的一國領袖,無視社會現況,撤去政府各種教育、醫療、糧食和支援貧民的措施,將國家資產賣給外國的資本,放開保護平民的各種規條,對國家進行激進改革,即使過去四十年有無數的失敗實例,到了今天仍然有人執意而行,不惜以整個國家的福祉為實驗,無視對民眾生活的影響。


慢的攀緣


慢(māna)決定了我們意識體會的方式,不同角度來會有不同的體驗,一共有三種角度:高慢(俯視角度),劣慢(仰視角度)和等慢(平視角度),這個過程又稱為慢的攀緣(mānapapañcasaṅkhā),依據攀緣模式,我們開展自我。


慢心的本質也可以理解成是 "比較心",比我差(高慢),比我好(低慢),和我一樣(等慢),其表現就是各種因攀緣而成的想、觀點、概念、言說(saṅkhā,notions)和標簽,如廢青,憤青,宅男等等。


假如人小時候常常被打壓,被忽視,他們很可能會以低慢攀緣的模式攀緣出各種自我,覺得差人一等,於是開展出各種內藏自卑的自我。


自我發展的例子:嫉妒


以慢的攀緣為例,當人持續以低慢攀緣來建構自我,人會變得嫉妒和羨慕,持續發展的後果很嚴重,心會進入摧毀模式(嗔),破壞現狀,比如說某個住在低收入地區的人長期此角度看自己會感到自卑,因而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的居所等等,這是一種意圖破壞自我的做法,長期以往會形成抑郁。


嫉妒和羨慕是一種經驗世界的模式,採取的經驗角度是自我比他人差,或者自己的擁有的比他人差,對象主要是向外的,總是以仰視的角度來看對方,認為對方會比自己好和優勝,例如羨慕別人拿最新型號的手機,其單一角度的嫉妒可能會繼續發展,令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好處。例如,有一個剛畢業的小伙子找不到全職工作,有點羨慕高收入同輩,而一個身心皆疲、經常加班的人看著一個剛畢業的小伙子可以五、六點就可以下班,自由自在,感到很是羨慕。


這種經驗世界的模式並不是如實知見,常常出現在心情不好,狀態不好的時候,由於心不在狀態容易走神,看不到別人背後的辛酸,小伙子一時想不通,看不到高收入人仕每周要工作六、七十小時的辛勞才會羨慕別人的生活;而高收入人仕以此角度來小伙子的生活,會看不到其生活的艱難和困頓,才會羨慕他們的閒適。


在一課剛入職教師專業培訓中,有一課印象令人特別深刻。


教授問:學生最注重老師什麼素質?


老師們紛紛說: 「專業能力,教學能力,關愛心,親和力等等。」


然後教授笑著說:根據研究,答案是老師是否公平。


原來小孩子最在意的是老師有沒有偏心,他們感受最深的是被忽略、歧視或看低,可能我們回想一下自己的成長經歷,那些不好的通常回憶通常都和這點有關係。


「比較心」是人性其中一個最基本的屬性,涉及自我形象,如果長期被忽略、歧視或看低,人會攀緣出一個個比較自卑的自我,嚴重影響心理健康。


比如說知道自己升不了職開始時並不會生氣,後來知道朋友升了就會感到特別難受,這是比較心發展不好的情況。 


嫉妒就是比較心發展不健康的結果。


綜論:五百婆羅門比丘的常見


依隨這三種攀緣模式人們發展出各種的自我,應對不同的處境和人物,於是每個人都會開展出不同的自我以應對生活中不同的處境,例如,有些人對著妻子是弱勢的自我而感到委屈和壓迫,對著員工就用強勢的自我來平衡和舒緩。


同理,五百位婆羅門比丘依隨渴愛、慢和見而攀緣出的梵我,他們從潛意識的層面就認同了世間存在一個永恆不滅,常住不變的自我,這個見我們稱之為「常見」,以應對人們對死亡的恐懼,以保持在生活中的優越感,有了梵我的常見,就不需要去面對死亡,甚至不需要去處理和死亡相關的人生問題,而且人生中大部份的問題都可以逃避掉,不需要再面對了。


佛陀的開示真接沖擊了五百位婆羅門比丘的信念,由於他們暫時仍然決意要逃避面對生死的問題,因此對佛陀的教法「不歡喜」,更加不會奉行了。


斷見是另一個極端,也是假設有了一個自我,然後在死亡後自我會斷滅,依隨這個斷見攀緣出的自我也不需要去面對死亡的問題的。


為什麼要認識清楚自我和類型和攀緣模式?


學習將自我歸類有助於我們更了解自我,更容易觀察到自我,


解脫道修行的首要目標是證得初果,去除有身見便是其中的關鍵。


三種攀緣是存在的基本動力,形成了日常生活中各種的自我,我們也可以稱為「執取」的過程,去除執取就能免除見的影響,是證得各種聖果的重要基礎。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七月二十日。


延伸思考:


掌握了無我相的觀察方法,有什麼實質上的好處?


1938年,楊絳闔家從歐洲乘船回國。


海上風急浪高,郵輪上下顛簸,楊絳非常難受。


但是幾番顛簸後,她便掌握了不暈船的竅門。


她對錢鐘書說:坐船不暈船,就要不以自我為中心,而以船為中心,順著船在波濤洶涌間擺動起伏,讓自己與船穩定成90度直角,永遠在水之上,平平正正,而不波動。


錢鐘書試了試,果然不再暈船。


後來,楊絳先生將此提煉為人生的“暈船哲學”。


很多人之所以暈船,是因為“自我”太強了。


總是想要對抗船體的顛簸,結果就被顛得暈頭轉向。


不去對抗船體,學著隨船擺動。


才能減少自我的損耗,讓自己盡量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


1966年,時代的大潮洶涌而至。


楊絳進入了漫長的低谷期。


她當時被要求去交代問題,也就是“洗澡”。


當時很多人因為不老實交代,而被折辱懲罰。


她沒有辯解,主動承認,說自己不應該在課堂上介紹英國小說。


“洗澡”順利過關。


專管“洗澡”的全校學習領導小組還將楊絳的檢討作為“做得好的”檢討在學校進行了表揚。


學生出來說她滿腦子的腐朽思想,天天講一些情愛觀念。


子虛烏有的事情,楊絳也不反駁,坦然受之。


被掛大字牌,她認真畫自己的牌子,和錢鐘書笑著說這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游街的時候,她假裝自己是孫悟空,元神出竅,全當看戲。


被安排去掃廁所,她坦然接受,把廁所打掃得乾乾凈凈,然後安安靜靜地看書。


下地勞動的時候,她感嘆:增進了對農民的感情,認識到了勞動之美。


萬事隨緣,隨遇而安。





2024年6月21日星期五

苦的根源(辨析邪見之三)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面具決定經驗,喜相令人喜悅,
由此脫離實相。除掉了面具,才能經驗到存在的真正面目。


人間時而充滿矛盾斗爭,又時而充滿和諧歡欣。與其說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不如說是見與見之間的矛盾,和諧也一樣。


大部份人的「見」決定他們的感受和思想,人活在見中,尤如套上了無形的枷鎖,沒有絲毫的自由,更沒有絲毫的覺察。



什麼是「見」?


我們將引用一些經文來探討這個現象。

 

在三藏中除非注明是正見,否則見與邪見同義。


《無礙道解》是這樣定義「見」的:


「Kā diṭṭhīti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Paṭisambhidāmagga, 122)


「什麼是見?見即對曲解的執取。」


「What is view? Adherence  to misapprehension is view.」


我們要留意,「見」有兩個元素,「曲解」,和對曲解的「執取」。


「Kathaṃ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Rūpaṃ etaṃ mama, esohamasmi, eso me attāti –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122)


「對曲解的執取如何變成了見?」


「以見(執取了曲解),人們以一錯誤的方式認同、思量「色法」(或者其他四蘊):此色屬於我,此色與我相若、比我高或比我低),此色是我。」(直譯:此色是我的,此色是我,此色是我的真我)。


How comes adherence  to misapprehension is view? 


With the  view (adherence  to misapprehension), one views materialty (and/or other four aggregates) in such a way: "Materialty is mine, Materialty is I, Materialty is my Self." 


最初我們依賴各種感官來建構概念、知識和經驗,慢慢各種「見」形成了,為了效益,我們更多依賴固有的「見」來經驗世界,持續經驗見形成了執取,此後,不再直接透過感官和如實思維來經驗世界,有些見是不一確,不如實知見的,錯誤地執取了類的見就成了「見」。


一個簡單的例子是,依據經驗建立了在家中的「自我」,形成了各種的見,如兒子見,女兒見,父親見,母親見,依隨這些定見,我們可以快速互相溝通,不需要互相重新認識。


所有既設的見中都有一種見相應:自我,或者稱為「身見」。


「身見」即是我見,人會很自然地、真切地感到有一個真常自我存在於五蘊之中,當遇上了佛陀「無我」教導,他們會感到非常疑惑,如果是無我的,那麼誰在思想,誰在輪迴?


《無礙道解》列出了十六種的見,都有自我有所連結,其中那些帶有樂受、喜悅的感官經驗是樂味見。


《無礙道解》提到:


「 yaṃ rūpaṃ paṭicca uppajjati sukhaṃ somanassaṃ, ayaṃ rūpassa assādoti –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diṭṭhi na assādo, assādo na diṭṭhi. aññā diṭṭhi, añño assādo. yā ca diṭṭhi yo ca assādo – ayaṃ vuccati assādadiṭṭhi.」(128 )


「樂和喜悅依色法而生時,此為色法的樂味,依之而並生是見。這裏,見不是樂,樂不是見,見是一個狀態,樂是另一個狀態,故此稱之為樂味見」。


當人視身體為自我,生起了樂味見並執取了這些見,就會樂於操控身體,注重美化身體,樂於健身,一切以身體為主,修行人有了這種我見,自然會認為身體是修行的基礎,是修行的前行,要身體健康,潔淨,修行才可以潔淨,相反,身體不潔淨,修行也不可能潔淨,佛經便記載了有些外道視河水為聖水,每天必須一邊念咒,一邊以河水淨化身體。


樂味見表現嬰孩自我時便有了巨嬰現象,有時一些中年人對家人時的語氣會像小孩子一般,甚至帶有點撤嬌的語氣。


一位母親生養了兒女,依眾多愉快的感官經驗建立了帶著樂的「見」,也即是各種固有的概念、記憶和觀感,到了兒女成長後,即使在母親眼中已經是中年人了,但由於心的經驗對象不是眼中的色法,而是心中各種「見」,母親感覺上兒女還是幼年時,仍然下意識地以對小孩時的語氣和小孩溝通;反之亦然,有時一些中年人對著哥哥姐姐和父母時,不自覺地會帶上了童音。


我們可以將這種特別的觀感方式理解成帶樂的見,或者是「樂味見」(assādadiṭṭhi),決定了我們經驗世間的方式,下圖中的同一位女位,不介意健身時踏板一千次,卻不願意踏上四十個階梯,因為兩種踏梯的方式背後有著兩種不同的見,前者的樂味見視踏板為愉快,後者的樂味見視電梯為愉快,兩者本質上並無矛盾:



由於所有的見都有自我有連結,我們稍後集中討論「有身見」。


見的屬性:善還是不善?


表面上見應該是中性的,實質上為什麼見必然是不善的,必然是邪的?


這和見的本質有關:見包合了曲解和執取。曲解是不如實知見,自然是不善的。


在《阿毗達摩》中,「見」作為心所被歸屬於不善心所,「見」和「邪見」是同義詞,為什麼會這樣呢?


單純的見本身或許是善的,例如:「三寶是善的」,而混合了執取的見就會將見變為不善的,比如說有了「三寶是善的」的人會蔑視其他宗教,對於凡夫來說,「見」作為心所是必然混合了執的。


依見而生活好處是有助提升效益,壞處是當我們習慣了就不再依感官、觀察來經驗世界,久而久之會變得與現實脫節,遇上苦時失去應對的能力。


比如說,對玩網絡遊戲和看短片視頻建立了「樂味見」,就會看不到箇中的苦,沉迷其中虛擬的網上角色和各種自我而不能自拔。


愚的本質


古人造字特顯了這點,「愚」字,上禺,下心。禺古字通「偶」,假人,玩偶的意思,心建基抽象、虛假的現象而凝造成各種經驗,以之為真,而且是不由自主的,人很容易變得「愚」。


半杯水可以經驗為「半滿」或「半空」,而感到「半空」會令人生起嗔心,愚人會不由自主的黏著了「半空」的概念,並以之為真、常、我。


愚人常常以出現在心中的概念為真,比如有一個愚人見到了他人裝扮覺得難看就直言對方難看,不經細想就直指對方難看,當有人說愚人沒有修養和禮貌時,愚人會堅持自己只是說出真相,其實只是愚人不由自主地以出現腦中的概念為樂味,為真,為常甚至為我,愚人難伸覺察自己的體會只是主觀的,指斥他人時執取了愉悅和優越感,也不可能看到是「見」導致自己覺得對方難看。


經典中也有相似的觀察,心依各種概念來經驗世間會停止如實知見,自然會變得愚痴了。



建基於「樂味見」各種見會生起,其中一項最常見和最具影響力的是身見(Sakkāyadiṭṭhi),是眾苦之源,輪迴的基本動力。


什麼是有身見(sakkāyadiṭṭhi,individulaity/personality view)?


sakkāya組成是「有」(santa)  和「身」(kāya),「身」意謂實體,具足了有身見會令人感到、認知到有一獨立、自足的實體或個體存在於某個現象之中,以「身體」現象為例,最多人的直覺是身體中有一個獨立自主的實體存在,有人認為此實體能擁有身體,有些直接視身體為這個實體,有些則認為實體存在於身體之中;又以「思想」為例,有人認為實體存在於思想之中,有人認為實體獨立存在並擁有思想,有人直接將思想視為實體。


除了身體外,也有人願意視感受、意志、思想、意識為這個實體,或者視感受、意志、思想、意識為這個實體的擁有者。


有什麼現象會被視為實體?本經(《根本法門經》)列出眾多的現象,由四大至五蘊都有。


人在自動化的狀態下,自然的感受是在現象中有一實體存在,並能擁有和操控各種精神和物質的現象,這是因為人們被「有身見」影響了。


相對來說,假如我們不以有身見,而以如實正知去審察五蘊,會發現五蘊當中並沒有這種實體,五蘊之外也沒有這個實體。


「見」影響人的一個經典例子


邪見具體上是怎樣運作的?


成語「鄭人買履」故事提到古代鄭國有個想要買鞋的人,他去集市前預先量好了自己腳的尺碼,但到了集市後發現忘了帶尺碼。他已經挑好了鞋子,說:「我忘記帶量好的尺碼了。」於是返回家去取尺碼。等到他返回集市的時候,集市已經散了,他最終沒有買到鞋。 有人問:「為什麼不用你的腳去試試鞋的大小呢?」他說:「我寧可相信量好的尺碼,也不相信自己的腳。」


鄭人去買鞋時根本不需要預先量尺碼,他即時試鞋不就知道了?


他所量度的尺碼成了「見」,當見作用時,他的意識緣取了尺碼並視為是自我的,基於對尺度的執取:我的尺寸。他生起了強烈的主導欲,加強了自我感,結果沒有尺碼為他帶來強烈的焦慮感,令他忽視了現實,寧願相信抽象、主觀的見,也不願面對真實,因為面對真實需要捨棄尺碼,也即是自我,令人非常不安焦慮。


現實世界中人們也有類似的傾向,一但形成的某種信念就會忽視現實,比如說一些人偏執了一些政見,就會不顧現實地推動有害的政策。


為什麼修行人必須要去除邪見?


《無礙道解》認為邪見是惡的,有很多的惡果,《清靜道論》甚至形容為「至上之惡」,具足邪見的人是「已壞失者,見已壞失的人不應該結交,不應該親近,不應該侍奉」,所以要去除邪見才能和善知識結法緣。


其次是當邪見和貪相應,形成頑固的見會極大地耗竭功德:「在見被貪染上的人上被施與的布施沒有大果,沒有大效益。」甚至死後會往生惡趣,「邪見的男子個人有二個趣處:地獄或畜生界(胎)。」


可以說貪著了邪見而又不能捨斷的人修行有如愚公移山,即使更努力也只會是徒勞。


對於那些人去除邪見是最重要的修行?


要證得初果,《無礙道解》認為去除邪見是最重要的修行:


「Katamo diṭṭhiṭṭhānasamugghātoti sotāpattimaggo diṭṭhiṭṭhānasamugghāto .」(122)


何謂見處的根除?須陀洹道為見處的根除。(《無礙道解》122)


另外,129句 裏有句話:


「Atthi saññojanāni ceva diṭṭhiyo ca, atthi saññojanāni na ca diṭṭhiyo. Katamāni saññojanāni ceva diṭṭhiyo ca? Sakkāyadiṭṭhi, sīlabbataparāmāso – imāni saññojanāni ceva diṭṭhiyo ca. Katamāni saññojanāni, na ca diṭṭhiyo? Kāmarāgasaññojanaṃ, paṭighasaññojanaṃ, mānasaññojanaṃ, vicikicchāsaññojanaṃ, bhavarāgasaññojanaṃ, issāsaññojanaṃ, macchariyasaññojanaṃ, anunayasaññojanaṃ, avijjāsaññojanaṃ – imāni saññojanāni, na ca diṭṭhiyo.」


「有些結是見,有些結不是見。

哪些結是見?有身見、戒禁取,這些結是見。

哪些結不是見?欲貪結、嫌惡結、慢結、疑結、有貪結、嫉妒結、慳吝結、隨貪結、無明結,這些結不是見。」《無礙道解》

  

行者去除了「有身見」、「戒禁取」和「疑結」就能證得初果,其中「有身見」和「戒禁取」是見,而「疑結」不是見。


既然「有身見」和「戒禁取」是見,代表我們可以相對容易就能透過觀察自己的觀點、思維來清楚觀察得到各種自我,並以正見來破解對這些邪見的執取即可,至於不是見的「疑結」, 就需要透過建立尋和伺來對治,這至少需要初禪近行的定力。


「鄭人」買履時,如實知見到自己對尺碼的執取,確認「尺碼」是邪見,執取是不善的,去除了執取,馬上就可以如實量度和試穿。同樣,行者如實知見到自己具有的身見和戒禁取見,確認其是邪見,執取是不善的,去除了執取,如實知見五蘊和世間沒有自我。


導致人們痛苦的其中一個源頭「有身見」本質上就是一種預設的經驗,和鄭人買履前的尺碼在本質上並無分別,一旦生起了樂味,並以之為真、為常、為我,又執取了「有身見」,一切時以「有身見」來經驗世間,那麼真實的世間就從此被障屏,心再以看不清楚實相,所有苦都變得更難以分解,我們將會進一步分析其中原理。


「見」是一切無明煩惱的其中一個根源,去除了見可以免除很多的煩惱,讓我們更容易處理日常生活中的事,請看延伸閱讀。


帶著「見」的修行,尤如色盲的人作畫一般困難。


修行中當我們去除了「見」,代表已經證得了初果,就能在沒有「見」的情況下學法禪修,終於能夠視人視己為純粹的緣法聚散,此後修行的速度和進度都會有長足的進步。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七月五日。



延伸思考和閱讀:


論及偏執的人,相信沒有人比得過《大時代》中丁蟹這個角色,據編劇憶述,這個人物是基於真實人物寫作的。


丁蟹害苦了身邊所有的人,卻常常喜歡說道理,覺得自己是對的,所有的不幸都是別人的錯。


丁蟹對各種的見生起了強烈的執取和認同,以致變得極度愚痴,完全活在內在的世界中,難以與人真正溝通,思維成了「神邏輯」的典範,我們從短片中有觀察到兩種愚痴,丁蟹的,和嘗試和他正常溝通的人的:


神邏輯丁蟹短片


神邏輯丁蟹文章



2024年6月6日星期四

巨嬰與虎媽(辨析邪見之二)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成年人坐手推車是什麼樣的心態?



我見的形成、功能和限制


生活需要各種自我才能順利運作,上班時的自我和家中的自我需要的知識和技巧是不一樣的,同樣,對著父母時的自我和對著街外人的自我也是不樣的。


各種自我漸漸形成了各種身見 。


自我成了各種感官和意識經驗的核心,有了自我人們才能合理化各自的存在,並且以這個自我為核心建構各種概念,形成各種的身見,也即是我見。


例如,老闆叫B 記為客人加點水,B 記必須先有夥記的自我才能合理化自己加水的行為,如果B 記的身見是客人的,那麼加水就顯得很怪了,也就是說,夥記的身見是所有夥記的知識的核心,缺乏以一個自我的核心經驗就會失去核心,難以組織各種有關工作的概念。


以下是一段真實的對話:


年輕老師:「同學,上英文課要說英語。 」


學生:「什麼?你竟然要我說英語?我小學開始上英文課只會玩呢!」


上英文課要說英語對很多人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但對於欠缺了「英語自我」的學生就會沒有相應的身見,對被要求說英語會感到很驚訝。


我見的源頭


有意識的自我不是憑空而來的,是由建構或攀緣而來的,人在結生時自我還不明顯,一般人在兩歲前意識都是朦朧的,他們能感知身邊的各種人和事,但不能理解這些現象之間的關係,例如,因為人類的發聲結構關係,絕大多數人幼時都能自然地發出「媽媽」等聲音,但其中「媽媽」意義仍未清晰,這時的記憶雜亂無章,沒有組織,導致很少人能有兩歲前的記憶。


大約兩、三歲時,人的自我感開始明顯,身邊一切的現象開始環繞這個「自我」前建構出來,將現象組織依照某一個系統組合起來,用一個比方來說,兩歲以後出現了一個名為「自我」的架子,將雜亂無章的物品以有組織的方式安放,自此以後找東西就方便得多了,於是兩歲以後我們能夠保留的記憶就能夠大大增加。


下列兩幅圖可以看出兩歲時人腦的神經元欠缺組織,分佈得很亂,兩歲開始,隨著自我的出現,神經元開始以固定的形成組織,到了六歲就很明顯了。

兩歲前,雜亂無章


兩歲後,開始重組


古人有「三歲定八十」的說法,其中關鍵是自我這種見的出現。


沒有了特定「自我」這種框架,物品將繼續無序亂放,記憶將很難有效組織起來。


沒有了「自我」這種框架,身見也不明顯,形成潛伏的狀態。


我們可以從人類的大腦發育看看,兩歲時的大腦神經元連結呈不規則的連結,兩歲開始會有明顯的重組,模式變得清晰,這個模式就是自我的剪影,而建基於這個自我模式,幼兒能組合出意義和概念。


自我尤如一個架構,將身邊的人和事組合起來,並給予相應的意義。


自我的類型和主要功能


人的一生需要培育多種自我界限 ,以應對成長中的各個階段,這樣即使有挫折和困難,人也能過得好,因為還有多種自我作為緩沖,同時也能培育更多的自我作為發展基礎。


小孩只需建構少數的自我架構,對著父親一個,媽媽一個,奶奶一個等等。


如果細心觀察,我們會發現對著不同的人,小孩的聲調、表情、語言都會有不同,行為也會不同,最明顯的是隔代的情況。


成長個程中培育多種自我,對著老師,對著同學的;工作後,對著甲同事,對著上司,對著下屬等等,戀愛成家後又有多種自我。


這些自我架構方便了我們應對生活中不同的處境,有時其一個自我受到威脅,人會找另一個自我來避難,例如,工作受了氣,和朋友吃飯解壓等等。


有些自我需要從小培養,比如說工作自我,具備了良好的工作自我,就明白了什麼是責任感,什麼是同事之間的界限,我需要對我的工作盡責,不會要求同事來遷就我。如果沒有了這些工作自我,同事自我,以小孩自我來應付工作,就會出現不負責任的情況,我們稱這類人是「巨嬰」。


有關成長的一些事:巨嬰與虎媽


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正常情況會發展各種的自我,家中是兒子或女兒的,學校中不同的科目,對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自我,比如有運動天分的學生會有「運動自我」,當他們參與體育競賽時的自我和沒有運動天分的學生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多種原因導致青少年發展不出來家庭以外的小孩自我,最常見的是父母沒有主動去培育小孩的成熟自我,比如說要求小孩負責任,管理自己,和小孩定立新的界限。


定立界限是培育新自我的必要過程,例如女兒小時候會和父親有很多親切的身體接觸,常常摟摟抱抱(或兒子和母親),但到了一年時候就應該要停止,視乎女兒的意識和身體發展。


如果不早定立界限,女兒的獨立自我就難以發展,那麼她便很容易會患上「公主病」,成為巨嬰,出去社會生活時,身體上是成人,精神上仍然是小孩,新聞中喜歡坐在購物車上讓男友推著走的人很可能便是巨嬰的作用。


巨嬰與人互動時常常表現出自我中心,要求別人無條件順從、尊重自己,無視社會常規,欠缺自律,遇上預期以外的事容易情緒激動,溝通時常常難以明白別人的觀點,只會要求別人順從自己的想法,因而常常會操控別人,再加上長期情緒不穩,容易失控,思想行為容易過激,例如(真人真事):


老闆:昨天要你交的報告做好了嗎?

阿積:早就做好了,就在我檯頭,你拿去吧。

老闆:做好為什麼不交給我?

阿積:你只叫我做報告,並沒有叫我交報告啊!

老闆(提高聲線):這也需要叫?

阿積感到很沒有面子,很委屈,心裏想:為什麼只罵我?這不公平。

他很快就辭了職,在家啃老數年至今。


簡單來說,身體上成了年、心理上仍然是小孩的人,他們安於小兒自我生活,這些人稱為巨嬰。


相對來說,即使子女成了年,仍然視對方為小孩子的父母就是虎媽心態,以下的一例子說母親沒有意識到女兒的具有獨立自我,永遠視她為自己的從屬關係,並刻意利用:


母:你的弟弟快要結婚了,需要買樓,身為家姐,不如你幫他供一百萬元首期?

女(已婚,年四十):我沒有那麼的錢。

母:你可以用和丈夫的聯名戶口中的錢啊。

女:阿積一定會反對的。

母:你不告訴他就可以了。



案例:巨嬰劉思琦


簡單來說就是放縱子女,給予過度的注意力,不要求成長的負責任。


劉思琦參加一個農村生活體驗綜藝節目前是一個典型的巨嬰,從來成功轉化和成長,有了獨立的生活,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在轉化前,跟據網上的資料,她:


即使已經十六歲了,依然需要別人照顧如喂飯、修剪腳趾甲、穿衣和穿襪子。


只要一句「我餓了」的吩咐就足以令家中圍繞這個要求轉圜。


若有稍有疏忽,便可能對待保姆和親弟弟無端動粗。琪,即所謂的「超級巨嬰」,是父母心目中的寵兒,「老大」地位無人能及,每天花費數萬甚至更多,即便對待長輩也毫不手軟。


她花大量時間待在家裡,擔任家中的「躺爺」,只需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小姨就會親自動手。


為了讓劉思琦感到放心,小姨會盡心地為她端茶倒水、洗衣做飯,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一原則貫徹到極致。姨總是無怨無悔地為劉思琦剪腳趾甲、穿衣服、穿襪子等等,即便是微不足道的細致關懷,這種久而久之的照顧,最終塑造了劉思琦身上的「大小姐」脾氣。


劉思琦毫不在乎百依百順的小姨和舅舅,當飯菜不合口味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對這兩位長輩發脾氣,甚至惡言相向,時常會以大聲對待電話那頭的父母。


巨嬰的苦


巨嬰本人難以幸福,因為他們不懂得與人相處,遇事傾向操控別人,常常與人有沖突,他們情緒不穩,容易失控,思想偏激,沒有反省能力,難以認錯,道德雙標,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對社會來說是一場災難,再看看其中的兩個真實的例子:


例一:一位拉著嬰兒車的媽媽上了巴士,司機按規定要求她把車對摺,媽媽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嘗試摺著嬰兒車,非常狼狽,司機在在旁不停催促,她終情緒崩潰,拉著嬰兒車下了車,擋在巴士前不讓巴士開走。


個案中的媽媽有著令人同情的遭遇,她遇上了冷漠的人,她的反應卻是巨嬰式,只顧著自己的委屈,不能從其他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無視規則,無視一切的後果。


例二:巴士到了總站,有個乘客拒絕下車,於是負責清潔員工上前提醒乘客下車。


員工:到了總站,你該落車了。

乘客:我不想落車。

員工:到了總站,所有乘客者應該該落車。

乘客:我就是不想落車。

(以下重覆了三次上面的對話)

員工:你這個人真奇怪,到了總站還不落車!

乘客:我不落車,關你什麼事。

員工:我要打掃啊。

乘客:我就是不落,你又可以怎樣?

員工: ........


在都市生活中很多類似無公德心的行為,或者用喜歡道德綁架他人的,其背後的心理機制都可以用「巨嬰」心態來解釋。


怎樣轉化巨嬰?


「嬰孩自我」本質上先是一個自我中的「見」,其次是對這個見的執取力。


去除的方法簡單來說,認識清楚「嬰孩自我」的存在,並加以去除執取力,建構足夠的成人自我以應付生活,碰上了壓力,有足夠的自我來解壓,不容易感到受挫折,有足夠的抗逆能力。


有些自我架構甚至會障礙了我們學習,例如,常常有學生建立了一個「英文很難」、「我只懂數學」的自我,於是在學習英語時意識會抵觸英語的吸收,增加數學的吸收。


「梵我」 的形成和功能


五百位波羅門出身的比丘從小建立了「梵我」的架構,並依此建構了相應的身見,他們出家日子尚淺,無論是意識上或者無意識上都極為抵觸佛陀「無我」的教法。



這五百位比丘假想在五蘊中之有一真常不滅的自我存在,稱為小我,這個靈魂歷經輪迴,修習後得以淨化,並在漫長的將來完成修習,和宇宙中的大我(梵)圓融合一,梵我合一後永恆不滅地存在。


本質上這個「梵我」是一種見,一旦有了這個見,並加以持續執著,就能自動運作,五百比丘就可以依隨這個自我安心繼續存在,感到的穩定的存在感,和文章一中的暴力教授一樣,此後便不用改變,不用持續修行,安心地活下。


其他思想也有類似的思想,比如說後來「本體論」,認為所有的存在都有同一本質,來自同一本源,例如人和大自然是一體的,屬於大自然的一部份,最終也回歸大自然,大自然中所有存在都是有連繫的,萬物有靈,而且還屬於同一個靈。不同的思想對這個狀態有不同的稱謂。


又例如近日流行的多種平行宇宙論,認為在不同的宇宙中同時存在多個自我。


在《根本法門經》中,佛陀說明瞭這種思想:「他認知一切為一切;認知一切為一切後,思量一切、在一切中思量、從一切思量、思量『一切是我的』、歡喜一切,那是什麼原因?我說:『未被他遍知。』


五百位比丘在概念上設立了梵我,過程就是不斷地從不同的角度來思量「一切」這個概念,不斷地將自我和幻想出來的一切(宇宙意識)建立連結,強化了執取,形成了我執。


這種操作從古至今一直存在,常常表現為只需要常常唱頌某一神祗的名號,就能回歸宇宙意識,獲得一切的智慧,一切的物質,解脫一切的煩惱。


安住於「梵我」雖然今人安心,尤其是令那些深受孤獨感折磨的人,他們可以暫著放空自我,溶入大我來短暫釋懷,可惜的是實質上什麼也沒有改變,人仍然沉淪在苦中,只因停止爭扎,以愚痴來換取一絲短暫的安然,代價是失去洞悉真實的能力,變得愚痴,完全覺察不到這才是一切苦的根源。


怎樣拆解呢?


要拆解這個「梵我」,我們要明白「梵我」的本質就是一種見,是生死流轉動力的根源,是一切苦的根源,並如實知見其執取的建構過程,然後慢慢解除對我見的執著。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六月二十一日。




2024年5月22日星期三

為見而生(辨析邪見之一)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自動化時,人先經驗自己的成見,再透過成見來經驗外境




經典中記錄了一起罕見的法談,佛陀開示弟子後,他們不歡喜佛陀的法語,堅持己見,抗拒佛陀的正見,更不「信受奉行」。


有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其實還有一個很普遍的現象,「人為見活」。


物質對人的存在著巨大的吸引力,其實「見」對人有著不亞於物質的影響力,人們能因財物而爭奪相鬥,也可以輕易因為見解不同而反目成仇,互相消耗,後者雖然抽象無形,但對人有巨大的推動力,影響力往往更為深刻久遠。


「見」的另一個常態是價值觀,例如:


「自由,愛情! 我兩者皆需。 為愛情我奉獻生命, 為自由我奉獻愛情。」(匈牙利人裴多菲)


詩人價值觀將會凝造他的經驗,他會更容易經驗到愛情,更難經驗對失去生命的恐懼;同時,也更容易經驗到失去自由的顧慮。


更流行的版本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在事情未發生之前,詩人已經排定了「自由」、「愛情」和「生命」的次序,就這預設了將來的經驗。


見和執持見的分別


見的影響力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見本身的影響力,另一個是對這個見的執持力。


一把水果刀本身是有功能作用的,可以說是善的,但如果用來傷人的話,這時又變成是不善的。


另一方面,這刀被一個小孩拿著和一個大人拿著的傷害力是不一樣的,如果是不善的,執持能力越強,越不善。


假如有一個人認為「營養充足的素食食材可以令人飲食健康」,再假設這人身體和各種條件都適合素食的話,那麼這個見本身並沒有毛病,因為是建基於實際情況的,這個看法是善的,依據緣起條件是善的。


但如果另一個人執持了這個看法,這就變成了見,對這個見生起了貪執,由於貪本身是不善的心所,這個情況下原本是善的看法便會變成是不善的見,那麼另一個人執持了這個見,就會不如理作意、不顧現實地素食,誤用了素食。


執著本身可以改變善或不善的性質。


我們來看看以下的兩則真實個案。


案例一:喬布斯的創新


蘋果電腦前CEO喬布斯是個長期素食者,有定時禪修的習慣,師承日本禪宗。


2003年他檢查出患有癌症之王稱呼的胰腺腫瘤,在對腫瘤細胞活體組織切片檢查後,醫生高興地發現是屬於「胰腺神經內分泌腫瘤」,只須經過簡單治療就有極大的機會康復,以胰腺腫瘤的險惡性來看尤如中了大獎,實屬不幸中之大幸。


他一生善於創新,他的事業本質上就是一連串的顛覆和革命現有行業的願景和執行,他改變了個人電腦、消費電子和動畫電影產業,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和稱贊,這次,當他面臨生與死抉擇時,他以同樣的堅持和態度去面對,以革新的態度來治療胰腺癌:「自然療法」,不用藥,不做手術,以嚴格的素食和豐富的果汁飲食和一些替代療法來治療。


整整一年後,喬布斯才感到身體出現了危險的訊號,時常感到疲倦和不適,醫生警告他狀況已經不容樂觀後,他終於開始接受現代醫學的治療,可惜為時已晚,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他也很快走到了生命的終曲。


他的這個自然療法的「見」源自於他對身體自愈力量的信念和對非傳統治療的追求,也根源於他對創新、與別不同的渴求,他誤將對事業的洞見等同於對健康的洞見,所以即使有很人的質疑喬布斯仍然堅持己見,敢作敢為,為了證明自己見解是對的,為了順從革新的願景,不惜以命犯險。


我們不禁想到,問世間「見」為何物?為什麼會有人為了維護見而寧捨身命?


案例二:暴力教授的育兒經


十二歲的小川數年前在父母離婚後跟著父親一起生活,是大學教授的獨生子,父親平日很少在家,疫情期間在家上學的小川漸漸沉迷了玩手機的網遊,父親沒有開導兒子,他的想法是:「小川一直是品學優的,復課後他就不會玩了。」(見解一)



復課後小川繼續沉迷網遊,導致成績一落千丈,被有暴力傾向的父親責打過幾次後,在一次的沖突後小川激憤之下從十一樓跳下,幸運地大難不死,因重傷住了大半年的醫院,清醒後很快就再次日以繼夜地玩網遊,很多人都勸阻不住,父親這時的想法改變了:「一定是他有心理問題。」(見解二)


小川從此落下了殘疾,行動不便,回家後拒絕上學,見過心理治療師後仍然繼續沉迷,父親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打了小川幾次,常常抱怨:「這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見解三)


對於生命中的各種困境和痛苦,絕大部份人都不會嘗試理解現實和解決問題,而是會不自覺地湊合著過日子,過得一天算一天,他們往往只需要一個理由就可以繼續混下去,小川父親的三個見解就給了他三個理由不去和兒子溝通談心,不反醒自己的育兒方法,不去面對現實,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即使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也不知悔改,他的見解讓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我行我素,保任已經破碎了的自我(好父親)。


他的想法是:「小川一直是品學優的,上課後他就不會玩了。」-->(見解一)


「一定是他有心理問題。」-->(見解二)


「這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見解三)


這三個想法成了他三個「見」,當他「見」到兒子打網遊時,這三個「見」給他的感官經驗是:


見解一:他是個好孩子,沒有問題的,不用乾涉他,不用和他談,更不用罵他,我始終是個盡了責的好父親。


見解二:他有心理問題,即使我是個好父親也幫不了他,他的沉淪不是我的錯,他沒有救了,所以不用乾涉他,不用和他談,更不用罵他。」


見解三:這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是個好父親,但也力不能及,一定有做得不夠好的,他已經沒有救了,所以不用乾涉他,不用和他談,更不用罵他。」


這三個見的特點就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小川的改變是有其緣起基礎的,他父親完全忽視了這些緣起基礎,不去處理,安立三個見解後就可以心安理得,撒手不管了。


存在即合理,合理化了存在就不需要改變了,日子照舊過著。


「我是個好父親」,這是他的成見。人在放逸的狀態下是改變不了這類的成見的。


「見」是人們基本思維慣性,或甚者是思維惰性,同時也是困擾人的基本煩惱之一,是人自我保護的重要力量,主要作用是強化某一特定、早己存在的自我,有了見,人們就能合理化自我,不需要去作出任仕改變,尤其是涉及自我的改變。


「見」不等於實在


在物質層面上,最明顯的「見」便是顏色了,人類視覺感應能感知三原色(紅藍綠),透過神經系統的中視覺錐細胞感光,再合成運作,在大腦中混合出各種顏色的感知,但其實顏色在大自然中是不存在的,顏色是純粹的眼、意根作用。




其中便明顯的是紫色,大自然不存在單一物質能反射「紫」色,單源紫色是不存在的,我們所感知到的紫色其實是感知物質反射光時,感知「紅」和「藍」的視覺錐細胞受到刺激了,但感知「綠」的視覺錐體沒有刺激到,於是大腦便自行創造「紫色」出來,可以說「紫色」其實就是一種雜色,一些歸不了同時三源色中綠色的物質而又具備紅和藍的就屬於紫色。


相比其他顏色,紫色的感應更是純粹的意根現象,請看短片:


紫色是存在的嗎?



諸比丘聞法後不信受奉行的原因


修行人和常人一樣有很多煩惱,初修時很多人都會積極學法,常常都能有多得益,日子久了,生活沒有那麼苦了,又學了一大堆的概念,有些人就會用這些概念建構各種的見,湊合著過日子,不需要作出改變,繼續混日子。


回到這次的法談,主題是「無我」,聞法的五百位婆羅門出身的比丘聽後明顯不太爽,自然更不會奉行了,根據《根本法門經》(《中部》1經),開示主題是去除自我,方法是不思量:不在世間所有的現象中的攀緣出我見,不思量五蘊,不從中攀緣出一個常我。


這五百位比丘就反其道而行,常常從現象中思量出自我,並以之為「見」,其中的見是「身見」是自我相關的見。


當時婆羅門比丘可能剛出家不久,仍然受著舊有「身見」影響,相信五蘊之中存有一「永生不滅,真常梵我」的存在,「無我」法門是佛教獨有的,和他們習慣的信念大相俓庭,他們一時間接受不到,要他們放棄舊有見解,自然就不願意了。


他們堅執這種「我見」一定有著什麼好處,我們可以瞭解一下「自我」的經驗是怎樣來的,有什麼好處和壞處。


當一個「見」和自我緊緊連結和執持後,再想擺脫是極為困難的,人們一旦相信,要逆轉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次連無上正等正覺的佛陀也不能一擊即中。


有沒有什麼比過好日子更重要的?


對於世俗的人,沒有。


什麼真善美,什麼超越追求,都只是為了生活。脫離了生活,一切都沒有意義,甚至有些人認為佛法也一樣。


如是,一群出了家、發願跟隨佛陀之道的眾比丘,只接受了修行的外相,不願捨棄成見,以致不歡喜佛陀所說,不捨斷我見,和很多世俗人一樣,沒有什麼比過好日子更重要了,他們有了身見就滿足了。


修行人的這類執取也可以理解為法執,雖有修行之名,其實並不願意修掉己見,於是也不需要學習絕大部份的戒、定、慧業處,滿足於小知小智,在關鍵時刻,仍將繼續被業力所操控,於是熱愛生命的人如願地繼續流轉他們所熱愛的生死。


去除見是成道的關鍵


佛陀曾經比喻過,在生死流轉中,無聞凡夫的苦尤如喜馬拉雅山之巨大,而初果聖者之苦尤如七塊小石之微。


當中的關鍵是「見」,無聞凡夫具足見而初果聖者已經去除了見,初果聖者能如實知見而無聞凡夫所經驗到是往往是由見而生的虛假幻象。


認識清楚見的本質和掌握去除的方法對滅苦至關重要。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六月六日。


思考問題:


個案中兒子的想法表面上看來可能是不合理的,難以為父母和大部份人接受。


假設兒子的想法是合理的,那麼他是以一個怎麼樣的「見」來思考的?


兒子快要結婚了,一天吃早餐時,他和我們(爸媽)商量著:


兒子:「我們將來打算生一對子女。我需要一間1千平方尺的樓,要有4房雙套間的,我們住在主卧,兒子女兒各一間 ,還有一間套房就預留給岳父岳母居住。他們將來要幫我們照顧你們的孫女。」


聽完兒子的話,我關心地問道:「你大學畢業四年了,打工這些年存到了多少錢?你有多少首期呢?」


兒子聽完後耐心的說道:「而家香港都係由父母幫忙買樓的,所以我想同你們商量一下,要full pay(全款)買,不用供,始終供樓都是很辛苦的。」


我們聽完兒子的話,瞬間就尷尬了,同時心裡想到,難道兒子這麼快就計住我們的財產了。


我好奇的問他,對於買樓的事情,阿麗和你岳父岳母他們是什麼意思?我在心裡想到買樓,娘家那邊應該也要出一點,表示一點心意吧。


兒子說買樓的事情,阿麗和她父母商量過了,她們沒有打算出,她們覺得這是男家的責任,同時還要求房子買在她家附近,這樣方便父母照顧將來的兒女,房子還要買在學校旁邊,同時,樓還應該以他和太太名義買下的。


一分錢不出,享受全部,還要分一半,真是精明啊。


我心裏打了個突,接著和兒子說道,這些年我們供你讀大學,花了不少錢,如今你工作才四年時間,沒有讓我們享清福,如今手裡也沒有多少錢,為了表示一點心意,我們可以資助你一百萬首期。


兒子聽完後就和我吵了起來,他堅持他們兩夫妻是為了我們家傳宗接代的,兒孫都是跟我姓的,應該由男家提供住處。


我氣得問他有沒有為我們設想養老的事。


後來我和太太的心完全寒了,兒子原來完全沒有為我們養老的事想過,他的將來只有他和女家,他還不停地指責我們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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