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24日星期一

理論總結 (文章一至文章十五總結,懺罪與懺悔之十六)

 討論問題:


1. 在29/9/2018 法語"尋找超越的動力" 中一篇文章名為"一位禪師的臨終懺悔" 講到禪師,他開發善心的方法就是懺悔,請問是如何懺?及如何修習懺悔口業?南傳佛教的在家人怎樣進行懺悔?


簡略回答:


無明深重的人弱點也多,再結合了世間諸多不完美緣起了心中各種內在和外在缺憾,他們深執於各種概念,在苦難深重的人間世摸索前行,被八風吹得左右支拙,如果有人說錯了話,犯了過錯,或由於別人的過錯而造了不善的口業,很容易成為人們的弱點,無論會否感到內疚,將來緣法成熟時,人們必然要重複受報,形成了大輪迴中的無數個小輪迴。


如果我們確切地了解到容易犯錯的原因,並透過懺罪和懺悔,認清和解決弱點,不單止可以補救到口業,還可以更加有智慧,發現穩藏於精神弱點中的巨大能量,透過自律改過,消除小輪迴中的界限,並善用得來不易的智慧來好好結善緣,修行解脫。


我們務必要先弄清楚一個事實,並時常要警醒,提醒自己:現今社會非常容易犯口業,網絡的有大量的負面信息流通,大量人平日不幹實事,專心誹謗、抹黑、挑骨頭卻能謀生,有些大傳媒會定期定有系統地大量制造各種負面新聞攻擊某人、某宗教和某國家,例如有位作家多年來被香港某一傳媒定向狙擊,制造了大量虛假新閒如包情婦等,種種的因由使到社會越來越撕裂,人們的世界觀被社交媒體定了型,身處巨大的虛言撕裂洪流之中,我們可以被奴役於弱點,變成更弱,常常犯口業,或者可以自主超越弱點,變得更強。


世間是緣起的,必然是不完美的,當弱點遇上了不完美,自然的結果就是苦,步步艱難,處處都是缺憾,無明既然能障蔽弱點和苦,自然也能障蔽優點和幸福,再加上流行犯口業,我們的弱點往往會以口業的形式表現出來。


改變的方法也在於去除無明,先學習和不完美相處,我們首先要從過程中反省,找出個人弱點,並找人互相懺罪,發露過錯,其次是懺悔,確認所犯的過失,發願自律去約束將來的行為,當自律成為習慣,我們不單止能看到弱點和苦,更能轉化弱點,成為自己的優點和幸福,我們也能守缺自渡,提升各種心理素質,甚至能看通緣起法的運作,更能坦然地面對生命中的各種框框。


出家人為了開發正念,極為注意受持戒律,覺悟己非,懺罪自淨,因而禪修的效果較好,在家眾也可以參考出家的懺罪方法來實踐這個殊勝的修持。無論是身語意業都可用同一種懺罪和懺悔法。



理論總結 (文章一至文章十五總結,懺罪與懺悔之十六)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有兩條登山道,一條輕鬆安全,另一條艱苦難越,需要克取種種困難,專業的登山者會喜歡哪一條?哪一條可以讓他們更容易發現自己的弱點?更專注?更需要常常保持警覺?更能了解自己?登上後更有滿足感?


戒德的修持就像那條專業登山者才會選的道,走這條他們才能更容易發現自己的弱點,更專注,更能常常保持警覺,更能了解自己和更有滿足感,只有走更難的道才能走出這些素質,因為他們的心中的山正在遠方等待著,當下的這個只是訓練。


要一個人墮落最快的方法是對他千依百順,失去自律、自制能力的他對著苦的時候將完全沒有能力應對,他的行為將形同瘋狂,自行極速奔向毀滅。法國思想家盧梭曾說過的一句話:「你知道用什麽辦法,一定可以使你的孩子成為不幸的人嗎?那就是對他千依百順。」如果有一天發現外境對我們千依百順了,而自己還未證阿羅漢果的話,那麼我們就要小心了。


由於網絡的盛行,網上社區每時每刻都充斥著多種意見和爭論,定式是往往都是一分的事實,四分的虛假或片面的傳言,再配上五分的道德批判,為了引人回應,增加關注量,評論必然是非常極端的,例如:「嘩,你的女兒這麼醜也敢出街!」完全沒有自律自制,為人父母者一旦忍不住,就會是一連串的交峰。


社交媒體又有各種的電腦算法,自動將相同意見歸類,讓網民很容易只偏聽於意見相同者,對意見不同者包容程度越來越低,人們越來容易犯口業,社會文化傾向又解放個性而不再是要自制、融和,再加上日漸普及的教育也使人們學習到了很多的觀念,結果是互不認識的人們,即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能無情地以這些一知半解的觀念一方面自我吹噓,一方面互相謾罵和指斥,親人間甚至也可以為抽象的觀念互相仇恨:「你竟然打了疫苗,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不夠斷絕之前,你要分一半家產給我,就當作遺產吧。」


弱點讓人容易沉溺於缺憾,有時是自己的,有時是別人的,任由弱點放大,不知不覺,不加節制,所建立的感知模式扭曲了現實,無明越加深厚,容易發展成兩種趨勢,一是對環境和人盲目冷漠,一是感覺得處處缺憾,有人會失控地囤積物品或各種無用的概念,有人堅執一念,忽視其他,他們的生活都是得難以安生。


我們走過了阿闍世王、布魯圖斯的足跡,他們分別背叛和殺害了父親和養父,阿闍世王冷漠於並完全誤解父親的心意,凱撒的親友其實都提醒過他是有危險的,但他我慢和驕傲的弱點障閉了神智,布魯圖斯和當時元老院的重要成員為了得到凱撒的信任,他們向全體公民發了一個極為重的誓言,不會傷害凱撒,犯了口業而成功欺騙了他,同時,他也完全忽略了布魯圖斯的祖先曾在五百年前成功保護過羅馬共和政體,布魯圖斯和元老們雖然成功了,但也激怒了羅馬公民,最後發假誓的人無一幸免,他們都是概念的深執者,無視於實相。


我們走過了松餅君、董女士和市東孝雄的足跡,他們都極力維護得各自珍惜的概念,但松餅君始終得不到所有人的體諒,難以「清清白白」,董女士找不到滿足,只能不斷地搜集和囤積拉級,市東孝雄就堅守著一塊難以正常居住的地方五十年,在人生的缺憾中一直自耗,他們都是求全者,真實地困居於人間無公義的概念囚籠。


我們走過了跋大哩尊者、陳坤和紀慈恩的足跡,他們不再沉溺在弱點,主動克服弱點,突破各種概念的囚牢,一個以持戒修禪,一個以行走習禪,一個以志願工作,各自成功以不同的方法走出了界限,轉化了弱點,守缺自渡。


最後,我們更走過了佛陀的足跡,他在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中看到了法,在法則中找出了絕對的公平和公義,在別人的口業中,不動如山,常常法喜充滿。


懺罪是證得戒德的重要方法,是治療心理弱點的工具,能建構善心空間的基座,學習好善巧地審視自己,有助於掌握無咎之喜,建立好良好的習慣,修行人應該好好掌握;我們更應如實善觀過失,看清過失的緣起和本質,放下概念,走進真實,接受自己和他人過失,不以過失為食,而以過失為學習和超越的機會,尤其是找出當中的界限和情意結,加以克服。


懺罪養成反省和改錯的習慣,不讓人無明本能沖動行事,迷失於表象之中,看不清緣起,尤其是在順境當中,沒有機會去面對和超越自己的弱點,而軟弱的心令我們在過去錯過無數個可以扭轉命運的轉折點,令我們錯失初心,在轉折時刻,不能堅持安於善心。了解心的軟弱,去除心的陰暗,培育堅強、正直的心是所有人都應該優先去訓練的。


人依業而生活,境時順逆,心有善惡,不由自主,分別是事過境遷後,是無明多了,還是明多了?因此由業控制的外境是順是逆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開發明,直至擁有一顆尤如金剛的心,清𥇦、堅強、不動搖。前提是我們已經認識和超越自己眾多的弱點,重置已經扭曲了的心,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人或外境,能以緣起的態度來處世,甩掉界限,依著持戒、修定和修觀的解脫之道一路前進。


扭曲了的意識將好事感知成為壞事,假的感知成為真的,相連關係的變成因果關係,更看不到業的運作,感覺錯置的後果人變得越來失控,越來越苦,因為越努力越錯,重置感知可以令意音回復正常,重新回到一個沒有界限作用、完全開放、客觀的認知模式,透過這個模式,我們看到一切都是緣起的,甚至可以看到業的運作。


佛教的重置方法是經過反省後行者告白、披露、表達、表述曾犯個的某個過失,也稱為懺罪,巴利語稱為āpatti-desanā,āpatti是過失,desanā即表白或表述,確定了過失後,再請求原諒,一般會稱作懺悔,「懺」是梵語kṣamate、kṣam的音譯,巴利語的動詞是khamati,意思是容忍、寬恕、原諒和承認,「悔」古語意思是罪過、過失,懺悔即因自己的過失而主求別人的容忍或原諒,到了現代,懺悔的主要意思因個人的過失而請求原諒,希望可以減低傷害。


在不善心生起不久就能啟動善心,那麼所需改變的能量就會很少,很容易改不善為善,這時也是改正過失最容易的時候,而犯錯後越快懺罪,越容易改正,並且越能提升心的「明」。但內心軟弱的人因為無明而不能如正知,當他們面對過失時容易起更強的不善心,對自己的過失一是視而不見,一是過份內咎難安,對別人過失時,一是麻木忽視,一是憤怒苛責,他們容易陷入迷失之中,以錯誤的感覺去經驗世界,要知過改過是非常困難的。


對治無明唯一的方法是明,凡是可以增加智慧,增強了知的,包括可以智慧增長的戒學和定學,都可以對治無明,而懺罪就是戒學中重要的一環,可以增長自知之明,刻意去學習保護精神健康,這樣即使身處惡業之中,一時間改變不了惡業,但由於心仍然是健康的,我們能比較容易克服,並在過程中增強了明,我們在勇敢地承擔了惡業的責任的同時,也生起了信心,踏上正法之道。


懺罪的結果是決意自律,自律的相反就是順從於軟弱或業,不如實,不承擔,逃避,拖延,怪責外境,依存於扭曲了的知見和感受,我們不再活在無明之中,不再看不清這世間是緣起的,是不完美的,是難以令人滿意的。「自律」可以重置感知使人看到緣起法,我們會打開一個被無明深藏的寶庫,打破舊有的感受所形成的束縛,


懺罪可以去除無明,能讓我們學習怎樣和自己和外境的「不完美」和「過失」共存,讓我們掙脫困境,不再耿耿於懷,釋放負面情緒,不再重複。懺罪最後一步是自律(saṃvara),制約或自制(self restraint)意思,自制力是一種非常珍稀的素質,由自律培育出來,《清淨道論》提到有五個層次的自律(Vism.i.6-7),包括由戒律(比丘戒)、正念、知識、忍耐和精進,培育五個層次的自律也代表了培育三學中的戒定慧,一個自律的人必須首先建基於依從比較嚴謹的戒律而生活,以徹底清理認知架構。


正知正念於「業」,於「過失」,遇上了自己或別人的過失,以善心來行道,那麼過失就會成了超越的機會,也不會陷入悔恨、愧疚和念念不忘的困境,以「忍耐」去堅定善心,再以「精進」加強善心,這是第四和第五層次的自律。守持更高的戒可以改變個人和社會舊有的習慣,削弱無明, 去除「貪」、「慢」和「邪見」的認知模式,開發無咎(anavajja)之喜,即使身陷絕境之中,都能開發出平靜和喜悅,因無咎即可快樂,身語意自然會轉向善行,令我們可以迅速從個人的過失中走出來,懂得和不完美和缺陷共存,如能戒能生喜,喜能生定,其中無咎就是關鍵。


自勝者明,無咎者喜,自律者自由。


自律者依正念和知識在困苦了解自己,策勵自己去接受各種戒律的訓練,決意去持之以恆,並培養成良好習慣,他們自主選擇善道,這樣才能釋放鎖在意識深處的無量功德,依過去的善業掙脫各種界限,最終得到自由。


無明令我們停留於表象,無明於過失的緣起基礎,只看到眼前的表象,不去發掘表象背後的緣起,看不到深藏在潛意識中的界限,我們不明白,遇上了不幸的事,部份的因素來自業力的推動,但這只是很少的一部份,絕大部份的推動力來自於不善巧的處理方式,被罵了而感到憤怒,百分之九十的憤怒可能來自不善巧的反應,小苦大受,百分之十來自對境的本能反應,兩個反應的動力來源都來自無明,如果忁善巧的反應,我們所感受到的苦馬上就會少了百分之九十。修行也就是開發這種直透本質的能力。另一種的觀察是如實地接受人生當中的缺憾、過失和不完美,並學習與之共存。


能看透表象、直達本質的人,也是一個自律能力很強人,他們更加不會去欺凌弱者,不會從觀醜中獲得低級的快感,因此不樂於去觀他人「過」和「不完美」,更不會樂於扣對方帽子:「無禮」、「下賤」、「霸道」、「偽君子」、「小人」等等。


實相是每個人所擁有的業的是自己的(kammasaka),業也是自行運作的,無須個人去操作,由業所生(kamma yoniso),是業的繼承者(kamma dāyāda),為業所束縛(kamma bandhu),我們同時擁有眾多的善業,也擁有眾多的惡業,遇上惡運,我們應以自己的善業為歸依(kamma paṭisaraṇa),以善心去經驗惡業,所以過失會是生活中必然的一部份,過失是眾多緣起條件構成的複雜現象。


本質上,人的行為由業推動,尤如一個機械人,行為是由軟件控制一樣,人處於無明當中,不善心運作時,好像進入了自動導航,一個被不善心控制的惡罵者,他是失控的,無明的,看不到實相的,他的自我、邪見、慢心和嗔等不善心連結了現實。一個突破無明的人,不單只看到對方是機械人,同時更會看到自己也是身處於虛拟世界中,都是同樣受到軟件的影響。


業力在精神層面的因的力量相比起來就少得多,業力為因,所展現成為個性和感知模式,如是習慣了作為緣法的善心,將慢慢被緣法所改變,引發善的業力,等於重置了感知模式,從負面個性轉為正面的個性。


世人所謂的「不平事」,表象是惡事,本質其實是不幸,當認為是其他人的「過失」導致自己苦難,或是別人對自己誤解,往往都會盡力去向外爭取公道,以圖確立自尊,以證明自己的是對的,而且自己的對必須建立在對方的錯之上,再加上網絡世界欠缺制約,人們容易沖動說話,麻木不仁、深陷偏見,劍走徧鋒。


直達本質不但使看到自己的過失,更能接受,不會堅執己見,而會更懂得包容,培育無咎之喜。他們也不會要求一個深陷無明的人明白自己,給予最公正的評價,不會以各種概念去壓迫他人,不會以別人的過失為食,眼裏總是瞄著別人的錯,心靈也不會累積大量精神毒素,更不會悲觀厭世的人,集中注意於自己的過失和不完美,以己過為食;禪修者因而也會正法道上快速進步煩惱越修越少,輕鬆掌握進階的學處和業處。


邪見扭曲實相,將非常、非樂、非我和非淨的扭曲成常、樂、我、淨,結果是產生了自作、他作、自他作和無因論,並以之建立了我慢,慢心越強的人,對面子的渴求也越強,時時刻刻容易感到被人忽視和重視,從而牽動情緒,變得更自我中心。


因為不善心的關係,他們的智商一般會被降低,欠缺觀察和反省的能力,欠缺直透本質的能力,他們容易以單一、表層的概念來總結感應,為此概念所縛,所以這種人一般都是吵吵鬧鬧的,看甚麼都不順眼,喜歡綜合地去看對象,以單一概念來代表。


邪見將相關的事件(correlation) 感知成因果事件(causality) ,容易將別人的一舉一動感知成針對自己的行為。人的煩惱大多源自錯誤的連結,將別人的言論和自己的感受、自我連成因果關係,才會被批評的聲音沖昏了理智。


佛陀的意識沒有自我中心,當他被誤解時,他看到的一切的因和緣法,不會將相關因素視為因果關係,他沒有依存於見取和我語取,也沒有感錯置,心根本沒有任何的動搖,所以他不會嘗試和解釋,或者去改變誤解他的人,因為以緣起觀之,一切存在都有因由的,他看懂了一切,不會對觀他人過失有欲望,他平靜和從容,他的解脫是絕對的,他不依存,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別人的反應,他看到的只是各種緣法最合理的成果,他是協調者,不是主導者。


佛陀如實知見,公道在緣起當中,一切只是業的呈現,所以表面上佛陀被冤枉了,如實知見下佛陀感知不到有自我被冤枉,意識不以自我為中心;表面上被歧視了,他感知不到有自我被岐視;表面上被誤會了,他感知不到有自我被誤會,一切只是緣法透過各自的名色法在生滅,是業在運作,只是相連的緣起在生滅,當中並沒有佛陀的角色,所以他也不會嘗試去說服,更不會去尋回公道,這是超越之道。他完全依緣法而行,依業而行,明白對方的指責是業的結果,自己被無理指責也是業果,他的解釋已經埋下了菩提的種子,他的心是明智的,沒有動搖,因此也沒有任何的苦。


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去觀察業力運行法則,第一個角度是時間,當下所發生的,由過去緣起,並在將來帶來後果,三時如一體,當下的仇恨,其實可能早在無數生以前,雙方就結上了仇恨,這裏仇恨是先驗的,再加上緣法而變得存在,此時此刻,盡包過去未來。


第二個角度是空間,在業力運作時,個體和整體的關係是合一的,不是分隔的,每個個體都是整個的一部份,都被整體影響,同時又能影響整體,再影響自己,一條是地球的一部份,地球是太陽系的一部分,如是擴展到無限可能的宇宙。業如一個巨大無形的枷鎖,個體不能超脫這個枷鎖的運作,個體對整體的影響很細微,難以觀察,每一步、每一個環節緊緊相扣,陷於無明當中的人們是不可能看得見的。


無明或明的程度決定了一個人是求全者還是守缺者,求全者是無明的,看不到緣法和業的運作,意圖主導緣法;守缺者是明的,他們看到了緣法和業的運作,並加以配合。在充滿缺憾的人生中求得「全」和「完美」是不可能成功的,為了保持求全的幻象,我們必須要放棄找尋本質,只看著表象生活,片面化,空洞化,概念化,理想化,求全的結果是我們在眾中多的相關緣法中認定其中一個或幾個為因果關係,以假為真,結果是我們必須放棄「求全」目標以外的絕大部份的事情和人。


求全者無明,故而在世間尋找完美、公義,如是貪、嗔、痴之根皆被拔起;守缺者明,如實看到世間的不全美,公義有時彰顯在不同的時空,他們在世間找的是安心之所,超越之道。


堅執己見,不發現、不改進無明的人,以自我為中心,很容易與人對立,常常以過失為食,找不到與人共存之道,當他們遇上人世中的各種不完美,總是找些人、事、概念來反對,他們喜歡制人,討厭被制於人,他們會輕易地撕裂關係,輕易撕裂的後果造成人的孤立,造成越來越嚴重的精神問題,人將不自覺地以各種正道的名義繼續撕裂,拒絕看清自己和他人的無明和苦,直至徹底地與自我撕裂,永造沉淪。


他律的求全者和自律的守缺者都期望在充滿缺憾的人生中找到幸福,求全者求於外改變外在以對治不完美,如果遇上考驗就作意於撕裂障礙;守缺者求於內,提升內在以對治不完美,遇上考驗會節制自己,適應障礙,守缺者明白當下的特定存在,由過去無量緣法和當下無數條件所限,因此求自由於外境是一條死胡同,守缺者的自由是內在的,源自明,源於自制,面對外境限制而內心自由的守缺者,同時將生命也融和在業和緣起法之中。


能看透本質就能善巧地和自己相處,心常平靜自得,根本不在意外境的高下勝劣。平靜的人沒有需要以向外尋求公道的方式滿足來自潛意識的渴求,他們不會自動就將這些事解釋為「不公道」、「不公平」。他們也會有無咎之喜,那完全是因為隨喜懺罪者的功德而己,不是因為慢心所得到滿足。他們不會輕易與人撕裂,他們的心是融和有力的,深入到存在的本質層面,能輕易找到共存之道。


人的一個精神弱點是沉迷於重複做可以成功掌握的事情,以達到操控的幻覺,操控本身可以帶來依存的感覺,即使是不停地在原地轉也會樂此不疲,焦慮症者繼續憂慮會發生和不會發生的事,強迫病患者每天總是要重複以同樣的標準來做幾件事,沉迷網上遊戲的小孩每天都要玩上好幾小時差不多的遊戲。我們首先要意識到自己有不自主的重複行為,並找出源頭,這樣強迫觀念的束縛也會逐漸消失。


過去的煩惱在轉動kilesavaṭṭa,煩惱kilesa在潛意識中運作,意識經常是無知於此的,vaṭṭa有轉動的意思,即過去的煩惱藉著現在的境在運作,然後會繼續在行為的層面轉動kamma-vaṭṭa,為將來的存在提供新的動力,變成心理學上常常說的情意結作用,尤如車輪的軸心,所有意識活動總是圍著軸心在轉。


脫軸就是破除界限,其關鍵在五根刺激傳至心後的0.4秒間,如果我們能夠在這段記憶回溯完成前,也即是界限作用前,可以喚起善心,不將心交給自動運作的潛意識,不多想,在0.2秒起以正面情緒軸心去回應,後面的0.4秒就不會完成,我們所感知的世界將會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舊有的界限慢慢在荒廢下喪失能量。


去除掉潛意識作用後,不依存於舊有不善的習慣和自我,去除了內嗔和欲貪,代之以緣起的態度,思維觀察,不停去反思和改善,我們進一步轉化舊有的煩惱成為精神力量,自律自渡,努力尋找真正的自己。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所謂挫折,對於強大的內心來說只是讓自己變得強大的機緣,對於弱小的內心是是讓自己弱小的機緣。


緣起的世間充滿缺憾,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一是在缺憾中盡量求全,不接受有缺憾的人和事,二是接受缺憾,特別是自己的缺憾,超越缺憾變得更強大,生活也變得更快樂,當精進形成了強大的習慣力,這兩種人生觀會自動形成了感知模式,主導了人的思想、感受和行動。


求全的結果是我們在眾中多的相關緣法中認定其中一個或幾個為因果關係,以假為真,結果是我們必須放棄「求全」目標以外的絕大部份的事情和人,將現實中一點的不完美無限放大成為一個整體,因為他們忽視了大部份的緣法。求全者他們的行為不是主動的,是被心控制下的不由自主行為,或者是被他人鼓動的,同時常常是愚痴的,只有守缺者才能主動掌控。


守缺者特別珍視充滿過失的苦途人生,其動機並不是只認為人生為苦的,而是因為這樣可以磨礪自己,提升善心的潛能;如果視人生是樂的,那麼我們的精神力量就會變得弱小,依賴外境和他人。順境令人放逸、弱小,是不善心的溫床,舒適區令人依存,好的人際關系令我慢加強,但如果心是弱小的,逆境同樣也可以催毀人,加深無明。


自渡、反複超越苦,激發藏在意識深中的潛能,我們將能培育好良好的習慣,停止惡作和內耗,這有時需要逆境的 配合才能成功,我們的才足夠強大去安然面對外境的順逆,看透雷電現象的本質的人不會害怕,這需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如果內心是軟弱的,意識只會停留在雷電的表象,將之概念化成為「雷神」的作為,然後發明一個儀式來祭祀;所以,我們的心必須有足夠的力量去探究本質,才會不流於概念他和空洞化。


當守缺者培養了自律的習慣,而且是在明和自主狀態下的,最困難的事也變作等閒,人能在困苦中釋放無量無量功德,找到藏在意識深處真正的強大,他將能在這紛紜的表象中察見法義,成為法喜浸透的見法者。


我們如果一直軟弱地留在舒適區,假裝看不到苦,毫無痛苦地渡過日子,因而不需要去面對內心的軟弱和潛藏的煩惱,對本質毫無探究的能力,然後在存在的必然來臨時,顫栗地迎著過去的惡業,只懂得空耗善業;相反,如果勇敢地走出舒適區,在自己還有力量時,以經過磨礪的心,堅強地、平靜地迎著過去惡業,以戒定慧的成果為武器,讓心得到強大的動能,自律自渡,突破此生的藩籬。


戒德的核心修習是自律,是對無明的確認和超越,是行為和感覺的重置,目的是開發信、慚、愧和慧等美心心所,以淨化行為上的污垢,以建立善心的空間和正確的感覺,這是超越三部曲的關鍵第一步,我們除了可以護持佛陀所制的戒以外,也可以為自己安立一些訓練,關鍵是在不善心還未成為習慣前,即以善有行動來制止不善心,當自律自渡成為習慣,人的潛能獲得最大的釋放,將更能輕鬆地邁向解脫的道路。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2024年6月21日星期五

苦的根源(辨析邪見之三)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面具決定經驗,喜相令人喜悅,
由此脫離實相。除掉了面具,才能經驗到存在的真正面目。


人間時而充滿矛盾斗爭,又時而充滿和諧歡欣。與其說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不如說是見與見之間的矛盾,和諧也一樣。


大部份人的「見」決定他們的感受和思想,人活在見中,尤如套上了無形的枷鎖,沒有絲毫的自由,更沒有絲毫的覺察。



什麼是「見」?


我們將引用一些經文來探討這個現象。

 

在三藏中除非注明是正見,否則見與邪見同義。


《無礙道解》是這樣定義「見」的:


「Kā diṭṭhīti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Paṭisambhidāmagga, 122)


「什麼是見?見即對曲解的執取。」


「What is view? Adherence  to misapprehension is view.」


我們要留意,「見」有兩個元素,「曲解」,和對曲解的「執取」。


「Kathaṃ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Rūpaṃ etaṃ mama, esohamasmi, eso me attāti –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122)


「對曲解的執取如何變成了見?」


「以見(執取了曲解),人們以一錯誤的方式認同、思量「色法」(或者其他四蘊):此色屬於我,此色與我相若、比我高或比我低),此色是我。」(直譯:此色是我的,此色是我,此色是我的真我)。


How comes adherence  to misapprehension is view? 


With the  view (adherence  to misapprehension), one views materialty (and/or other four aggregates) in such a way: "Materialty is mine, Materialty is I, Materialty is my Self." 


最初我們依賴各種感官來建構概念、知識和經驗,慢慢各種「見」形成了,為了效益,我們更多依賴固有的「見」來經驗世界,持續經驗見形成了執取,此後,不再直接透過感官和如實思維來經驗世界,有些見是不一確,不如實知見的,錯誤地執取了類的見就成了「見」。


一個簡單的例子是,依據經驗建立了在家中的「自我」,形成了各種的見,如兒子見,女兒見,父親見,母親見,依隨這些定見,我們可以快速互相溝通,不需要互相重新認識。


所有既設的見中都有一種見相應:自我,或者稱為「身見」。


「身見」即是我見,人會很自然地、真切地感到有一個真常自我存在於五蘊之中,當遇上了佛陀「無我」教導,他們會感到非常疑惑,如果是無我的,那麼誰在思想,誰在輪迴?


《無礙道解》列出了十六種的見,都有自我有所連結,其中那些帶有樂受、喜悅的感官經驗是樂味見。


《無礙道解》提到:


「 yaṃ rūpaṃ paṭicca uppajjati sukhaṃ somanassaṃ, ayaṃ rūpassa assādoti – abhinivesaparāmāso diṭṭhi. diṭṭhi na assādo, assādo na diṭṭhi. aññā diṭṭhi, añño assādo. yā ca diṭṭhi yo ca assādo – ayaṃ vuccati assādadiṭṭhi.」(128 )


「樂和喜悅依色法而生時,此為色法的樂味,依之而並生是見。這裏,見不是樂,樂不是見,見是一個狀態,樂是另一個狀態,故此稱之為樂味見」。


當人視身體為自我,生起了樂味見並執取了這些見,就會樂於操控身體,注重美化身體,樂於健身,一切以身體為主,修行人有了這種我見,自然會認為身體是修行的基礎,是修行的前行,要身體健康,潔淨,修行才可以潔淨,相反,身體不潔淨,修行也不可能潔淨,佛經便記載了有些外道視河水為聖水,每天必須一邊念咒,一邊以河水淨化身體。


樂味見表現嬰孩自我時便有了巨嬰現象,有時一些中年人對家人時的語氣會像小孩子一般,甚至帶有點撤嬌的語氣。


一位母親生養了兒女,依眾多愉快的感官經驗建立了帶著樂的「見」,也即是各種固有的概念、記憶和觀感,到了兒女成長後,即使在母親眼中已經是中年人了,但由於心的經驗對象不是眼中的色法,而是心中各種「見」,母親感覺上兒女還是幼年時,仍然下意識地以對小孩時的語氣和小孩溝通;反之亦然,有時一些中年人對著哥哥姐姐和父母時,不自覺地會帶上了童音。


我們可以將這種特別的觀感方式理解成帶樂的見,或者是「樂味見」(assādadiṭṭhi),決定了我們經驗世間的方式,下圖中的同一位女位,不介意健身時踏板一千次,卻不願意踏上四十個階梯,因為兩種踏梯的方式背後有著兩種不同的見,前者的樂味見視踏板為愉快,後者的樂味見視電梯為愉快,兩者本質上並無矛盾:



由於所有的見都有自我有連結,我們稍後集中討論「有身見」。


見的屬性:善還是不善?


表面上見應該是中性的,實質上為什麼見必然是不善的,必然是邪的?


這和見的本質有關:見包合了曲解和執取。曲解是不如實知見,自然是不善的。


在《阿毗達摩》中,「見」作為心所被歸屬於不善心所,「見」和「邪見」是同義詞,為什麼會這樣呢?


單純的見本身或許是善的,例如:「三寶是善的」,而混合了執取的見就會將見變為不善的,比如說有了「三寶是善的」的人會蔑視其他宗教,對於凡夫來說,「見」作為心所是必然混合了執的。


依見而生活好處是有助提升效益,壞處是當我們習慣了就不再依感官、觀察來經驗世界,久而久之會變得與現實脫節,遇上苦時失去應對的能力。


比如說,對玩網絡遊戲和看短片視頻建立了「樂味見」,就會看不到箇中的苦,沉迷其中虛擬的網上角色和各種自我而不能自拔。


愚的本質


古人造字特顯了這點,「愚」字,上禺,下心。禺古字通「偶」,假人,玩偶的意思,心建基抽象、虛假的現象而凝造成各種經驗,以之為真,而且是不由自主的,人很容易變得「愚」。


半杯水可以經驗為「半滿」或「半空」,而感到「半空」會令人生起嗔心,愚人會不由自主的黏著了「半空」的概念,並以之為真、常、我。


愚人常常以出現在心中的概念為真,比如有一個愚人見到了他人裝扮覺得難看就直言對方難看,不經細想就直指對方難看,當有人說愚人沒有修養和禮貌時,愚人會堅持自己只是說出真相,其實只是愚人不由自主地以出現腦中的概念為樂味,為真,為常甚至為我,愚人難伸覺察自己的體會只是主觀的,指斥他人時執取了愉悅和優越感,也不可能看到是「見」導致自己覺得對方難看。


經典中也有相似的觀察,心依各種概念來經驗世間會停止如實知見,自然會變得愚痴了。



建基於「樂味見」各種見會生起,其中一項最常見和最具影響力的是身見(Sakkāyadiṭṭhi),是眾苦之源,輪迴的基本動力。


什麼是有身見(sakkāyadiṭṭhi,individulaity/personality view)?


sakkāya組成是「有」(santa)  和「身」(kāya),「身」意謂實體,具足了有身見會令人感到、認知到有一獨立、自足的實體或個體存在於某個現象之中,以「身體」現象為例,最多人的直覺是身體中有一個獨立自主的實體存在,有人認為此實體能擁有身體,有些直接視身體為這個實體,有些則認為實體存在於身體之中;又以「思想」為例,有人認為實體存在於思想之中,有人認為實體獨立存在並擁有思想,有人直接將思想視為實體。


除了身體外,也有人願意視感受、意志、思想、意識為這個實體,或者視感受、意志、思想、意識為這個實體的擁有者。


有什麼現象會被視為實體?本經(《根本法門經》)列出眾多的現象,由四大至五蘊都有。


人在自動化的狀態下,自然的感受是在現象中有一實體存在,並能擁有和操控各種精神和物質的現象,這是因為人們被「有身見」影響了。


相對來說,假如我們不以有身見,而以如實正知去審察五蘊,會發現五蘊當中並沒有這種實體,五蘊之外也沒有這個實體。


「見」影響人的一個經典例子


邪見具體上是怎樣運作的?


成語「鄭人買履」故事提到古代鄭國有個想要買鞋的人,他去集市前預先量好了自己腳的尺碼,但到了集市後發現忘了帶尺碼。他已經挑好了鞋子,說:「我忘記帶量好的尺碼了。」於是返回家去取尺碼。等到他返回集市的時候,集市已經散了,他最終沒有買到鞋。 有人問:「為什麼不用你的腳去試試鞋的大小呢?」他說:「我寧可相信量好的尺碼,也不相信自己的腳。」


鄭人去買鞋時根本不需要預先量尺碼,他即時試鞋不就知道了?


他所量度的尺碼成了「見」,當見作用時,他的意識緣取了尺碼並視為是自我的,基於對尺度的執取:我的尺寸。他生起了強烈的主導欲,加強了自我感,結果沒有尺碼為他帶來強烈的焦慮感,令他忽視了現實,寧願相信抽象、主觀的見,也不願面對真實,因為面對真實需要捨棄尺碼,也即是自我,令人非常不安焦慮。


現實世界中人們也有類似的傾向,一但形成的某種信念就會忽視現實,比如說一些人偏執了一些政見,就會不顧現實地推動有害的政策。


為什麼修行人必須要去除邪見?


《無礙道解》認為邪見是惡的,有很多的惡果,《清靜道論》甚至形容為「至上之惡」,具足邪見的人是「已壞失者,見已壞失的人不應該結交,不應該親近,不應該侍奉」,所以要去除邪見才能和善知識結法緣。


其次是當邪見和貪相應,形成頑固的見會極大地耗竭功德:「在見被貪染上的人上被施與的布施沒有大果,沒有大效益。」甚至死後會往生惡趣,「邪見的男子個人有二個趣處:地獄或畜生界(胎)。」


可以說貪著了邪見而又不能捨斷的人修行有如愚公移山,即使更努力也只會是徒勞。


對於那些人去除邪見是最重要的修行?


要證得初果,《無礙道解》認為去除邪見是最重要的修行:


「Katamo diṭṭhiṭṭhānasamugghātoti sotāpattimaggo diṭṭhiṭṭhānasamugghāto .」(122)


何謂見處的根除?須陀洹道為見處的根除。(《無礙道解》122)


另外,129句 裏有句話:


「Atthi saññojanāni ceva diṭṭhiyo ca, atthi saññojanāni na ca diṭṭhiyo. Katamāni saññojanāni ceva diṭṭhiyo ca? Sakkāyadiṭṭhi, sīlabbataparāmāso – imāni saññojanāni ceva diṭṭhiyo ca. Katamāni saññojanāni, na ca diṭṭhiyo? Kāmarāgasaññojanaṃ, paṭighasaññojanaṃ, mānasaññojanaṃ, vicikicchāsaññojanaṃ, bhavarāgasaññojanaṃ, issāsaññojanaṃ, macchariyasaññojanaṃ, anunayasaññojanaṃ, avijjāsaññojanaṃ – imāni saññojanāni, na ca diṭṭhiyo.」


「有些結是見,有些結不是見。

哪些結是見?有身見、戒禁取,這些結是見。

哪些結不是見?欲貪結、嫌惡結、慢結、疑結、有貪結、嫉妒結、慳吝結、隨貪結、無明結,這些結不是見。」《無礙道解》

  

行者去除了「有身見」、「戒禁取」和「疑結」就能證得初果,其中「有身見」和「戒禁取」是見,而「疑結」不是見。


既然「有身見」和「戒禁取」是見,代表我們可以相對容易就能透過觀察自己的觀點、思維來清楚觀察得到各種自我,並以正見來破解對這些邪見的執取即可,至於不是見的「疑結」, 就需要透過建立尋和伺來對治,這至少需要初禪近行的定力。


「鄭人」買履時,如實知見到自己對尺碼的執取,確認「尺碼」是邪見,執取是不善的,去除了執取,馬上就可以如實量度和試穿。同樣,行者如實知見到自己具有的身見和戒禁取見,確認其是邪見,執取是不善的,去除了執取,如實知見五蘊和世間沒有自我。


導致人們痛苦的其中一個源頭「有身見」本質上就是一種預設的經驗,和鄭人買履前的尺碼在本質上並無分別,一旦生起了樂味,並以之為真、為常、為我,又執取了「有身見」,一切時以「有身見」來經驗世間,那麼真實的世間就從此被障屏,心再以看不清楚實相,所有苦都變得更難以分解,我們將會進一步分析其中原理。


「見」是一切無明煩惱的其中一個根源,去除了見可以免除很多的煩惱,讓我們更容易處理日常生活中的事,請看延伸閱讀。


帶著「見」的修行,尤如色盲的人作畫一般困難。


修行中當我們去除了「見」,代表已經證得了初果,就能在沒有「見」的情況下學法禪修,終於能夠視人視己為純粹的緣法聚散,此後修行的速度和進度都會有長足的進步。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七月五日。



延伸思考和閱讀:


論及偏執的人,相信沒有人比得過《大時代》中丁蟹這個角色,據編劇憶述,這個人物是基於真實人物寫作的。


丁蟹害苦了身邊所有的人,卻常常喜歡說道理,覺得自己是對的,所有的不幸都是別人的錯。


丁蟹對各種的見生起了強烈的執取和認同,以致變得極度愚痴,完全活在內在的世界中,難以與人真正溝通,思維成了「神邏輯」的典範,我們從短片中有觀察到兩種愚痴,丁蟹的,和嘗試和他正常溝通的人的:


神邏輯丁蟹短片


神邏輯丁蟹文章



2024年6月6日星期四

巨嬰與虎媽(辨析邪見之二)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成年人坐手推車是什麼樣的心態?



我見的形成、功能和限制


生活需要各種自我才能順利運作,上班時的自我和家中的自我需要的知識和技巧是不一樣的,同樣,對著父母時的自我和對著街外人的自我也是不樣的。


各種自我漸漸形成了各種身見 。


自我成了各種感官和意識經驗的核心,有了自我人們才能合理化各自的存在,並且以這個自我為核心建構各種概念,形成各種的身見,也即是我見。


例如,老闆叫B 記為客人加點水,B 記必須先有夥記的自我才能合理化自己加水的行為,如果B 記的身見是客人的,那麼加水就顯得很怪了,也就是說,夥記的身見是所有夥記的知識的核心,缺乏以一個自我的核心經驗就會失去核心,難以組織各種有關工作的概念。


以下是一段真實的對話:


年輕老師:「同學,上英文課要說英語。 」


學生:「什麼?你竟然要我說英語?我小學開始上英文課只會玩呢!」


上英文課要說英語對很多人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但對於欠缺了「英語自我」的學生就會沒有相應的身見,對被要求說英語會感到很驚訝。


我見的源頭


有意識的自我不是憑空而來的,是由建構或攀緣而來的,人在結生時自我還不明顯,一般人在兩歲前意識都是朦朧的,他們能感知身邊的各種人和事,但不能理解這些現象之間的關係,例如,因為人類的發聲結構關係,絕大多數人幼時都能自然地發出「媽媽」等聲音,但其中「媽媽」意義仍未清晰,這時的記憶雜亂無章,沒有組織,導致很少人能有兩歲前的記憶。


大約兩、三歲時,人的自我感開始明顯,身邊一切的現象開始環繞這個「自我」前建構出來,將現象組織依照某一個系統組合起來,用一個比方來說,兩歲以後出現了一個名為「自我」的架子,將雜亂無章的物品以有組織的方式安放,自此以後找東西就方便得多了,於是兩歲以後我們能夠保留的記憶就能夠大大增加。


下列兩幅圖可以看出兩歲時人腦的神經元欠缺組織,分佈得很亂,兩歲開始,隨著自我的出現,神經元開始以固定的形成組織,到了六歲就很明顯了。

兩歲前,雜亂無章


兩歲後,開始重組


古人有「三歲定八十」的說法,其中關鍵是自我這種見的出現。


沒有了特定「自我」這種框架,物品將繼續無序亂放,記憶將很難有效組織起來。


沒有了「自我」這種框架,身見也不明顯,形成潛伏的狀態。


我們可以從人類的大腦發育看看,兩歲時的大腦神經元連結呈不規則的連結,兩歲開始會有明顯的重組,模式變得清晰,這個模式就是自我的剪影,而建基於這個自我模式,幼兒能組合出意義和概念。


自我尤如一個架構,將身邊的人和事組合起來,並給予相應的意義。


自我的類型和主要功能


人的一生需要培育多種自我界限 ,以應對成長中的各個階段,這樣即使有挫折和困難,人也能過得好,因為還有多種自我作為緩沖,同時也能培育更多的自我作為發展基礎。


小孩只需建構少數的自我架構,對著父親一個,媽媽一個,奶奶一個等等。


如果細心觀察,我們會發現對著不同的人,小孩的聲調、表情、語言都會有不同,行為也會不同,最明顯的是隔代的情況。


成長個程中培育多種自我,對著老師,對著同學的;工作後,對著甲同事,對著上司,對著下屬等等,戀愛成家後又有多種自我。


這些自我架構方便了我們應對生活中不同的處境,有時其一個自我受到威脅,人會找另一個自我來避難,例如,工作受了氣,和朋友吃飯解壓等等。


有些自我需要從小培養,比如說工作自我,具備了良好的工作自我,就明白了什麼是責任感,什麼是同事之間的界限,我需要對我的工作盡責,不會要求同事來遷就我。如果沒有了這些工作自我,同事自我,以小孩自我來應付工作,就會出現不負責任的情況,我們稱這類人是「巨嬰」。


有關成長的一些事:巨嬰與虎媽


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正常情況會發展各種的自我,家中是兒子或女兒的,學校中不同的科目,對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自我,比如有運動天分的學生會有「運動自我」,當他們參與體育競賽時的自我和沒有運動天分的學生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多種原因導致青少年發展不出來家庭以外的小孩自我,最常見的是父母沒有主動去培育小孩的成熟自我,比如說要求小孩負責任,管理自己,和小孩定立新的界限。


定立界限是培育新自我的必要過程,例如女兒小時候會和父親有很多親切的身體接觸,常常摟摟抱抱(或兒子和母親),但到了一年時候就應該要停止,視乎女兒的意識和身體發展。


如果不早定立界限,女兒的獨立自我就難以發展,那麼她便很容易會患上「公主病」,成為巨嬰,出去社會生活時,身體上是成人,精神上仍然是小孩,新聞中喜歡坐在購物車上讓男友推著走的人很可能便是巨嬰的作用。


巨嬰與人互動時常常表現出自我中心,要求別人無條件順從、尊重自己,無視社會常規,欠缺自律,遇上預期以外的事容易情緒激動,溝通時常常難以明白別人的觀點,只會要求別人順從自己的想法,因而常常會操控別人,再加上長期情緒不穩,容易失控,思想行為容易過激,例如(真人真事):


老闆:昨天要你交的報告做好了嗎?

阿積:早就做好了,就在我檯頭,你拿去吧。

老闆:做好為什麼不交給我?

阿積:你只叫我做報告,並沒有叫我交報告啊!

老闆(提高聲線):這也需要叫?

阿積感到很沒有面子,很委屈,心裏想:為什麼只罵我?這不公平。

他很快就辭了職,在家啃老數年至今。


簡單來說,身體上成了年、心理上仍然是小孩的人,他們安於小兒自我生活,這些人稱為巨嬰。


相對來說,即使子女成了年,仍然視對方為小孩子的父母就是虎媽心態,以下的一例子說母親沒有意識到女兒的具有獨立自我,永遠視她為自己的從屬關係,並刻意利用:


母:你的弟弟快要結婚了,需要買樓,身為家姐,不如你幫他供一百萬元首期?

女(已婚,年四十):我沒有那麼的錢。

母:你可以用和丈夫的聯名戶口中的錢啊。

女:阿積一定會反對的。

母:你不告訴他就可以了。



案例:巨嬰劉思琦


簡單來說就是放縱子女,給予過度的注意力,不要求成長的負責任。


劉思琦參加一個農村生活體驗綜藝節目前是一個典型的巨嬰,從來成功轉化和成長,有了獨立的生活,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在轉化前,跟據網上的資料,她:


即使已經十六歲了,依然需要別人照顧如喂飯、修剪腳趾甲、穿衣和穿襪子。


只要一句「我餓了」的吩咐就足以令家中圍繞這個要求轉圜。


若有稍有疏忽,便可能對待保姆和親弟弟無端動粗。琪,即所謂的「超級巨嬰」,是父母心目中的寵兒,「老大」地位無人能及,每天花費數萬甚至更多,即便對待長輩也毫不手軟。


她花大量時間待在家裡,擔任家中的「躺爺」,只需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小姨就會親自動手。


為了讓劉思琦感到放心,小姨會盡心地為她端茶倒水、洗衣做飯,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一原則貫徹到極致。姨總是無怨無悔地為劉思琦剪腳趾甲、穿衣服、穿襪子等等,即便是微不足道的細致關懷,這種久而久之的照顧,最終塑造了劉思琦身上的「大小姐」脾氣。


劉思琦毫不在乎百依百順的小姨和舅舅,當飯菜不合口味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對這兩位長輩發脾氣,甚至惡言相向,時常會以大聲對待電話那頭的父母。


巨嬰的苦


巨嬰本人難以幸福,因為他們不懂得與人相處,遇事傾向操控別人,常常與人有沖突,他們情緒不穩,容易失控,思想偏激,沒有反省能力,難以認錯,道德雙標,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對社會來說是一場災難,再看看其中的兩個真實的例子:


例一:一位拉著嬰兒車的媽媽上了巴士,司機按規定要求她把車對摺,媽媽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嘗試摺著嬰兒車,非常狼狽,司機在在旁不停催促,她終情緒崩潰,拉著嬰兒車下了車,擋在巴士前不讓巴士開走。


個案中的媽媽有著令人同情的遭遇,她遇上了冷漠的人,她的反應卻是巨嬰式,只顧著自己的委屈,不能從其他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無視規則,無視一切的後果。


例二:巴士到了總站,有個乘客拒絕下車,於是負責清潔員工上前提醒乘客下車。


員工:到了總站,你該落車了。

乘客:我不想落車。

員工:到了總站,所有乘客者應該該落車。

乘客:我就是不想落車。

(以下重覆了三次上面的對話)

員工:你這個人真奇怪,到了總站還不落車!

乘客:我不落車,關你什麼事。

員工:我要打掃啊。

乘客:我就是不落,你又可以怎樣?

員工: ........


在都市生活中很多類似無公德心的行為,或者用喜歡道德綁架他人的,其背後的心理機制都可以用「巨嬰」心態來解釋。


怎樣轉化巨嬰?


「嬰孩自我」本質上先是一個自我中的「見」,其次是對這個見的執取力。


去除的方法簡單來說,認識清楚「嬰孩自我」的存在,並加以去除執取力,建構足夠的成人自我以應付生活,碰上了壓力,有足夠的自我來解壓,不容易感到受挫折,有足夠的抗逆能力。


有些自我架構甚至會障礙了我們學習,例如,常常有學生建立了一個「英文很難」、「我只懂數學」的自我,於是在學習英語時意識會抵觸英語的吸收,增加數學的吸收。


「梵我」 的形成和功能


五百位波羅門出身的比丘從小建立了「梵我」的架構,並依此建構了相應的身見,他們出家日子尚淺,無論是意識上或者無意識上都極為抵觸佛陀「無我」的教法。



這五百位比丘假想在五蘊中之有一真常不滅的自我存在,稱為小我,這個靈魂歷經輪迴,修習後得以淨化,並在漫長的將來完成修習,和宇宙中的大我(梵)圓融合一,梵我合一後永恆不滅地存在。


本質上這個「梵我」是一種見,一旦有了這個見,並加以持續執著,就能自動運作,五百比丘就可以依隨這個自我安心繼續存在,感到的穩定的存在感,和文章一中的暴力教授一樣,此後便不用改變,不用持續修行,安心地活下。


其他思想也有類似的思想,比如說後來「本體論」,認為所有的存在都有同一本質,來自同一本源,例如人和大自然是一體的,屬於大自然的一部份,最終也回歸大自然,大自然中所有存在都是有連繫的,萬物有靈,而且還屬於同一個靈。不同的思想對這個狀態有不同的稱謂。


又例如近日流行的多種平行宇宙論,認為在不同的宇宙中同時存在多個自我。


在《根本法門經》中,佛陀說明瞭這種思想:「他認知一切為一切;認知一切為一切後,思量一切、在一切中思量、從一切思量、思量『一切是我的』、歡喜一切,那是什麼原因?我說:『未被他遍知。』


五百位比丘在概念上設立了梵我,過程就是不斷地從不同的角度來思量「一切」這個概念,不斷地將自我和幻想出來的一切(宇宙意識)建立連結,強化了執取,形成了我執。


這種操作從古至今一直存在,常常表現為只需要常常唱頌某一神祗的名號,就能回歸宇宙意識,獲得一切的智慧,一切的物質,解脫一切的煩惱。


安住於「梵我」雖然今人安心,尤其是令那些深受孤獨感折磨的人,他們可以暫著放空自我,溶入大我來短暫釋懷,可惜的是實質上什麼也沒有改變,人仍然沉淪在苦中,只因停止爭扎,以愚痴來換取一絲短暫的安然,代價是失去洞悉真實的能力,變得愚痴,完全覺察不到這才是一切苦的根源。


怎樣拆解呢?


要拆解這個「梵我」,我們要明白「梵我」的本質就是一種見,是生死流轉動力的根源,是一切苦的根源,並如實知見其執取的建構過程,然後慢慢解除對我見的執著。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六月二十一日。




網誌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