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6日星期五

叫不醒、痛不醒的人 (辨析如實知見之一)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有三種昏沉的人,上智者稍稍叫或不用叫也會自醒,中智者別人叫不醒但痛得醒,劣智者叫不醒痛也不醒。


三者的差別在於思維模式中有多少智慧(無痴心所),劣智者幾乎沒有智慧,欠缺自知之明,常常自以為是,不會反省,心被痴扭曲後開始攀緣,忽視提醒,滿眼盡是別人的過失,他們甚至能將痛苦也扭曲成快樂,怎樣叫、怎樣痛也不會醒;中智者有點痴,大多數時欠缺自覺,因而叫不醒,當他有點智慧時,不會扭曲痛,因而有時也會痛得醒;上智者智慧常生,常常自省自覺弱點,自我改進,所以很快自昏沉中醒來,即使自己醒不來,稍稍叫叫也會馬上醒來。


哪種人的世間會是平靜安詳的?哪種人多的世間會是吵吵鬧鬧?為甚麼呢?


吵吵鬧鬧的世間


佛陀時代是一個言論高度開放的社會,宗教自由,充斥各種說法和見解,當時的宗教界非常熱鬧,不同教派之間常常組識辯論,現在的社會更加多姿多彩,人與人之間都熱衷於各種見解的交流,卻充滿爭論,為甚麼呢?人們樂於爭吵的根源在哪裏?


根源來自於意識的不如實知見,由於無明扭曲了意識,人們以固定的角度經驗現象,單一化、表象化,概念化,在現象的表象層面,每個人對同一現象有自己的體會方式,並確認此體會為真,又對自己的體驗深信不疑,自然會認為其他人對同一現象不同的經驗是假的,在「對錯二分法」的意識形態中,人們難以想像別人有不同的經驗也可以是真的,同時又對經驗的欲足夠強大時,就會有控制欲和依存,堅執己見,排斥異見,體驗之間的差異造成水火不相容,爭吵就出現了。


關鍵在於人們意識是不如實知見的,看到事情的部份卻以為是全部,將表象當成本質;自己單一角度的感知是正確的、真的、持續的,別人不同的感知是錯誤的、假的;必須堅持己見才能找到真理,爭吵是難免的,有益的;最重要的一點是,站在自我的立場來感知一切,而視別人感知的為虛幻。


『曾看過一個名為《那是什麼》的短片。長椅上,年邁的父親指著不遠處的麻雀,問身邊的兒子:“那是什麼。”兒子回答:“那是麻雀。”

父親卻像沒聽見似的,反復又問了幾次“那是什麼”,兒子的語氣一次比一次不耐煩。最終,兒子爆發了:“為什麼你這個樣子!我告訴你很多次了!那是一隻麻雀!你沒聽進去嗎?”

父親沉默了,默默站起身,回屋拿出一本日記本,翻到某一頁讓兒子念出來:“今天,我和不久前剛滿3歲的小兒子一起坐在公園,看見一隻麻雀停在面前。兒子問了我21次‘那是什麼’,而我也回答了21次‘那是一隻麻雀’。

我一直抱著他,他一遍又一遍地問我同樣的問題,我卻對這位天真無邪且閃著好奇表情的小男孩一點也不生氣。”

兒子沉默了。』(網上資料)


兒子的意識明顯是放逸和自動化的,他依存於舊有的溝通模式,和父親相處時沒有觀察、體諒父親的狀態,也可能當時正在煩惱工作或自己家庭上的事,當他再次聽到問題:「那是什麼。」機械式地回應:「那是麻雀。」這時他是不如實知見的,意識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以為問題真的是有關麻雀的,以假為真,所以他的回答是麻雀,他沒有作意去覺察父親的狀態,處於不善心當中,即使再多問兩次,也沒有察覺,其實真正的問題可能多個,比如說父親是否有了失智症,是否在提醒他要注意多點等等。


年邁的父親展示日記後,兒子的意識正處於追悔當中,他以沉默回應,不道歉,不懂得哄回父親,也不懂得反省以喚起慚愧心,也是過去多次被父親責罵後依存的結果,父親的示範並沒有引發兒子的善心,相反加強了不善心,令兒子更加逃避和他的溝通,將來更有可能忽視他,不想好好照顧他,這時兒子的意識同樣是以自我為中心的,都以自己的立場來感知。


父親的意識也是不如實知見的,也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他看見的是兒子心不在焉,不耐煩,這些只是表象,可能中年的兒子最近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但父親看不到原因,也不懂得去鼓勵和溝通,反而設局來「陰」兒子,其實這是一種利用兒子的內疚感來進行的情感操控,心理學上又稱為煤氣燈效應,是一種情感勒索,結果不是吵架就是冷戰,效果只是能是與兒子更疏遠。如果他有如實知見的態度,他至少會去研究一下原因,可能會從三個方面去了解,並和兒子溝通和鼓勵,兒子的態度也可能會變得正面,在善心的狀態下,自然能意識到父親的需求,也只有在善心下的人,才能擺脫貪、嗔和痴,才能不以自我為中心來感知世間,如是世上又多了一個善於操縱的父親和一個內疚的兒子。


不如實知見的根源是痴,痴的作用是扭曲,然後意識會在扭的情況繼續攀緣並以之體驗內外境,下一步自然是依存了,強烈的依存最終會形成界限,構成人的基本個性。,在不善攀緣下依存了,成就了不孝順的存在。


生於話多


不如實知見也可以理解成是攀緣的過程,結果就是以假為真,以非常為常,以苦為樂,以非我為我,極度扭曲的人是叫不醒,甚至遇上苦也痛不醒的。 


不如實知見的意識確信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是對的,而不能感應其他人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尤其容易確認反對方的觀察和感驗是錯的,不如實知見的人就是這樣陷於「對錯二方法」,非黑即白,對自己的經驗生起了欲,依存和存在,因而極方維護「對」的觀點而樂於爭吵,「欲」加強了對言說的依存,而衍生了進一步的存在和生活形態,這就是「生於話多」的源由,這裏的話(言說)即是概念化、簡約化了的存在,以言說來代替存在。


兩種攀緣模式:貪和嗔


當意識被痴扭曲後,攀緣作心而形成各種想,指那些由貪的攀緣,見的攀緣和慢的攀緣而成的想、觀點、概念、言說(saṅkhā,notions),這些想是經驗模式的結果。(《大義釋》109)


papañcasaṅkhā, taṇhāpapañcasaṅkhā, diṭṭhipapañcasaṅkhā, mānapapañcasaṅkhā (Mahānidessa no. 109)


其中慢心(蔓心)決定了我們意識體會的方式,以某種單一角度來會有不同的體驗,一共有三種角度:高慢(俯視角度),劣慢(仰視角度)和等慢(平視角度),這個過程又稱為攀緣,依據攀緣模式,我們開展各自的依存和存有。


嗔:貪的反轉


攀緣模式也可以延伸至嗔心,其相應的心所中,嗔只會欲毀滅當下的經驗,其單一角度令自己看不到當中的好處,只看到所緣的壞處,只作意毀滅所緣,是將所緣視為自己的貪心所的反轉。在貓之審判的個案中,深夜中貓叫聲是一個現象,個案中印刷學徒們和老闆一家對貓叫聲有完全相反的經驗,學徒們在極其艱苦的生活條件中痛恨貓,而印刷老板一家喜愛貓,兩者的經驗模式不同,學徒們的嗔和老板一家的貪決定了他們的經驗是相反的,因而印刷老板一家會感到學徒們屠殺貓是殘忍和野蠻的,而學徒們就覺得老板一家養貓是冷血無情的,同理,現代城市人以貪的模式來觀察不同政見者,也會有陷入他們一樣的處境中。


在眾多的外境中,老闆一家和學徒們以「貪」的意識過濾掉外境,只注意貓叫聲,並展出「嗔」,學徒們的無有貪是捨受的,和老闆一家帶悅受的貪不一樣,隨即發展成嗔,意識只專注於排斥這個所緣。


惡作:等慢心的反轉


『知乎上有位名叫“喜樂年華”的答主,曾說過這樣一件親身經曆。

初中的時候,班裏每隔一兩個月都會調整座位。有次調換座位,他的同桌變成了一個女生,本來很正常的事,但很多男生卻朝他擠眉弄眼。

後來,有個男生神秘兮兮地對他說:你知道咱們學校那個收廚餘的老頭吧?他其實就是你同桌的爸爸。他這才明白他們爲什麽要嘲笑了。

這個女同桌确實家境很窮,中午别人都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她卻自己帶了饅頭來吃。幹巴巴的大饅頭,撒點方便面的調料粉,對她來說就能對付一餐。

抛開貧窮的家境,這位女生其實很好相處,經常熱心地給同桌講解題目,成績也是班裏數一數二。就因爲有個收泔水的父親,就要承受班級裏同學異樣的眼光,和背地裏的細碎嘲笑。

這段經曆,讓答主感慨:其實什麽是窮啊,一頓飯一個饅頭打發了是窮,但因爲這個譏笑别人,我感覺那是精神上的窮。是啊,因爲自身條件的優越,就去嘲笑那些家境不如自己的人,這才是真正的窮。』(網上資料)


惡作和追悔是內在的,主要對象是自己,是等慢心的反轉,在確立等慢心中的過程,如果人覺得自己和某一特定所緣沒有等慢的關係,是沒有關係的,自己不會這樣差,一旦所緣出現了,不喜歡所緣和自己的連繫,惡作就會生起,意欲摧毀所緣,例如覺得自己和成績差是沒有關係的,一旦成績未如理想,不喜歡這個不如理想的所緣,惡作生起了,這是等慢心的反轉,我們首先黏著了所緣考試成績好,建立和自我的關係,視為和自我等同的素質,一旦事實上達不到期望,追悔就會出現,期望所緣消失,以取消等慢的關係。


收廚餘男工的女兒如果有了惡作,會變得極其重視自己的名譽,和「面子」建立等慢心,當她輕視時負上惡名時,她的惡作模式令他生起了極烈的自卑心,責罵父親和自己,幸好她的心態還算健康,顯示出強大的內在平衡力量。


掉舉:等慢心的反轉


男友:「你總是想操縱我,安排我的周未生活。」

女友:「好吧!你自由了。下周未起你來安排吧。」

男友:「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女友:「........」


意識認定了一個狀態與自我連結後,無端想取消連結或不穩定就是掉舉,掉舉令人混亂不安,經常變動,甚至自相矛盾,正如例子中的男友,一時不喜歡女友介入,一時又不想改變。


嫉妒:低慢心的反轉


羨慕和嫉妒主要對象是外在的,總是以仰視的角度來看對方,以為對方會比自己好和優勝,其單一角度令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好處,例如,一個散工看不到高收入人仕每周要工作九十至一百小時的辛勞,羨慕別人的生活,高收入人仕以此角度來散工的生活,會看不到其生活的艱難,羨慕他們的閒適,有時居住在低收入地區的人因此角度而感到自卑,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的居所等等,同樣,印刷學徒們對老闆一家的生活也是羨慕,因而極其想去除自己艱難生活中的苦,他們會將嗔轉移至貓。


現代廣告就善用了這個心所,讓觀看的人產生了無有貪,進而想擁有產品的羨慕和嫉妒,然後會不理性地消費,意圖摧毀自己不能擁有的現況,例如看過廣告中的美女用了某美白產品,吸引了猛男的注意,生起了羨慕感。羨慕是低慢心的結果,由貪根心引發,但本質是嗔,如果一個是基於去購買產品,一旦擁了有,所緣消失了,對這產品的興趣就會大減,所以現在的人家中有大量一時興起而買的無用商品,就是源自於這心所。


如果我們以低慢心來感知某人的成就,再進一步生起了羨慕和嫉妒,就會刻意去感知對方的錯誤,以摧毀對方的成就,如果沒有演化成嗔心,只會是慢心,那麼就不會特別地注意對方的弱點,例如,一個對時裝衣著有品味的人,看見另一個的配搭很優美,會生起欣賞的心,這時的心態並不是嗔根的羨慕和嫉妒,但一個不留神,走神放逸了,就很容易變成嫉妒,這時的意識就會轉為負面,他會真實地感到對方配不上這個名牌。


慳吝:高慢心的反轉


『想起之前有條新聞,記者去深山采訪一位單親媽媽,昏暗的小屋,破舊的窗戶。一個三歲大的小孩,坐在棉被上,手裏捧着一個大碗,碗裏裝着泡面。

記者說:“不能總給孩子吃這個。”

媽媽說:“不總吃,今天是孩子生日,孩子想吃很久了。”

我們看世界的時候,都習慣從自己有限的經驗出發,對未知的事情進行揣度。看慣了燈紅酒綠的城市繁華,就誤以爲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擁有富足優越的生活條件。但事實上,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在爲最基本的生存而掙紮。』(網上資料)


慳吝(或慳貪),歧視主要對象也是外在的,總是以俯視的角度來看,覺得所緣不夠好,慳吝於贊美他人,結合了惡作後,看人看事總是不順眼,例如同事被老闆稱贊後,開始看不順同事的工作,覺得素質不行;又例如某傳媒總是看不起某族群、某國的人,發掘其醜態並加以嘲笑,敵對政黨請人在網上每日互相攻擊,居住在「高尚住宅」地區的人自覺比居住在低收入地區的人優勝等等。


慳吝貪時人會變得陰陽怪氣,冷言冷語,容易說一些比較尖酸刻薄的話。


在國內有些人也很有重的城鄉觀念,生活在一線大城市的記者習慣了以俯視角度來看農村,潛意識中以大城市的角度經驗農村生活,覺得方便面是很低級的東西,沒有益,當他看見小孩在用方便面,慳貪生起了,在放逸中忘失了記者的本份,開始了批評和說教,忘記了城鄉之間的巨大差異。


收廚餘男工的女兒在學校表視優異,但她的一些同學卻總是以慳貪心來看她,在背後指指點點和排斥她,這也是高慢心反轉的結果。


印刷學徒們同理也對貓生起了歧視和敵視,如是當人們觀察貓時,印刷學徒們以嗔的單一角度,老闆一家和現在的愛貓人仕以貪的單一度,他們所經驗到會完全相反,爭吵因而生起。


攀緣模式限制了我們的意識,以致我們不能如實知見,令意識處於「漏」的狀態,容易被煩惱所侵,尤如屋頂有著不見的漏水處,平日不能覺察,一旦下雨才會顯示出來,有漏的意識在不善所緣的相觸下也會生出煩惱,人言可以變得極為可怕、冷血和偏激,我們常常在網上社區觀察類似的情況,因此我們必須去除各種的攀緣模式。


總括來說,「惡作」、「嫉妒」和「慳貪」是現時網絡社區中大量的惡毒言說的根源,來自於慢心的反轉,而慢心就來自於人的攀緣模式,來自於不如實知見。


不如實知見詮釋世情的方式


由痴而攀緣,再而依存,這時意識對世情的詮釋也會有偏差,變得不如知見,這種偏差特別會反映在解釋事情的因由,例如在《那是什麼》短片中的年邁父親,他意識中經驗的兒子仍然是幼童事期的兒子,而自己仍然是年輕的父親,所以他會直接將「那是甚麼」的經驗來直接比較,得出父親對兒子有耐性和愛心,而兒子對父親沒有的結論。


不如實知見詮釋事情認知的方式主要有三個特相,首兩個方式各自分別有兩個極端:


一、「現象都是實體,是可控的」或「一切都是虛無幻,是完全不可控的」


所有現象都有一致、不變的核心,是非異性和不變的,無論是誰都有一個自我是不變的,在《那是甚麼》的短片中,兒子對父親不耐煩的行為由兒子單一、不變的自我發動,而將來兒子的行為也會由同一個核心發出,由兒子控制,這是等慢心和攀緣模式的成果,他會經歷到所有行為都是刻意而成的,意識進一步攀緣成嗔,所以覺得兒子是故意疏忽的,被疏遠的自己是痛苦的,苦也有是真實的。同時,父親也有自我,年輕時、現在和將來父親的自我都是同一個的,年邁的父親由此而感知道父子關係的本質應該是一成不變的,小時候是怎樣,現在和將來也應該是怎樣。


以等慢心攀緣成惡作後,意圖抗拒一切不如意的所緣,他們感到的另一個極端就是視一切為假象和幻象,上一代人被下一代人疏遠和拋棄是必然的,父子親情是沒有意義的,家庭是虛幻的,一努力都是不能保證父子關係,這種視角引領人走向放逸和放縱,養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


從KAL007失事事件如果我們認為其中有單一因素可以完全被掌控,或者完全沒有辦法避免,都是不如實知見的。


二、「一切是刻意成就的,是注定的」或「一切遇然而成」


當人們生活處境悲慘,一些人往往會認定是某個因素導致自己的慘況,例如是某人、天意或命運決定,又有一些會傾向認為是偶然的。虐殺小貓的學徒無論是認定了是貓引致他們煩惱,或者老板,或者是社會,都屬於不如實知見,前者是等慢心的攀緣結果,後果是低慢心的攀緣結果。事實上當時也有印刷學徒能夠致富,甚至成為學者和政治人物的,每個人的遭遇都會有所不同。


有個人在火車上順行向前跑,他看出窗外發現自己跑得很快,由此而欣欣自喜,覺得是自己優秀才會跑得快,另外一個就逆行向後跑,發現自己怎樣跑也不能向前,覺得自己不夠努力,不如實知見的人以單一個素(自己向前跑或向後跑)來為解釋身體的移動,而忽略了基礎緣法(火車),這是不足夠的,是只看表象不看本質的觀察方法,並不能看到整體和真相。當生意好的時候,如果老板覺得是因為自己英明神武才會生意好並深信不疑,那麼當生意差的時候他很可能會怪責下屬或其他人,因為自己永遠是對的,生意不好的原因只是因為其他人錯,這樣的老板是不夠客觀的,很難找到自己的真正的強弱項,一遇上風浪就會一沉不起。


當人們遇上飛機失事時,很容易也會走這兩個極端,一是認為某些人應該負全責,一是認為都是偶然的。造成大韓航空KAL007失事的個案有眾多的因素:夜航;美蘇對抗;主機師沒有開儀引致偏離航道,黑夜中誤入蘇聯領空;蘇聯戰機機師誤判;蘇聯陸地指揮官誤判;主機師原為戰機機師,剛巧在蘇聯戰機機師面前突然以戰機飛行方式抽升,引致蘇聯戰機機師誤判;蘇聯剛巧沒有曳光彈存貨;錯誤擊落客機的是蘇方,而剛巧美方正在嚴密監視等等,KAL007失事由以上眾多的因素組成,只要其中一個因素不成立就不會發生事件,將整個事件歸因於單一因素,或者認為是偶然的,或是認為是天定的,都是不如實知見的。


三、看到和知道,是為了確認新的依存


扭曲和攀緣後,人的意識變得不如實知見,看不到事情的緣起條件,也不能看到正確的緣滅,攀緣的目的正是為了有新的依存。人生的常態也如是,做事都有目標,有時是功利的,有時是利他的,正如阿樂和阿虎學登極峰,他們獲取知見的目的是完全地和成功地完成登峰之旅,這是有目的的,是新的依存。甚至在修行上,當我們發願成就佛果或阿羅漢果時,初心也是痴和攀緣的結果,也可能帶有一絲的功利思想,雖然最後走上的解脫道是善的,但發心的基礎仍然是無明的。又例如我們禪修是為了證得禪那,成功後證得的禪那也是新的存在,也是可以是攀緣的結果。無論結果是善的還是惡的,攀緣的目的是為了新的依存,這也是一般人意識常態。 


綜合分析不如實知見


生活有時會遇上一些極端自我中心的人,他們給人偏執、固執的感覺,行事魯莽霸道,狂妄無知,一意孤行,思考都只是以單一角度,而且從不會從他人角度觀察,也不會理會他人的意見,他們主觀性很強,因此常常會忽略事實,以片面為全面,結果往往會不重視別人的意見,甚至輕視別人,例如個案三中的禹敏行,他有很強的慢心,等慢心作用時很向往富有的生活,低慢心作用時會向往名車和生活享受,高慢心作用時會輕視即使比他官職高的人,意識反轉時就等慢心變成惡作,不容許任何人和忤逆他的心意,低僈心變成對有能力人的疾妒,高慢心反轉時不願意讓其他人分享成就。


攀緣模式令他深刻地依存了,變得愚昧無知,意識限制了他的成功,他以為大邱村的成功會是可以無限延續和增長的,是可以控制的;他個人的努力是大邱莊成功的唯一因素,一切都是他個人奮鬥的結果,在失敗時,他只會看到別人是大邱莊失敗的唯一因素,失敗與他無關。


由於不如實知見,他的攀緣過份了簡化工商業運作模式,以為行商是很容易的,結果盲目擴張,提早全體享受奢侈的生活,經營重工業卻不累積足夠的資本,他更不會明白,他的成功是時勢的發展結果,是由眾多緣法聚合而成的,是短暫,只有十多的機遇,如果一味盲目擴張,依靠借貸,很快會遇上問題,而一旦遇上了問題,他依靠過去軍閥的時代的作風和處事方式,囂張霸道,目無法紀,他不明白也不依從法律和社會的規律來處事。


如實知見止熄攀緣


當充份培育了善心,我們會以善心所中的無貪、無嗔和無痴來經驗世間,也即是以如實知見來經驗世間,如實知見是基於善心而來,不放逸,不扭曲,不以單一角度,尤其不以自我為中心來感知,以多角度同時觀察現象及本質,甚至以緣起的角度來感知世情,是有自主意識的,不是自動化的,結果是不依存不操縱的,能如實知見別人有不同的感知,故不會堅持己見,不會爭吵。


培育如實知見也是重整我們詮釋世情的方式,慢慢就能不再攀緣,也不再依存,這時意識對世情的詮釋方式和不如實知見剛好相反:


一、現象不是實體實相,但也不是虛無幻象


為甚麼人會過上飛機失事?不如實知見的人可能會有兩感知,一是由於這班的人共同惡業引致意外發生,或者航空公司的失誤;另一些會認為是因為人生就是虛幻的,人總會有無妄之災,誰都逃不掉。


一切現象由緣法聚合而生,所以不是虛幻的,緣法解離而滅,所以也不存在一個永恆不變的中心,現象是介於實體和虛無之間的中道,飛機由眾多的緣法聚合而成,飛行的安全也一樣,飛行要安全需要顧及眾多的條件,而這些條件有些是重疊的,若有其中一個部件脫節了而還有其他部件補上,那麼疏忽了的這個部件也不會造成意外,出了飛行事故必然是許多部件同時脫節才會發生,這樣的事發生的機會很低,現在的飛行更加安全,是因為現在的飛機飛行指引和檢修的程序細緻得多,而大部份飛機都加入了自動飛行功能,這也有賴於人們從過去事件的總結而來。


如實知見之下,我們會看到人的共業最重要的部份不是個人的業,而是現實中具體的行為,例如所在地的航空管理是否足夠成熟,工作人員是否認真,工作的環境是否良好等等,我們不會歸因於單一條件,同樣也不會有虛幻的感覺,感到未來不可預測和控制而害怕飛行。


二、一切不是有意而成,但也不是遇然而成


事情不會無緣無故而發生,也不是有單一條件作意之下發生的。


兒子回答了三次,語氣不合父親意,兒子不是故意令父親難過,同樣,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如果兒子多一點相關的知識,發現父親出現了失智症的病症,也知道怎樣處理時,他的回應一定會溫和並且有耐性得多。


即使營運守則制定得足夠精密,管理足夠專業,仍有機會遇上飛行事故。


沒有檢測的工程人員不是有意疏忽的,疏忽時也不會故意要導致意外的,但遇上了其他條件時,飛行事故還是會發生的,如實知見的人不會只抓著一點來歸因,例如航空公司的管理疏忽等等,而是會如實觀察到,世情發生都不是因為單一因素故事讓其發生的,一定是眾多條件聚合而成的,不會怪責一人一時。


事情是緣起的,代表欠缺了單一因素就不會緣起事件,例如九十年代大韓航空公司積極引入西方的管理模式,容許副監察正機師的操作後,大韓航空的安全記錄得到很大的改善。


三、看到和知道緣起緣滅,是為了不依存


我們以如實知見來經驗世間才能看到事情的緣起條件,並看到其緣起和緣滅。


一個在向前的火車上跑的人,和一個在地上跑的人比賽,火車上的跑手很輕鬆地贏了,他很有優越感,他看不到自己的速度大部份來自火車的原因是攀緣模式高慢心正在作用;而在地上跑的人感到很自卑,覺得自己比不火車上跑的人,看不到火車移動的因素,同樣也是因為低慢心的作用,反轉而為惡作。如果這時火車突然停了,然後逆行,變成在火車上跑的人比在地上跑的人慢得多,火車跑手的高慢心可能反轉成慳吝,不滿於地上跑手的成就,會找一些因素來歸因,例如地上跑手不公平競爭,作假等等,他同樣是因為被攀緣模式蒙蔽了,看不到火車的因素,人如是,國家也如是。


火車跑手成功的緣起條件一少部份來自個體,絕大部份的條件來自火車,無論順行逆行都是這樣,只有在如實知見的情況下我們才能看到這些緣起條件,沒有如實知見下我們只能看到個體的因素,火車才是緣法中的主導力量,是行法,尤如一個大平台,決定了跑手的快慢。


再進一步停止攀緣後,如實知見可以看透存在的本質,去除依存,除之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我們不再是為了新的依存,正如當地面跑手看到火車才是勝出的主因後,不會再妄想去戰勝火車跑手,同樣,火車跑手也不會再洋洋自得。這是新的超越模式,其生活的目的和態度將和沉淪模式大有不同,一般人會感到難以理解。


有次舍利弗尊者帶領僧團受供,但作為他母親的施主卻全程黑面,一邊供養一邊咒罵,僧團都沒有反應,繼續受供,後來施主更以各種難聽的話來責備舍利弗尊者和僧團,說他們放棄了父母和家族,不事生產,對不起家人,舍利弗尊者和僧團仍然沒有特別的反應,完成受供後安靜離開。


這就是如實知見後攀緣會止滅的原因,聖者不再依存,也不會有新的存在,所以如實知見的最終極目的不是為了更好的存在,例如改善生活和獲得供養,而是在每時每刻去除依存,直至所有依存止熄,這時無論外境如何,心都不會再有依存,不會再焦慮。


再以作夢為例,沉淪狀態中的夢中人會忘情地投入夢中角色,以夢中的角色為自我,角色的感覺為自己的感覺,目的是繼續依存和存在,而超超狀態中的人如實知見同一個夢,沒有任何的目的,因為夢中的目的皆為虛幻,完全沒有意義,他看,只為了看清楚夢中實相,結果是停止攀緣,不再有依存,從夢中醒來,沒有任何夢中目的,他不投入夢境,不會有夢中的依存,所以不會有夢中人的喜怒哀樂,但對於深陷夢境的人來說,這是一種損失。


阿羅漢聖者已經看通一切境的本質,他們其中一個證境是「nāparam ittatthāya'ti」,意即不追求另外的境(tatha),永遠完全地接受當下的境,身處一境時,再也不會求另一境,包括更好的存在,更高的修證,所有應該證的,做的都已經做了,不會再有依存。 不求他境比起中捨性心所的tathamajjamatta更高一籌,因為心不需要再保持平衡已經能夠自動得到平衡,永不動搖。


我們想像一下並代入舍利弗尊者的角度,受供時的意識是如實知見的,沒有攀緣,不會以貪、慢、嗔和痴來感知世間,因而他的意識中沒有人被責備,也沒有責備的人,他不會生起要幫自己或幫人辯護的念頭,因為當時的緣法不適合他去有效幫助施主,所以他的看,不為了新的依存。


一個有如實知見的比丘被人冤枉,由於他是如實知見的,他經驗的的色法和身法和常人不同,呈現出的是都是究竟法和所有緣法的狀態,是色法和名法,不是個人,不是個別事情,不存在有人冤枉人,也不存在有人被冤枉,不會去解決問題,所以他不會去解釋,他只是安靜地在觀察,不為新的依存,也沒有新的存在。


不為依存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解脫和安樂,聖者的生活不再依存而追求各種貪欲的所緣,或者是緣緣取見、戒禁和我論,他們在生活只是不停地清靜知見,清除依存,剩下的就只有平靜和安樂。


經典中談及去除攀緣後的狀態


無貪欲不慳貪,智者不言優越,相同或劣於人,無作者不造作。

《經集4.10.13》


Vītagedho amaccharī, Na ussesu vadate muni; Na samesu na omesu, Kappaṁ neti akappiyo.

(Sutta Nipāta 4.10.13)


存在來自依存,存在的苦也由依存而生,世間對於追尋聖道的人就是一處治療依存之病的地方,任何他們會遇上的境都是治病的機遇,他們會去除依存而不會著意於所緣,名聞利養、憂喜榮辱都是治好依存的時機;對於世俗的人來說,世間是制造更好存在的地方,方法是盡量多的依存,他們的苦是將來會有更好的依存而現在還會到達,因而他們的存在是永恆、無量的苦。


由於無明和攀緣,火車跑手看不到火車的影響,同樣也由於無明和攀緣,我們看不到行法對自己和外境的影響。行法是人們背後推動行為的眾多緣起條件,尤如火車對跑手的影響,行法雖然是大平台,卻是無形的,只能透過慧眼才能觀察到,缺乏慧眼的人只能看到表象和概念。


世間矛盾的根源是意識的扭曲和隨之而來的攀緣模式,是為了更多更深的依存,人們如是更加執持自己的存在感和己見,世間也逐漸變得吵鬧,矛盾也成為不可解的困境;去除了痴和攀緣,人們的意識回到如實知見,那所感知的世情將會完全不同,他們將看到完整的緣起條件,爭吵自然會止熄下來。


人生路上充滿苦樂,得失、稱譏、毀譽,凡夫因攀緣而沉淪於樂、得、稱、譽中強化依存,在逃避和抗拒苦、失、譏、毀中強化依存,而智者以如實知見看到背後的行法,不會再依存同樣的八風,不迎不抗,無依於任何的順逆。


聖者為了治病去除所有能扭曲知見的痴和慢心,如是如實如見才能在捨斷依存後,剩下來的時間不會再有新的依存,如是不會再造作,心不會再有漏,只剩下平靜和喜樂,故言:


世間盡是寄塵處,無作無漏心寂靜。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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