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你照鏡時發現了一粒暗瘡,最自然的反應就是想它馬上消失,消失後你就輕鬆了,這是捨離的藝術。
想多點感到輕鬆自在,在心理層次上應該先捨離掉甚麼?
「不善心」。
不善心最關鍵的作用是痴和貪,而貪的結果最關鍵的是見。以甚麼心所來捨離「貪」?
「無貪」。無貪即捨離心粘著的雜相,要同時捨離掉痴就必須有另一個心所:無痴,或慧心所。
貪粘著了雜相,視雜相為常、樂、我、淨;無貪去除掉心對雜相的粘,再加上慧心所就能破除雜相,看到其無常、苦、無我和不淨的相。
根據《聖求經》(《中部》第二十六經)記載,菩薩出家時仍然年輕,滿頭黑髮,離開了難捨難離、淚流滿面的父母,剃除髮鬚、穿上袈裟後出家,我們將菩薩的出家尊稱為「大捨離」(mahābhinikkhamana, the Great Renunciation ),出家就是菩薩的大捨離,一次重大的蛻變。
菩薩隨後分別追隨了兩位禪修導師,在極短時間內掌握了無所有處定和非想非非想定,但他很快捨離了他們,隨即和五位同伴修習苦行,後來他捨離了苦行,五位同伴以為菩薩墮落而離開了他,又再次進入獨修的菩薩一人繼續前行,很快證得佛果,他自述:『不動搖的解脫我已證,這是最後的一生,不存在後有了。』(akuppā me vimutti, ayamantimā jāti, natthi dāni punabbhavo’ti)(MN.26《中部》第二十六經)
可以說菩薩證得正覺的過程由一連串的捨離成就,沒有捨離就沒有前行,沒有成就,其中第一個捨離最為關鍵,是為「大捨離」,菩薩捨離了「王子」、「父親」、「兒子」的自我,隨後的捨離,他捨了「無所有處定」證得「非想非非想定」,捨離了苦行證得正覺。
他的修行就不斷的捨離,不斷地離貪,不斷地捨離著舊的自我,直至成就正覺。
如果人生如夢,他就是從一個個的夢中之夢醒來,直至完全清醒。
大捨離因而又是大醒覺(the Great Awakening)的緣起基礎。
菩薩大捨離時傷心得淚流滿面的父母當時並不知道,他們自己也快將會證得阿羅漢果,如果知道了,可能也會高興得淚流滿面。時至今日,在上座部佛教盛行的地方,比丘的父母在其出家時不會再哭,不過仍然可能會有淚水,是喜悅的淚水,為孩子的大捨離而感到衷心的喜悅。
無貪(捨離)不單止對出家人有效,對所有人都有效。上世紀初的世界首富洛克菲勒人生的幾次大蛻變就是由捨離而來,其中一次就是「退休」,他捨離掉了曾經貪著的工作,找回了健康:
『老約翰·洛克菲勒在33歲那年賺到了人生的第一個100萬,43歲時,他建立了世界最大的壟斷企業——美國標準石油公司。那麼,53歲時的他又成就了什麼呢?那一年,他失去了自己的頭髮。
洛克菲勒從小在農莊長大,早年的體力勞動讓他擁有了一副強壯的身體。他有著寬厚的肩膀,強健有力的步伐。可是,53歲時,他卻莫名其妙地得了消化系統疾病,頭發開始脫落、最後連眉毛也不能幸免。他肩膀下垂、步履蹣跚,看起來像一個80歲的老人。
他的傳記作者溫格勒說:“他的情況極為惡劣,有一陣子,他只能依賴酸奶為生,醫生診斷他患了一種神經性脫毛症,後來,他不得不戴一頂帽子。不久以後,他定做了一個500美元的假發,此後一生都沒有脫下來。”
“當照鏡子時,他看到的是一位老人。無休止地工作、操勞、體力透支、整晚失眠,運動和休息的缺乏,終於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當著名的女作家艾達·塔貝爾見到他時,大吃一驚,她寫道:“他的臉上飽經憂患,他是我見過的最老的人。”
那時,醫生只允許他喝酸扔,吃幾片蘇打餅乾。他的皮膚毫無血色,瘦得皮包骨頭。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每周收入高達幾萬美元,可是他一個星期能吃得下的食物卻僅僅值幾塊錢。
在意識到貪婪已經摧毀了他的身體後,洛克菲勒決定退休。退休後,他每天打高爾夫球、種花,與鄰居聊天、玩牌、唱歌。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這個曾經每天為賺更多的錢殫精竭慮的人,這個在53歲時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人,在放棄財富之後,竟然活到了98歲。』
(網上資料)
不過退休還算不上是他一生人最關鍵的捨離。他的「大捨離」是有關面子的。
「貪」作為不善心之首,是最應先捨雜掉的,貪心所有黏著的特性,一旦黏著了外物,就會視為我的,一旦黏著了一些見(概念),就會將自己和這些概念建立連系,其中一種特別的連系,就是身見,或者「面子」,視身心中有一個自我。
「面子」不是個好東面,存在時用處不大,一旦有了「面子」,被外境挑戰就會嚴重影響心情,可以說除了帶來妄想、爽感和痛苦外,沒有甚麼實質的好處。
當你有了「面子」,雖然開始時會有點快樂,但很快就歸於平淡。
而當你感到沒有「面子」,或需要面子時,可以煩惱上幾天,甚至一生一世,千生萬世。
無論是有面子或沒有面子,都是痛苦的開端。
被售貨員「無禮」對待時,落力表現而得不到獎勵時,被批評時,感覺失了面子,會以牙還牙,甚至想以「理」服人;感到沒有面子,事後住往會念念不忘,無謂地延長痛苦。
當你需要面子時,正正是要砍掉「面子」時,捨離掉後會活得自在得多。
捨離掉了「面子」,我們培育「尊嚴」,以善法為所緣,內在滿足於培育善法,不需要再去看面色,再也不會被人控制,想不輕鬆都難。
洛克斐勒還是少年的時候,已經有了他的「大捨離」。
在拍班照時被請離場,他捨離掉了「面子」,得到了「尊嚴」,他從「卑微的洛克斐勒小子」的角色中醒來;這一刻的感悟,令他從此在漫長的一生中省卻了無數的苦,得到了無數的樂趣,令他可以專注累積財富,打敗了所有的對手,專注地經營慈善事業,捐出了超過一半的財產,他所感悟的智慧一直利益著家族,直至現在仍然長盛不衰,他應好好獎勵點手術費給這位砍掉他「面子」的攝影師。
「面子」是「有身見」的一種,是所有禪修者都必須去除的障礙。
愛護面子就等於愛護暗瘡,你不單止不嘗試去除,還極力保護,讓暗瘡變得更美。
你會想快點找到屬於你的大捨離,砍掉身見,踏上聖道嗎?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背景閱讀:
洛克斐勒家書(網上資料)
我的兒子,我們生長在追求尊嚴的社會,我知道對於一個熱愛尊嚴的人來說,蒙受侮辱意味着什麼。但在很多時候,不管你是誰,即使是美利堅合眾國總統都無力阻止來自他人的侮辱。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是在盛怒中反擊,捍衛尊嚴呢?還是寬容相待,大度化之呢?還是用其他方式來回應呢?
你或許還記得,我一直珍藏着一張我中學同學的多人合照。那裏面沒有我,有的只是出身富裕家庭的孩子。幾十年過去了,我依然珍藏着它,更珍藏了拍攝那張照片的情景。
那是一天下午,天氣不錯,老師告訴我們說,有一位攝影師跑來要拍學生上課時的情景照。我是照過像的,但很少,對一個窮苦家的孩子來說,照相是種奢侈。攝影師剛一出現,我便想像着要被攝入鏡頭的情景,多點微笑、多點自然,帥帥的,甚至開始想像如同報告喜訊一樣回家告訴母親:「媽媽,我照相了!是攝影師拍的,棒極了!」
我用一雙興奮的眼睛注視着那位彎腰取景的攝影師,希望他早點把我拉進相機里。但我失望了。那個攝影師好像是個唯美主義者,他直起身,用手指着我,對我的老師說:「你能讓那位學生離開他的座位嘛,他的穿戴實在是太寒酸了。」我是個弱小還要聽命於老師的學生,我無力抗爭,只能默默地站起身,為那些穿戴整齊的富家子弟製造美景。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臉在發熱。但我沒有動怒,也沒有自哀自憐,更沒有暗怨我的父母為什麼不讓我穿得體面些,事實上他們為我能受到良好教育已經竭盡全力了。看着在那位攝影師調動下的拍攝場面,我在心底攥緊了雙拳,向自己鄭重發誓: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讓攝影師給你照相算得了什麼!讓世界上最著名的畫家給你畫像才是你的驕傲!
我的兒子,我那時的誓言已經變成了現實!在我眼裏,侮辱一詞的詞義已經轉換,它不再是剝掉我尊嚴的利刃,而是一股強大的動力,如同排山倒海,催我奮進,催我去追求一切美好的東西。如果說那個攝影師把一個窮孩子激勵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似乎並不過分。
每個人都有享受掌聲與喝彩的時候,那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成就,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品質、人格與道德;也有遭受攻擊、侮辱的時候,除去惡意,我想每個人都有享受掌聲與喝彩的時候,那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成就,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品質、人格與道德;也有遭受攻擊、侮辱的時候,除去惡意,我想我們之所以會遭受侮辱,是因為我們的能力欠佳,這種能力可能與做人有關,也可能與做事有關,總之不構成他人的尊重。所以,我想說,蒙辱不是件壞事,如果你是一個知道冷靜反思的人,或許就會認為侮辱是測量能力的標尺,我就是這樣做的。
我知道任何輕微的侮辱都可能傷及尊嚴。但是,尊嚴不是天賜的,也不是別人給予的,是你自己締造的。尊嚴是你自己享用的精神產品,每個人的尊嚴都屬於他自己,你自己認為自己有尊嚴,你就有尊嚴。所以,如果有人傷害你的感情、你的尊嚴,你要不為所動。你死守你的尊嚴,就沒有人能傷害你。
我的兒子,你與你自己的關係是所有關係的開始,當你相信自己,並與自己和諧一致,你就是自己最忠實的伴侶。也只有如此,你才能做到寵辱不驚。
愛你的父親
February 27,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