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6日星期日

求渡與看渡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照鏡和觀鏡有甚麼差別?


照鏡(look into the mirror)看的是鏡中人, 觀鏡(look at the mirror) 看的是鏡子本身能映像的緣法。


邪見如照鏡,看的是存有的特相;正見如觀鏡,看的是存在本身的緣法,兩者看的都是鏡,但又看到不同的東西。


因此照鏡的人和觀鏡看的同一面鏡,卻沒有共通的話題,其中一個觀察的是事緣。


能觀察事緣是知見合一的關鍵,有些人能知見合一,有些人就不能。


阿樂和阿虎兩人正在觀察一場國際馬拉松比賽。


阿樂:「看那領跑的選手跑得那麼輕鬆,就知道來自肯亞的選手跑馬拉松世界第一,他們天生就是跑手,上次我去肯亞時認識的一個來自肯亞的小伙子,他自小.........」(如是不斷地說了半小時)


阿虎:「看那領跑的選手跑得那麼輕鬆,就知道他平日的訓練量一定很驚人,估計每天至少跑三、四十公里。他跑的節奏很特別,開段五公里先帶出,之後的三公里.........」


很明顯,阿樂和阿虎兩人中,阿樂只是個看熱鬧的,所以看的是雜相,是和自我相連結的一些現象,阿虎本人也是跑手,看的是長跑訓練方法和比賽技巧,兩人對著同一件事情有同一的事境,不同的事理,阿樂的知見看不到事緣,而阿虎就能看到一定程度的事緣,結果明顯是阿樂偏於見,著重表現,看到的本質很少,知見的差異將引致兩人活在不同的平台上,引發了存在的差異,阿虎很可能會有志於跑馬拉松。


如果阿虎是求渡者,阿樂便是看渡者。


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越是專業的表演,所需的基礎功培育越是深厚,而外行和內行人的差異就在於對表演事緣是否能夠如實知見。


同樣在有關修行的事上,求渡者和看渡者自然會有那些不同的體驗? 在久遠的過去,菩薩還是善慧隱士(Sumedha)時,遇上了燃燈佛(Dīpankara Buddha),他發大願供養燃燈佛,得到燃燈佛授記在久遠的將來會成就無上菩提的現場,阿樂和阿虎有幸也在場。


阿樂:「善慧隱士只是發了一次願就能得燃燈佛授記,將來必證佛果,看來成佛也是很輕鬆容易的。善慧者,慧根為尚,我最喜歡這種以智慧力為尚的菩薩,在三種菩薩中,成佛最快.........」


阿虎:「須彌陀隱士只是發了一次願就能能得燃燈佛授記,將來必證佛果,看來他已具足無量的功德,已能掌摚四禪八定,慧根銳利,將來還要修行無量波羅密才能成就佛果,真不容易。」


不同知見的阿樂和阿虎對授記這一事境又有了不同的事理,緣起於不同的事緣,以致他們各自的感受、存在完全不一樣。大家的觀察都是建基於事實的,因為對事緣的了解深淺而有不同的事理。作為一個看渡者,覺得成佛是輕鬆容易的阿樂完全掌握不到佛果的本質,他的見建基於和自我連結的,很可能不會踏上佛道;而求渡者阿虎在知見和整合後,如實知見於佛果的事緣,可能堅定地走向佛道,也可能更堅定地走向解脫道。


個案分析:


宗仰寺的兩師兄弟有天又有了新的爭論,師兄認為修行最重要是修定,師弟就認為最重要是持戒,兩人又吵了幾天,互不相讓,這次兩個徒弟學了乖,一起去找師父評理。


師兄被師弟駁了幾天的咀,覺得沒有面子,忍不住發下狠話道:「哼!如果師父說你對了,我馬上斬下一隻手指給你。」


師弟嚇了一跳,有點心虛道:「那......如果師父說你對了,我明早的粥輸給你。」


師父聽了後,知道了他們的賭約,想了想,覺得兩人都有各自的道理,他本想望向大徒弟說:「你說得有理。」然後再望向小徒弟說:「你說得也有理。」


但再想一想,如果說了這話,等於要大徒弟斬手指;如果不說小徒弟對了,一來犯了妄語戒,二來又會影響小徒弟的已經很脆弱的信心,於是師父猶疑了。


師父明顯地在天人交戰時,師兄想起了他「牆頭草」的習慣,有點心慌,抹了抹冷汗,提醒他道:「我倆不可能同時有理,師父快說誰是對的。」


是手指還是粥?師父應該怎樣回答?


兩師兄弟仍然年輕,渡脫輪迴的心並不強烈,在修行的路上,他們還只是看渡者,加上生活艱苦,生起了不善心,也是選擇了不如實的態度,「戒」和「定」都只是概念,是知識,並不是他倆的個人經驗,知見還未合一,他們只重視事境和事理,輕事緣。


事緣是如果師兄真的有安止定,他會完全明白持戒的重要,只會贊成師弟所言;如果師弟真的有戒德,時時自制反省,根本不會多言求辯,而會虛心求教。兩人的知見不合一,其緣起基礎在於無心去渡苦,看人渡苦海者不追求解脫道,他們互不尊重,又不尊重師父,視他為贏得打賭的工具。


老和尚是求渡者,並沒有定見,他甚至沒有留意甚麼是最重要的,也不會有立場,在他眼中只見大徒弟重視禪定的緣起基礎,小徒弟重視戒律的緣起基礎,他說的有理指向緣法而不是表象的見,他的見並不附著於某一個實體,他見到的是合於時的,合於緣起法的,他看的是兩個徒弟的緣法,沒有定見,立場不是固定的,因而緣法而有不同,另外,他也不會去說服和改變不太尊重他的兩個弟子,因而是平靜的。


修行的事緣是有時持戒最重要,有時修定最重要,以此為基礎,兩人的事理相反卻都可以是對的。


老和尚給人一種沒有主見和牆頭草的觀感,其實他是如實知緣法,意識完全整合,沒有懷疑,他完全清楚兩人來找他評理的動機,他們並不是真誠地求法;而兩師兄弟給人一種有主見、有堅持,敢於發言爭論,其實是粘著於雜相,不見實相,所以兩人常常執拗,非常「硬頸」。


正見者察見緣法而無定見,因為他們看的是緣法的起與滅,無定見說明不可能粘著見,對於各種見解都是以無貪心所來回應。正見者沒有興趣黏著於一特相,常常因時制宜。


察見正見的人常常不發表見解,因為他所的說很可能會被邪見者誤解甚至利用,故察見緣法而無定見。


理論上,真理令人解脫,令人愉悅,實際上可能相反,原因絕對不是真理不夠真。


世間的爭鬥總是看渡者們的爭鬥,是負舟者之間的熱鬧,是看渡者們在此岸的囂喧;而求渡者因有共同的目標,正見者見的是緣法,故不會粘著觀點和方法,也不會排斥不同的道,求渡者之間不存在爭鬥,響往彼岸的他們總是平靜安寧的。


求渡的人早晚能知見合一,察見緣起法,他們將會明白,面對世間的紛爭,沉默就是最好的回應,別無選擇,即使沉默時被苛責也是最差的選擇中最好的。


寂寥而透明的彼岸,熱鬧而繽紛的此岸,人人都應能毫無懸念地找到安心之處。


看渡的人們,為何身系此岸,心懷彼岸,茫茫然於紅塵與白浪之間?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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