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沉淪三部曲的第三步就是依存,眾生因有欲貪而依存,再而有各種存有或存在,最終以之而流浪生死,因而依存是我們生死之旅的必然動力,在證得解脫前,不可以不依存。由過去今生無數的貪執重複生起而形成了依存後,我們於是有了各種的習性,少部份是可以自知的,大部份都是由緣法自動發生的。
依存由放逸發動,是意識自動化的結果,每個人都有無數個欲貪和依存,有時是控制不了的,例如小孩子站在商場的欄杆旁,看著樓下有很多人走過時,可能會有向人群吐口水的意欲和沖動;故事中的漢文帝是個成年人,他也有貪玩和喜歡冒險的意欲,發基做被壓抑了,一旦有機會爆發就會很強烈,當他駕馭馬車時面對下山坡時,一時沖動,欲貪動了,那個喜歡冒險的依存出現了,忘記了危險和馬車和馬是脆弱的緣法,有種安全的錯覺,這種中魚類的胡亂作為本質是上種「徼幸」的行為,將自己的安危置於遇然之上,是不智的依存,所以古人的經驗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千金之子是那些擁有比較多資源和有能力的人,他們容易有能控制大局的幻覺,常常忘失了危險,有時比欠缺資源的小人物更容易冒險,所以千金之子的是訓練是遠離可以觸發冒失行為的緣法,例如不在高台邊坐,以免一時興起貪玩會跳下高台。
個案中牛太沒有辛勞工作,沒有努力,沒有學習相關的知識,她只不過去了一次銀行,被熱情招呼了,喝了好茶,食了一些特式點心,就預期自己會可以輕易賺取十二萬元的回報(見取),她的經歷說明她並不明白結構存款的內容,但她認為自己已經明白了(見取),簡單來說這種存款就是「贏粒糖,輸間廠」的賭博式合約,合約本質根本不是存款,銀行的這份合約對銀行當然是有利的,當股票波動細時,銀行會賺得少些,波動大的時候就會有可觀的利潤,而所有的風險都由客戶承受,按照金管局的要求,銀行需要先確定牛太是高風險的專業投資者,完全明白有關的合約風險才能和她簽約。
如果牛太是個真的專業投資者,明白風險和回報不成比例,她是根本不會買入這種合約,真正的專業投資者自己就懂得怎樣去設定「輸十二萬,贏就四百萬」這類型合約,在大波動市中場中以十二萬元去博取四百萬元的潛在收入,不會讓利於銀行,正如一個賭徒是不會委托別人去幫他賭博的。在一般的情況下,牛太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專業的,而且一個月時間合約回報由八萬元上升至十二萬元,上升了五成,其中必有古怪,她自然不會買入這種合約,但是銀行的招呼實在太好了,滿足了她的虛榮心,讓她坐上了垂堂,給了她一個安全的存在感和操控感,她又遇上了一位事業心比較強的經理,在放逸中同時放下了警戒心,成就了「贏粒糖,輸間廠」的存有。
各間銀行為了給大客戶凝造一種安全的、甚至是家的感覺(建立欲取),除了有儀式化的招呼外(建立戒禁取、儀式感),不詳細和重點解釋其中的風險(見取),還會送各種名貴而無實用價值的小禮物(欲取),以前有銀行會提供免費的蛇羹,其他「禮遇」有名貴轎車接機(我論取、戒禁取),歌劇,酒會派對(欲取),甚至年長客戶過身後,會派職員去幫忙尊貴客戶處理身後事等等(戒禁取),各種手法令人大開眼界,這一切的本質都是在幫助客戶對欲、見、戒禁和我論四種依存之上的,讓客戶對銀行產生足夠的欲而產生了依存,成為自身存在的一部份,誤以為銀行是美好生活的一部份。
依照緣起法的正見,世間不會有不勞而獲的回報,也不會有免費的禮遇,熊先生就有自知之明,他自知未曾辛勞工作,不會預期會輕易賺取到高額回報(無見取),他也也知道自己投資水平就是沒有水平(無見取、無我論取),更能主動避開各種風險,要求取消專貴的會藉(無戒禁取),他自知一旦進入「尊貴客戶」的情境,就要付出「尊貴的」費用以獲取自己並不需要的免費「禮遇」(無欲取和戒禁取),自己有可能會變得冒失(我論取),買下不明的合約,他完全避免了依存,連喝免費咖啡時都會提心吊膽地提醒自己不要貪(無欲取),因而不會成為「贏粒糖,輸間廠」的存有,同時,銀行對於他的生活不太重要,他甚至會避免去銀行。
如果牛太不依存於所謂的「禮遇」(無戒禁取),她自然會看破表象,明白自己簽下合約時真正的處境(無見取):她尤如一個初學麻雀的人,進入一間麻雀館,看見一張專業級的美侖美換的枱,她的對手是三位專業賭徒,其中一位可能是全港冠軍,對手每人的賭本是四萬,最多每人輸四萬元,而牛太的賭本就不設限,她可以輸掉四百萬元以上,三位專業賭徒的態度都非常恭敬、友善,說話親和,如果牛太是不依存、清醒的,即使她仍然是個愛面子的人,她還會願意坐下和這三個人對賭嗎?
其實人人在糊塗的一刻都會選擇坐下,這張賭桌的名字就叫「輪迴」,我們總是看不到苦,只看到生命中的「禮遇」,在嘗試過一點點甜頭後,忘失了過去已經承受過的無量之苦,還不斷說服自己和他人輪迴中眾多的禮遇,在糊塗的時候,我們都是牛太;「輪迴」這張桌雖然略有禮遇,卻是張必輸的賭桌,因為我們的對手是強大的魔羅,唯一可以贏的機會就是不參與,而如果不幸參與了,就應馬上離開,佛陀向我們示範過了,打敗魔羅的方法就是認出他,並且不依存,熊先生就深明此道,當他轉身而去時,心中沒有失卻禮遇的遺撼,只有倖存者的喜悅,並且提醒自己盡可能不要再來。
常人:世間太苦,不依不存
隨著經驗的累積,有些人有著越來越多的依存,他們生活表面平淡,內裏卻經驗焦慮萬分,他們對日常起居有很諸多要求(欲取和戒禁取),為的是避免焦慮,而不是得到快樂;他們對人和事都有固定觀點,沒有空間讓事實進入意識改變這些觀點(見取),因為給人主觀的感覺,原因同樣是改變觀察會帶來強烈的焦慮;他們的意識、談話和行為都表現自我中心,無論甚麼都離不開自我(我語取),不太能感覺到旁人的存在,依存越強的人,越不能忍受虛無,他們必須要活得實實在在,因此不容許外境出現逆向行。
依存扭曲意識
「事實是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感覺。事實真假難分,但我的感覺永遠真實。」
這句話很像由依存很強的人所說,他們重視依存而不重視所依存的對象,他們不重視人,只重視人能否被他們依存,他們都有很明顯的特徵,他們不願意花時間精神去虛心探求真相,不願意學習新的知識,依存舊的定見和方法,極度抗拒改變自己的觀點,他們依存後自動化了,不需作意努力就有想法,個性比較固執,待人處事常常只有幾套常規,會要求別人必須跟隨,而沒有能力改變自己,並以這個常規來衡量一切的事,如果希特勒看見一座好的建築,他第一個反應可能是:「這是不是德國人設計和建造的?」「設計是否合乎我的要求?」依存強大的人不太理會事實的真假,也沒有同理心,由於他們的依存很強,控制欲也同時也必定很強,常常以控制避免難受的焦慮。依存強的人很難和別人合作,常常格格不入,眨低別人的成就和人格,樂於作為領袖,卻由於強烈的焦慮難以成為好的跟隨者。對見有強依存的人常常樂於發表自己的見解,不太理會其他人對自己的反應,也能樂在其中,但如果被人反駁,就會並常激動,焦慮相安,如果這人做了皇帝,很可能會說:「联即國家。」可悲的是,皇上治下的萬民也樂得依存於這個概念。
依存者的內在空間
當人精神分裂症發作時,他們進入一個自我空間,完全在現實脫離,任何的外在意義都不能進入病人的世界,這時病人極度依存內在空間,例如一個病人極度恐懼外星人,無論你說甚麼,他的反應都是極度驚慌:「求你放過我。」如果有人著這他說:「你好,我是義工,我來探你。」他的反應同樣是:「求你放過我。」同樣在金鋤頭的故事中,一心種的農夫只會想著怎樣種好地,神仙也難改變;他們都對當下的存在有很強的欲貪,活在內在的世界中。
當人依存很強並形成堅固的存在感時,也會進入類此的空間,形成了獨特的存在,這時,其他人對他們來說是不存在的,是虛無的,他們常常會忽視一些人的出現和所說的話,無論你說甚麼,做甚麼,他只會按著內在世界的規律來反應,沒有了自控和自覺,我們應該常常省察對方是否進入了這種狀態,如果是,最佳的相處便是讓他獨處,任何有意義的交流都等於打擾,我們應該以無量心來包容和諒解他對我們的扭曲和忽視,直至他們從內在空間釋放出來。
言說的內在空間
社交網絡化的結果就是人們面對面時溝通不多,反而在網絡上熱衷於表達自己的意見,強化了欲貪,人人都多說少聽,佛陀時代的人也習慣以辯論的方式來了解真理,依存越強的人表述「言說」的欲望越強,有些人甚至會表述和直播自殺,人們不重視事實而重視表達,因而對同一性質的事往往有矛盾的看法而不介意。
國內有兩件事是這樣的,事件一:甲𠱼喘發作,甲的家人馬上叫了收費救護車,救護車有醫生伴隨,在去甲家的時候經過一則交通意外現場,醫生看見有個受了重傷的人,決定先送他到附近醫院,結果遲了半小時到甲家,到步的時候甲已經死亡。
事件二發生在兩年後:丙𠱼喘發作,丙的家人馬上叫了收費救護車,救護車有醫生伴隨,在去丙家的時候經一則交通意外現場,醫生看見了受了重傷的丁,決定依照指引先去甲家,半小時再回到現場時丁已經死亡。
事件一發生後網絡一面倒攻擊醫院,網民說了很多負面的評論,感嘆資本冷血、世情不公等等,成了當年的熱話,到了事件二發生時,依照同一邏輯,在同一個城市的網民應該是贊同該醫生的做法,救護車即使在途中遇上更大的需要也不應停下,結果網民的評論又是怎樣的?
結果是事件二發生後網絡仍然是一面倒攻擊醫院,網民說了更多負面的評論,再次成了當年的熱話,同一個城市的人,不太理會規律和經驗教訓,只顧著表述己見,群起而攻之,這就是依存作用的結果:主要是為了表現欲貪,而不是探究實相,不顧理性,只重表述,尤其是表述情緒,所以我們常常會聽到依存很強人的會說:「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你明白我嗎?」
對於這些人來說,當下的存在已經由過去的依存決定了,充滿挑剔的心總能找到缺憾來完成存在。
有些經驗豐富的政客遇上了大型天災而又沒有能力解決時,就會演帝和演后上身,到現場關心民眾,展示和民眾一樣哀傷的情緒,事後沒有跟進改善,仍然會被人稱頌,因為絕大部份無關的人其實不是真正關心災民,而是要滿足自己的言說依存和其中的欲貪。
善依存的好處
在特定的情況下,依存很強的人有明顯的優勢,他們能夠集中射環境裏適合的條件聚合,成為新的真實:
著名的日本漫畫家水木的前半生充滿挫折且逆境不斷。他是個非常難做到早起的人,一般在學校上第二節課時才出門,他這種我行我素的性格當然和當時的時代格格不入。他沒能升入中學,不管在哪裡就職都會立刻被人解雇。他只好從事自己喜歡的繪畫事業,於是想考入美術學院,又因學歷低被取消考試資格。他又決定考高中,卻在五十一個考生五十個名額的情況下成為唯一的落榜者。他去參軍,被毆打的次數最多;雖然擔任軍隊的喇叭手,卻因一直吹奏得不好而請求調單位,結果被派到了臘包爾港。他作為敢死隊成員被送了出去,上面命令說如果被俘乾脆犧牲,活下來就被當作賣國賊處置,他卻奇跡般生還,長官都責備他:“為什麼你不去死?”不久,他染上了當地的瘧疾,在還未康復之時便在敵機的空襲中受傷,失去了左臂。
即便如此,水木仍然積極地從事自己一直喜歡的繪畫事業。復員後,他一邊在染坊工作,一邊在自己心儀的美術學院讀書。可是好景不長,染坊倒閉了。為了生活,他根本顧不上上學,開始輾轉從事賣魚等各種各樣的工作:三輪車車夫的工作好不容易步入正軌,三輪車卻壞掉了;終於可以作為連環畫作家勉強生存下去,連環畫劇產業卻開始走下坡路;開始改行做貸本漫畫家,不久貸本漫畫又落伍了。為了生存,水木開始作為漫畫家為雜志作畫,就這樣他終於抓住了成功的機會。
如果水木拘泥於追求完美的人生,那麼他有多少條命也不夠用。穿著一塊兜襠布在叢林當中逃竄幾天幾夜,即使長官命令他去死,他也時刻為生存而努力,正是這樣一種精神力量讓他最後發現了希望。
來源:岡田尊司《怪癖心理學》
人們對生活都有一些預期,有些是好的,有些是差的,怎樣才算是上等人的生活,怎樣的生活是痛不欲生,對這些預期有了欲貪和依存。而水木對大部份的生存條件的依存感都不強,即使是很惡劣的條件下他都能感受不到焦慮,安之若素,平常人所謂的考驗都動搖不了他的存在感,對於別人自動就感到難受的環境因素,他有了善依存的習慣,因而很快可以不感到難受,例如被欺負了,被責罵了,甚至失去左臂,他也不覺得就一定世界未日了,和現在有些年輕人被責罵就會一聲不響跳樓相比,他的堅強源自於不依於外境;但他有時依存感很強大,甚至失去了左臂也能繼續活在內在的空間中,可以忽視外界的苦難,他有一個重要的優點,只要能夠創作,生活條件差一點都不介意,所以他和韓美林是同一類人,他只有一臂,生活艱難也不太上心,這個強力的創作者存在感幫助他超越了很多的逆境。
善依存於見
強烈的依存令人忽視了客觀的環境,有時可以是一項救命的優點,這個依存的過程,也會帶來滿足,在文革期間有韓美林經歷的知識份子很多,有些人第一次批鬥後便自殺了,主要受不住「侮辱」和身邊的人「背叛」,這是見取和我論取較強的人反應,而韓美林經過的苦難深得多,但他並不依存於「被辱」、「背叛」、「正義」等觀點,甚至連身體也不依存,他依存於創作自我,「侮辱」和「背叛」的經歷就能被克服,他有很強的動力堅持下去,對某一方面產生強大的依存有時可以大大減低人對其他方面的依存,例如對身體或金錢的依存,所以他被虐待、被挑斷手筋也能堅持下去,對金錢的損失也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想創作,由於能保持這種存有,苦難中的韓美林仍然不失對生命中的美善抱有希望,包括同情他的女仕和那隻狗,但卻可以放下其他背叛他的人。我們想像如果希特勒被批鬥,可能越鬥越精神,在他心目中,所有的苦難都證明他的存在感是正確的。
對於大部份人來說,無有愛所引發的虛無感是很難受的,尤其是現在資訊爆炸的時代,這種虛無感會成倍地轟擊人心,因此現在人有越來越強的撕裂感,對於威脅其存在感的所緣往往會有激烈的反應,有時甚至不顧自己利益也要撕裂,我們從俄烏戰爭的例子中可見,兩國互相忽視對方的安全需要因而引發戰爭,短短一個月間西方就執行了七千多項制裁,俄國的猫、古人和字母Z都逃不掉,有些明顯會傷及自己的制裁也毫不猶疑地執行,政客們的反應和情緒展現了現代人撕裂的本能,我們難以容忍虛無感、不安感和焦慮,大家都是稍有差池,馬上撕裂,拒絕聆聽,只想在概念上取消對方,只顧開罵,甚至開打,如遇死敵,在社交媒體上將對方取消,有些人稱之為取消文化 (Cancel Culture)。
善解正見與善依存
在精神的層面上,不正確的知見和智慧就是垂堂,如果坐上了垂堂就會很容易冒險和受傷,例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殺人放火金腰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等等。
故依存於「善解」之見和依存於「不善解」之見有很大的差異,例如文革時很多名家和知識份子被民眾用很多令人難堪的手段當眾批鬥,很多人覺得有辱斯文,忍受不住就自殺了,他們可能常常想到一個見:「士可殺,不可辱。」漸漸成為個人的存有,再發展成為依存,一旦被辱,依存感被動搖了,寧願捨生。
一般人的理解是:「士子不可受辱」,如果受了,「寧可犧牲生命,也不受汙辱。」尤其是當官的,應有「寧死不屈的氣節。」當一個做官的人對此信受奉行,並以之為依存,自動化了,放逸了,就會覺得如果被侮辱了,願可被殺也要爭取尊嚴,這種一旦被罵就會失去理智,極力抗爭的人,真的適合做官嗎?
這樣的依存真的是好處嗎?其實是不如實觀的,因為世上所有人都會受辱,由農夫、皇帝至佛陀都會有被機會被辱,做要直接面對群眾的官尤其難以避免,難道每次受辱都要和人爭吵、拼命,甚至自殺嗎?
根據《維基百料》,這句話出自《明史》:『王鏊居官清廉,為人正直,時稱「天下窮閣老」。當時中官劉瑾擅權,郎中張瑋、副使姚祥、尚寶卿崔璿被劉瑾荷杖幾死,王鏊怒斥劉瑾:「士可殺,不可辱。今辱且殺之,吾尚何顏居此。」又與韓文等上疏請誅劉瑾等「八黨」,不被採納。正德四年(1509年)四月致仕歸里,讀書著作,常與詩友遊山玩水。學者稱震澤先生。閒居十四年而卒。朝廷追贈太師,諡文恪。』
杖殺是用棍子在皇官前活生生將人打死,可見其血腥殘仁,劉瑾只是太監,杖殺大臣實際上是皇帝下的令,作為內閣大臣的王鏊也無可奈何,他這句話的重點是皇帝可以殺這些士子,但應顧及士子的身份和名譽,給天下的讀書一些面子,不以打棍子的方式杖殺,他的同事被殺了,他不為同事伸冤,只是因為沒有面子才發聲,如果他的說法真的是「寧可犧牲生命,也不受汙辱」,他早就自殺了,如果不自殺,也會被皇帝殺了。
後來他上疏請誅劉瑾也能全身以退,可見正德皇帝才是最後的主事人而不是大太監劉瑾,所以根據這句話的出處,這句話的理解可以是:「喂大哥,皇上叫你殺,你可否殺得人道些,給做官的兄弟一些面子,不要殺得這般令人膽寒,令大家多沒有面子。」而不是指:「寧可犧牲生命,也不受汙辱,士大夫應有寧死不受辱的氣節。」這是不現實的,更是不合理的,人被辱了,有很多路還可以走,不見的走上死路才算是有氣節。
這句話的原句出自千多年前的《孔子家语·儒行解》是:「儒有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意思也不是要士大夫寧死不受辱,而要求統治者當士子應該被殺的時候,也應要尊重士子,士子可以殺,只是死也要死得尊嚴,所以認為天下士子受辱皆要尋死,邏輯上是犯了「倒果為因」的謬誤,如果受辱就要尋死,實際上儒家很快就會絕種了,他的話是要求統治者禮貌對待知識份子,尊重他們,即使要殺士子,也應以尊重讀書人的方式來殺,用我們現代的話語來說,即是要以人道立場來對待人,不單止是對做官的,這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換一換語境,如果我們說:「隨地吐痰,罰款五百。」假如有個人沒有吐痰卻被誤會了,被罰款了,那麼這人是不是應該要隨地吐痰?在這裏,罰款是吐痰的果,而不能視為因。同樣,「士可殺,不可辱。」如果解為「被辱了」就應「自殺」,也是在倒果為因。不善解這句話導致歷史上很多人因此而保持尊嚴而捨生取義,例如文革時候很多科學家(包括將減活疫苗的引入中國的)、藝術家、文學家等都因而自殺,是國家的極大損失。
本質上,辱不辱是緣起的,人沒有最終的掌控,我們依存於「不受辱」來生活是不現實和自找麻煩的,每一個人,上至元首下至平頭百姓,德行圓滿或德行有虧,都有機會受辱,也有機會得意。
將「士可殺,不可辱」這樣的見惡解成人不能受辱是絕對不可以依存的,是精神層面的垂堂,珍惜自己的修行人應小心避開,善解可以善依存,可惜的是有些偏偏以惡解為左右銘並信受奉行,重點是他們是先有了偏執,再以這概念不停加強偏執,結果到了一個無可挽救的層次,就像希特勒一像。
應用:依存於身體
我們先來考慮第一種情況的不依存於身體,這是凡夫的不依存,是相對的,方法是對善緣建立依存,對不善緣不依存,再一步是聖者之道,主力開展不依存。
在那個喜歡囤積舊物的老太太的個案中,董老太家中堆積了很多物品,表象是她不捨得這些物品,產生了依存,要丟棄的話她會非常難過,即使強行丟掉,她不去除依存,就會重新再囤積,這時,家人和鄰居就會幫助她先認識到過多舊物的壞處,再想辦法來轉移她的依存去新的對象,或者想辦法減低依存,例如多些陪伴等。
巴利語中身體或色法(rūpaṁ)有被改變,被破壞,被壓迫的意思,表示身體極容易被動地受內外因素影響,天氣稍為濕熱一些,空調稍為低或高一些,馬上身體就會有不適服的反應,而且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大一樣,虛寒型的人喜歡暖些,燥熱型的喜歡涼些,所以在涉及身體的範疇中,個人鮮有自主能力,造成絕大部份人都非常依存於身體。
依存是不善心,是放逸,雖然也有好處,但強烈的依存代表強烈的無知,強烈依存的人如果依存的主要所緣不是身體,那麼他們會很無知於身體狀況,例如對政見有強烈依存的人,往往無知於身體情況,美國的極右派對政見有強烈的依存,他們大部份是疫苗懷疑者,常常鼓吹反常識的資訊,例如以殺蟲劑為藥預防新冠等等。
依存雖然能產生很強的直覺,但善惡不辨,不是理想的方式,比較理想的靈光是在不依存的狀態下,自主、自覺地產生的。
對身體有強烈依存的人常常也依存於果報緣和不善業緣,依存於果報緣的人被動地承受身體各種的病痛,他們無知於養生知識,常常放逸,隨心所欲地任由自己養成各種自殘的不良習慣,有種身體是金剛不壞的錯覺,到了相當年紀時身體會發出各種訊號,常常都是痛覺,他們只懂得被動忍受,不會主動學習養生知識,不放棄各種自殘的習慣,等待更差的明天,這就等於「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古訓;而依存於不善業緣的人就會胡亂學習一些昂貴的花招,例如一些自稱是可以醫治百病的聖水等等,或者一些新奇的氣功等等,他們同樣也是不學習養生知識,不放棄自殘習慣的人,這類人會更快地毀滅身體。
身體本身有自己的規限,例如,以不正確的姿勢去搬重物很可能會受傷; 假如食進的養份超出消化能力,很可能會有產生各種的代謝病,如過量的糖導致糖尿病,而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所謂的過度的度也各自不同。我們必須自己去好好觀察、學習,依止於善的業緣,主動出擊,而不是被動等待奇蹟出現。
當我們做一些有害身體的事情時,如以錯誤的姿勢來辦公,例如疫情期間在家工作時,家中坐椅不適合工作用,有些人會在沙發上工作,引致腰痛,開始時我們並不會覺察到,直至腰痛時甚至也不會知道原因是甚麼,這和身體的反應時間有關,身體較好時的彈性較大,會較遲感覺得到,到了身體較差時反應會比較快,每個人都不同,不依存就是要捨斷這些壞習慣。
因應世間無常的變化,尤其是身體的本質就是容易被變化的,以建基於身體的某一形成存在自我極容易帶來焦慮,例如,當不善業出現了,被批評了,自我感越強的人,越容易起不善心,所以依存必然引致焦慮,源自於想操控不可操控、容易改變的目標。
善依存於身體
只有阿羅漢才能不依存,也只有阿羅漢才能不善依於身體,在未達到這個境界前,我們應該善依存於身體,我們最大的期望應該是維護身體,努力增加有關養生的知識以減弱痴的影響,讓身體不會影響了幸福和快樂,我們不會追逐身體層次的快樂,而應培育精神方面的幸福和快樂,無病即是福。
因世間實苦,身體更是更苦緣起之源,故必須小心保護,以無病為幸福,心靈以無憂為至樂。
善依存於身體:重複審視依存的壞處
我們對身體依存和其他依存一樣,平日狀態是感受不到的,直至身體出了問題才會焦慮難安,這時才會對身體有強烈的欲貪,意圖操控,表現在幾個情況,第一個情況是繼續以身體去追逐欲樂,第二個情況是強化了邪見,以身體自我,是可以控制的,無視於身體的脆弱本質,忽視身體的訊號,常常以各種難以想像的方法來傷害身體,第三個情況無知於於日常習慣不健康,如各種錯誤的行住坐臥姿勢,這樣的人,心常常處於焦慮的狀態。
善依存於見、戒禁見以減弱對身體的依存
再進一步像韓美林的人,即使身體出了大問題,實際上也不太影響他們的生活,因此他們的依存所緣主要不是身體,所以他們是相對的不依存身體,捨斷對身體的關注,主要表現在身體出了狀況我們不會焦慮難安,不會失去方寸,首先是不進入自動化的放逸,其次是不依存於身體去追逐欲樂,明了追逐的結果只有苦,所以不以身體為喜樂的泉源。仍後是對身體建立正見,如實了解身體的脆弱性質,不被表面的穩定所蒙蔽。其次,是養成正確的日常養生習慣,不被錯誤的養生知識所蒙蔽,學習正確的養生知識,如種正確的行住坐臥姿勢。最後是不以身體為中心來建立自我,不會將身體視我自我的,是自我所能掌控的,不會以身體的狀態來評價自己,健康時不自傲,病痛時不自悲。
初步我們可以善依存於精神素質,將自己的幸福快樂建構在心靈的豐盛上,而不依存身體的欲樂,我們會明白,在生命的旅程中,身體的角色只是工具,一件非常脆弱、須要常常護理的工具,我們會打理好身體,以健康的身體去體悟正法,要依存也依存於正法,而且,有時即使在多變的世事當中,身體出了問題,例如世上有些肢體不幸殘缺的人,他們仍然可以做到樂天知命,焦慮少生,喜悅常滿,這完全是因為有著強大的內心。
養成善依存於身體,將喜樂昇華至心靈上層次的能力是達至幸福人生的第一步,因為人不能在身體方面長期保持喜樂而又健康的狀態,比和說為了盡興,要大飲大食才可以,這是因為五欲透過對身體的刺激才能產生,而刺激的強度需要不斷增加才能保持再一程度的樂,不斷增加刺激會傷害身體,比和說打麻雀要長時間打才能盡興,同時間也需要其他的刺激物如煙等來保持刺激,另外,如果人需要透過別人的身體來達至快樂,比和說要和朋友搓麻雀才能,所需要的條件更多,故此以身體為達至快樂的方法並不理想。
我們有很多昇華喜樂的方法可以考慮,物質層面包括用藝術和各種文化的活動,可以透過幫助人達至倫理層面的昇華,或者禪修等法則層面的活動,精神層面的喜樂更能長久和容易獲得,當然,初期是需要經過培育的,這樣我們便有了堅實的基礎去不依存。
小結:辨析不善依存和善依存
外國有個少年人平日沒有不良習慣,只喜歡玩網絡戰爭遊戲,他自覺遊戲的是虛假的,當中的殺生是也是假的,在角色扮演士兵去打仗是沒有問題的。到了成年後,有次和家人激烈爭吵後,他不由自主地槍殺了家人後再自殺。
不善依存(玩遊戲時不停地重複無有貪和嗔)→ 存有(土兵)→ 存在或實在化(潛意識將自己當成了土兵)
常見的心理活動:自動化、焦慮(在遊戲中執行任務的)
當他自覺遊戲的是虛假時:
善依存(貪,但同時知道遊戲是虛假的)→ 存有(土兵是虛假的,自己才是真的) → 存在或實在化(自己不是土兵)
常見的心理活動:不自動化、不焦慮
不善依存的心生滅次數大大多於善依存,因此不善依存勝出了,變成殺人者的存有,將殺生實在化了。
當他這一生死亡時,果報緣產生作用,他會不由自主地:
不善依存(嗔)→ 存有(土兵)→ 存在或實在化(成為殺人的土兵,被殺的生靈,投生於有戰事的處境。)
善依存的例子:
善依存(貪:成為阿羅漢,阿羅漢是好的) → 存有(透過多次的發願和禪修)→ 存在或實在化(下一生證得阿羅漢果)
一位禪修者在上一生發願證得阿羅漢果,阿羅漢果道心和果心是善所緣,他發願時其實是依存了這個善所緣,以之作為下一期生命的存在目標,到了今生,他如願以嘗,終於有機會學習正法,學習無依之道,最後捨斷一切的存在所緣,證得阿羅漢果。基於於無間緣緣力,依存雖然是不善的,但結果卻可以是善的或是不善不惡的。
若要依存,應擇善而依,遠離不善所緣,減弱依存,克制欲貪。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文章三個案一:
討論問題:運用依存的概念來辨析以下個案中的甲、乙和老闆娘的行為。
有個人勿忙地走進了一間麵店,叫了一碗麵,因一小時後他約見了一個重要的客戶,麵到了後他預先結了帳,以便吃完馬上可以去咖啡店休息一下,好好準備下,麵店今天生意很好,老闆娘要幫忙做樓面,他吃完後準備走的時候,老闆娘叫住了他,要他找數。故事有兩個發展的方向:
甲和老闆娘起了爭執,身邊的另一個顧客也作證他是找了數的,老闆娘堅持他沒有找數,而他也堅持自己找了數,兩人吵鬧了十五分鐘後,甲情緒失控,推了老闆娘一下,結果被警察帶走。他沒有多付一次錢,覺得自己是對。
乙和老闆娘解釋了一下,乙身邊的另一個顧客也作證是他找了數的,但老闆娘堅持他沒有找數,乙忍住了憤怒,馬上再一次結帳走了,去了咖啡店。他雖然錯了,多付了一次錢,但最後仍然覺得自己是對。
那麼甲和乙誰對誰錯?誰是善巧的?為甚麼?對於甲和乙來說,的「對錯」重要還是「善惡」重要?一般人在甚麼狀態下會比較重視對錯?又在甚麼情況下會比較重視善惡?
文章三個案二:一个15岁的男孩,被大而黑心的媒体给活活逼死了
討論問題:雖然丁晶的生父母比較奇特,但他其實還是有很多善的果報緣,養父母一家對他相當好,生活還可以,也有人關心,為甚麼他完全忽視了這些正面緣法,只關注有負面緣法的生父母?為甚麼他會介意網上必備的惡言惡意,最終走向了自毀?他的依存有甚麼特別,以致建立出這種容易自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