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31日星期一

變色猴子 (辨析心所:美心所)

 

只有落單的耗牛才會沖向「敵人」
心只在不善心中才會攻擊


有批土黃色的猴子經常打擾農民,他們設計用紅色的油漆噴在其中一隻猴子身上,變了色,對猴子會有甚麼影響?


原屬的整群猴子都排斥這隻變了色的同伴,不容許它靠近,一靠近就會主動攻擊,於是它落了單,變得孤零零的,很可憐。


人也一樣,都有『尚同』和『輕異』的名色法,我們自小就有類似的經歷,當你變成了群中「異類」,無論是身材、身高、衣著、談吐、語音、打扮,就會被嘲笑和排斥,正常情況下,一般人自然會學懂怎樣調整自己。


表演藝術想得到大部份人的共鳴,必須的條件是切合這些人的口味,如果超前了,或落後了,變成「異類」,付款出席的觀眾自然會報以「噓聲」,以看人出醜為另類娛樂,這也是人性的自然表露,而且人和猴子一樣,同類做甚麼,自己自然就會模彷,不甘後噓,甚至形成習慣,例如利智和張國榮早年出場,有必被噓的習慣,即使在眾人噓的聲中,夾雜了歡呼聲,他們聽到的是噓聲,還是歡呼聲?


大凡專業的表演者,大多經歷過類似『噓聲』的對待,如果他們的心和情處於正常的狀態,雖然都會感到尷尬和難過,但就會自我『鼓勵』:


「你想我死,我偏不會衰給你看。」

「要麼忍氣吞聲,來日方長,要麼大罵後唔撈。後來他想到無人可以趕絕他,若他真的退出,也是自己光榮地離開。」

「怕甚麼?有得出場就是鍛煉,我一定要盡所能唱到最好!」

「別怕,這些人噓到累,就不會噓了。」


有次利智依循例被噓,記者循例問她有甚麼感受,她回答:「有噓聲嗎?我只聽到歡呼聲。」


最後,兩人都以不同的方式,退出了娛樂圈。


張國榮的陰影,令他在被噓後念念不忘,甚至在多年名成利就後,仍然不停反芻,顯示他的心和情是失控的,他的陰影是甚麼?是怎樣形成的?


據他的自述,童年時與父母關係疏離,渴望關注而被拒絕,令他感到『辛酸』、『不開心』,多年後,仍然『感覺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的,就象有塊硬邦邦的東西梗在心裡的感覺。』


『梗在心裡的感覺』其實就是界限作用的結果:壓抑和冷漠,用來平衡被父母嫌棄,得不到關愛而自卑、憤怒的情緒,同時,也令他看不到自己的問題。


他的一些童年經歷,家人之間的不信任,嫉妒,疏離,爭吵,的問題,甚至被後母用尿淋,緣起了一個強大的陰影,從此籠罩著他的感官,看到的世界,雖然不是如張愛玲的『人性的複雜丑陋,世情的黑暗悲涼』,但更多是的個人的疏離和孤獨,和被家人嫌棄的恐懼感。


歡呼聲,他充耳不聞,而只為幾人的噓聲耿耿於懷。


千變萬化的色彩,他只看到黑和灰。


無盡可能的將來,他只看到困難、考驗和絕望。


條條大路,他只看到荊棘滿途。


人有種種的可能,他只看到陰暗的一面。


一切,只為了更強的存在感。


他的失控,也影響著身邊人的,不自覺地將身邊的人也一並拖進情緒的泥沼中。


童年的他一直是孤獨的,渴求與人建立親密的關係,但現實生活不能滿足他,甚至被後母欺負,用尿淋他,令他自尊低下,自慚形穢,這是慢心所的第三個情況(我比你差),越被忽視和欺負,他的渴求越強烈,總覺得出人頭地就可以避免被嫌棄。


這些長期的焦慮形成了一個界限,在潛意識中,視自己和親人的關係是陌生而疏遠的,同時一方面渴求建立親密的關係,另一方面又恐懼對方會嫌棄自己:


陌生而疏遠關係

自我((親人


貪:渴求建立親密的關係

嗔:容易放大別人的反應,視為嫌棄自己


在心和情失控的狀態,特別是解離和抑鬱的狀態下,他容易將親友的反應,視為嫌棄自己,原因就是自己不夠好,可以想像,張國榮和親友的相處,一旦界限被觸發,會生起不合理、強烈的憂慮,情緒會進一步失控,容易和親人激烈爭吵,在親密關係方面,一方面由於小時候耳濡目染(父母間的敵對關係),他沒有足夠和家人相處的經驗和信心,不懂得怎樣去和家人培養感情,不知道應該維系大家的關係,包容對方的壞習慣,處理大家的矛盾等,讓大家的矛盾日漸加深,一方面在矛盾不可調和時,更會出現不容許對方和自己分手的情況。


由於他的親友和他形同陌路,在界限作用下,有時「親人」,「親密朋友」,「普通朋友」和「陌生人」之間的介線分得不清楚,他會將陌生人和「親人」的角色互相替代,也對陌生人的認同產生強烈的渴求,將陌生人的嫌棄,等同於親人對自己的嫌棄,而嫌棄的原因是自己不夠好(「被後母用尿淋」,「你哋竟然噓我!我張國榮企出嚟係表演嘅保證」),因為不合理地產生極大的焦慮。


強烈的慢心所(我比你差),形成強烈的攀緣作用,建構了他強烈的存在感,和張愛玲一樣,這對於他的表演藝術有很大助益,他最成功的歌曲和電影角色,都是世獨立,孤寂無依的,但對他的心理健康有很大的破壞。


「只要空閒我都會泡迪斯可直至夜深,用吵聲來麻醉自己,用烈酒來刺激自己」,這是他傷心時解憂的方法,如是,他的心和情會進一步失控,慢慢跌入第三種狀態,甚至不可以逆轉。


以這名色法去經驗世界(玻璃鞋),他會不如實正知地經驗到親友會嫌棄他,嫌棄他不夠完美,不容於他。


人之間的相處,矛盾是常見的,但在這個名色法下,大家的矛盾是不可以解決的,只能是一方面被另一方壓制,或完全脫離。


同時,他對陌生人的過度反應,也會今他的心很不安寧。


如果讓他脫掉這雙玻璃鞋,以善的名色法來代替,就會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一級方程式寶車手Rosberg也曾在領獎台上被噓,他的名色法,使他有不同的經驗:「噓我的只是極少數的人,其他車手也有碰到,有些甚至整個群眾都在噓他。事實上是絕大多數的粉絲,真的、真的都很支持我。我不想去理會那15到20個或稍微更多一點,不喜歡我的人。去憎厭他們真的不是我該去做的事情,因為我應該更常常去感謝那些支持於我的大多數人。賽後在回到Pit的路上,我向群眾揮手,每個人都在喝采,那實在太棒了,這裡的粉絲們展現出他們的運動精神。他們不僅愛自家的英國車手,也欣賞那些在場上全力爭取勝利的熱情車手們。」


至於對噓他的那些人,他會「試著讓他們冷靜下來,我聽到的噓聲真的沒有那麼多,但你必須去理解的是,他們是熱情的粉絲,而他們覺得上一場比賽有些事是不對的。或許當我們到德國比賽的時候,我們將會碰上相同的狀況,雖然我不希望如此。」


不在陰影下去看世界,就看不到陰暗面,當然,不代表世上沒有陰暗,只是我們不去看罷了,正如我們不會再去吃那些難吃的大餐。


不在陰影下去看世界,聽到的噓聲,只代表了觀眾的意見和情緒,不代表自己的價值,更不代表自己會被嫌棄。


而更有能力從緣起的角度去看,就明白:他領不到「應得」的獎而難過,其實是看不透所謂的「應得」,不單是看個人的才華和唱片的銷量,還有大台和唱片公司的之間生意額,同理,他出身自「麗的」,拍過三級片,也會影響一些觀眾的觀感,噓聲不一定都和他的表演藝術有關的。


如果我們也有一些界限,令我們有『梗在心裡的感覺』,那麼,我們就很難進入自動力的模式,很難體驗內在、自發的喜樂平靜,更不會明白,其實一直是自己的名色法造就了自己的困境,活在界限中,而以為世事本來就是如此憂傷。


他更難具備自動力的素質:『信、念、無貪、無嗔、慚、愧和中捨心』:


信:很清楚自己目標,過濾掉其他的躁音,如噓聲等,對將來滿懷信心。

念:清晰知道工作和自己的狀態,不容許自己失控,用合時宜的工作方式。

無貪:不黏著特定的概念,如掌聲和光環代表成功,靈活應變表演方式,成功時不會太興奮。

無嗔:不抗拒噓聲和批評,失敗時不會太失落,不反芻煩惱,不黏著往事。

慚:尊重自己,看重潛能,不介意從錯誤中學習,遇上困境,不灰心失望

愧:尊重他人,善於感通,了解他人意見,包容不接受自己風格的人,善於團結人,吸引到其他人的歌迷。

中捨心:悲觀時不沉迷於悲觀,樂觀時不放縱,在欲樂與失望中找到平衡。


認真的藝人,都會有『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心態,他們很努力的練習,開展出自己一套的藝術,自然希望找到知音,得到欣賞和認同,『名與利』反而是次要的,例如張國榮,被噓後期已經名成利就,得到絕大部份音樂制作人的認同,可見潛意識已經主導了他,他才會耿耿於懷,從此跌進失控的狀態,一沉不起。


有陰影的人,名色法失控,被玻璃鞋困著,看到不合意的境,特別容易黑面,對別人的態度容易過敏,正如猴群會排斥變色猴子,同時,也不懂得靈活應變,換掉不合事宜的名色法,正如那隻變了色的猴子又不懂得變回原色一樣。


假設我們已經有了陰影,非常介懷別人的黑面、不尊重,甚至容易草本皆兵,將別人反應看成「侮辱」,那麼應該怎樣訓練自己,以達到八風吹不動的境界呢?


西方史上首富之一洛克斐勒,上世紀美國最富有的人,就這個問題,寫了一封信給他的兒子,當時,摩根財團主席正和他的兒子就結盟一事談判,摩根以傲慢為名,善於以強大的氣勢來壓服對方:


背景閱讀:


個案一:利智與張國榮

2018-10-13 由 電影全析 發表于娛樂


張國榮說:別怕,這些人噓到累,就不會噓了。後來,利智以「噓聲中成長」為榮。

 

利智,原名「利痴」,她形容自己的感情方面是「痴情型」,一是不會愛,一是就全情投入。1961年大除夕出世的利智,1981年來港在家具店做售貨員,之後去美國讀工商管理,但未讀完,就於1986年返港選亞姐,決賽是在皇后像廣場舉行。一宣佈利智摘冠軍,台下傳來一片噓聲。利智曾說,「他們針對我,因為我不是香港人。」


「你想我死,我偏不會衰給你看。」這是利智說的最多的話,也是自我鼓勵的話。「我是人,我的感受同其他人一樣,我是有感覺的。」面對噓聲,利智除了無奈,也很傷心。


那些年,一些明星好鍾意扔蛋糕,張國榮試過因為這樣,是阿梅生日會上不歡而散。1987年,利智出席《千粒星慈善演唱會》,周潤發同曾志偉本來互扔蛋糕搞氣氛,利智做「公證人」,怎會知道下一秒變成發哥用整整一個蛋糕扔利智一臉,令利智當眾受辱,事後更缺席慶功。


後來利智說,事發之時心裏特別生氣,但台上要保持自尊,又斥志偉發哥他們玩得太過分。當時她在後台哭,被同在後台休息的譚詠麟和張國榮看到,只有張國榮走過去安慰她,替她難過。


在噓聲中成長起來的人也會特別珍惜她的成功。


個案二:明報專訊:張國榮(哥哥)當年在娛樂圈行過不少崎嶇路,1989年哥哥已名成利就,在娛樂圈地位崇高,他在ATV節目《今夜不設防》中跟3名嘴黃霑、倪匡及蔡瀾講心底話,提到當年被噓,講到眼濕濕又激動,「你哋竟然噓我!我張國榮企出嚟係表演嘅保證」。


節目中哥哥數在娛樂圈三大憾事,他首先提到《勁歌金曲》,當時他的《風繼續吹》雖然已幾紅,但在十大勁歌中無獎,據聞排第11、12位,他早一星期知道無獎,但也要出席。他在台下忍不住喊的原因,是當時他知道羅文有一首歌獲獎但感不開心,考慮不出席,認為自己應有兩首得獎歌。頒獎禮當晚哥哥在台上看羅文意氣風發唱歌時,感覺是對方有獎也不想攞,自己好想攞獎卻沒有,所以哭了。


第二憾事是麗的年代,在沙田大會堂演出大騷,哥哥因拍劇剃光頭故戴帽,配背心與牛仔褲上台表演。出場時已一陣噓聲,演出時他將帽拋向觀眾,台下再傳噓聲,然後見一頂熟口面的帽向他飛過來,是觀眾將帽飛返台上,對他而言好hurt。


第三件憾事是1986年的《勁歌金曲頒獎禮》,他形容是「噓得最勁嘅一次!」當年他憑《有誰共鳴》獲金曲金獎,他說:「真係有誰共鳴,一出場被人噓到隻狗咁噓到返入去……。」哥哥稱當時剛做完12場演唱會,他受人二分四,出場唱好歌,張國榮是表演的保證,他盡全力但竟然被人噓!他記得現場聽到噓聲外,還有很難聽的稱呼,而他的歌迷因偶像被罵而嬲,發展成罵戰。他當時想,要麼忍氣吞聲,來日方長,要麼大罵後唔撈。後來他想到無人可以趕絕他,若他真的退出,也是自己光榮地離開。


娛樂組


特稿:走過被噓的日子


撰文:杜惠東


在筆者的記憶中,張國榮不只是位優雅溫文的謙謙君子,他早年頑強不屈的戰鬥精神,更使人印象深刻難忘,哥哥的廣大歌迷中,得知他原是一位「必噓之星」的人不多吧?能得見他「每次出場必定被噓」的更少,有些人根本不會相信,「怎麼?張國榮也會被人噓?」


千真萬確,70年代尾哥哥出道初期,普遍未接受他邊唱邊跳「日本風」的聽眾,真的一見張國榮出場就噓,當時陳秋霞已憑《點解手牽手》等曲成名,和譚詠麟等溫拿樂隊在大會堂音樂廳開演唱會,張國榮仍只是「搭單出場」表演,唱一曲的新手,但只是一曲,他一站在台上,便被台下由頭噓到尾,他卻不面紅不怯場既唱又跳由頭唱到尾,當時筆者在場,在後台問他:「不怕的嗎?」他答:「怕甚麼?有得出場就是鍛煉,我一定要盡所能唱到最好!」


個案三:雙面張國榮:他的抑鬱,最早來自童年時期的“衣櫥怪獸”


作者  源公子E姐櫻落|發佈:2017-05-23 11:29:49   


然而,埋藏在哥哥性格深處的抑鬱,要從不快的童年開始。


“我畸形的童年是指我小時侯是不與爸爸媽媽一起住的……我現在說的時候只能用一種過去式,沒有了那種辛酸,沒有了那種不開心,但現在說來感覺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的 (就象有塊硬邦邦的東西梗在心裡的感覺)。”


哥哥出生于1956年,父親是香港著名裁縫張活海,曾為希區柯克、馬龍·白蘭度等明星設計服裝。


據張國榮回憶,自己的父親“非常喜歡女人”,常在半島酒店租房間,約女人“談心“;而母親便會雇傭私家偵探去跟蹤父親。


父母糾葛的關係,讓幼小的張國榮時時感到“不舒服”。


父親的兩個女人爭風吃醋的劇情更堪比《甄嬛傳》:


“我有兩個媽媽,兩個媽媽曾經一起住過,就是我的生母和我的所謂後母……


曾經為了嫉妒的問題, 我的那個後母試過用尿淋我 。”


難以想像,這會對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而在張國榮六歲時,他父親的朋友問他,爸爸是否會請喝茶,張國榮居然回答:“我跟他不熟的。”——可想而知, 父親在張國榮的成長中是一個嚴重缺席的符號。


但與此同時,母子關係也很疏離。


“阿爸疼我是無條件的,阿媽對我好是有條件的,意思是說,如果今日我不是張國榮,阿媽對我的愛會有所保留。……但自小我就知道,我和他(指父親)說話,他是有耐性去聆聽的,阿媽則完全沒有。所以到現在,我和阿媽連一句心裡話也是無法交流的。”


張國榮的母親潘玉瑤出生在大戶人家,因為破碎的婚姻和尖銳的家庭矛盾,她無心照顧年幼的張國榮。直到兒子成年,母親來到兒子的家中,還會客氣地問:“可不可以用下你的洗手間?”


母子二人的陌生感可見一斑。


不快的童年與愛的缺失,會在一個孩子逐漸成型的人格中,埋下一隻“躲在衣櫥裡的怪獸”;這只怪獸或是暴力的化身,或是一團喧鬧無比的歇斯底里,也有可能是一種不定期發作的抑鬱。


待到這個聰敏、細膩而略帶憂鬱的小男孩長大成人,本著對唱歌、演藝的真心喜愛,他走進了暗藏洶湧的名利場。


從21歲正式出道,到27歲以一首《風繼續吹》走紅,張國榮熬了相當長的時間。


據哥哥在1990年的回憶,未成名時,有一次他登臺表演,“把頭上帽子拋向觀眾席,卻即時被拋回臺上,”這令他“十分傷心”,“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還說: “我想自己可能患上憂鬱症……那段日子真可以用黑暗時代來形容,只要空閒我都會泡迪斯可直至夜深,用吵聲來麻醉自己,用烈酒來刺激自己……”


籍籍無名的日子當然是寂寞的,滋味只有自己能體會到。從小家境優越、不甘落於人後的他,強烈地渴望出人頭地,“默默忍淚向上游”。


那一年,他唱了”風繼續吹”,其實都好流行,電視臺頒勁歌金曲獎,因為張國榮是一個好純好真的人,電視臺叫他坐在第一行,他就應聲坐在第一行。


哪知道頒完十首勁歌金曲,十個人都有獎,唯獨是他一人沒有獎,還坐在第一行,真是多麼尷尬?事後我們去了一處地方,羅文在唱歌,大家都好高興,那裡很幽暗,一張圓枱坐著很多人,忽然間,見到張國榮不出一聲,原來他拿著枱布靜靜地拭眼淚,他這個人好有禮貌,不想在這裡大喊大叫,發牢騷,騷擾人家,因為羅文正在高興嘛!我們也覺得沒有理由他沒有份兒,就對他說:『leslie,不要哭,得啊,明年一定得啊』(林燕妮)





洛克斐勒家書


我的兒子,我們生長在追求尊嚴的社會,我知道對於一個熱愛尊嚴的人來說,蒙受侮辱意味着什麼。但在很多時候,不管你是誰,即使是美利堅合眾國總統都無力阻止來自他人的侮辱。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是在盛怒中反擊,捍衛尊嚴呢?還是寬容相待,大度化之呢?還是用其他方式來回應呢?


你或許還記得,我一直珍藏着一張我中學同學的多人合照。那裏面沒有我,有的只是出身富裕家庭的孩子。幾十年過去了,我依然珍藏着它,更珍藏了拍攝那張照片的情景。


那是一天下午,天氣不錯,老師告訴我們說,有一位攝影師跑來要拍學生上課時的情景照。我是照過像的,但很少,對一個窮苦家的孩子來說,照相是種奢侈。攝影師剛一出現,我便想像着要被攝入鏡頭的情景,多點微笑、多點自然,帥帥的,甚至開始想像如同報告喜訊一樣回家告訴母親:「媽媽,我照相了!是攝影師拍的,棒極了!」


我用一雙興奮的眼睛注視着那位彎腰取景的攝影師,希望他早點把我拉進相機里。但我失望了。那個攝影師好像是個唯美主義者,他直起身,用手指着我,對我的老師說:「你能讓那位學生離開他的座位嘛,他的穿戴實在是太寒酸了。」我是個弱小還要聽命於老師的學生,我無力抗爭,只能默默地站起身,為那些穿戴整齊的富家子弟製造美景。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臉在發熱。但我沒有動怒,也沒有自哀自憐,更沒有暗怨我的父母為什麼不讓我穿得體面些,事實上他們為我能受到良好教育已經竭盡全力了。看着在那位攝影師調動下的拍攝場面,我在心底攥緊了雙拳,向自己鄭重發誓: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讓攝影師給你照相算得了什麼!讓世界上最著名的畫家給你畫像才是你的驕傲!


我的兒子,我那時的誓言已經變成了現實!在我眼裏,侮辱一詞的詞義已經轉換,它不再是剝掉我尊嚴的利刃,而是一股強大的動力,如同排山倒海,催我奮進,催我去追求一切美好的東西。如果說那個攝影師把一個窮孩子激勵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似乎並不過分。


每個人都有享受掌聲與喝彩的時候,那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成就,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品質、人格與道德;也有遭受攻擊、侮辱的時候,除去惡意,我想每個人都有享受掌聲與喝彩的時候,那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成就,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品質、人格與道德;也有遭受攻擊、侮辱的時候,除去惡意,我想我們之所以會遭受侮辱,是因為我們的能力欠佳,這種能力可能與做人有關,也可能與做事有關,總之不構成他人的尊重。所以,我想說,蒙辱不是件壞事,如果你是一個知道冷靜反思的人,或許就會認為侮辱是測量能力的標尺,我就是這樣做的。


我知道任何輕微的侮辱都可能傷及尊嚴。但是,尊嚴不是天賜的,也不是別人給予的,是你自己締造的。尊嚴是你自己享用的精神產品,每個人的尊嚴都屬於他自己,你自己認為自己有尊嚴,你就有尊嚴。所以,如果有人傷害你的感情、你的尊嚴,你要不為所動。你死守你的尊嚴,就沒有人能傷害你。


我的兒子,你與你自己的關係是所有關係的開始,當你相信自己,並與自己和諧一致,你就是自己最忠實的伴侶。也只有如此,你才能做到寵辱不驚。


愛你的父親


February 27,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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