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八風,常常括得人左搖右擺,變動不安,時而利衰,時而毀譽,時而稱譏,時而苦樂,世人於追逐稀有之物時,追一些風,逃一些風,苦樂無邊,亦因而不明解、不正知世間法,沉淪於愚痴當中。
路有不平,不撫平的話,影響行人和行車,同樣,心有不平,也需要盡快撫平,開發捨心,我們除了認識到心的如實知見和穿透力的價值,更需要了解具足了平和之力,人處於八風中,也能安然渡過。
八風中,「利、譽、稱、樂」是人之所欲,「衰、毀、譏、苦」是人之所惡,無論遇上哪一種,都會令心波動不安,如果不撫平、不保持心的平穩,那麼善的波動令人得意忘形,惡的波動令人垂頭喪氣;例如,遇上了「譏」,感到氣憤難平,可以跑步行山,又可以借酒銷愁(第一層),也可以透過社交、修養如藝術等來舒發情緒(第二層),或以律則層面的感悟去撫平,例如,感悟「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接受現實,或者和朋友相聚;又可以透過修行,感悟法則去撫平,以明解業論去撫平。
第一層和第二層只能撫平比較淺的不平,較深的沉淪四相就需要法則層面的力量。
盧剛的沉淪是屬於深層次的,他出生貧寒,父親是工人階級,但他擁有過人的天資,自小橫掃考場,以極優秀的成績考入頂級名校,再以獎學金留學,他雖然家境一般,但家人對他似乎也很關愛,一切以他為中心,他自小也得到政府的資助,無論在中國或美國都用了很多公共資源,根據統計,有九成的中國留學生會選擇移居美國,以盧剛的條件,無論在美國或中國,都會有很多發展的機會,建立中上的事業和家庭都會輕而易舉,在這種背景下,一個有正常感知的人,知恩、感恩,有了上盧剛的際遇,在九十年代中,很容易會便會找到出路,生活富足無憂。
不善心使他即使擁有良好的條件,也能化神奇為腐朽。
他是一個不知恩、不感恩的人,感知不到父母家人的恩情,也感知不到自己言行對朋友家人的影響,他反而以自己的出生為耻,念念不忘自己的「劣勢」,他的極高智能只限於抽象概念,以自己的概念和感受為主要的真實,他會視其他人為抽象的概念,可能世上除了他和他二姐例外,其他人都是次一級的概念,結果是他對於現實生活失去感知,連房間污穢也感受不到,所以『盧剛從不打掃屋子衛生,喝牛奶從不用杯子,打開蓋對著嘴咕嚕咕嚕喝完就隨手扔在地上,與人合住一個公寓,夏天天熱,他睡在客廳裡,經常把冰箱打開一整夜,根本不顧別人存放在冰箱裡的東西酸餿腐敗』,他嚴重誤判,感知不到其他的人的存在,不將其他人當成人。
他對現實生活也有強烈的貪愛,但由於生活技巧低下,滿足其貪愛的選擇不多,於是也有強烈的嗔。貪愛引發強烈的慢心所,他常常將自己和別人比較,有時有強烈的優越感 (學術成就),但又為自己的出生感到羞恥和自卑,『他經常入酒吧,把自己打扮得很“美國化”,以示與其他中國同學的“風度不同”」』,有時有會很強烈,因而引發強烈的嗔,常處於不善心中,有掉舉、惡人和痴都非常強烈,令他一是容易激動,一是不意志消沉,心容易在二極中大幅搖晃,因而他的精神狀態並不健康,心常常不穩,激動難安,或者消沉無力,所以『赤旭明形容盧剛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裡,自視甚高,經常以“物理尖子”自居,恃才傲物、高人一等,說話喜歡揭別人短處,以嘲弄別人為快樂,時常“出口傷人”,攻擊性很強,讓人下不了臺所以他的行為肆無忌憚。』同時,強烈的慢心令他非常敏感,經常處於攻擊的狀態,『他非常反感別人教訓自己,同屋的赤旭明以長輩的口氣告誡他,結果盧剛“目露凶光”,表現得非常兇惡,幾乎沒有人願意再和他來往。 』
精神狀態也可能緣起了他的身體一些失調問題,他很可能身體長期拉緊,失去彈性,常常感到疲累,身體沉重,思慮難以止息,情緒容易激動,反應過敏,尤其活躍的慢心所,令他容易對人產生強烈的敵意,所以他在群體中生活得不自在,顯得離群孤僻,別人的「提醒」,他沒有能力去分辨是否合理、友善,因而一概視為對他的侵犯。
低下的感知能力嚴重影響他的人際關係,再加上環境產生的敵意,他不得不以冷漠應對,將感知封閉在自己的身心中,十分孤獨,孤僻,不合群,基本上和人沒有交流,有的都是單向溝通為主(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評斷而不聆聽),和對人反應過敏,喜歡捕捉負面的經驗,遇上逆風,容易將自己視為受害者,同時,為了平息內心的風暴,他惟有忽視其他人的存在價值,久而久之,喪失了對人的感覺,慢慢將人物化了,對家人、女友、朋友、社會如果死物,『他說盧剛不僅人品素質極差,而且十分好色,自以為是,以視女性為被他控制的對象,拜倒在他這個“天之驕子”的腳下,結果「也費了不少工夫追了許多女孩子,但屢遭挫折。」 』
個案中的山林華在第一、二層上都是善巧的,幾乎是盧剛的相反,但他的感知深化不到法則的層面,他以為在身心層面和律則層面方面做好就足夠,忽視了法則層面的現象,感知不到盧剛異常的心理狀態,感知不到業力和輪迴等的法則。
如果單單只是感知於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實相,是不能完整地解釋到個案中的殺業,在世間的層面中,被殺的六人肯定也沒有做了甚麼導致殺業的產生,他們都只是按本子辦事,將難得的位置配給最合適的人,他們感知不到盧剛的內在世界,不知道原來盧剛的痛苦和所感受的威脅,如果他們能夠感知到,覺知到自己的言行對盧剛的影響,好像看電視一樣那般清晰,很可能會對他更有同情心,令他放下敵意,又或者對他生起足夠的戒心,加以適當的防備。
如果山林華掌握了梵住心法則,他會懂得在合適的時候隨喜和同情盧剛,避免批評甚至提醒他,遇上事業上和人情上的成就時,避免出風頭,尤其是盧剛在場的,讓他感到難受或尷尬。這一切在第一和第二層都不一是必需的,但在法則層面,尤其涉及了業,如果以梵住心法則來應對,或許有機會提供一些空間給盧則,同時也給自己留下後路。
然而,由於推動他行為的動力是強烈的貪,他其實還是渴求別人的認同的,渴望得到長輩的扶助,渴望得到人生中的伯樂,賞識他,主動給他機會,讓他可以平地一聲雷地成功,這種渴求連結的欲望也表現在他連自殺也要找人為他「墊背」,他也有嘗試融入美國社會,不過由於社交感知度低,自卑敏感,他的方式比較怪異,令人厭惡,有時過份熱情,有時又會過份冷漠,他又沒信心去嘗試不同的方法,又被同胞疏離,造成進一步的孤立。
他的這種渴求被拯救、被救贖的欲望是如此之強,竟然容不下一點點的善意提醒,以致對他人的批判甚至評斷反應過敏,他的自信也因此受創,一直對自己的懷才不遇深感不滿。
深層次的渴愛得不到滿足,引發了強烈的無有愛,對自己,對物理學上的事業,對人際關係越來越不滿,造成的張力也越來越令他難以承受。
和內心的起伏比較起來,外境的起伏更容易面對,他只需隨意安放一個概念,例如指責山林華是因為擦鞋才受歡迎,怪責社會不公平,所以自己懷才不遇,而如實面對自己是需要很強的感知能力,也很困難,但他不知道的是,隨著自己的貪和嗔越來越利害,外境也被妖魔他得越來越利害,直至到達了心理承受力的上限,他的心已經失控,想像的力量已經平息不了,最後也只能透過毀滅,以求得一刻的安寧,世上大部份的人也一樣,遇上不如意的事,總是不願意先去面對內心的問題,第一反應就是找人替罪。
像盧剛這樣的人,心感知度低,不如實知見,覺知沒有穿透力,造成身心都拉得很緊,心常常處於興奮的狀態,他要當人上人的欲望在現實不斷受挫,唯有依靠妖魔化其他人和外境,認為是別人不公正才造成他的失意,心常常激動不安,不停地比較著,處處敵視他人甚至是自己,懷疑被他人攻擊、陷害、愚弄、輕視、嘲諷,所以他更加體會不到平穩的好處和重要性,於是世間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絕望,一個總想將其他人踐踏在腳下的人,又怎樣體會得到平等、平衡和平穩的價值呢?
一雙髒污的手,拿甚麼都是髒污的。
是甚麼條件緣起了他如暴風般的心呢?
最基本的當然是無明引發的貪愛,建基於貪愛生起了邪見,他不知實正知,遇上人生起伏,心自然的傾向是激動,令他不懂得善巧地去處理。
大部份人和他一樣,感知限於表象,孜孜追求於物質,依賴外境,完全不知不覺外物所帶來的困苦,反而以之為常、樂、我、淨,,這些人就容易被八風影響;但人如果能清淨自心,依此靜心來如實觀察到人生的各種境遇和困惑,暫時放下追逐而感悟人生,如實觀察表象,直至穿透至第三層的法則層面,就自然會看到世間更高更勝的的力量,他們就可以不被動搖,有時候掌控法則的力量甚至能主導第一層和第二層,尤如原始人開竅明白了很多科學的原理,在明解的同時也能運用這些力量。
例如,成績不佳,人緣差,如只有第一層的感知,名色法會歸因於身體和精神不佳,家庭的因素,解決的方法自然是提升身體和精神的素質,進食一些有益的食物等;如果感知到達了第二層,人會找尋更佳的學習方法和待人之道,如感知到達了第三層,感悟到了各種法則,如業力法則,善惡法則,那麼方法就多了很多,人很容易就找尋到合適的方法自處。
然而,改變自己所需要的勇氣和心理能量又是何其地高,對於大部人來說,依靠外境,幻想可以改變外境,或責怪外境來得更自然,一個敵人,即使是假想的,也能令人感到勃勃的生機,而且又無需改變自己,無需訓練如實、穿透的力量,故此,世上從來不缺陰謀論,人們更習慣的是敵人,雖然他們更需要的是朋友,像盧剛般的人,無敵不歡,面對的自己家人朋友,也需要將之扭曲成敵人,才能過勉強日子,不謂不可悲。
我們不知道盧剛的邪見是甚麼,可能是無輪迴論,無因果論等,他的邪見持續引發三毒,令心更加激動難安。
當人常常將自己的價值建立在「你比我好」,「你比我差」,或「你要和我一致」時,心常常激動難安,這並不是平穩之道。
也只有在業的當中,我們才是平等的,一樣的,所有不一樣的都只是表象,明乎此,才算是找到了平穩之道。
修行人的正見建立於緣起法的了,對業力有合乎法則的感悟,我們便沒有邪見,而且在不同的時候有不同的遭遇,在嘗試去感悟際遇時,可以借用各種法則,不同的感悟可以帶來不同的力量,以業論為例,假如遇上了一個令人生厭的人,這人引發各種的衰、毀、譏、苦,我們所感悟的業力的法則,決定了我們的名色法,再決定了我們的經歷,我們對業的感悟至少可以有下的兩種,如果盧剛真的出家了,遇上類似的問題(懷疑有人害他),哪一個的感悟方式對修行,超越更有幫助,更有益處?哪一個更能令他的心趣向平穩安靜?
感悟一主要法則:播怎樣的種子,收怎樣的果實,作善的有善,而作惡的有惡,
相應經文:《相應部》11相應10經 帝釋相應 海的經 由莊春江譯
在舍衛城。
「比丘們!從前,眾多持戒的、善法的仙人住在海邊的樹葉小屋。
當時,諸天與阿修羅眾列陣戰鬥。
比丘們!那時,那些持戒的、善法的仙人這麼想:『諸天如法,阿修羅非法,阿修羅對我們可能是恐怖的,讓我們去見三婆羅阿修羅王,然後乞求無恐怖之施。』
比丘們!那時,那些持戒的、善法的仙人猶如有力氣的男子能伸直彎曲的手臂,或彎曲伸直的手臂那樣[快]地在海邊的樹葉小屋消失,出現在三婆羅阿修羅王的面前。
比丘們!那時,那些持戒的、善法的仙人以偈頌對三婆羅阿修羅王說:
『已達三婆羅處的仙人們,乞求無恐怖之施,因為你能隨心所欲,為恐怖或無恐怖的佈施者。』
『沒有仙人們的無恐怖,惡心的釋天親近者,乞求著無恐怖,我施與你們恐怖。』
『乞求著無恐怖,你施與我們恐怖,我們領受你的這個,令你有永恆的恐怖!播怎樣的種子,收怎樣的果實,作善的有善,而作惡的有惡,親愛的!種子已被你播種了,你必將承受果實。』
比丘們!那時,那些持戒的、善法的仙人詛咒三婆羅阿修羅王後,猶如有力氣的男子能伸直彎曲的手臂,或彎曲伸直的手臂那樣[快]地在三婆羅阿修羅王的面前消失,出現在海邊的樹葉小屋。
比丘們!那時,被那些持戒的、善法的仙人詛咒的三婆羅阿修羅王,在夜間被驚嚇了三回。」
感悟二:業如田,心如種子,貪愛如濕潤。
佛陀在這部經中,以種子比喻「識」,以田地比喻「業」,以濕潤比喻貪愛,當心以業為緣起條件,再加上濕潤,種子發芽生長,橙樹的種子成長為橙樹,蘋果樹的種子成長為蘋果,即使是同樣的業(田)和貪愛,果實是不一樣的。
相應經文:《增支部》3集76經/依存經第一
那時,尊者阿難去見世尊。抵達後,向世尊問訊,接著在一旁坐下。在一旁坐好後,尊者阿難對世尊這麼說:
「大德!被稱為『依存、依存(取)』,大德!什麼是依存呢?」
「阿難!如果沒有欲界報果的業,你們是否能安立欲界的存有呢?」
「不,大德!」
「阿難!像這樣,業為田地,識為種子,渴愛為濕潤,無明所蓋、渴愛所繫之眾生的識被住立在卑劣界,這樣,有未來(於欲界的)再生的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