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9日星期三

我依故我在 (辨析依存之一)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依存的形成和特相


你預計上網看十分鐘短片,開了第一段後,又繼續開其後的連結,開始時感到很有興致,慢慢平淡了,但你在不自覺地仍然繼續開連結,結果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二個小時。(自動化、不自覺)


你準備換手機,上網找了很多資料,問了幾個朋友,決定訂一部新型的,但要等一至三個星期,這段時間你明天都檢查貨到了未,很是期待,由於這款手機很受歡迎,結果要三個星期後到貨了,你急不及待開箱試玩了兩、三天,慢慢感覺也平淡了。一個月後,你丟失了這部手機,感覺非常難過和焦急,幸好資料都放在雲端,於是再訂一部一樣的,這次不再有興奮的感覺,幾天後新機到了,你終於可以平靜地重新設定手機,放下了一件事。


有個人總是只用特定的物件,不容許其他人用自己的物件,他也不會使用其他人的物件,如果物件齊全,他不會有甚麼特別感覺,如果丟了,會極度焦慮。(焦慮)


我們貪著一樣新的所緣時,一般會帶來快樂甚至興奮的感覺,這段時間是貪和相應的心所在活動,一旦所緣上了手,不再觸發新的感官刺激,快樂和興奮會平靜下來,這樣的刺激和平靜重複經歷了,相似的所緣和心在我們心中變成了存有或「業有」(kamma bhava),如果突然取走所緣,例如上網看短片期間突然斷線,既然看片都已經沒有了快樂感覺,照理可以很容易放下,但奇怪的是心裏可能會感到更難受,直至可以重新上線。(依存 → 存有或存在)


這裏涉及的心理活動,第一個階是主要貪的階段,心因為可以緣取所緣而快樂,第二個階段是建立了取或依存,讓這個所緣成為我們存在的一部份,成了新的習慣,第三個階段是建基於取或依存進一步緣取成具體的存有的階段,有了具體和存在感或實在感,心已經緣取了一段時間,習慣了,甚至成為性格,即使已經沒有特別的感覺,直至自動化了,仍然不能輕易捨棄所緣,例如家中的水電供應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份,變成了存有或存在,正常的時候沒有甚麼感覺,但沒有的時候或要捨棄會帶來巨大的痛苦,又如藥物或毒品上癮,網絡遊戲上癮等,如果沒有依存而來的實在感,水電停了不會有甚麼感覺,手機壞了也不會焦急,就可以用舊的,或者換一部,不一定非要同一款的,一些依存包括特殊的人際關係,如家人、朋友、工作,即使是不合意,也沒有能力捨斷;其實還有一些更強烈的依存,一旦建立了而所緣消失,會令人非常難過,甚至寧願走向絕路,例如家人的離世,即使平日甚少交流,一旦分離也會感到非常空虛和痛苦。


存有是當下的,是過去的依存所緣起的,故色(身體)是必然的,但當下卻不一定是有新的依存,只在不善心時出現的當下的依存才會繼續運作,建立將來的存有。放逸容易引發依存,依存的同時也創造了焦慮,焦慮了,更加需要依存,難拾難離,如是,人的將來便被定格。


依存而來的存有是擁有時不會有特別感覺,因而不太會珍惜,失去時會生起強烈的焦慮,如果不能失而復得,隨後會陷入空洞感或虛無感。


一個典型被寵壞了小孩的特徵是沒有自理能力,一切都要依存於家人,長期以往,他的存有因而具體化,他成為一個不懂得清潔,煮食,甚至不懂得綁鞋帶,那麼當飯來張口時,這個小孩會感恩嗎?當沒有飯時,他只懂得等家人呈上時,他會感恩地、耐性地等待,還是會焦急、情緒激動,罵聲不絕地要吃飯?


依存是不善心的固化,因而充滿無明,依存深的人得到時沒有感覺,不會感恩,失去時容易焦慮,不會自制,只懂得制人以獲取,家人對他尤如空氣對人。


依存的作用和好處


依存是三種不善心識自動化後的結果和累積,以貪和痴為根,有了依存的自動化,我們可以不需要再花時間在所依存之物上,例如一個缺少自來水的農村中,人們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打水,水資源的限制也令人有很多事做不成,例如不可以每天洗澡,有了自來水,人就可以從繁重的工作解放出來。同樣,存在感或實在感基於依存而來,最直接好處是自動化,現在壓力巨大的城市人有時覺得在咖啡店或海邊呆坐是種放鬆,其實是容許心不需特別作意地自動運作,只是相比起平日的高壓生活發呆也是一種放鬆。


當存有的實在感確立了,再進一步的依存就是自動化的,不需要作意也能生起,但心常常需要緣取五根的所緣,凝造存在感和主導欲,而不依存是善心,需要常常作意,不能自動生起,故此以意根為主。


另外,依存也有其他積極的功能,心理有了依存,心會自動處理很多事,就可以空出意識來做一些新的事,我們常常說的「直覺」、「第六感」、「頓悟」和「靈感」常常都是在心自動化的時候產生的。


人每天都有大量的日常瑣事要處理,大部份都是不需要動腦筋的,自動化的好處不言而喻,人可以依存將心放空,陸游有首詩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復須人為?」文學中有些妙句是靈光一閃偶然而得的,有時比苦思冥想的效果更佳,這些靈光一閃的主角時候大都數都是在做一些瑣事,甚至在作夢時,腦袋放空了,創造力爆發了出來,英文字中的serendipity的字義是無意發現之喜,代表人在無主動意識之有時更能有重大的發現。


現在很流行的病毒測試PCR Test 由美國的生化學家穆利斯發明,這種病毒測試只需很少的樣本,就能快速得到大量的複制樣本,很快可以得出結果,在他發明PCR前的測試則需要很長和很多的樣本才可以得到同樣的效果,穆利斯發明的過程是這樣的,他有天載著同是化學家的女友珍妮佛沿著山路去林中小屋度過週末,當時已經是晚上,晚間駕車走山路有一定的危險性,身旁的女友已熟睡,穆利斯的腦袋卻繼續想著這個研究問題,突然靈光一閃,一個絕妙的想法逐漸成形,他興奮地把車停到路邊,顧不得會吵醒珍妮佛,彎身從她前面的置物箱中找出紙筆,將整個步驟寫下來,他稱為「聚合酶連鎖反應」(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簡稱 PCR)的方法大幅縮短合成 DNA 所需的時間,穆利斯也因此獲得 1993 年的諾貝爾化學獎。(來源:https://pansci.asia/archives/138478)


英語serendipity可以譯成靈光一閃式的領悟,強調的無意和偶然其實在緣起角度看都是有因有緣的,只是心進入了依存的狀態而不能主導甚至覺察而己,比如說穆利斯如果沒有足夠的努力和知識,是不可能把握到一閃即逝的靈光的,現代的心理將之歸入潛意識,一般人沒有能力觀實察,但修習觀禪的人其實都是可以觀察得到的。


依存的限制或壞處


我們有了依存,心就能自動化去處理一些心理活動,形成存有,但這種自動他很容易觸發了放逸的狀態,不善心就容易被觸發,很多時候,「直覺」、「第六感」、「頓悟」和「靈感」帶來戶是更大災難。


不貪著,不依存,沒有固定的存有,就不焦慮。


如果我們依存於一些觀點來觀察世間,並對這個觀察產生了黏著,就不能抽離地、客觀地觀察現實,而是被黏著在觀點的本身,例如,政府應該照顧市民,如果某人在未有持續自省和審察下,自動自覺地總是認為自己的這個見解是對的,不能接受甚至理解其他人的意見,不懂得實事求事,如果再要他改變想法,他會感到極度焦慮,坐立不安,所以這個人不理會實相,寧可緊守個人見解,我們會說這個人很執著、固執、很著相,其實是他依存了,如果根本對這個觀點沒有依存,才不會介意別人同意不同意。


有一些存有太過實在,太習慣於依存就會無視於現實,無條件地視一些概念、直覺為絕對的真理,這樣也會有些不善的果報,例如依存了「人應有言論自由」這個見,有些藝術家為表現言論應該絕對自由的觀點,個人的表達自由凌駕於其他一切價值之上,將主要宗教創始人的頭像貼上了狗身而被該教信徒終生追殺,大大影響了自己、家人和信徒的生活,並且引發了社會分裂;法國大革命期間,以正義、自由、平等、博愛之名,在市民的歡呼聲中大量市民被斬殺;穆利斯後來不相信愛滋病與 HIV 病毒有關、不相信臭氧層破洞與氣候變遷,他認為這些都是環保份子、科學家與政府機構為了自身利益編出來的謊言,他倒是相信占星學、相信迷幻藥令他心智大開,甚至宣稱他曾在那間林中小屋遇見外星生物,見證他靈光一閃的歷史時刻的女友珍妮佛在當年年底就離開他了,他後來一直想著她(來源:https://pansci.asia/archives/138478) 。 作意時這些人都在依存的狀態中,失去了主導意識,甚至失去了辨析是非的能力。


「心不在焉」說的就是狀態,依存的時候心不能關注於當下,很容易放逸,讓不善心生起,對身邊的人沒有反應,容易給人冷漠的感覺,有時也會發生不好的事,如有心事時駕車容易出事。


巴利經典辨析依存


甚麼人會固執,無視於現實,有強烈的偏見?


巴利語中以「依存」upādāna, 來表示這種執著,也可以譯成「執取,緣取」(attachment) ,upādāna也有燃料的意思,是心執取、緣取、以存有來作為燃料時的作用,如果我們喜悅於欲界的生命形式事(存有),即多彩多姿的物質變化,所有好看的、好聽的、好聞的、好味的、舒服的和合意的,或事物的稀有性,不斷地依存,依存的力量很強,在這一生結束時,心會自動緣取這些現象,在業的推動下,下一生以這些物質或精神為存在的根基而存在和實在化。放逸是自動化的,有兩種情況是感覺上是不需要努力的,第一種是依存於果報緣緣力,像細魚般的存在被補時依存於天生天養而不作爭扎,第二種是依存於不善業緣緣力,像中魚般的存在被補時盲目、胡亂爭扎,於是持續地對某些現象放逸,就會形成依存,緣取下一期的存在。


依存由三種貪愛所緣起,變成四種依,結果是四種存有,有些緣法可以再緣起下一期的生命。三種貪愛令人黏著各種所緣,好像拿起了所緣,而依存就繼續執持所緣。


當我們選擇存有或依存物來建立將來的存有時,心是以貪愛為基礎的,是扭曲了的意識為主導,所以我們看不見依存物是緣起的,不是獨立的,是有缺失的,其變化會帶來苦的,比如說阿闍世王過去生以大國國王為依存物,以足夠的福德建立了國王的存有,而降生於頻婆娑羅王的兒子。由於依存物是緣起的,是混合的,今生他遇上了提婆達多的誤導,即使實相明顯是他已經登基了,由於失去依存的強烈焦慮,他謀害了父王,結果王位作為依存物緣起了地獄的果。


又如網騙,即使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一旦以對方建立了依存,會產生各種幻想,例如我將成為他的天使,幫助他成功,成為他的靈魂伴侶等等,一旦網騙表示會遇上某些「困難和危險」,他們就會感到非常焦慮,馬上過錢期望保留依存,由於在依存中,並沒有太多理智,甚至覺得理智干擾了他的依存。


依存於物質欲望


四種依存的第一種是色取(kāmupādāna,clinging to sensual objects ),執取並以物質存有現象為依存,認同了某些物質現象,例如,依存於某顏色的頸巾,認為此頸巾可以帶來快樂,願意以之成為自己存有的一部份,但有很多事情發生會引致焦慮,例如,同事也有相同的頸巾,某天撞在一起;又例如,頸巾被蟲蛀了等等。在禪修時,我們特別注意的是對色身的依存,喜愛這付充滿缺點的身體,或者五根的所緣。


我們只要收拾一下家中的雜物,就會發現在不同的時候我們建立了大量的依存物,結果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實用價值的,保留沒有感覺,但要捨棄會帶來焦慮。


另外一種情況也是極為非理性的,有些人會依存於某種食物,如海鮮、香煙等,即明顯對身體有害也不能自拔,原因就是他們對此建立了依存。


依存於見


第二種是見取(diṭṭhupādāna, clinging to views),執取並以個人見解存有為依存,認同了某些概念,例如沒有輪迴,沒有業,我是實體上存在的,我是福利主義的,我是反政府的,我認為政府應該派錢等等,認為此見解可以帶來快樂,並願意以之成為自己存有的一部份,但有很多事情發生會引致焦慮,例如,家人是反福利主義,認為人應自力更生,不應依賴政府,於是大家開始有心病,交談時會有禁忌,影響了對其他事的溝通。有些見本身是非善非惡的,例如「政府應該實行福利主義」,但和另一個見相結合:「自我是實體存在的」一結合,變成:「我是福利主義的」,這個見就是依存的結果,自動化和重複化後會引生將來的存有。


我們也要審視一下腦中的雜想,就會發現在不同的時候我們建立了大量的概念依存物,結果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實用價值的,同樣是要自己改變會帶來焦慮,例如,認同人應該堅強,看到家人受到挫折,需要鼓勵時,感到痛心,在潛意識的作用下,反而硬起心腸斥責家人軟弱等等,更需要警覺的是這些雜想可能會緣起將來的存在。


現在是概念泛濫的時代,甚麼n無世代,m型社會,甚麼甚麼政黨等等,我們一旦以之為依存,就會看不隱藏在其中的慮焦,更看不清其中的緣起法則,去除了無謂的雜想,以梵住心或清空的心來代替,習慣於不以概念來看人看事,不依存,就不焦慮。


依存一旦形成慣性,即使是對於沒有價值的所緣也能形成自我感,例如依存於廢物的拾荒客,即使家人堆滿垃圾,引了各種害蟲,也會對廢物樂此不彼。同理,對於一些明顯的邪見如「世界是平的」,只要人對之產生的依存,就會不顧現實,讓自我和這個見連結,並會不斷地凝造「真實」來合理化 「世界是平的」的存有,要否定和扭曲這般明顯的事實,這需要相當的痴,而痴不會只作用於一個概念,而會對人有整體性的影響,讓人思想偏執,充滿焦慮,當他們的存有被現實不斷地否定後,自然會產生巨大的虛無感,最終引致抑鬱。


俗語說:「莫教人分妻」,其實也可以說:「莫教人改觀」,「莫教人認錯」,都是同一個道理。


我們也會明白為甚麼有些人為了觀點寧可殺生成仁,也不願改變,為甚麼有些人就寧願害苦身邊人,也不願改變,一切都是放逸、自動化和避免焦慮的結果。


在禪修時,我們特別注意的是邪說的依存,認為修行無需持戒,沒有輪迴,沒有果報,無需修定等等。例如,有人依存於某個見:「人死如燈滅,不會再有下一生。這一點不需要討論。」見本身的影響不是很大,最大問題是對這個見的依存會令無明會障閉了他們如實知見的能力,不單止會影響他們習禪,還會因為依存而擴大了我慢,偏離正道,安於更多的邪行邪思。


依存於無效的行為


第三種是戒禁取(sīlabbatupādāna, clinging to rules and ritual),執取並以一些無效的宗教行為存有為依存,認同了某些宗教行為,例如我每天飲用由神靈所賜的神水,可以清淨身體,甚麼藥都不用吃;認為此儀式可以帶來快樂,並願意以之成為自己存有的一部份,但有很多事情發生會引致焦慮,例如,剛好對有種病毒不具有免疫力,耽誤了治療,小病變大病。


宗教中最常見的戒禁取是清淨儀式和供養儀式,相信透過一些儀式可以潔淨行為、罪過和內心,現在還有個別的宗教保留了苦行自虐儀式,在重要節日時以帶釘的皮鞭自打,以刀劃破面,釘上十字架等等,這些儀式多由苦難深重的民族保留,記念來自久遠以來的壓迫和屈辱。


儀式的外在的行為,而精神的弱點是內在的,兩者的緣法不一樣,只有依存於戒禁取才會相信儀式可以清靜內心。簡單來說,果報緣的緣力不足以切斷煩惱、清淨內心,要得解脫必須依靠善緣緣力。


我們也能依存於非宗教儀式,當實際情況和儀式不同,有強烈依存的人會感到非常焦慮,例如一般患上腦退化症的長者都非常抗拒別人為他們洗澡,因為每個人的習慣都不一樣,改變了程序會令人不快,這種依存的結果是儀式感:


『有位富豪老闆每次到自家餐廳用餐時都很講究,很有儀式感,他制定了一套詳細的守則,要求員工必須嚴格跟從,根據該守則,只要老闆落座,服務員就必須“小心翼翼地”端上一小瓶消毒液。随後,服務員就開始一字不差地背誦台詞:“早上/下午/晚上好,某某先生,您的可樂是加冰還是不加冰?”與此同時,服務員的托盤上還得放着一瓶冰可樂和一個放好冰塊的玻璃杯,保證老闆無論選哪個都能馬上提供。倒可樂的程序也必須一絲不苟——守則中至少有7個步驟,并配有4張圖片加以說明。

 

比如,可樂必須當着老闆的面打開,“絕對不可以提”;服務員必須一手握着長頸開瓶器手柄的靠下三分之一處,另一手握着玻璃瓶可樂的靠下三分之一處;可樂倒好後,必須放在老闆的右手邊,之後則是“重複上述步驟,直到老闆離開”。


老闆每餐總是吃一樣的東西:前菜是雞尾酒蝦,主菜是全熟的牛排,配菜是薯條,有時還會加上蘋果派或巧克力蛋糕作爲甜品。餐前面包必須在兩分鍾内上,還得是雙份,雞尾酒蝦則須要立即上。服務員必須當着老闆的面打開亨氏番茄醬的小玻璃瓶,确保他能聽到瓶口處那“砰”的一聲。同時,老闆的餐品不能有額外裝飾。


老闆有一次他就質問,爲什麽陪他就餐的客人牛排比他的大。自此之後,餐廳每次都會特意爲老闆采購“最大的牛排”,确實沒怎麽注意牛排尺寸的問題,在老闆抱怨後,餐廳把之前用的肋眼牛排或者菲力牛排統一換成了40盎司(約1.13千克)的戰斧牛排,“老闆再也不會抱怨自己吃不到最偉大、最大、最漂亮的牛排了”。


此外,老闆還酷愛零食,因此餐廳總是準備會一盤“垃圾食品”,比如樂事薯片、米奇威牛奶巧克力條、士力架、奧利奧、小熊軟糖等。』


老闆對這些「禮儀」和食物有了強烈的依存,建立了儀式感,都是根據過去經驗累積而來的,這些習慣或依存可以令他用餐時輕鬆愉快,當他依存了,自動化了,也同時進入了放逸的狀態,於是合乎條件時的利益是感到輕鬆,有些微的喜樂,一旦別人不符合一些儀式的細節,害處是他會很容易產生強烈的焦慮和反感,依存的利益和損害不成正比。


我們同樣也可能對一些家中的規條或習俗有沒有依存,可以審視一下腦中的奇思怪想,要審視是否有效,當然有些是無傷大雅的,有時這些行為會帶來焦慮,去除了無謂的雜想,以如實知見來代替,就不會耽誤人生。


我們可以能會依存於一些長久以來視為金科玉律的規條,一旦依存形成了,自動化了,放逸了,我們很容易會用這些規條來批判別人,變成了不善心,於是依存又再次成了煩惱的根源。


在禪修時,我們特別注意的是避免對邪行的依存,例如單單念誦某某咒語,只需信某尊便能得救,人死後自然解脫,不需要聞思修即可得解脫等。對於有宗教熱誠的人來說,戒禁取是強烈的執取,一旦建立,將生生世世以無效的行持繼續輪迴受苦,遇佛避佛,遇魔迎魔,遇正見棄正見,遇邪見緊抱不放,甚至連波羅密接近圓滿的菩薩,在正覺前也修行了六年苦行,一般人更是極難再有解脫的機會,因為戒禁取的作為,會令我們自然地親地某些人和避開某些人,對修行的方法也會有所偏愛。


要注意的是所謂無效的宗教行為並不是指這些行為是不善的,而是針對時某刻,這些行為並沒有效果,但在放逸和執取的影響下而看不到而己,例如,渡河時,船是有效的,但渡河後,再背著船旅行就是無效的,船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不會帶來焦慮,帶來焦慮的是執取和依存的落空,我們的注意力要放在執取和依存,而不是宗教行為本身,所以戒禁取一旦建立了,即使執取的對象是善的,也會變成不善,帶來焦慮。比如說,提婆達多提出五項建議,要求佛陀制戒,規定所有僧團都必須遵守,他的心是執取的心,所以是不善的,但這些建議本身都可以是善的,提婆達多以之為建立自己威信和眨低其他比丘的手段,戒本身是善的,但以不正當的動機和推動,可以變成不善的。


存有也可以善的,是不善的,所以很多時候,是依存帶來了煩惱,而不是存有本身。


當見取、戒禁取和宗教相結合,出現了一些宗教或政治上的極端主義,只有某某教派、某政治制度才是正宗的,其他的都是邪見,應該被消滅,這種影響可以生生世世的延續下去,影響當世和後世無數的人,人們依此建立了眾多的依存物,同時也緣起了眾多的存有和生命,和眾多的苦,歷史上乃至當今社會人們都為此在付著難以接受的代價。


依存於自我


我語取(atta-vādupādāna,clinging to the belief of existing personality),執取某種自我存有為依存,比如說認同身體是自我,或身體中的靈魂存在,是真正的自我,或者認為有一宇宙大我存在等等;認為自我可以帶來快樂,並願意以之成為自己存有的一部份,是可以操控的。強調人格的某一個獨特性可以創造很強的依存,讓人發揮出巨大的力量,例如以軍人的責任感為特性。我語取強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和語言都是以「我」為中心的。


在二零年初上海抗役時,有次擔任重症治療的醫護人員不夠,曾有主管對媒體說: 黨員先上,海外有媒體以為這是在搏取宣傳,其實這是解放軍的傳統,有危險任務時都是戰地最高指揮官是沖在前的,指揮官有責任以身作則,要遵守比要求常人更嚴格的規則,這和外國的習慣不同,平日士官和土兵作務不分階級,如果軍階相同,就黨員先上,所以在國共內戰中常常見到有高軍階的解放軍陣亡;幾年前在中印軍隊混戰死亡的軍人中,中國方面陣亡軍人當中竟然有軍團的團長,是當時最高領導者,當團長陣亡後軍隊並不沒有亂,下級軍官自動會接任,這種以身作則的傳統美軍也有,在軍隊撤退時,戰場最高階的指揮官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絕非作秀。


十二緣起中「取緣有」,依存緣存有,前三種依存和第四種依存相結合後會形成強大的「有」的基礎,進一步和其他緣法再結合,就會「有緣生」,緣起下一期生命的存在。


怎樣觀察依存?


在依存的階段仍然存有還未出現,因而依存並不是十分具體,我們應該怎樣去觀察依存?


依存的基本心理動能也是欲貪(chandarāga),欲貪和貪欲(rāga)不一樣,貪欲是心緣取於五根的特定刺激,並將其與自我連結,而欲貪的重點是欲,即操縱、操控、自主、主宰、意志,一個有強欲貪的人,一旦下定決心,絕不改變主意,平日也會主動去控制他人,讓他人依自己的意願行事,同時,由於自己的欲過強,他也不願意去配合他人,了解他人,和他人溝通,如果其他人嘗試令他配合,他會激烈反抗。


小時候缺乏關愛的人,他們的腦部中心的情感中心發育一般會不健全,一旦心識變得自動他了,放逸了,會變得情緒化,甚至會影響到基本的認知功能,這類人的欲貪一般也很強,只需要將心專向內觀察一下,就會看到自己對人和事有強烈的「操控欲望」,有了欲貪便有依存,有了依存便有焦慮,在失控的情感中心推動下,他們對事情和人有很多的預期,當環境與預期有別,會容易感到很強烈的失控感覺,焦慮和興奮的感覺便會隨之而生,為了平衡焦慮和平靜激動的情緒,他們的方法是獲取掌控的幻覺,所以有些富有的人會去超級市場偷一些不值錢的小物品,也有些人會有強烈的逆反心態,透過否定別人來獲取操控感,如金庸小說《天龍八部》中的包不同,對主子以外的人都會頂咀,連為自己女兒改名也是與眾不同。


當我們在四個情況下產生了欲貪,思想和情緒都會被固化在這些層面上,甚至變成個人的性格,這時,我們就有了執取,會相對地變得固執,心理學稱之為「固著」,例如小時候經歷了被欺凌,認知模式固著化了,就會不停地在人生的各個階段感到被欺凌,意識總是這個觀念束縛,總是感知著同一個狀態,想著同一樣事,由於認知能力失調,失去對情感中心的控制,他將無端感到失落和憤怒,常常「感到」和「認為」別人在欺負自己,其實是受損了的情緒中心的作用而己。


依存於欲,當失去五欲時就會焦慮;依存於見,當相反見解出現時就會焦慮;依存於戒禁取,當行儀改變就會焦慮;依於我語取,當自己被批評、威迫時便會焦慮。


有強烈欲貪的中老年人有時會不自覺地在年輕人面前暢談人生和各種經驗,或者重複抱怨一些日常小事,這時他們都進入四種依存,他們沉醉在回憶想當年的愉快當中,很多時會不自覺地用了教訓人的語氣,他們絲毫不察覺年輕人的無奈和不耐煩,如果失去暢談人生的欲貪,依存的動力就會消失,這時他們就不會再有意願去「講做人的道理」了,年輕人也會鬆一口氣。


辨別依存和不依存


不依存於欲,當失去五欲時,心仍然平靜;不依存於見,當有相反見解出現時不會焦慮;不依存於戒禁取,當行儀改變心仍然平靜;不依於我語取,當自己被批評、威迫時不會失去平衡。


一旦邪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相結合了,人會有非常強烈的依存和執取,固著點堅不可破,悲劇《羅密歐與茱麗葉》就包含了四個強烈的依存,主角兩人雖然只是認識了不久,已經可以同生共死,沒有了對方,焦慮難安得要自殺。


人對欲、見、戒禁取和我依存了,對四種現象有了主導欲,就會很多的固著點,不能捨斷,並進一步形成了自動化,不由自主,隨以之在外境中尋找方法避免焦慮,越強力的依存會引發越激烈的行為,一旦外執不能滿足,就會焦慮,而充滿無明和焦慮的人不單止不會放下造成焦慮的依存,還會操控外境,直正自己的依存得到滿足,四種取都有如毒品,這時的人會成了偏執的人,對一些事尤其固執,例如對進餐方式建立了儀式感,就會偏執於每個細節,稍有差池,不如老闆意都不可中,古代君王貴族為此甚至於殺人,以顯示權威。


如果對「見」有了偏執,例如四、五十年代東西方陣營各自對自己的意識形態建立了依存,這些抽象的意念就會形成具體的感覺,覺得自己自己的陣營比較好時會有優越感,覺得對方的意念能挑戰了自己就會有危機感,偏執越深越容易建立各種儀式感,最後甚至和自我緊密連結,那時候遇上了不同意見,單單是意念的沖突已經可以令國家無視現實,不顧利益和國民的生命而發動戰爭。


依存是自動化和不由自主的,一個極端是細魚般完全不努力不爭扎,只會被動迎合業果,另一個極端是像是中魚般盲目作為,很容易形成偏執的性格,兩者都能形成未來存在的動力。當外境和依存的對象有相逆,依存常常伴隨著焦慮,甚至會激烈的行為,無明和焦慮會令人操控外境,加強依存,直至得到平靜。


以依存於見為例,人們有自己的見解、主見和意識形態,這種中魚般的依存固然是不善巧的,但如果我們走了另一個極端,對任何事都見,對世間沒有任何看法,沒有觀點,沒有意見,不思考,不作意,無念無想,一切任運自然,全盤接受現實,這也是一種像細魚般無所作為式的依存。


中道是不依存,以不依存於見為例,我們能有個人的體會,同時不放逸,不偏執、不盲目,如實知見,當外境改變時,由於沒有執取於固定的的所緣,所以沒有焦慮,故不需要去操控外境,不會形成將來的存在。


怎樣從依存中解放


如果你有強烈的依存,你會在日常大部份時候以自動化的方式生活,沒有自覺和自制;其次,當某些習慣被干擾、打斷時,當別人不同意某些觀點時,當別人忽視或輕視時,你會焦慮難安;要你要順從別人的意見、做事方式時,你會很難過,總是以批剔的角度去批評別人;你發現難以改變自己處事方式,也難以感通其他人的觀點和感受;當日常的一些事情缺失時(如停電),你會坐立不安。


這時,你應明白依存會令人愚痴和固執,會帶來不幸的存有,因而要決意培育不依存。


佛陀在《經集》中開示道:「摩根提耶,智者達至清淨解脫,不依靠於所見、所聞、知識、傳承和各種戒行,同時也不會依靠於無所見、無所聞、無所知、無傳承和無戒行,他們捨離這兩個極端,不執持,寧靜,不依存,不緣取於(將來的)存在。」


「智者不偏執於見,不依見而思量,他們不會刻意作為,不需要被引導,不會被教條束縛。無結者從念想中得自由,無痴者以智慧得自在,持見者和持念想者,在世間行走,到處引發沖突。」(《經集》4.9)


這裏的智者指阿羅漢,他們是自由自在的,是沒有依存的,不會依存,不會教條主義,更不會有偏執於「所見、所聞、知識、傳承和各種戒行」,他們雖然不依存於見,但卻有如實知見以開發智慧,因為無智者不得自在,因此智者實際上對世間仍然是有正見和正思維的,這才是去除依存的關鍵。


佛陀教導我們開發正見和正思維不可以依存於見,而要如實知見,我們不會放逸讓心自動化,時時刻刻都清醒地、自主地、如實地觀察現實,看到各個層次的現象和本質,甚至看到法則層面的現實,這時生起的見不生欲貪,不放逸,不依存,不會連結自我,不會緣起來的存在,不會偏執,不會有儀式感,即使遇上了和自己意見相異的人也不會有沖突,不會有優越感,更不會生起任何的不善心,如是可從念想中得到自由,再也不會受困於「所見、所聞、知識、傳承和各種戒行」。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文章二個案:善依存的力量


個案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


牛太和熊先生都是某銀行的貴賓會會員,兩人最近被邀請獲得成為鑽石會會藉,今天都有一筆四百萬港元的存款到期要續存。牛太按預約時間到達銀行時,分行經理已經在門前恭候,其他職員見到她也和她打招呼:「午安,牛太。」牛太被迎進裝修豪華的貴賓室,由於需要四十五分鐘辦理手續,經理親自泡製以專業手法沖泡的名貴大紅袍來招呼她,並請她吃手工製的比利時朱古力和剛剛由日本空運到的北海道初乳芝士蛋糕,牛太上一筆一個月的股票掛勾存款為她賺取了八萬元,年回報利率為百分之二十四,她很滿意,這次再愉快地再續一個月,年回報利率為百分之三十六,她並不知道為甚麼回報提高了。


熊先生的存款是普通的定期存款,手續很簡單,他無聲無色地走入分行,沒有人認識他,在大堂自己泡了一杯機沖的咖啡,他覺得雖然味道比不上大家樂,勝在是免費的,不飲很對不起自己,他辦完繼存後申請取消了鑽石會會藉,十五分鐘就無聲無色地離開了銀行。


一個月後,銀行通知牛太,她的那筆存款所掛勾的藍籌股下跌了六成,要求她再補存二百萬港元來完成合約。牛太不明白為甚麼以這刻的股價計算,她的合約共損失了四百萬元。


思考問題:


為甚麼銀行對兩人的招呼有分別?銀行對牛太的招呼目的是要凝造一個怎麼樣的「存有」?熊先生為甚麼要取消免費的鑽石會會藉?試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民間智慧來解釋。


思考問題:漢文帝一時興起,突然想駕車著六匹馬拉的車,從高坡上奔馳下山,被臣下勤諫。垂堂(屋檐邊,注:皇帝和富貴人家的居所是升高的,一般離地半至一米。)是甚麼緣法,為甚麼千金之子應養成不坐在垂堂之上的習慣?


故事大概:


話說有一天,文帝從霸陵上山,心血來潮,就打算從西邊的陡坡奔馳而下。


袁盎知道了,就着急呀,他立馬,打馬上前,緊靠着皇帝的車子,還拉住了繮繩。


皇上還打趣的說:「將軍害怕了嗎?」


袁盎就說:「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聖主不乘危而徼幸。今陛下騁六騑,馳下峻山,如有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柰高廟、太后何?」


意思就是說「我聽說家有千金的人就坐時不靠近屋檐邊,家有百金財富的人站的時候不倚在樓台的欄杆上,英明的君主不心存僥倖心理而去冒險。現在陛下放縱駕車的六匹馬,從高坡上奔馳下來,假如有馬匹受驚車輛毀壞的事,陛下縱然看輕自己,怎麼對得起高祖和太后呢?」


來源:《史記》卷一百一 袁盎晁錯列傳 第四十一章


個案二:这个男人的一生,最伟大的小说家都写不出来


思考問題:韓美林身體和精神上都受到慘遭虐待,他靠甚麼熬過了?



辨析依存討論問題

 討論題二:對身體不依存


2. 「修行道上,怎樣可以對身體不依存?」


簡略回答:


做到了不依存,就能夠對身體不依存,同時也對其他的現象不依存,去除了依存,不再緣取將來的存在,這也是阿羅漢聖者的境界。


巴利語中身體或色法有被改變,被破壞,被壓迫的意思,表示身體極容易被動地受內外因素影響,而巴利語中的「依存」可以譯成「取」、「執取、緣取」,貪是拿起的過程,而取就是不肯放下的過程,也有燃料的意思,一共有四種依存,對身體的依存可以同時屬於這四種依存,分別是欲取、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我們對身體有非常深的依存,而身體又是脆弱的、容易受影響的,並不是一個理想的依存的對象,因而常常因身體的狀態而產生焦慮。


依存時心會表現出對四種現象的「欲貪」,或者是「主導欲」,重複足夠的次數後會緣取成為「有」或「存在」,正正因為過去生時對身體有所依存,我們今生才會來欲界結生,如果保持對身體的依存,在這一期生命後繼續結生。依存的力量尤如風剛起於青蘋之未,還是微風,影響不大,不過一旦成為存有就變成巨風。可怕的存有之苦其依存是非常弱小的,因而人們並不會以依存為苦,只懂得以存有為苦。


去除對身體的依存並不容易,去除對身體的依存可分成兩大部份:所緣(身體)和心(依存),首先要辨析身體的本質,其次是要辨析依存的本質。我們很容易觀察到身體帶來的煩惱,卻不容易觀察到依存身體時,依存本身所帶來的煩惱。


除了依存身體外,人對「見」、「習俗」和「儀式」也有很深的依存,也會繼續緣取將來的存在,現在教育的普及,大家都吸收了很多概念,對一些時事論題都有見解,並習慣表達,當社會氣氛轉差時,人們對同一論題容易分成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各自偏執一方,水火不容,引致撕裂,同樣的事也發生在「戒禁取」上,包括各種生活方式,當人產生依存的,同樣會互相排斥。偏執強的人其基本動力就是依存。


依存是自動的,不需要作意、努力也能自然發生,所以常常需要緣取五根的所緣;而不依存就需要不斷地作意,不太需要緣取五根。


培育不依存,我們先要不放逸,不要自動化,再培育善依存,然後修習戒定慧三學,常常提起正念正知,安住於捨、平衡,去除了對存在的執取,才能不依存。


善依存是初步,我們如實知見身體,增加和身體有關的知識,明白身體的規限、運作法則和脆弱本質,以建立合理的期望:維護身體而獲取精神上的幸福,而不是依賴身體在達至幸福,所以我們不會去追逐欲樂,有正確的的養生習慣不以身體為中心來建立自我,不會將身體視我自我的,是自我所能掌控的,不會以身體的狀態來評價自己,健康時不自傲,病痛時不自悲。我們不會等待身體好了才去修行,也不會先修身,再修心,而是因應當下的身體狀態去修行,在精神層面建立幸福快樂的根基。


在禪修時,我們修習和身體有關的業處,如三十二身份等,再進一步增加明,明白依存的壞處,建立強力的捨心,慢慢去除依存,開發精神力量,將自己的幸福快樂建構在心靈的豐盛上,而不是身體的欲樂上,也要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身體,如實接受身體易被改變的本質。


其次,我們需要辨析依存的相反是不依存,其相對心所是平衡,所有的平衡都需要捨,因此巴利語中的tathamajjamatta被譯成「中捨性」,意思是捨掉兩端,位處中間。


若要依存,依存於更穩固的善法和智慧,即使受苦也會少些,千萬莫要依存邪見。


現代人容易有存在的虛無感,一旦現實生活的變動大至能改動當下的存有,實在感就會被虛無感所代替,虛無感來源就是依存。依存是我們存在的基本動力,當下的存有在過去是虛無的,由依存而現在變得實在,正如父母健在的有子女的存在感,如果當下的存在發生了變動,父母走了,子女的存在感或實在感就會被動搖,虛無感就會生起,兄弟子妺間的感情可能會慢慢淡化,又如曾經相愛人的分手,依存越深,虛無感越強烈,越需要實在感,結果是更多的虛無感和苦。


依存是一切苦的根源而世人不知不覺,起心動念間去除欲貪,當下的虛無感就會自然消失,而沒有了依存就沒有了實在感,將來也不會有隨後而來的虛無感,沒有了苦,剩下只微苦、樂和平靜。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文章一個案一:为了证实地球是平的,他把自己摔死了


思考問題:有相當的人相信世界是平的,不是球體,為了確認自己的這個見解,他們甚至造作了很多的理論,有些人不惜以性命為代價來證明世界是平的。試以「依存」來解釋人們對於這個明顯的邪見執生強烈執取的原理。





文章一、二個案二:希特勒的成魔之道


思考問題:有強烈偏執的人大都有相似的童年經歷。希特勒自言有很多歷史和現實上的反猶太人理由,他本人也對猶太人強烈的嗔恨心,極為偏執,遠離事實,他時時刻刻都感到來自猶太人和國際社會的威脅,他的這個偏執性格是怎樣形成的,是果報緣的力量嗎?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是猶太人令他偏執,還有他本來的偏執找上了猶太人?有甚麼特徵和影響?


希特勒他爸非常嚴厲,對希特勒成長有很大的影響,對他性格的影響也很大。希特勒的父親很嚴厲,屬於標準的嚴肅老爺們兒,說一不二,性格古怪,難以接近,對子女的管教特別嚴,以至希特勒同父異母的哥哥受不了,離家出走了。哥哥離家出走以後,希特勒就成了父親管教的對象。希特勒他哥那一支的後代,也就是他的侄子,二戰時到了美國,加入了美國國籍。


根據希特勒妹妹的回憶,希特勒小時候每天都挨揍,他總是惹父親發火。在他妹妹眼裏,希特勒是一個不受管教的小痞子。不管老希特勒如何打他,如何教訓他,如何讓他對政府公職感興趣,他都我行我素,一點兒也聽不進父親的意見。同時,母親對他又非常溺愛,盡量想用慈母之心,使希特勒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從而減少因丈夫粗暴而對希特勒產生的不良影響。


性格決定命運


希特勒為了表示對父親的反抗,想走他哥哥的老路. ——離家出走。沒想到,老希特勒知道了他的這個計劃,為了不讓這個兒子再離家出走,老希特勒就把他鎖在樓上。到了晚上,希特勒想從窗戶的鐵欄桿裏鉆出去,因為歐洲建築都是窗戶外面有層鐵欄桿。因為個子矮,夠不著窗戶,希特勒只好把衣服脫下來,去鉤那個鐵欄桿。正當他鉤住欄桿、馬上就要奔向自由時,老希特勒上樓了。聽到腳步聲響,希特勒趕緊退了下來,由於衣服在鐵欄桿上鉤著,所以他當時光著身子,情急之下只好用桌布把自己給圍了起來。


老希特勒進來一看,兒子光著身子圍了塊桌布。他這次沒拿鞭子抽希特勒,而是放聲大笑,然後叫希特勒他媽也上樓來,看穿著“寬袍”的兒子。對希特勒來講,這種諷刺、挖苦對他的傷害更深,比打他還令他難受。他曾私下跟自己親近的人講,花了“好長時間才總算將這件事忘掉”。多年以後,他對自己的一個秘書說,不怕疼是有勇氣的表現,“我於是便下定決心,父親打我時我永不再哭”。


很快,檢驗他決心的機會來臨了,他爹又一次揍他,把他媽嚇得跑到門外躲了起來,看來這次揍得挺狠。希特勒一邊挨打一邊在那兒數數,默默地數他爹打了他多少棍。可能是老希特勒一看這小子太倔,感覺到這麽大的男孩子再打不合適,而且這小子容易記仇,說不定到時候恨自己。據說自這件事之後,老希特勒再沒打過他。


希特勒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希特勒,會有怎樣的性格呢?明顯是早熟、缺乏安全感——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要挨一頓揍,缺乏安全感的人很難找到幸福。為什麽希特勒上台之後,會實行許多非成即敗的極端措施?因為他對社會沒有同情,缺乏感恩,而這跟他的成長環境大有關系,他繼承了老希特勒一些變態的人格。


因為父親不在了,希特勒初中畢業就不念書了,從16歲起,他就開始到處自由自在地遊逛,並且藐視權威。沒有了父親的管教,他就變成了這麽一個人。


難得的溫情


1907年,希特勒的父親死後四年,他母親身體不適去看醫生。醫生是個猶太人,在當地有“窮人的醫生”之稱,看病不多收錢。希特勒他媽告訴醫生說胸口疼,疼得一晚一晚地睡不著覺。醫生診斷的結果是“腫瘤”,實際上就是癌癥,但他沒有將此告訴病人。第二天,醫生將希特勒和他妹妹叫去,告訴他們說,你們的母親得了癌癥,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做手術。


希特勒的反應使醫生特別感動,那醫生回憶說:“他那蠟黃的臉因悲傷而扭曲,雙眼滾出淚珠,問他母親還有沒有辦法挽救,只有在那時,我才意識到他們母子間的愛是何等的深沈!”由此看來,希特勒也不是純冷血動物,他有時候也充滿人性。打那以後,希特勒全心照料母親,跟他的妹妹、嬸嬸分擔家務。他將母親安置在廚房裏,因為廚房裏全天有火,比較暖和。然後希特勒將碗櫥擡走,擱了張床,自己也睡在那兒,照顧母親,還幫助母親做飯。為此,希特勒他媽曾驕傲地跟別人講,說她的胃口從來沒那麽好過。言外之意,就是說自己兒子做的飯很好吃。提到自己的兒子時,她蒼白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些血色。看來在母親病重期間,希特勒還是給她帶來了相當多的快樂。


有一天到了午夜,希勒特他媽的最後時刻來臨了,這時候也甭去看醫生了,醫生也幫不上忙。1907年12月21日,在希特勒母親的病拖了將近一年之際,按希特勒的說法,在聖誕樹彩燈光芒的照耀下,母親安靜地離開了人世。天亮時,醫生來到他們家,準備為希特勒的母親簽署死亡證書。醫生看到希特勒坐在母親身邊,臉色慘白,在畫母親的遺像,以便作為將來的紀念。即便看慣了死亡的醫生,看到這一幕也很感動,說:“我從未見過有誰像阿道夫·希特勒那樣悲痛。”


生活很困窘


至此,希特勒父母雙亡,這時他19歲,準備向維也納進發,以實現他作為一名畫家的夢想。用希特勒自己的話講,那時他手中提的是一只裝滿衣物的箱子,心中裝著的是不屈不撓的信念。從這句話看,他那時還有只裝滿衣物的箱子,應該不算特別窮。但由於他自己的原因,在接下來的四年裏,希特勒過得十分糟糕。他畫的畫,至今還流傳下來不少,很多人認為他畫得不錯,但問題是希特勒擅長畫建築,不會畫人體,在西方國家,你不會畫人體是不行的。因此,希特勒的畫當時能賣出去的很少,而他對做生意又一無所知,這就造成了他的生活很窘迫,他只能不停地換工作,以期能改變現狀。咱們現在有“北漂”這個說法,他那時就是個“維漂”。他曾幫人撣地毯、掃雪、在車站推箱子,住極便宜的旅館,吃免費或廉價提供的沒什麽營養的食物……所以有人說,正是他的遭遇,造就了他對社會的不滿和仇恨。


日子過得那麽困窘,希特勒不覺得是自己能力不夠或水平達不到,相反,他認為是社會不公造成的。


來源:袁騰飛《 戰爭就是這麽回事兒:袁騰飛講一戰+袁騰飛講二戰(上,下)》


2023年4月12日星期三

壞了的人


人的巴利語是 manussa,詞根有思考的意思,可以解讀成善於思維、樂於思維和習慣於思維的眾生。人核心的特質是思考。


當人不能正常思考,我們可以稱之為壞了的人。


怎樣才算是壞了的人?


為了建立掌控感,我們需要依存,慢慢會有各種習慣和固定的思維模式。


人在無止盡的輪迴中養成了很多好的習慣,也有很多壞的習慣,其中善心中的慚心所hiri和愧心所ottappa是引領人走向善道的主要力量,又稱為「良心」或「良知」。


「良心」或「良知」壞了的人就是壞了的人。


你很期待地走進戲院,發現自己遲了,你小心奕奕地走進漆黑放映室內,以免影響了其他準時到的人,這是愧心,另外也因遲了而不好意思,這是慚心。


遲到是不好的習慣,對人對己都沒有益處,慚心所和愧心所在使你本來平靜的心起了波瀾,一個有良好的德行(sīla)的人反應會是平靜和輕鬆,因為他明知道了自己的弱點,並且決意變得更好,不再遲到;但如果這個人沒有良好的德行,那麼他會感到被慚心所和愧心所干擾了,於是他可能會壓抑慚愧心所,變得麻木,失去感通的能力,養成壞習慣後,變得更差,不單止遲到,甚至再始會大聲談話,並且會以各種方式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比如說,「我付了款,有權遲到,這是我的人權,其他人也權遲到」等等。


為甚麼慚愧心所是善心所而不是不善心所?


沒有了良知的思維模式會自然固化,人會依隨一些特定的概念來篩選外境的刺激,比如以「人權」來合理自己的一些「遲到」等壞習慣,於是久而久之,就取消了「遲到」、「準時」、「尊重」等相關的概念,思維模式變得簡單化,自制力越來越低,而控制外境的欲望就越來越強。


篩選過外境的刺激後,人的性情會變得超級穩定,他們眼中的世界變得黑白分明,兩極化,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由於沒有了慚和愧,他們的「欲」chanda 是沒有節制的,想甚麼就做甚麼,於是感到很自由,很爽,對自己的行為失去責任感。


比如說歪理多多的布雷維克,他的世界是超級簡單的,衣著、行為處處模仿納粹,信奉「白人至上主義」,敵視白人以外的民族,將社會所有的不幸歸咎於移民,於是便不需要再去思考解決實際的問題,他的世界是極為簡單的,因而完全沒有任何矛盾,自己的永遠對的,其他都是錯的。


布雷維克究竟出了甚麼問題,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簡單來說,布雷維克沒有了慚愧心。


為甚麼會失去慚愧心?


有眾多的因素,比如說價值觀建立個程中沒有注意培養善心的素質,另一個可能就是:丟掉慚愧心後人會有很強的掌控感,常常感到很爽,能有效對治存在的虛無感,生命也有了意義。


怎樣和他講道理?


他的思維模式異於常人,因此難以理解常人的道理。除非你能建立和他一樣的思維模式,否則你連理解他的思維也做不到,遑論溝通說理了。如果你是明智的,你將不會想和他講道理,更不會說服他,甚至不會去感知他的存在。


他一存在,你就苦了。


為甚麼要容忍「壞了的人」,甚至要感謝生命中的他們?


和壞了的人一樣,正常的人思維模式也是超穩定的,會自動過濾很多噪音,久而久之容易放逸,自動化了。


正常的人不幸遇上了沒有慚愧心的人,一個充滿慚愧心的人會節制自己的不善心,不會有失控感,所以不會嘗試去改變惡人,容忍khamati即是接受,意欲培育智慧的人會像布雷維克等人作為自己觀察緣起的材料,也即是成為修行的資糧,世間沒有了惡人,人會變得放逸,因放逸的人早晚會變成惡人。


俗語說,「執輸行頭,慘過敗家。」壞了的人尤如先行者,自願奉獻,展現人生各處的陷阱,所以我們要感恩他們,另外,他們又會破壞正常人的放逸,令我們必須培養善心,隨後世間也因而會變得更美好。


在正確觀察和理解壞人的同時,我們也在培育如實知見的能力。


那麼具體來說,遇上了壞人(壞了的人),我們應該怎樣安住自己的心?


背景閱讀


他杀死了五十个孩子之后



獄中喝咖啡、上大學,殺77人的惡魔這樣舒适?



來自 環球人物



牆内媒體環球人物:布雷維克制造的罕見災難,與他堪稱舒适的牢獄生活、毫無悔改的嚣張氣焰,都讓一些挪威人感到氣憤,質問 " 這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



2011 年 7 月 22 日下午,32 歲的挪威人安德斯 · 貝林 · 布雷維克用炸彈襲擊了挪威首都奧斯陸市中心的政府大樓。



約兩小時後,他又扮成警察,趕到離奧斯陸約 40 公裏的于特島,用自動步槍掃射 90 分鍾,殺害挪威工黨夏令營的青少年,手段極爲殘忍。



兩次襲擊共造成 77 人死亡。這是挪威自二戰以來傷亡最重的慘案,被挪威人稱爲 " 國家災難 "。



2022 年 1 月 18 日,已服刑 10 年的布雷維克出席假釋聽證會,引發輿論熱議。他的種種舉動,都昭示着這個殺人魔毫無悔改的冷血和瘋狂。



2022 年 1 月 18 日,布雷維克出席假釋聽證。



公開行納粹禮,辯稱被 " 洗腦 "



光頭、身穿黑色西裝、戴淺色領帶,布雷維克走進法庭。他先擡起右臂行了個納粹禮,随後展示了自制的标語:" 停止你們對我們白人的種族滅絕。" 聽證過程中,他的神情始終平靜,甚至偶爾露出微笑。



當被要求向法庭介紹自己時,布雷維克宣稱自己是負責北歐國家的新納粹組織頭目,還沒說完就被法官打斷。在檢察官赫達 · 卡爾斯多蒂爾就 " 是否應該假釋 " 這一問題做陳述時,布雷維克又舉起了自制的标語。



接着,輪到布雷維克做陳述。他先指責網絡極端右翼分子,聲稱自己是被 " 洗腦 " 了,所以才犯下罪行。" 甩鍋 " 之後,他還表示,以後會通過和平手段,繼續爲 " 白人至上主義 " 而戰。



監獄精神科醫生蘭迪 · 羅森奎斯特在法庭上陳述:" 我認爲,自從我在 2012 年 -2013 年撰寫第一份評估報告以來,他在未來實施暴力行爲的風險并沒有減少。" 她說:" 我不建議給他假釋。"



檢察官赫達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布雷維克在聽證會上的表現已經表明了爲什麽他應該被關押。" 我最初就認爲他非常危險,2012 年以來一直沒有改變過。"



奧斯陸大學極端主義研究中心主任托雷 · 比約戈認爲,就思想意識而言,布雷維克仍是不折不扣的極端主義者,他仍然認爲當年的濫殺行爲 " 完全合法 "。



假釋聽證程序持續一周左右。布雷維克 10 年前被判監禁 21 年,即使服滿刑期,如果評估後被認爲對社會仍然構成威脅,還會繼續被關押。



" 我沒能殺更多的叛徒 "



2011 年 7 月 22 日上午,布雷維克穿上精心準備的警察制服,駕駛着滿載炸彈、槍支、子彈的貨車出發去奧斯陸市中心。



他在日記本上寫道:" 這是今年秋天第一次參加化裝舞會,穿得像一個警察,戴上了徽章,人們看到我時吃驚的樣子一定很有趣。想象着執法部門未來幾天會不會來找我,他們一定會錯誤理解我是所謂恐怖主義者那句老話‘如果你要完成什麽事,就自己去做’到現在還管用。就這麽決定,不改了。"



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星期五,一輛不起眼的白色貨車緩緩開到挪威政府辦公區。不一會兒,布雷維克打開車門,下車後在車前稍作停留,旋即離開。幾分鍾後,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市區,造成 7 人死亡。現場一片狼藉,渾身是血的行人倒在地上,許多汽車被炸得剩下殘骸,瓦礫和碎玻璃随處可見。



時任挪威首相斯托爾滕貝格的辦公室就在政府大樓裏,但由于當天斯托爾滕貝格正在家裏辦公,因此逃過一劫。爆炸發生後,挪威警方迅速疏散了附近人群,在奧斯陸全城加強戒備。誰也沒有想到,慘劇遠未結束。



布雷維克正按計劃,趕往奧斯陸以西 40 公裏的于特島。挪威工黨青少年團正在舉辦夏令營活動。上島後,布雷維克不慌不忙來到人們面前,聲稱因爆炸事件要對島上進行檢查,人們按他的要求排成一列。随後布雷維克殘忍地扣下了扳機。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他手持自動步槍和手槍四處殺戮,造成 69 人死亡,110 人受傷。警察趕到時,布雷維克沒有進行任何反抗。



2011 年 7 月 24 日,奧斯陸警方宣布,布雷維克承認奧斯陸爆炸案及于特島槍擊案系其一人所爲。他在接受警方審訊時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不承認有罪。



從 2009 年開始,布雷維克就周密策劃這起襲擊。案發前,他在網上發布了一份 1500 頁的宣言,詳細闡述了制造兩起慘案的動機。他揚言要發動一場保衛歐洲的 " 基督徒戰争 ",以 " 抵抗穆斯林的進軍 "。



在挪威乃至整個歐洲社會,多年來一直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暗流——占主體的白人基督徒和日益湧入的穆斯林移民(專題)之間的矛盾,各國右翼政黨逐漸崛起。在這個背景下,布雷維克的思想混雜了多種極端觀念,催生了心中的怪獸。



他說:"2000 年左右,我意識到民主在與多元文化的鬥争中失敗了。如今有數百萬移民擁有投票權。在 50 到 70 年裏,歐洲人淪爲少數群體。我決定尋求新的方式來表達我的反對态度我本人在精神上早就做好了準備,願爲歐洲的兄弟姊妹們獻出生命。"



他最反感工黨放寬移民政策,所以他選擇襲擊政府大樓和工黨舉辦的夏令營來表達憤怒和敵視。



2012 年 4 月,法院對布雷維克的審判開始。他身穿深色西裝,戴着手铐,行納粹禮時隻能伸出雙臂。他的律師說這是 " 某種右翼極端分子的問候 "。他告訴法官,自己的屠殺行爲是對支持移民的 " 叛徒 " 的打擊,應該爲此 " 得到獎章 "。



審判前,精神病學家對他進行過兩次評估,第一次認爲他患有偏執型精神分裂症,檢察官據此準備要求判處他強制接受治療而非入獄。這一診斷引來輿論反彈後,第二次評估認爲他沒有精神病。



當年 8 月,法院判布雷維克 21 年監禁。這是當時能對他判處的最長刑期。聽到判決,布雷維克笑了。後來他發表聲明稱,自己不上訴,因爲上訴 " 意味着承認法院判決合法性 "。他也想道歉,但不是向受害者、而是向右翼分子道歉,因爲 " 我沒能殺更多的叛徒 "。



監獄裏的 " 吐槽王 "



布雷維克開始坐牢,随即開始吐槽。



2012 年 9 月,他寫了一封長信,抱怨自己被關在看守特别嚴的區域,監獄方面對他信件的審查 " 過于嚴格 ",讓他的言論自由受到了侵犯。監獄方面隻允許他用一種柔軟的安全筆,這種筆稍一用力就會彎曲,不能用作武器。



布雷維克說自己要寫書,用這支筆讓他的手抽筋,這是 " 無法形容的虐待 "。幾天後,監獄給了他一台電動打字機,但強調 " 這與他的投訴信無關 "。



2013 年 7 月,在制造慘案兩周年之際,中學沒畢業的布雷維克提出申請,要求就讀奧斯陸大學政治學專業。他的律師說:" 即使對犯下大錯的人,我們也應優待。" 他說,如果布雷維克在監獄無事可做," 對他來說就是折磨 "。



雖然按挪威法律,犯人确實有權申請讀大學課程,但他選擇這個時間提出申請,仍引發輿論嘩然,人們認爲他在挑釁。奧斯陸大學政治系一些教授表示,堅決反對學校和布雷維克發生任何聯系。時任挪威教育大臣哈爾沃森說,她将阻止布雷維克的申請,因爲他是 " 永遠不會再回到社會的危險殺手 "。



這一申請當時被駁回了。但兩年後,奧斯陸大學還是錄取了布雷維克,但隻讓他在牢房裏學習。該校校長奧特森說:" 挪威監獄中的所有囚犯如符合入學要求,都有權接受高等教育。"



2016 年,布雷維克爲監獄生活 " 不人道 " 而起訴政府,又一次引起社會關注。他抱怨自己被單獨禁閉,不能同其他犯人接觸,隻能與看守透過厚厚的玻璃交流。他曾遭全面搜身,頻繁被戴上手铐,與外界的通信也受到嚴格限制。



他還說,監獄裏的飯不好吃,自己不得不用塑料餐具,還沒法聯系其他極右翼分子。他抱怨,雖然政府允許親友來探視他,但隻有他母親來過。母親去世後他申請出獄參加葬禮,政府沒有同意。



政府律師表示,布雷維克可以見律師和牧師,獄方還爲他安排了諸多活動,包括讓看守陪他下棋。他與外界的往來信件雖需審查,但數量不少。挪威時任司法部長塞傑斯特德表示,由于布雷維克繼續通過著作傳播極端主義意識形态,所以他的所有信件仍應受到監控,這不是侵犯言論自由。



此外,布雷維克在獄中獨占 3 間牢房,房内有單人沙發,可以觀賞戶外自然景觀。他有一台不能聯網的電腦,還有健身器材、書籍和報紙,早上有咖啡喝,可以玩視頻遊戲、看電視。雖然他被單獨關押,但其獄中生活稱得上 " 舒适惬意 "。



出乎意料的是,法院判布雷維克勝訴,認爲他的待遇 " 明顯不同于其他罪犯 ",這是一種額外的懲罰。



法官稱,監獄當局沒有采取足夠的措施避免布雷維克因單獨禁閉受到損害,他很長一段時間睡覺時每半小時醒一次,有時候會在有女性警官在場的情況下遭脫衣搜身。而 " 禁止不人道和有辱人格的待遇是民主社會的一項基本價值 "。



法院要求挪威政府支付相關的法律費用。布雷維克的律師随後要求監獄解除對他的單獨監禁,政府方面也提出上訴。官司打到挪威最高法院,才最終裁決單獨監禁這個 " 殺人魔 " 并不違法。



可以看出,布雷維克從無悔意。10 年前他第一次上法庭就行納粹禮,至今還在 " 緻敬納粹 "。他制造的罕見災難,與他堪稱舒适的牢獄生活、毫無悔改的嚣張氣焰,都讓一些挪威人感到氣憤,質問 " 這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


2023年4月5日星期三

三種平靜 (辨析善惡與惡作之五,完)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我甚麼都有,除了幸福。」年邁的法國影星阿倫狄龍在他瑞士私人城堡中告訴記者。


阿倫狄龍童年和年青時期非常困苦,成名後在私人生活上繼續浪盪於多名女友之問,不願安頓下來,有惡作的習慣,和後來一直深愛的德國女星分手,女星幾年後因抑鬱症自殺後,阿倫狄龍一直沒有再婚,雖然仍然有家人的孩子,卻孤獨一人住在瑞士,他將善心完全投謝到寵物身上,雖然有一定的舒緩作用,但寵物的緣力始終不夠,他仍然感受不到幸福,他和個案中的兩位老人家一樣,都有足以感受到幸福的緣起條件,不是不能幸福,惡作、追悔這時已經主導了他們的心,他們已和幸福漸行漸遠。阿倫狄龍臨終前頗有感悟,終回找回了孫子和家人同住,走完了最後一程。


當我們常常身處於某些相應的緣法中,惡作就會成為令人泥足深陷的惡習,初時的表現是常常不滿意於自己和身邊的人和事,總是挑剔和抱怨,分不清優點和缺點,接著可能會發展成強迫症或完美主義,經常疑懷自己,做事非常猶疑,常常拖延,並對自己非常苛刻,已經很瘦了還會覺得自己胖,或者不斷整容,甚至做一些危害自己健康的極端飲食和治療,發展到最後就變成了嚴重的抑鬱症,一心求死,宗爺爺是一典型。


惡作最初源自兩種貪,一是有貪和欲貪,即黏著了五根的事物,然後是無有貪,得一想二,嫌三嫌四,不滿足於當下,眼永遠望向將來,成長過程坎坷的人常常有強烈的無有貪,當意識漸漸習慣於貪,形成了固定的思考模式,慢心和見就會固定,人變得更痴,很容易形成嗔,變得更加痴,於是對生命的體會傾向果報緣和不善業緣,不是得過且過,就會胡作非為,再加上其他的緣法,人便會有惡作的習慣,宗爺爺的經驗就具足了一切惡作習慣的形式緣起基礎,所以他的惡作習慣是難以扭轉的,惡作已成巨風,他只能依著果報緣,一條路走到黑,走到了盡頭時,他只有表達的能力,已經去失去吸收和改進能力,走向更差的下一生,不能逆轉,他的經驗警示著世人,一定要注意不要陷入相似的緣法,而張爺爺就正面的得多,他只具備很少的緣法,所以相對容易改掉惡作的習慣。


這些緣法包括不如理作意,不如實知見;安於能量低的狀態,尤其依賴果報緣;常常接觸不善的所緣;任由不好的潛意識控制;沒有避開引發不善心的所緣;低自主力;不重視心態,只重視果報;不重視良好習慣;喜歡多樣化的事物;喜歡和同樣有惡作習慣的人共鳴;有強烈控制欲等等。以之推斷,我們可以想像魏聰芝的惡作習慣是怎樣培養而成的,絕大部份都是後天的業緣緣力造成的。


兩人的今生的路都快走盡頭了,張爺爺的輕怨和宗爺爺心死其實都在尋求內心的平靜,不論善心或不善心最終也是求得心平靜。


不善心、善心和果報心的平靜


試想像一下,有天你醒來的時候,心情無喜無憂,感到很平靜,早餐後上網時看見一樣新奇的產品,於是平靜的心情起了波瀾,貪心生起了,你心情越來越興奮,於是按了幾次手機屏幕就買下了,這時心情回復平靜,這是以不善心的方法來平靜貪;或者,你在這心情激動的時候提起正念,以捨隨念去除了貪心,或者以正念正知去思維分析購買這樣產品是合理,在如理作意下貪念也止息了,你失去了購買欲,心也重新回復平靜,這是以善心的方法來平靜貪。不善心的平靜是脆弱的,因為總是帶著痴,而善心的平靜是較為穩固的,尤其是帶著慧的善心。


沒有特別所緣下人所感受到的平靜大都屬於果報緣的平靜,不需要作意,不需要努力,自然然而感到,而經過作意下的善心和不善心也能達到平靜,這是屬於業緣的平靜。果報緣的平靜雖然不需要努力就能享受,但因其是果報緣的,由過去因和當下的環境所左右,因而是脆弱和波動的,也是失控和不由自主的;業緣的平靜需要刻意和努力,相對來說卻是有相當自主性的,可以是不善的,也可以是善的,有時人為了追求這一點點的自主性和操控,願意付出很大的代價。


凡有所動,皆歸於靜


一箱無憂無慮的雞蛋有天無端白事開始看牆,越看越不順眼,雞蛋想牆消失,無奈牆沒有腳,不能走開,雞蛋們心情激憤難安,在看熱鬧的旁人鼓動下,慢慢覺得撞牆而粉身碎骨是個不錯的主意,即使牆仍然在,也會惹上一身的蛋黃,雞蛋們的心越來越激動,於是一隻一隻義無反顧地撞上牆,看熱鬧的人大呼過癮後散去,留下一牆的平靜的蛋黃和蛋白,牆沒有手清理不了,蛋黃和蛋白結果成了牆的一部份,慢慢人也習慣了,不以為怪,最後,它們和他們都各自找回了久違的平靜:雞蛋、看熱鬧的人和牆。


不論際遇的高低起伏,無論是高官富商還是草民,是涉及整個國家的重大決策,還是超市中的一個決定,人的一生其實都是在兩個時刻間的不斷重複:心動了,心回復平靜,人最大的分別是以甚麼方式去回復和保持平靜:以果報緣還是業緣,以善心還是不善心?


疫情期間人們的精神困擾變得嚴重,感到了焦慮不安,原因是生活中的常規變動太大,不能保持往日的習慣,可以想像的是當疫情過後,人們又要重新面對新的習慣,又會有新有壓力,所以依果報緣力的細魚們得到的平靜是脆弱的。我們常常可以自我檢視,應該依隨果報緣或不善業緣而生活,還是依隨善的業緣而改造格局。


如果平靜的一刻是家鄉,是安心之所,那麼激動的一刻就是異鄉了,一直不能平復激動的心,可能是因為沒有相應的果報,也可能是方法錯了,人就像一個回不到家鄉的異鄉客。世俗人的焦點往往以順其自然的方式來安心於果報緣式的平靜,或者是以新的緣起來回復平靜,可以是一杯茶,或是事業上的成就;而修行人就著眼於以善心甚至是緣滅回復平靜。


犯下了重罪,有惡業的人會刻意忘記,甚至合理化自己的罪行,以回復平靜,但他們可能隨後再造下更重的罪;有善業的人生起慚愧心後,嘗試找回平靜,如果心不善巧,不懂得懺罪和懺悔,容易走向不善的道路:內疚自責,永遠也不能安心,找不到回鄉的路。


犯錯也有積極面


有人說,正正因為人能犯錯,也能行善,所以人是自由的,如果人不是自由的,那麼只是一直犯錯或一直行善,變成了由程序控制的機械人。


從佛法角度來看,犯錯是不善行,不一定能害人,但一定會害己,並且往往是害人害己的,理性的人不可能明知故犯來傷害自己,所以人行不善時的時候一定不是自主的,只會在愚痴的時候才會犯錯,這時候人是不自由的;另一方面,人也可以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做了善行,雖然外相是善行,但內心可能不著意的,善行沒有了善心,只算是慣性反應,這又是另一種的不由自主,也是不自由的,嚴格來說就不算是善行了。


微笑和順境容易讓人放逸,黑面和逆境容易讓人起嗔,所謂的善巧是我們要培育的善巧是遇上而不放逸而起了貪和痴,遇上黑面和逆境同樣也是不放逸而起嗔,過失也一樣,如果有了慚愧心,常常自省過失,更能提起正念,讓心不放逸,更容易對人生生起無常、苦和無我的領悟,找到安心之所。


哪一種平靜值得培育?


再看深一點,人在果報的層次是不自由的,因為果報由前因和環境所定,人的自由只能在當下的善因上找,而善因只是出現在有善心時,如果我們放逸了,失控了,等於放棄了改變惡運的機會,任由命運主宰,而活得如行屍走肉的人,他們的心一是常常困於果報層面,一是困於不善心,當下的時代是放逸的時代,人們活在奴役之中卻以為自己是自由自主的,人們一是追求果報緣所提供的不穩定的平靜,一是以不善巧的方式來回復平靜。


人只有在自知自覺,明悟緣起法的情況行善,才算是體證出真正的自由,自控、自知、善心才是自由的關鍵。


既然善心可以是自由的,不善心是奴役的,果報心是不可靠的,而犯錯時大多數是不善心的,我們應該改變心態,不要依靠果報心,應先轉念至善心,再反思所犯的過錯,查找精神弱點,懺罪和懺悔後就應該能從新起步,以行善的方法來盡量補過,如果不先轉念至善心,像宗爺爺一樣,長時間以不善心去錯誤地思維,就容易陷入嗔和惡作,不能如實知見當中的緣起因由,長期如此地內疚自責的,令心益發不自由、不自控的。


善心和不善心的交叉點


一旦遇上了不善心或果報心的緣起基礎而不提起正念,我們很容易放逸、走神,隨後便陷入不善心,放逸是自主意識和自制的失去,尤如飛機在降落時進入自動駕駛模式,但缺少人去監控,是非常危險的;又如喝醉了酒,或進入睡行的狀態,我們如果認真觀察自己,會發現生活中大部份時間意識都在缺乏監控的自動模式,我們其實都是活在失控當中而不自知,如果說沉淪三部曲的第一步扭曲由甚麼引起,放逸走神也可以算是一個主要的因素。


一般人的認知是不遇上惡緣,惡作就沒有機會生起,實相是不放逸,惡作就沒有機會生起。


宗爺爺和張爺爺都有惡作的習慣,都源自於他們走神的習慣,張爺爺在等車時由於放逸了,惡作自動生起,竟然開始追悔自己對兒子的教養,在正常時候他是不會追悔的,他是自願回鄉入住養老院的,平日安閒滿足,只是在走神的一刻才會讓對兒子的思念變成追悔,開始了抱怨,這種不良習慣是具有毀滅性的,累己累人,幸好陪伴他的兩人沒有受影響,因為他們沒有走神,在善心當中,追悔不會生起,所以作者還懂得自嘲,而張爺爺的惡作還只算是搖動青蘋之末的微風,宗爺爺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的人生,他的心永遠停格在殺女兒的那一刻,活得如行屍走肉一般,他的惡作已成巨風。


張爺爺在「正常」的時候活得很舒服,但這種平靜很脆弱,容易波動,因為是屬於果報緣的緣力,力量不足,一走神就亂了。


一般人走神時常常不自覺地生起一些想法,久而久之習以為常就會視為真理,例如,沒有自置物業的人是無殼蝸牛,是悲慘的;年紀大了最好快些無疾而終,太老會很麻煩,社會充滿不公,必須要有民主才能解決不公等等,這些想法本質都是抱怨和邪見,常常在我們走神放逸時生起,削弱我們的意志,令我們充滿弱點。


張爺爺的惡作如微風,經過正見和正思維後,他建構出來的念想(不應供子女到外國留學)還算是很容易破除和放棄,因為他本人不喜歡外國的生活,感覺上跟著子女生活沒有自己生活來得自在,他也知道即使子女不出國,也不一定能有時間陪伴他,所以他一直照顧得自己很好,生活很自在,後悔只是放逸下的一個念想,尤如微風,一旦覺察,很容易放下,如果我們和具足正見,正思維張爺爺分析一下以上的道理,他會很快看得破。而宗爺爺的惡作就是巨風,已經沒有可能扭轉,無論怎樣和他解脫,他都難以原諒自己,他已經習慣了自毀,直至成功。


作者喜歡察和互動是因為她需要生活上的靈感來寫作,當她聽著張爺爺抱怨時,她並不處於放逸的狀態,所以不單止不受影響,反而會以智慧觀察自己子女的孝順,但密集接觸一個喜歡抱怨和惡作的人始終是危險的,總有一天上了年紀的她身心狀態會欠佳,或者遇上文章四中提及的惡作緣法,她的心中賊出動了,可能會開始抱怨子女為甚麼少來了看她,為甚何有病不懂得關心等等。


要逆轉放逸的習慣是很困難,原因在於「痴」,「痴」令兩位老人家體察不到一個最基本的事實:放逸後生起的惡作由貪而生,而貪才是導致他們痛苦的始因,他們的惡作是自作自受,和外境的關係不大;即使一個認真禪修的人,也會發現在開始時很難去將心持續地放在一個所緣上,例如不停地唸佛號,首要是認識清楚果報緣式的平靜是不可靠的,其次兩位老人家可以透過禪修或做義工等善業來轉念至善心。


為了對治「痴」,我們需要開發「慧」,我們要認真學習和研究不善心的壞處和善心的好處,如實覺知,我們本來具足的無量功德,即使犯了錯誤,必須在將來承受後果,但我們也有足夠的資糧去補過,但這一切必須在善心的狀態下才能有效激發,所以絕不能容許自己像宗爺爺般內疚難安。


怎樣去除不善念,開發善心,改正內疚的習慣?答案還是:去除無明,培育明,正見、正思維,越早用始越好,越能夠借取律則和法則之力越好。


關健是習慣凝聚善心的緣起基礎,培育慧和如實知見,而且如實知見要達到第三層的法則層面,例如我們讀到了文章五的個案是有關殺生的,應該怎樣運用如實知見來分析不殺生?為甚麼我們不可以殺生?


最重要的前提是:不要走神,我們要常常保持著正念正知,自主自控,例如在閱讀分析有關戰爭新聞時,仍然保持正念正知,察見三個層次的如實知見,就不會為戰爭而興奮,或者站邊支持某「正義」的一方。


以第一層的物質力量去除殺生習慣:後果論


運用如實知見應用的第一層面,我們明白殺生對人的身體和精神有巨大的傷害和精神遺害,是不可取的,無論以甚麼理由殺生都是不可取的,以美國過去二十年所進行的反恐戰爭為例,表面上美軍縱橫無敵,實際上種下了很多苦因:估計超過百萬名戰區平民被殺,而大量的難民失去家園,有很多草菅人命的措施,表面數字上美軍只是陣亡了不合理低的七千人,這個數字其實是被嚴重低估的。與世界其他主要的國家不同,美軍陣亡的定義是能夠確認、直接在戰場死亡的士兵,因此由戰場送到醫院途中死亡的也不計算在內;戰爭也耗費了至少六萬億美元,且不論成果如何、誰得了最大的利益,美國國民卻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近十幾年,單單計算退役美軍,每年自殺和死亡的人數已經達至由六千至七千五百不等,上至中將,下至士兵都有人自殺,殺人者成幫兇者即使遠離戰場,也逃不過內心的煎熬;退役士兵的失業率、離婚率和精神病發病率也遠遠高於平民,其中有百分之三十的會患上精神病;其中一個殺了二百多人的美軍王牌狙擊手回國後被同樣是退役的同袍槍殺;抓捕前伊拉克總統候賽因的士兵因在相片中露了真面目,回國後被極度排斥,被視為幫兇、劊子手而長期失業,也患上了精神病,美軍素以後勤強大著名,其他軍隊的情況只會是更遭;而國家形象比起二十年前大幅下降,為了合理化國家行為而不斷在思想上走向極端,結果在國內引發更大的理念矛盾,令國內政治撕裂爭鬥不止,付出的代價遠遠大於收獲,因而戰爭是不可取的,在哲學上這種思考稱之為後果論,依後果的好壞來思考行為是否值得做,這個層面有時不太適用,例如,當政客認為值得付出代價時,就會不理會國民的福祉,鼓動國民去發動戰爭。


不過從業論來說多麼漂亮的理論和多麼先進的武力也不能扭轉業,如果說可以,那都是人們自欺欺人的把戲而己。


以第二層的律則力量去除殺生習慣:道德和倫理


第二個層面是殺人在倫理律則上是不對的,人人都不想被殺,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所以不應殺人;人人都想保活命,因此應讓其他人也活命,已之所欲,必施於人,如果如實知見這兩條律則,即使是遇上被眾人冤枉的情況,即使不介意付出代價,也不會動念去殺人,所以第二層面的不殺生戒是比第一層面有力得多,心的統合度較高,也有利於開發心一境性和善心,如果人人都奉行這個簡單的倫理法則,就沒有發動戰爭的可能。


以第三層的法則力量去除殺生習慣


第三個層面是培養如實知見去見到法則的層面,看到殺人違反了多項法則,例如善惡法則,善的就要去做,惡的不應去做,不考慮得益和代價,也不考慮倫理律則,例如對方是否恐佈份子等;在業力法則上,我們理論上明白到錯誤已經造成了,惡業是不可以避免的,惡作只會加強惡業,不能減低惡業,相反,開發善心,將來以善心去經驗惡報時,反而可以減低對惡報的難受程度,如是當我們看這些新聞時,如實看到了業力法則的運作,平日的正思維和正見了,無論有多大的利益,或者當明的情緒有多大,也自然會持守不殺生戒。


殺父者阿闍世王也曾內疚難安得長期失眠,但他在佛陀開示時成功平靜下來,轉了念去善心,再思維法義,如實知見的三個層面都達到了,尤是法則層面為他帶來法則之力,讓他看破了弒父的緣起果報,同時也消除了惡作,心回復平靜,他所犯過的錯仍然是錯,他仍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這一點是必然的,他犯了錯,也藉此改了弱點,在善心中的他從此以後積極行善,讓他可以用更堅強的心去應對業果,並在將來可以證得道果。


去除不善心的關鍵是獲得觀察法則層面的如實知見,我們更會對殺人和被殺者生起無量心,即使在律則上覺得其情可憫,也不會障礙我們去看穿善惡和業力法則,生起覺得殺生無錯的念頭,也不會生起殺生者該死的想法等等,雙重的錯誤並不能互相抵消,生活上遇上了矛盾,也會毫不動搖地以善心和應對,殺人本質就是不善的,因此無論後果如何(第一層面),有甚麼理由(第二層面),都不應該殺人,這是因為心已經在生活中獲得了如實知見,掌握了善惡法則和業力法則。


依從和明解善惡法則,可得法則之力,去除不善心,隨後當被人有端或無端責罵時,有了法則之力,我們也總是善心回應,不會去考慮後果和對錯。在佛經上殺了九百多人的指蔓尊者,他有眾多的理由去內疚難安,但他不放逸,出家改過,以如實知見,觀法而得法則之力後,他以緣起的角度去看過去的罪行,很快證得阿羅漢果,他不糾纏於個體的對錯,而是以超越個體的法則來看殺人,得以避免陷入惡作之中,當然在業報的層面,他還是經常在受報的,經常被打到頭破血流,並不影響他的果證。同樣對於宗爺爺來說,當他如實看清殺生在三個層面是不對的,會有那些相應的惡業,然後去如實知見各種善法的力量,他不會再容許自己沉溺在惡作之中,他們如實感到人老了身體有諸多不便時正是修行的好時機,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當成功如是培育如實知見,我們無論面對是業報是善還是惡,一律以善心回應,不善心就會慢慢變得越來越少,善心會越來越多。


理論的層次明白就是實踐了,我們可以保持良好的身心狀態,避開所有會加強不善心的所緣,聚合所有能加強善心的所緣,透過三學的訓練來提升心,不生不善心,自然就不會內疚了。


心的性能決定可動用的力量


以舊手機為例,不善心尤如舊手機內的惡意軟件,雖然很熱鬧,很繁忙,但耗費大量資源又會為你制造很多煩惱,舊手機的電池和硬件效能又低,令手機很慢,你用的時候容易煩躁,而且很多功能都用不上。


如果你換了手機,舊手機的程式會自動過機,由於新手機的性能較好,開始時還可以保持一定的效率,但很快又會故態復萌。


你嘗試安裝軟件去制止這些軟件,當軟件自動執行時,這個制止的軟件作用。但要執行這套制止的軟件,你的手機硬件需要提升,所以你要換一部好一點的手機。


如果你要徹底消除這些不好的軟件,就要安裝更強大的移除軟件,這時你需要的手機要更高階。


也就是說,如果手機性能不好,又或者惡意軟件一直在運作,安裝不了移除惡意軟件,就只能讓惡意軟件一步一步地癱瘓手機。


在修行的層次,換手機可以透過三學的訓練,或者重新輪迴轉生。你必須要有高性能的心,才能透過修習三學去除煩惱,首先是戒學去制止煩惱的運作,其次是定學去強化內心,最後是慧學去移除煩惱。


止滅或清除內疚或其他的不善法


首先是如實知見內疚的緣起,確認是惡作是來自過去的經驗,知道其有部份是果報緣的,大部份是不善的,有害的,是嗔和痴相應的,因而決意捨斷這個壞習慣,宗爺爺可以用各種方法來防止惡作的思維影響了他。


宗爺爺已經習慣了自我責備,多年來沉浸在抑鬱當中,開展出一種低沉的平靜,他不願意捨斷舊事是因為他已經離不開這種平靜,一旦離開就會非常難受,他應明白這一點,勇敢地走出這種平靜,再遠離引發不善法的外緣和觸發點,不要容許自己放逸、走神,不讓自己陷進不善心的平靜,破除界限的小輪迴,如容易敵視自己的習慣,身體狀態不好等,又如接近喜歡酒色財戲的人,引起爭吵的人,容易引發諍辯的話題,有時我們需要避開媒體,尤其是具爭議的話題。宗爺爺應該在平日避免接觸相關的資訊。


其次是當不善念如內疚已經生起了,立即在兩個層面作意制止,第一層是戒學的層面,也就是行為重置,不容許抑鬱的情緒擴散,例如深呼吸數次,第二層是感受重置,訓練自己對善法法則產生喜悅和樂受,對不善法產生平靜的捨受,透過培育自律而達到。


第三是讓心常常安止於善念當中,例如做善事,學習佛法,禪修等等,讓內疚根本沒有機會生起;而如果生起了,那麼心也很快能覺察得到,這是禪定的層面,再以緣起法則去思維,這是慧的層面。


第四是看清內疚的緣起和滅除,觀察緣起法則、善惡法則,以之觀察,得法則之力,並以觀智徹底去除,即使遇上容易引發內疚的所緣,也不可能再生起不善心,這是慧學的層面。


像宗爺爺般的悲劇,如果只用律則層面去思維,他只能看到今生有限的業,那麼他的過錯就會被放大,他容易依隨業果緣而繼續自沉;如果他能學習更強大的緣起法則,從善的業緣角度去思維,那麼他的工具就會多得多和有效得多,他當能明白意外發生的眾多的業力推動著他:


惡業:他的女兒之間的惡業。

不善心:他殺女兒的當下精神狀態是失控的。

不善心:無端失去了工作和尊嚴,自暴自棄,妻子又放棄了他,女兒在他暴怒時又挑戰他。

無明:平日沒有建立不飲酒、不殺生的正見和正思維,在律則和法則的層面他是無力的。


具體來說,他的惡作習慣是這樣來的:貪→無有貪→嗔→惡作,特別是因自幼生活坎而來的強烈的無有貪,讓他守不住當下的善業,得一想二,嫌三嫌四,最後對自己心愛的女兒也生起了強烈的嗔;而貪的來源: 就是痴→慢心→貪,慢心的來源:思量→慢心等慢、勝慢和劣慢,而痴的來源是過去的不善心和放逸,惡作的整個形成過程可以這樣理解:過去的不善心和放逸→痴(如:不正確的業觀)→思量→慢心→貪→無有貪→嗔→惡作。


有惡作習慣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習慣自我否定,不感恩,不知足,因而常常錯失發展機會,也會容易破壞人際關係,嚴重的惡作者甚至常常會在精神上和身體上自我傷害,自暴自棄;如果他們去學習禪修,當接受一項業處後,很快會生起疑惑,自我否定,即使有正面經驗也會很快放棄,在強烈的無有貪影響下,他們會很快放棄某一業處,然後又會去學習另一個業處,最後修了很多年後,只能學到一些皮毛,感受不到禪修實際的利益。


宗爺爺要對治惡作,不是去分辨自己的觀點(「我是不是該死的。」),而應暫時放下觀點去開發智慧,了解自己,了解正確的業觀,在日常生活,要不放逸,不思量,不貪,不嗔。


心動一刻:止滅不善法的關鍵


善念和惡念的交叉點一方面引去的是正確的思量,另一方面引去的不正確的思量,而天堂與地獄的交叉點正是放逸還是不放逸,一念善和一念惡可以導引到完全不同的道路。當人放逸了,惡念生起時,「想」作用了,心貼上某個標籤,「尋」鼓動心反複地貼上這個標籤,「伺」讓心儘可能停留,於是小惡慢慢幾成大惡,小善也慢慢可以變成大善。以懶床為例,當鬧鐘響起,心貼上了「馬上要起來」的念頭,然後讓尋和伺向著這個善念作用幾秒鐘,很快就會有動力起床;但如果心貼上合理化懶床的理由,例如「還有時間可以睡」等等,只需幾秒鐘,起床的動力就會消失,然後繼續睡;同樣,覺察到自己犯錯了,立即確認自己的弱點,懺罪改過,並作意提醒自己不要惡作。


在善念和惡念的交叉點放逸中,決定後繼的念頭的善惡是意門的轉向心,是唯作心,對此我們不能控制,隨之生起的是七次速行心形成重複緣力,和再生起印象比較清晰的彼所緣,之後就會有動力去行善,但我們可以設定轉向心生起之前的心境:放逸還是不放逸,透過簡單地將念頭導向善念,平日多接觸佛法,讓善的想、尋、伺作用建立強大的彼作緣,即使生起了惡念,只須幾秒時間就可以將向重置於善道之上;如準備打坐時,看見了手機,在選擇玩手機和打坐的念頭生起前,停止一切的活動,將心安置於「打坐」、「打坐」幾秒鐘,想、尋、伺就會作用,很快心就有力量走上正道,同時,也克意將身體移向打坐的地方。


假如在這幾秒鐘時間內不是自控自制的,不將心念導向「打坐」這個善念,也不上坐,那麼在幾刻空白的心識中,不善念就會乘機發展,開始猶豫,「還是先輕鬆下吧」,這是「掉舉」和「痴」作用,同時也有輕視自己潛質的「無慚」和不害怕惡法的「無愧」,同樣是幾秒鐘的空白,沒有足夠次數的速行心生起,也生不起印象較深的彼所緣,心會失去向善的動力,很可能會自動地被引導向不善心,於是便拿起了手機。


在一念生後的幾秒鐘無所作為,不乘機加深善法的印象,然後就走向不善道,宗爺爺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放棄了超脫的機會。


越高層次的修法,所需要的能量和心的清淨度越高,除了持戒懺罪清淨外,如果宗爺爺的目的是徹底去除惡作,那麼他需要有禪定的能量,再修習觀智進一步提升能量和心的清淨度,過著以緣滅的態度為主的生活,最後內咎自然緣滅。如果能量和心的清淨度不夠,那麼修習觀禪就容易變成了以概念去修,達不到徹底去除煩惱的效果。


也就是說,當他的心清淨了,思量也清靜了,那麼他自然就不會起慢心和貪,自然就沒有惡作了。所以惡作深的人,先不要去辨解自己的觀點是否正確,或者急著去找一條正確的道路,而是應該先破心中賊,開發善心和智慧。


要去除像宗爺爺般的不善法,單單是世俗的思維方式和心理治療是不足夠的,我們可以參考八正道的方法,首先是在思想和理論的層面了解甚麼是不善,甚麼是善,例如,十不善就是不善,相反就是善,然後修習八正道內戒學和定學的內容,再修習慧學的內容,才能達至穩固的平靜。


帶著慧的三種平靜


《大義釋 十九》中提到有三種平靜(santi),包括終極平靜,隨分平靜和世俗平靜:


 tisso santiyo -- accantasanti, tadaṅgasanti, sammutisanti. (Mahāniddesa 19)


世俗平靜包括了善心和不善心的平靜,兩者的界限不難分辨,善心的平靜經過放逸後很容易變成不善心的平靜,我們應該更進一步去培育止禪以達到禪定的隨分平靜,培育觀禪以切斷煩惱,達到涅槃的終極平靜,世俗的平靜意味著世俗的幸福,終極的平靜意味著終極的幸福,對聖者來說,此樂當生已證,隨意可得。


干擾善心平靜的主要力量是欲貪,辨析過不善心後,我們提醒自己不要容許些許的貪欲入侵,雖然有時候貪的所緣是一些小事,但貪是和痴相應的,兩者都會累積而引發各種無有貪,讓心常常處於不滿當中,繼而引發嗔,自毀幸福,習慣了不善心也就等於習慣了放逸,所以佛陀在《經集》提醒我們,要警惕貪欲,正如不要赤足踏上蛇頭,有了貪欲,要馬上去除,要像火燒上了頭一樣迅速,否則一旦讓貪生起了:


脆弱征服他,障礙輾碎他,痛苦跟隨他,他如入水之舟。(《經集》4.1.5)


無論有沒有犯錯,我們時時都應讓心保持清明不放逸的習慣,尤如駕駛者常常提醒自己正在駕駛,持繼作意於善法,無論是呼吸還是無量心,常常省察弱點,轉化自強,自律自主,尤其是善因,習慣於在善道上精進,而不是依存於果報緣上,要欣賞精進的價值,我們可以進一步修習禪定,在禪定當中學習保持心一境性的技巧,學習各種業處,一步一步地訓練著強大的想、尋、伺和各種善心的力量,當心養成了安止於禪那所緣的習慣,貪就不容易生起,嗔也自然越來越少了。


禪那是對治貪和開發智慧的利噐,習慣安止於禪那的人常常安心於善心一境性當中,自然不會有貪,更不會有惡作,可惜的是進入未法時代後人們對禪那的修習越來陌生,甚至有人著書立說貶謫禪那的價值,使修行人在物欲橫流的現代社會越感迷失。


我們更進一步,自知對世間諸多的實相不了知,雖然無知,但我們並不愚痴,我們開發智慧,審察法義,養成辨析善與不善及其緣起緣滅的習慣,一直堅持走在善道上,當有一天不再害怕黑暗,就不需要總是要點著燈;不再害怕孤獨,就真的可以享受寧靜,不再渴望相伴,不會再追悔惡作;善心不假外求,不需要依賴,時刻感到自在,心安理得。以此為基礎,圓滿三學,破盡無明,沒有了無明,得法則之力,就再不再需要自我、常、樂和淨了。


如果人生是一段段的旅程,人總想有一個可回的家,所有的行程最終引領我們回復平衡,我們當然要常常自我警醒,無論怎樣都必須找到安心之法和一個安心之所。


一切事,不離於心動和心息之間,心動一刻不放逸,提起善心,那麼心息之時,也是平靜之時,可能是世俗的平靜,甚至是終極平靜,如是,幸福將垂手可得,或許到時我們也同樣能體證到佛陀和聖弟子的境界:


「我甚麼都沒有,除了幸福。」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辨析善惡和惡作系列文章完

破心中賊 (辨析善惡與惡作之四)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在物欲橫流的社會中,為甚麼惡作、追悔、內疚般的負面心態越來越多?


民航航班常有乘客臨時取消機位,遇上了罕見的大型空難很容易出現幸存者,俗語有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麼多年來大難不死、這些為數不多的幸存者會否感到比常人幸福?換言之,如果外在的幸運對人內在的幸福感覺有重大的影響,那麼這些幸存者應該會感到很幸福,如果內在因素影響比外在的因素影響大,那麼內在的影響可以扭轉外在的因素,即使有外在幸運,人仍會扭曲成為不幸。研究結果是大多數的幸存者都不能感到幸福,他們有了「幸存者內咎」心結,扭曲了外在的幸運,慢慢形成內惡作的習慣,一切源自於一個不合理的自責念頭:「為甚麼死的不是我?」


人本質是對自己的存在有貪愛的,理論上人的本性是自愛的,珍惜自己的,但為甚麼有一些人會常常自我懲罰、自我否定,而且惡作的習慣一旦形成將難以扭轉?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痴,依隨果報而活的細魚或胡亂作為的中魚都習慣於痴,痴是不善心,人不需要刻意去痴也會痴,特別和那些隨果報緣而活的人相應;而無痴是善法,人必需常常作意於無痴才能真的無痴,只適合和那些依隨善業緣的人。痴和貪俱生,有強烈無有貪的人特別容易起嗔心,並養生惡作的習慣。


其次是放逸。


我們容易被一個面帶親切微笑的人,還是一個面黑黑的人欺騙?關鍵點在哪一個容易讓我們放逸,我們對著笑容時,會傾向放鬆自制,尤其被吹捧時,與人共嗚時,身同感受時,心飄上雲端時,常常容易作下將來會後悔的決定,例如投資、學習和承諾,相反,面對黑面時,就會比較小心。同樣,相比起陌生人,當面對熟悉的家人和朋友時,我們也會容易放逸,失去自制,說話行事容易孟浪失控,故而對家人常會面黑黑,對著面黑黑的陌生人卻能保持禮貌。


惡作的中魚類不善行是自毀毀他的行為,傷人傷己,只有無明充滿時人才會去做,放逸是一切惡行生起的緣起基礎,當人因為各種原因,容許自己進入自動化的狀態時,一旦遇上界限的觸發點就會容易傷人傷己,正如個案中的老人家,她在路邊乞討時百無聊賴,進入了放逸狀態,一切自動進行,等遇上了平日會布施十元的施恩者,心自動會感知到十元的來臨,誰知現實和感知的相反,由於她正在放逸的狀態,不能自主自控,無有貪和嗔隨著自動生起,一種「不甘心」的念想默默影響著她,開始了指責:「他天天都給錢,今天我也有對他笑,憑甚麼今天就不給錢,這不公平!」她不由自主地去任由這類的念想擴散,迷失於表象之中,心忙著指責,做了之後一連串自毀毀他的行為,意圖去控制施恩者,當時還會振振有詞,認為是人家欠了她的錢。


你自覺對親友一向很好,但最近親友誤會你,指責你自私,或者上司讓你做本不屬於你工作範圍內的事,或者同事指責你偷懶、擦鞋等等,遇上當下的這些緣法,你抗拒了,無有貪生起了,你希望這緣法消失,變成:親友需要幫忙,你不需要盡力滿足親友,他們便覺得你慷慨;上司很體貼你,不需要做你任何不喜歡的工作;同事見你被上司贊美,會誠心地一起贊美你勤力,並坦然承認你的工作比他們優異。無有貪其實是貪著未出現的會出現,已出現的、不如意的所緣會消失,如果理想的狀態不出現,現實繼續折磨著人,這時我們會有不甘心、委屈、被針對的感覺,希望「以理服人」,爭取公道,尤如一個賭徒下了注買大,結果開了五次小,賭徒不甘心,繼續買大一樣,不甘心的結果換來只有嗔,然後就是自毀毀人了。


施恩者當時也是進入了自動化的狀態,機械化地布施,他不自主地看看了沒有散錢就走了,如果他是自主自控自覺地布施,他進入的是無量心的狀態,那麼他就會自然感知到老人家每天都等著他的期望與失望,等於工作繁忙的兒女感知到父母掛念著他們的失落一樣,他會至少會和老人家打個招呼,說聲明天補上,或者干脆多給一點,施恩者被上門追數時自然也會感到不甘心、委屈和被針對。


而老人家平日受恩時也進入了放逸模式,看不清別人是在施恩的事實,她只是機械化地接受布施,不會生起善心,反而會生起不善心貪和無有貪,有了奇特的「不甘心」感覺。放逸的狀態下的行為沒有自主意識,即使外相是善行其善業也會大打折扣外,也會不自覺地引來麻煩,因而老人家就那條怒咬電鋸的蛇,在不知不覺中,尤如進入了睡行,失去了理智,才會做作自毀毀人的行為。


老人家用找上門、令人尷尬的方法意圖令施恩者生起悔咎的心來操控他,如果施恩者有惡作的習慣,這些外境對他會有很大的影響,他會自責、自貶,這些都是不善巧的習慣,也是由一些特定的外境推動的,習慣慢慢形成了內在的動力時變成了內嗔,這時即使外境沒有問題也能自責自貶。


感恩的受害者


放逸之下,施虐者心安理得,受害者反而感到內咎,覺得是自己不好才會引致施虐,而施虐者稍為對受害者好一點就會非常感恩,這種心態發生在很多真實的家暴個案和歷史當中,其本質並不難明。


美軍在二戰期間殺的日本平民比阿富汗和伊位克多得多,而且用還用殺傷力驚人的燃燒彈和原子彈,但日本國民的反應是難以想像的,戰後還頒發最高榮譽獎章給當年用燃燒彈在一日之間燒殺東京二十萬平民的指揮官,只因日皇當時正身處轟炸現場,有了陰影而拒絕親自授勳,後來日本政府還想頒發榮譽獎章給負責空投原子彈的機師,不過被機師拒絕了,相比下,英國戰後就拒絕頒發勳章給執行轟炸德國平民的英國機師;美軍和日本軍政府對平民來說都是施虐者,但戰後美軍是真正幫助了日本國民的,他們保留了日本的傳統,尤其是天皇的制度,同時又引入了很多對平民有利的制度,又帶來了大量的物質,比起日本軍政府、貴族和皇族,美軍對平民要好得多,雖然也將日本的到處搜刮而來和本身的黃金和財物清空了,但也幫日本平民渡過了很多難關,他們也甘心情願地為美軍服務;當殺人無數的侵略者對平民比本國政府對平民稍為好一些的時候,平民居然如此感恩。


廿年前的美軍是打伊拉克和阿富汗是去宣揚民主的,當地人感到好像又再次被十字軍入侵,去到伊斯蘭國家但又不尊重當地的文化,而是要徹底改革當地文化,當地平民被美國制裁多年,是抱著習慣了的怨恨對受恩的,因此不會感恩。施恩者放逸地施恩,受恩者放逸地受恩,因而兩者都沒有喜悅,只是機械化地行事,放逸地施和受,結果就是善行做了等於沒有做,反而更有機會緣起將來的惡業,從美軍近年來的教訓,可見一斑。與之相對的是美軍對曰本的佔領,雙方都沒有放逸,尤其是美軍對日皇和日本社會寬容,迅速結合緊密的盟友關係。


一個有自主意識的施恩者,遇上了一個放逸的受恩者,施恩者具足正念,自然能體察入微,明白受恩者正在自動巡航中,很快會忘記恩惠,更談不上感恩,因而會施恩者最佳的態度是「恩可施,但莫望報」。


一個有自主意識的受恩者,遇上了一個放逸的施恩者,受恩者具足正念,同樣能體察入微,明白施恩者正在自動巡航中,根本不會注意自己,他只是機械化地施恩,不會真正照顧到自己,所以對施恩者的布施不會有期望,但由於具足正念,仍然能心懷感恩。


恩義如是,仇怨也應如是,無論打算以德報怨,還是以直報怨,總是不要放逸。對於大部份人來說,放逸的施恩不算施了恩,放逸的受恩也不算受了恩,一切都是機械式的操作,影過不留痕。


在中魚類別的人當中,最能傷害自己的屬於惡作類的,究竟惡作的緣起基礎是甚麼,有甚麼啟示?習慣惡作的人是怎樣變成這樣的?


心中賊:放逸


每人心中都有一個賊,名為放逸,當此賊出動時,思想會自動運作,貪生起了,其後我們容易在不知不覺中也惡作起來,於是內疚,嗔和良心不安也來了,這個心中賊會奪去我們的功德,更差的是讓我們永遠沉淪。


因放逸而犯錯,這是第一層的犯錯和弱點,隨後而放逸而內疚,這是第二層的犯錯,一些「好人」犯了錯,也懺了悔,但卻終生內疚不安,自我懲罰,其實第二層和第一層的連系不是必然的。


從本質層面去辨析,是一堆緣法遇上了另一堆緣法,緣法互動後產生了新的緣法,所謂的內疚也是一堆緣所生成法,是被動的產物,被來自於過去眾多的緣法所引發。


幸存者們有慢心傾向,覺得自己本應和遇難者一同死亡,開始時他們也能覺察到自己的思想是不合理的,不如實知見的,但在放逸下思想自動運作成為慣性,他們持續思維,漸漸真的開始感到自己幸存是不對的。


惡作是不善法,是賊中之賊,和善法有很多相異之處,兩者各有不同的緣起基礎,只要避開這些條件,我們就能夠善巧地生活,不放逸:


觸發點


善心的觸發點是明,是如理作意,不善心是無明,是不如理作意,如理作意建基於事實和本質,不如理作意建基於虛幻和表象,有些因素會導致人如理作意的,就會引發善心,反之亦然,這些因素包括習慣、性格和一些環境因素,以人的誠實為例,傾向引發個人自省、反思的社會文化,如理作意會被較多引發,令人愉悅和放鬆的天氣,也會容易引發如理作意。


當人不如理作意時,以表象意維來經驗世間,就會有不善法,包括惡作內疚;相反,如果總是以如理作意、如實知見以本質的層面來經驗世間,就不會有不善法。


幸存者有機會遇上大型災難新聞時,如果放逸地沉澱其中,會再次刺激不善心持繼生起。


食的能量高、低


我們先要在理論的層次明白不善法是怎樣開始作用的:不善心由某些特定的環境條件和過去經歷啟動,是低能量的狀態(沉昏和睡眠),是自動化的,有時又會刺激到人的興奮中心(掉舉、貪、嗔),低能量而又興奮會快速揮發能量,揮發後人會變得更低沉(沉昏和睡眠),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一旦陷入而想超脫,必須要花更多的能量,這對於低能量狀態的人是很困難的,所以世間只有很少的超脫者。


提供身心能量的是食āhāra,巴利語的本義是「帶來」的意思,物質的粗食帶來身體,精神上可以帶來能量是觸、思和識,我們透過六根的接觸,有了識和意志活動,心才有能量繼續存在,負面的接觸會帶來負面的身心,正面可以帶來正面的身心,如食用了太多垃圾食物身體容易有三高,有了三高身體的吸收和運化高質營養的能力就會更低;在精神食糧方面,負面的新聞,戲劇,電影、娛樂、遊戲等等都會帶來負面的心,例如在疫情期間看了太多有關疫情的爭論、指責、批評,在戰爭期間看了太多殘酷的片段等都會形成負面的身心,他們吸收善法的能力也會大受影響;身體差的人,精神汲取了太負面資料的人容易放逸,也容易成為惡作。四種食緣奠定了身心的長期傾向,短時間將很難改變,惡作強的人一般容易有上癮行為,常常有一些自毀身心的惡習,同時也會吸引一些容易傷害他們的人來傷害他們。


不善心的能量尤如熱鬧的、激烈的拍岸海潮,又如瀑布等容易吸引眼球的現象,容易被注意而更吸引人;善心如漣漪,微細但綿長,一點能量就能在平靜的湖水幾乎無限地擴展。


內疚也是這樣,首先是感到很強烈,其後慢慢就會長時間低落,感到難受,感覺強烈的是時候是貪、無有貪和嗔,低落時是內嗔和痴的時候。幸存者總是會傾向注意大災難的消息,情感更容易受到波動。


所緣的差異


所緣是不善的,例如大量閱讀和觀看關於人與人之間爭鬥的新聞或電影,也容易生起不善心,例如,小孩知道自己應該努力學習,但如果家長不以身作則,晚上在小朋友做功課時看電視、玩手機,那麼這個條件會刺激小朋友自動傾向玩樂,而不是自制地學習,相反,如果家長也在看書,甚至討論一些知識的問題,那麼小朋友自動傾向學習;同理,在制造仇恨環境中長大的人,心自然傾向仇視,看人的時候眼神自然是冷漠無情的;慈愛環境中的自然傾向寬和,眼神是友善溫柔的,不善環境造就不善心,這是心的功能化作用,不由個人意識所操控,除非是極小數擁有超強自制力的小朋友,才可以不受環境影響。


不同的所緣會有不同的刺激,有些人對著人的時候眼神自然會是冷漠的,面目拉緊,給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甚至不願意正眼看人,但一遇上小動物雙眼就會發光,面容會放鬆露出溫柔的微笑,另外,常常被欺負的流浪狗也有同樣的反應,看人時常常會有戒備、畏懼的表情。


負面的思維、新聞和談話,如大型天災,都會間接引發幸存者內疚,包括一些引發貪和嗔的資訊,減輕內疚的方法是減少接觸不善的所緣,或者對著不善所緣時以善心態來回應。


修習禪那可以令心習慣於安止於善的所緣當中,不需要去追逐各種外境,更不黏著外境,保持對善所緣的心一境性能有效對治貪,如果失去這種安止的能力,心會動盪不安,貪嗔都容易生起。


相對來說,所緣的影響是短暫的,食的影響則是長期的和慣性的。


潛意識的作用


人處於不自覺、不自律、不自控和低效的狀態,由潛意識自導航,比如說人在嗔的時候,智能會被減低,反應也會愚鈍,人的意識由嗔帶動,而不是由意識去帶動,感受是強烈的喜或憂,其中的喜是缺暫而激動的,容易做錯決定,由於不善心是激動的,人們往往看不清其低能量的特徵。


相反善法作用時,人的心是高能量的狀態,自覺、自律、自控和高效的狀態,人的興奮情緒中心很少會被刺激到,所以比較平靜,比如說人在無嗔的時候,即使面對不善的境,如被人誤會,由於不興奮,情緒都可以是輕鬆的,智能會保持在高能狀態,反應也會敏銳,感受是平靜的喜或捨,其中的喜是長久的,適合做明智的決定。


不善心中潛意識可以扭曲事實,甚至將好的所緣扭曲成為差的現象,例如賺得多錢會自我感覺極差,甚至想自殺,又例如遇上正法會加以批評、疏離,遇上邪說則熱烈擁護;同時,亦會有感覺錯置的情況。內疚的人也一樣,他們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著自己的過失,所以即使幸存者沒有過失,在不斷地思考下,也會覺得自己是有過失的。幸存者起初只是不時以幸存者的意識模或來感知世界,隨著時間的過去如果不刻意減少這種模式,就會在放逸下形成自動的潛意識作用,取代了其他的感知模式。


相應的社會文化和環境差異


在充滿忽視和虐待家庭長大的孩子會充滿無有貪,因而有內嗔和惡作。而個人所在的社會文化氣氛也會有影響。


老子曾說:「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聖人代表了統治階層,芻狗古代祭祀時以草扎成的狗,是代替活狗的祭品,祭祀前和祭祀時,人們都會以尊敬的心來對待芻狗,祭祀完後就會當成廢物丟掉,芻狗對於人來說只有象徵意義,只是概念而己,人們自然不會真的珍惜、尊重芻狗,即使珍惜也是有條件的,都和芻狗本身無關,更不會重視芻狗的價值。老子的意思是對於統治者來說百姓只是概念,他們不會珍惜、尊重百姓,因為百姓對於統治階層來說只是一些數字和概念,一堆芻狗而己,古往今來,無數的君王、政府發動無數的戰爭,死的受苦的大數都是平民百姓,對於統治階層來說,榮譽、地位、利益、政治理念是真實的,而百姓的死活卻只是概念、數字,是芻狗,政客也許一樣是有同情心的,他們或者對家人的小病都會感到痛心,但面對成千上萬的國民死亡卻往往會無動於衷,原因正在於百姓只是芻狗,古往今來事實上大部份時候,大部份的社會中平民都是弱勢的,很少會得到重視和珍惜。


所以我們很容易便能認清那些成長背景容易令人有惡作,在不重視國民個體身心健康的社會,不重視孩子的家庭,不重視員工的公司等等。相反,身處真正關懷個體的社會文化和環境中,人的自然傾向就是善。


『費爾德曼是一個賣甜餅的人,他賣甜餅的方式很特別:每天把甜餅送到每一個公司的零食間,邊上放一個錢罐子,人們拿完甜餅後自己往裡面投錢,他會在午飯之前取回現金和剩下的甜餅。這種自助式的付款方式完全依賴於客戶的自律性,也就是說,每一個取甜餅的人都免不了會捫心自問:“如果白拿甜餅,又不會被他人發現,我為什麼還應該往盒子里投錢?”


相比古格斯戒指,費爾德曼小甜餅同樣在問“我為什麼要做一個道德的人”,但卻是一個低配版本的、更具人間煙火氣的追問。


比方說,費爾德曼發現風和日麗的時候,人們投錢的意願明顯會提高,反之,在狂風暴雨的日子里回收的錢相對就會少一些。這說明天氣好的時候,人們就更願意做一個有道德的人,天氣不好的時候,比如說今天霧霾指數480,人們就會怒氣沖沖,想要找機會來“報復社會”,於是拿了甜餅就不付錢。再比如說,費爾德曼還發現,當員工們喜歡自己的工作和老闆時,公司的整體誠信度通常會比較高。


費爾德曼賣了二十多年的小甜餅,也做了二十多年的統計,結果表明,有87%的人在無人監管的前提下投了錢。所謂“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雖然這仍不足以解決古格斯戒指的難題,但是費爾德曼的小甜餅至少讓我們對這個世界抱有最低限度的樂觀。


為什麼要做一個道德的人?盡管對此沒有一勞永逸的回答,但是費爾德曼還是為我們提示了一條可能的解決之道。他發現,小型公司支付甜餅錢的概率要比大型公司高出3%~5%,這並不是因為小型公司的員工更誠實,而是因為在小型公司中,人與人之間的熟悉程度和情感紐帶更加緊密,犯罪者或者說犯錯感所承受的羞恥感和社會壓力更大。


來源:周濂《打開: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學課》


費爾德觀察到小型公司的人際關係比較緊密,人們會比較能感受個人在到人際互動之間的影響,所以傾向自省和自制,他們的道德感會比較強,按阿毗達達摩來說,慚、愧心所比較明顯,因而如理作意的機會比較高。風和日麗的時候容易觸發人的色法和名法中「輕快」、「柔軟」和「適業」,狂風暴雨就不能,「輕快」等心所和色法都是和善心相應的。


在個人的層面,意識傾向發散的,容易被外境牽引注意力的人,他們容易建立不如理作意,反之,意識比較內向的,不太注意外境,不容易被分神的人,他們相對容易建立如理作意,前者意識傾向不善心中的貪心所,後者傾向善心的無貪心所。


遇上逆向的人和事時,意識傾向抗拒、抵禦、甚至毀滅的,容易激動的人,他們容易經驗的絕境和無助感,他們的不如理作意容易建立,反之,意識比較融和共存、配合、的人,他們容易經驗的多種出路,他們的如理作意相對容易建立,前者意識傾向不善心中的嗔心所,後者傾向善心的無嗔心所。


我們可以將善心(或善念,是提問者的用語)理解為善的覺察者和善的感受、意志、習慣的整合狀態 ,是整合的,帶著巨大的能量,有些善心是帶有反思和知識的特質,這時「明」的功能比較強,會比較容易吸收對各個層次的知識,甚至有關人和物自身的知識;不善心同樣也是和不善的感受、意志和習慣的整合狀態,無明貫穿其中,觀察者的注意外投,不會對人和物自身有反思性的探索,只會注意當下存在的表象。


活在容易引發不善心的環境中容易內疚,每次的幸存者都要面對傳媒的不斷追訪,問他們為何如此幸運,多次的追問下,他們在不善心的影響下慢慢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幸存的機會,正如一個學霸,得了好成積,假如不斷被追訪,而他又有不善心,結果開始懷疑人生了。


自主力的差異


如果可以自主選擇,善心比較理想,還是不善心比較理想?換言之,做好人,還是做壞人好?


俗語說:「好人難做。」按照佛教角度,不單止好人難做,人皆難做,只有過去有善業的才能繼續做人,人可以是生而本善的,只是有些人後來迷失善心,愚痴了才會做了壞人,沒有犯愚痴病的,能夠做好人的,不會選擇做壞人;人都是不由自主、盲目的時候才會去做壞事,原因很明顯,善心對人對己都有益,不善心有害,因此將善心喚出,將不善心止滅是重要的人生的技巧,無論教育或培訓都應重視。


進一步思考,如果可以自主選擇,善心比較理想,還是善果報心比較理想?一個人出生富貴家庭,長命安康的機會大增,按現在的標準是善果報心,表面上,善果報心是不勞而獲的,其實不然,善果報是來自過去的善心, 由於善心的成熟比較慢,所以歷經長時間的生死流轉下仍然有效,但果報心比起善來說能量仍然是偏低的,當這個人以不善心來經驗豐足的物質生活,他可以仍然是痛苦的,當下的不善心可以輕易否定來自過去的善果報;同理,一個將死的老人活得可以比年青的富翁快樂。


一個容易內疚的人常常思維不善的果報,容易生起不善心,因而容易內疚。幸存者為何會取消機位,如果接統計學來看是機率的問題,每班航班總有相當的機位取消的機會,結果不相信業報的幸存者在不停的自我追問下,會感到個體的無能為力,自己活下來是遇然的,人是無力的抵抗的。


對心態重視程度的差異


有兩種快樂,一種來自於力量微弱,容易消散的善業果報,帶來果報緣力,一種來自於強大、源源不絕的善心,帶著業緣力,面對惡報而遇上障礙的人,他們以強大的善心來克取障礙後將可以獲得豐盛的回報,維持善心是需要努力的,不善心是自動的,表面看來容易得多,他們會感到非常喜悅,亮滿生命力;而沒有遇上太多障礙的人,他們的福報生來自善果報,活得沒有苦的結果他的快樂是淺薄的,很容易冰消瓦解。所以,無是富裕或還貧窮的國民都會快樂或痛苦,但重視善心的國家國民快樂指數往往較高,例如,同是富裕地區,挪威人比日本快樂得多。


在重視團隊協作的活動中,比如競爭激烈的球類比賽,教練必然十分重視培育隊員樂觀、互助、不緊張、不負面的精神狀態,前中國女排队长惠若琪說道:“臺下的觀眾會緊張,但參與者反而不緊張,我們會在比賽時控制自己的情緒,傳遞給隊友的都是正面的信息。”郎平教練也經常說:“你的一個消極的表情或者動作,會影響身邊的人,隊伍之間彼此影響,整體的氣勢就會弱下來。相反,如果你傳遞出更多的正能量,釋放出更多積極的信號,那麼整支隊伍就會變得更好。”


視人為單純機械人的社會、團體都是不重視個人心態的,因而負面氣氛充盈,好人自然難做一些。這也可以用來判斷社會、團體是否正面的標準:相信好人有好報的團體氣氛會比較正面,相信壞人才會有好報的團體氣氛會比較負面,如果不加以扭轉,慢慢會形成嗔和惡作,團體就會撕裂。


傾向注意果報、已發生的不幸事和個人消极和頹廢會影響別人,同時也會注意不要被別人的影響自己,最佳的精神狀態是正面的心境,傾向注意當下的心態、態度,無論環境順逆也要保持正面的心態,這才是幸福的基石,在一項關於美國9-11事件的研究,研究人員將靠近世貿中心的二千多名參與者將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在網上發佈,其中四分之三的人發佈了,四分之一的保持沉默,經過兩年後,結果是發佈的那一組的人患上創傷後遺症的機會高,而發佈的內容越長的人,心理健康越差。如果這個研究是普遍應用,我們能輕易判斷一個人的精神健康狀態:越喜歡發表負面經驗的人,心理健康越差。幸存者在不斷地陳述下,也會出現同一情況。


現在的人大部份都習慣了不善心,他們重視果報和外境,而輕視內心的經驗狀態和業緣,所以害怕黑暗的人總是要點著燈,即使睡覺時也一樣;害怕孤獨的人總是要扭開收音機、電視機,即使完全聽不進任何內容;渴望相伴的人連獨自行走時也要看著手機的訊息;人們總是向外境求得安全感,從不向善心求,更從不覺察依賴帶來的不善心,比處境本身最為可怕,所以,最基本的求得心安理得的方向是去除不善心。


重視不善心態的人容易內疚,例如反複陳述自己或別人的過失,或經常接觸的人。


對習慣重視程度的差異


善心或不善心都是習慣,有強大的無間緣緣力,而人的經驗方式比所經驗的所緣重要得多,如果習慣以善來經驗世間,即使所緣是不善的,也能快樂,如果以不善心來經驗,即使口是善果報的所緣也改變不了最終不快樂的結果:有一個研究追蹤了彩票得主和車禍苦主的生活,他們發現得主在中獎得一個月後的幸福感水平就被中和了,和沒有中獎前一樣,中獎前是不快樂的,中獎後一個月也是不快樂的;另外,因車禍而有殘疾的人,一年內就可以回復到車禍前的心態,車禍前是快樂的,一年後也是快樂的。


禪修的人都知道,有善巧的方法比不如有一顆善心,因為心才是經驗轉變的主角,但生活中遇上轉變,人們的自然反應卻大都是從物質的層面去思考應變,而忽略了精神方面的應變方法,這並不是因為物質層次的考慮比較有效,相反物質方面的考慮大都不會成真,人們這樣做,只是因為習慣而己。


所以,習慣內疚的人容易繼續內疚。


對多樣化重視的差異


亞里士多德曾說:“錯誤可以是多種多樣的,正確的道路卻只有一條。”是否代表喜歡多姿多彩的人容易有不善心?


你要開一把旅行手提箱的密碼鎖,可以無限次試開,你開了半小時後終於成功了,你會發現一個普遍的事實,錯誤的方式是多樣化的,但正確的方式往往只有一種,例如,對酒的貪(不善心)是多種化、複雜的,只有某一地區、某一年份、某一酒莊的某一牌子的酒才好,而滿足(無貪)只有一種,無論是粗茶或淡飯,都可以滿足。可以說,簡單的所緣與善心相應,複雜、多樣化的所緣與不善心相應,原因也是放逸:多樣化容易令人放逸。


因此想得太複雜、喜歡複雜的人容易內疚。


共鳴作用:人以群分


現在的人往往身處多重群組當中,善心的人容易與善心相應,高能量狀態傾向相應,不善心容易與不善心相應,低能量狀態的與低能量的相應,人的思維、感應模式決定了他的環境:


何鴻燊13歲以前,的確是個富家少爺,零錢多到花不完,每天只顧著玩,每回考試都是班裡墊底的。可在13歲那年,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何鴻燊的父親被套進股票騙局,輸光了全部家產,跑到越南去避難了,只留下了他們孤兒寡母。迫於無奈,他的母親帶著幾個兄弟姐妹搬到了中環工廠的工棚內住。13歲的他因為口袋裡只有一角錢,被公交司機趕下車。牙疼也只能忍著,沒錢看醫生。同學和親戚都看不起他,沒有任何人願意幫助他們。


很多人說何鴻燊運氣好,在低谷時接連遇到貴人,但他自己卻認為生活變好離不開多讀書、勤力、肯付出。那個時候,何鴻燊明白想要改變命運,只能做兩件事,好好讀書和靠自己。所以,他只用了一個學期,就從學渣一躍變成了學霸,並且拿到了獎學金。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貴人,他父親的老友周埈年。周埈年資助他讀書,1939年,何鴻燊考取了香港大學。因為港大學霸的光環,再加上性格穩重老練,他又遇到了第二個人生貴人叔爺何甘棠——當時香港赫赫有名的人物。為什麼這個時候,何鴻燊接二連三開始遇到貴人?在他家庭破產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就是因為當他開始努力變得更好時,大家看到他不再是紈絝子弟,才開始對他刮目相看,才願意幫助他。


何鴻燊曾經說過:“沒有人願意跟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做朋友,這很正常。當你被別人藐視時,不是怪別人,而是先要改變自己。”所謂轉運,不過是你變好了,願意幫助你的人多了。


來源:網絡文章


因此,越是和有惡作習慣的群相應,就容易有內疚,問題關鍵是,自覺幸福的人對群的依賴較少,因而較少參與,因而對群有依賴的人容易進入負面的群。近年網絡世界紛紛出現了自殺群組,本應是禁忌的話題可以在這些群組輕鬆討論,結果談笑間禁忌不再是禁忌,自殺的人也越來越多。惡作的人也能輕易找到共嗚的人,以各種自毀的方式來催殘身心,幸存者也同樣有自建的群組,慢慢合理化內疚心理,感到自己正常了。


控制欲的強弱


個案中的老婦人以上訪施恩者的公司來施加壓力,意圖令施恩者尷尬或內疚,這是一種控制的手段,爭吵的家人間以冷面來冷戰,也是一種控制手段,「冷面」、「今人出醜」對於容易內疚的人往往有短效,因而不善心重、目光短淺的人在放逸時會不自覺地採用,結果當然是自毀毀人。


遇上好運,不善心的人很自然會生起貪、邪見和慢,產生了控制命運的感覺,將好的事情和自我連結,視為是我的,透過貪,不停地希望好的所緣會繼續,煩惱會加倍生起,如果事情發生不如所願,生起了無有貪,期望不同的事情出現,甚至出現了嗔,要毀滅當下的事情,控制欲強的人遇上了失控事件,為了找回控制的感覺,有時不擇手段,甚至會傷害自己,例如問題青少常常以𠝹手的痛覺才得到控制的感覺,旁人每每難以理解。


遇上了惡運,不善心的人生起嗔、惡作等心所,產生了強烈控制命運的欲望,將壞的事情和自我分離,欲毀壞不好的所緣,視「我的」、「自我」可以是斷滅的,透過嗔,不停地希望好的所緣會停止,結果煩惱會加倍生起,引發更差的所緣出現;如果是善心,會對壞的所緣生起無嗔,也不會有控制的幻像,不會以為透過嗔心可以止熄惡緣,同樣,如果連慧也生起了,對業的運作更清晰。


如果是善心,就會對好的所緣生起無貪,不會有控制的幻像,如果連慧根也生起了,那麼更能清晰業的運作,如實知見其特性。有關控制的概念,我們將在問題四再詳細討論。


控制欲越強的人越容易放逸,越容易內疚,同時也容易以令人內疚的方式來控制其他人。人人都不喜歡當眾出醜,當不幸出醜了,如理作意的時我們會明白人總有不由自主的時候,所以略表尷尬就完事了,下次做好些;但控制欲強的人會十分在意自己出醜,他們會無限放大別人的眼光,認為其他人都是有敵意的,實際上大部人可能根本沒有在意,而真正有惡意的人,也不會只因為你遲到而對你有惡意,單單是你的出現已經能引發他們的惡意,當一個人的控制界限被觸動,他會不如理作意,不如實知見,他會盡可能不讓其他人對他生起惡意,這是不可能的,結果會產生很大的壓力。


實際上,很多事情的善、惡報是混合的,禍福相倚,表象是苦的惡報,可能最終會帶來福報,以對著這些混合的業,如果是先苦後甜的,不善心中的貪和嗔的負面經驗模式會最終減低對福報的體會,例如,以不善心去控制一個挑剔的老闆,不願意去學習和配合,將令自己錯失學習一些重要技巧,結果遇上機會而不能發揮;再看看少年何鴻燊家道中落但他反而期後變得更強、更多機會,我們可以明白以善心去經驗混合業報的好處。


如果不幸常常遇上逆所緣,反映了我們不能夠常常有能力控制外境,如果能克服控制欲,我們可以用正面的態度和方法和面對,例如不幸地要常常遇上面黑黑的人,讓我們自我提醒,雖然不是很愉快,但起碼容易令自己不放逸,這也是有好處的。


其他


假如我們的身體狀態不理想,例如欠缺休息,而心的能量也是低的時候,很容易生起不善心,容易內疚,以中醫來看,某些臟腑失常就容易有負面情緒。


善心是無我的,不以單一個體、自我為中心,不善心往往帶著強力的自我中心。善行以利人為主,但受益最多的是自己,不善行以損人為主,但受損最多的卻是自己,越是自我的人,越容易內疚。


心的力量不足,能量低下也容易生起不善心。


總括來看,能建成萬丈高樓須要很多人、很多資源的努力才能成功,緣起的結果也一樣,當緣所生成法出現了,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都是那些看不到緣起條件的人,當社會和個體充斥著以上的緣法,或者有以上壞習慣的人,就容易惡作,而這一切都起源於一個接一個的「不甘心」,這也解釋了現在的人為何甚麼越來越難以感受到快樂,即使像是空難的幸存者、中彩票的人、被人幫助的人也一樣,無有貪抵消了豐裕物質的作用。


當親友需要幫忙,而你又未能幫忙,被親友「誤會」你是自私時,如果你有善心,並能觀察和尊重其中緣起,明白到放逸的親友對你惡評、指責是緣起的,其中的主要緣法是無有貪,同加上眾多現在和過去的緣法生成,你的確未能滿足他們,他們感覺你是自私的,也是緣起的,是他們真實的感覺,是他們存在的權利,除非你曾經真的令他們滿意,但過去的已經過去,你已經失去令他們滿意的機會,覺得你自私的想法已經生起了,不可改變,你這時會尊重並接受現實,不再有不甘心的感覺。同樣基於慢心同事指責你才是合乎人性的,人非聖賢,何況同事?何況家人?何況同修?「偷懶」、「擦鞋」等感覺已經真實地生起了,代表是具足緣起條件的,如果你的心是帶有慧根的善心,那麼就會接受,這是你表現突出的必然代價,因為當你付的努力的時候別人是不可能完全知道的,具足慢心的人貶低你才是合乎緣起。


惡作、內疚、自毀是非常頑固的習慣,一旦形成將難以扭轉人自毀毀人的惡習,即使擁有足夠的功德的禪修者,佛法難聞今已聞,甚至有足夠功德學習禪修,也會因為惡作而自我否定,有了進步卻視而不見,狀態稍差或遇上不喜的人就輕易全盤放棄。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在剎那間明悟己非而改變習性,大部份都要經過長時間的培育,因為惡作的緣起基礎比較複雜,卻要分解也需要更大的反轉力量,大部份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成功,網絡世界尤其是不善心和惡作的溫床,人一旦沉溺其中,更難以超脫,唯有寄望下一生的努力。


我們仔細觀察惡作的形成,當會發現其形成和有破壞力的巨風有相似之處,宋玉曾說:「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蘋之末。」巨風開始時只是輕微的冷熱升降,其力只夠搗動青蘋草的末端,此時起於地之風難以觀察,見草動而知風起,摧毀人的惡作同樣起始於一個微細的念頭,不甘心、委屈、指責就是青蘋草在微動,「為甚麼死的人不是我?」「為甚麼我對他好,他會這樣對我?」(劣慢心),本是幸運的幸存者任由這個慢心的念頭擴散,這時的心中賊由放逸演變成心結,形成無有貪,對生活感受不到滿足,嫌人棄己,互相指責,再形成嗔,心中賊已成巨風。我們能止巨風於青蘋之末,同樣也能止惡作於起心動念。


我們一旦發現有相關的慢心生起,遇上了相應的緣法,不甘心了,感到委屈了,應立即提起正念,知道是放逸了,看不明緣起的人才會不甘心,才會指責,應觀此不甘心如火燒身,如踩蛇頸,馬上制止,久而久之這煩的念想就會自然消失,帶著慧根的善心才會生起:


始知世間苦,年年是苦年,日日是苦日,人人是苦人,放逸心中賊,惡痴苦上苦,破此心中賊,善慧苦轉樂。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文章五個案綜合研究


思考問題:故事一和二的兩位長者主角都有惡作的習慣,故事一的宗爺爺比較嚴重,原因何在?


故事一:宗爺爺

宗爺爺在毒品的影響下誤殺了孝順的女兒,幾十年內愧疚難安,坐了十五年的牢,也自殺了多次,仍然一直自怨自恨,活在惡作之中,他的這種惡作是善心中的慚愧心嗎?怎樣去除內疚?


“人生所犯下的錯誤不能用數學來計算,而是用哲學來評判。”

對此,我曾經安撫過他,但他給我的回應是這句深刻的至理名言。人生最大的懲罰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原諒了你,唯獨你自己不能原諒自己。自己的心靈和良心無法釋懷,誰都無法救贖。

“哎,我怎麼還活著。真是的,一點驚喜都沒有。”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宗爺爺時,他說的話。

像是玩笑。但時間久了,發現他每天都說這句話,倒像他真的期盼,像期盼即將出生的孩子一樣期盼著死亡的來臨。但他不是厭世,不是絕望,不是悲觀。只是,他想還債。

對於宗爺爺的狀態,我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和關懷,心裡卻暗暗想:這應該是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老人。

“不是的,他精神沒有問題,他最大的悲哀就是他是一個太好的人。”我把我的疑慮和臨終醫院的護士長楠姐交流的時候,她這樣說。

如果宗爺爺是一個壞人,想必,他也不會這麼痛苦。

對於宗爺爺來說,死亡是件快樂的事,而糾纏了他一生的痛苦是無法彌補的錯。

那一年,宗爺爺38歲,已經不年少了,卻犯了只有少年才會犯的錯,把自己送進了地獄,自己靈魂的地獄。

宗爺爺是大學化學系的教授,有著博學的頭腦、穩定的收入、恩愛的妻子、懂事的女兒以及備受尊敬的社會地位,是學校的典範、學生的榜樣。然而,天堂和地獄就是這麼近,一場教學事故斷送了他的幸福。

那天的實驗課,宗爺爺收到妻子給自己BP機發來的留言,說遠在溫哥華留學的女兒出了點交通小意外。於是他違反校規,在上課期間擅離工作崗位,到旁樓打電話給女兒。當他返回教學樓時,看到了一輛輛消防車、救護車,被抬下來的學生以及一直冒煙的窗戶……

學生家長要求對此次教學事故責任者追究責任,宗爺爺被停職了。由於事故中並沒有學生死亡,宗爺爺並沒有受到很重的處分。只是為了平復家長的情緒,暫時調離工作崗位到圖書館就職。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但是,受傷學生的醫療費用,於情於理,宗爺爺都應當支付。盡管看在他一向勤勤懇懇教學的分上,家長沒有要求精神損失的賠償,但,那麼多學生的醫療費用,對宗爺爺的家庭來說,也是一筆巨款。

在妻子和女兒的電話中,宗爺爺得知,女兒要退學並賣掉自己多年積累的美術作品來幫爸爸還債。

“送女兒出國留學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女兒的計劃得逞。”說到這里的時候,宗爺爺的語氣和前面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之前的敘述像是無奈又像是後悔,但是說到女兒,宗爺爺忍不住地抽噎。看得出來,他真的非常愛他的女兒。

幾天后,宗爺爺告訴妻子,學校不用他承擔醫療費用了,只是降職扣薪而已。

他的妻子並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偽,女兒自然也繼續在溫哥華念書。然而,學校又怎麼可能為宗爺爺承擔那麼一大筆醫療費用呢?出於人情,學校只是暫時替他墊付了這筆款,但,遲早要還的。

“事情發生以後,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於是每天去老房子那邊的一個小飯店不停地喝酒。那邊不容易碰到熟人,先過一天算一天吧。就是在那裡,我認識了K哥……”說到這里的時候,宗爺爺的眼裡有著非常復雜的表情,是對自己軟弱的憤恨,是對K哥行為的憎恨。

因為K哥,宗爺爺在學校的聲望再次樹起,也因為他,宗爺爺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毀了自己的家庭,埋葬了自己的幸福。

K哥是一個毒販,在酒館多次看到沉默而苦悶的宗爺爺,於是選他為目標。身為高級知識分子的宗爺爺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分析,他認為,要想還清那筆錢,這或許是唯一的出路。

“也許是自尊心作怪,不願意也不能讓妻子女兒承擔我犯下的錯。但是……比起後面一個錯,教學事故的錯又算得了什麼?不就是低下頭,大家一起想辦法嗎,不就是錢嗎?學校還能因此而砍死我?可是,為什麼啊?當時是為什麼啊?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宗爺爺說到這兒已經非常激動了,我示意他停止,他卻揮揮手,自諷又無奈地雙手抱著自己的頭,掙扎了片刻。

“姑娘啊,千萬不要為了錢去傷害你在乎的人。你一定要記住了!錢那種東西在任何事面前都太廉價了。那是最常見的東西,一個小孩,不認識什麼也認識錢,一個那麼常見的東西,又有什麼可珍貴的,又有什麼值得付出太多的。”

“當我決定加入K哥以後,他就給了我一筆錢。我用這筆錢還了學校的借款。直到這時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染上了毒癮。大概是在小飯店時,他在我酒里放的吧。但我並沒有生氣和反擊,這又賴得了誰呢?如果一個人意志堅定,閻王老子都管不了你。”宗爺爺無奈地冷笑,好似在說,自己種的子,自己收果。

縱使當時宗爺爺是一個吸毒者、毒販、見利忘義的人,但他始終還是一個有修養、有膽識的智者,他並沒有責備誰,他知道,咎由自取。人生這條路已經由不得他自己選擇了。

“說到底,我還是不夠瞭解自己的女兒啊。她是多麼懂事,多麼可愛,她那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怎麼會任由我胡來。從我出事,她就回國了,每天都想盡各種辦法開導我,可是……我那時怎麼就沒有聽進去她說的話呢?”說到這兒,宗爺爺又激動起來,用手捶自己的頭,悔恨不已。

毒癮的發作、驕傲的折墮,讓宗爺爺無顏面對自己的妻兒。他以惡言、暴力、侮辱的方式來擺脫這個家庭和他深愛的人。最終,宗爺爺故意對前來打針的護士非禮,以此打消家庭對他的期盼,宗太太徹底對她曾經尊敬、崇拜、深愛的丈夫喪失最後一絲希望。

宗爺爺說到這兒,衣服已經濕了一整片,但我卻沒有聽到他的哭泣聲,聽說人悲傷到極致,就是無聲地流淚。他究竟有多麼後悔,多麼痛苦,我們誰都無法感同身受。

他真的是悔,無以言表的悔。

宗太太含淚放走了他。

但是,他們的女兒卻不忍就這樣看著一個月前還溫馨幸福的家破碎。在宗爺爺出走的那天,女兒悄悄跟著他,在他開著K哥給的車準備飛奔離開時,女兒再也不能等了。她雙臂展開,向開車的父親下跪:“爸,這不是唯一的路,你還可以有很多選擇。我已經長大了,有了本事,可以回報你和媽了。只要你現在留下,一切都來得及,我退了學,賣了作品,把錢還上,我們馬上找一個戒毒所幫你戒毒。最多一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到過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宗爺爺向我講述這一段的時候,面部猙獰,雙目淚流,能夠感受得到,盡管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幕,他從未忘懷。或者說,二十多年來的每一日,陪伴他的,全是這一幕的記憶。

宗爺爺並沒有聽女兒的話。他沒有停下車,而女兒也因此送了命。當看到女兒血淋淋的身軀躺在馬路中央時,宗爺爺做了兩分鐘前他女兒一直希望他做的事——他下了車,送女兒去醫院。

悔時已晚。已晚。

女兒成了植物人,妻子和他反目成仇,他去自首,然後坐牢。在他坐牢兩年後,得知女兒已經去世了。

“我以為我開過去,她一定會躲閃的,她應該躲閃的。可是她怎麼不躲閃呢?為什麼呢?”說完,宗爺爺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直到我用嘶啞的聲音說:

“也許您女兒也一定認為她一直愛著的爸爸不會這麼無情無義,他一定會停下來。”

宗爺爺聽完震住了!他沒有說話,很久。眼睛註視著前方,臉上似笑非笑地笑著,眼中流出淚水。

我知道,宗爺爺痛恨自己,所以他哭;他覺得自己傻極了,自己可以那樣想,女兒也會那樣想,所以,他笑,苦笑,冷笑……

宗爺爺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壞人,地地道道,完全不值得原諒的壞人。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嘴裡還不停地喊著:“孩子……孩子……”是在呼喊他的女兒,也是在呼喊我。這一次,他對女兒的感情,不再只是歉疚,還有深深的思念,他甚至覺得,也許女兒把她的夢想托付給了我,讓我平復她心愛的爸爸心中的結。

我陪宗爺爺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問他,想見妻子嗎?我想,這是他唯一的牽掛了。很久前,我便想問這個問題,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時宜,但是,如今,他的時間就要到了。

宗爺爺很自然、很誠懇地微笑著輕輕搖搖頭,說:“見她乾嗎呀?我知道她不怪我了。能不能面對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無論怎樣,我都沒有理由,沒有資格再讓她痛苦一次。二十年前已經分過手了,現在,又何必再說一次再見。”

是這個理兒。雖然我知道,宗爺爺是渴望見到她的。

“算一算,我和她上一次見面,是二十五年前了,都不曉得她現在的樣子我還認不認識了。”

宗爺爺的大好人生在醫生宣判女兒成了植物人的那一刻就結束了。當宗太太趕到醫院時,看著眼前這無法相信的現實,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當時,我真的以為她精神出了問題,我上前向她懺悔,安慰她,直到她恢復正常,用全部的力氣把我往死里打,嘴裡不停地說怎麼死的不是你,我才放下心來。而後我做了我最後能做的事:自首。”宗爺爺以自首減輕自己的罪孽,同時拒絕了公安部門讓他找律師的建議,他說,我就是我自己的律師,自己做的事,沒有人能辯得清。

“判了十五年。我很快就進了監獄服刑,其間自殺過幾次,但都被救了下來。那時覺得到這一步了,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當時就後悔,自什麼首,直接跳黃浦江算了。也就是因為當時女兒還在,雖然是植物人了,但也還在啊。兩年後,監獄的人說我女兒死了,問我要不要他們看押著去參加葬禮。”從宗爺爺講述的神情,我便知道他沒有去。

“哎,去了也沒用,我老婆是不會讓我進去的。那就在監獄混吃等死吧。直到女兒死後三年,我住進來五年的時候,她來看過我。罵了幾句,就軟了下來,說,出來還是回來吧。女兒也走了,我把你殺了也沒啥意思,女兒也不希望這樣。可是,你說,我還有臉回去嗎?我只能跟她說,你自己保重,欠你們的,只能下輩子還了。”宗爺爺右手捂著自己的嘴,想抑制自己的情感。

“我該走了呀,哈哈,早該走了!”宗爺爺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他要去旅行,幾天就回來,那麼輕描淡寫。

面對死亡,依舊是不捨和悲傷的,但是對於宗爺爺,我還是感恩,感恩他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發自內心地笑了一次。這三十年,想必他從未笑過。我想,臨終關懷,就是這個意義吧。

宗爺爺的人生就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早在三十年前就結束了,只是命運將他的軀殼延續了三十年,為了見到我,為了讓我把他的靈魂思想傳誦下去,讓我告訴天下人,不要輕易虧欠,有些債,你還不起。


來源:紀慈恩《遺願清單》


文章五故事二:《我很後悔》


作者和張爺爺是長者,張爺爺是自願入養老院住的,平日性格開朗,樂於助人,善良可親。但他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在等車時走神了,這時,平日滿足生活的他,開始了一個非常有害的習慣:抱怨,接著是另一個更差的習慣:後悔,對於一個八十五歲的長者來說,這個習慣是具有毀滅性的,害己害人,長期這樣就會演變成像宗爺爺般頑固的惡作。


試以「放逸」和「走神」來分析,他是怎樣在剎那間從樂天知命變成自毀的?而作者為什麼卻沒有被他影響?


兩年回來一次,像作客一樣...花了大把鈔票送孩子去國外,一個養老院裡的孤單心聲:我很後悔


2021-10-04 09:33良醫健康網 撰文/黃育清


養老院裡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有善良的、有霸道的、有一聲不吭的、有好長篇大論以訓人為...

養老院裡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有善良的、有霸道的、有一聲不吭的、有好長篇大論以訓人為樂的。

悔不當初

養老院裡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有善良的、有霸道的、有一聲不吭的、有好長篇大論以訓人為樂的。

張爺爺屬於善良型,他的好心腸寫在臉上,一見到人就笑吟吟,讓人都喜歡親近他;同時,他也不是喜歡喋喋不休的人,他含著笑容到他的樓層,說了再見就回房了,下一回見他,就是下一餐的時候了。


我固定每週三要搭小巴外出,8點30分就會到候車亭去等車,好幾次都遇到張爺爺。


「妳要出去? 去哪兒?」他問我。


「我到圖書館,你呢?」


「我就到街上,買點水果。」他晃了晃手邊的袋子。


「不是可以託櫃台幫忙買嗎?」我問。


院裡有一項服務,是每週四替老人家買東西,無論是肥皂、洗衣粉、水果,或其他需要的東西,都可以在採購日當天,或前一天打電話到櫃台登記,星期四的下午就會收到所需要的東西,這時才需要繳款。這是很方便老人的服務, 張爺爺也可以託買, 不需要自己跑一趟呀。


「沒事嘛!」他笑笑:「我順便出去走走,不要整天待在院裡頭, 也算是一種運動嘛!」


這倒是實話,可以動的老人家,院裡都鼓勵大家動一動,所以才有每天下午的體操,目的就是希望大家不要整天坐著不動,以致血液不流通。


張爺爺的想法讓我佩服。其實有很多人都可以動,但是人就是有惰性,舒服地坐著,比外出買東西總是輕鬆些,而且我們都老了,關節都不太靈光了,上下小巴,絕不是輕易的舉動,那一上一下就要稍費力氣了,何況還要提東西回來。如果不是自己要求自己,大多數人都會窩在大廳看電視,而懶得起來走動,更不會大費周章地等車、上車、下車、買東西、提袋子,做你可以不做的事情。想到這個,我不由得更佩服張爺爺了,看他至少有85歲以上了,還能自己下山買水果,真是不容易。


後來,我們常在候車的地方見到面,我總向他豎起大拇指,表示我的佩服。雖然大家都是老人,但還是有些區別:65到70歲的,屬於年輕的老人;其次是70到75歲的中堅份子;75到80歲,可以算老人;80到85歲,算真正的老人了;85到90歲,肯運動、肯走動的,都是讓人敬佩的「老」字號老人家了。張爺爺已超過85歲,當然算是老而彌堅的模範了。


某個星期二,我又在候車亭旁的綠樹下遇到他,他照樣拎著個袋子,打算去買水果。車還沒來,我們閒聊著,突然張爺爺說了一句: 「我很後悔。」


一起等車的我和另一位奶奶都豎起了耳朵。後悔? 他做了什麼事現在後悔了?


「我的兒子都在美國,我看妳們常常有兒女來看望,好羨慕。」


另外一位奶奶不以為然地說了:「那你可以去國外,跟他們住在一起啊。」


爺爺搖搖頭:「我去過了,住不慣啊。每次出門都要開車,哪像我們這樣可以隨便走。我住不慣才搬回來,住到養老院來的。」


那麼,這是最好的選擇了。這裡,語言通、公車方便、飯食有人料理,「爺爺,你選對了啊。」


「可是,」張爺爺嘆了口氣,「現在我還可以自理,年紀再大,身體總是會退化的。所以,我很後悔讓他們去國外念書,那時候是美金1元抵我們40塊的時候耶。」


花了那麼多錢送孩子去國外,現在自己卻孤單一人,難怪他會後悔當初的決定。不然,週末總會有兒孫來看他、陪他,或者用車載他出外走走。


「我兒子他們也當阿公了,他們已經習慣那邊的生活,沒辦法回來長住。」


另一位奶奶說了:「那當然,我們不習慣他們的生活,他們也不習慣我們的生活了,不過,他們常會回來看您吧!」


張爺爺無奈地笑了笑:「會啊,2年回來1次,住1、2個星期,像作客一樣……」


當年以為讓兒子受更好的教育, 大把大把的鈔票花掉了, 那時候, 誰會想到自己年紀會老, 誰會想到老人出國居住會有那麼多不便,以致現在夜深孤單時會怨恨自己當年的決定呢?


車來了,我們都上了車,車子向山下駛去。我想起一句怨婦詩: 「悔教夫婿覓封侯」。夫婿不在,的確是深閨寂寞、後悔莫及,子女留學, 是當年自己對他們的期許, 誰又知道自己會老, 妻子會先離去,爾後遇到的不只是孤單,更有老病的折磨呢?


想到這裡,不禁阿Q式的欣慰:當年無力措籌美金給女兒留學, 其實還真是好事一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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