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有人說追求真、善、美是人的共性,而一切都是緣起的,即使明白現實並不完美,但人們往往不由自主地從現實中尋找完美,在現實中逃避人生中的缺陷。
凡人都有無明和業,緣起、無明和業三者結合成了人的弱點,有了弱點無論是尋找完美或逃避缺陷都會讓煩惱生起,要活得輕鬆自在,先要去除弱點,這樣就不會再需要在現實中尋找或逃避。
然而人渴求完美的心仍然在,沒有缺點的人,怎樣才可以在沒有煩惱的情況下找到完美?
蓮花田還是一片污泥時,花農已經是心裏有數,大約「看到」蓮花盛開的光景;到了蓮花盛放時,花農在心中比較著理想與現實,計算蓮花的市價和賺賠,他又在一片繁花中看到了一片污泥,並更有信心地開始因應市況計劃下一輪的種植,蓮花並不真能為經驗豐富的花農帶來長久的喜悅,花農更多的是因能掌握種植和市場的規則而喜悅,他的無明又少一分。
賞蓮的人一一來到,目光所及,卻獨欠最欣賞的白蓮,引以為憾,有不甘心的賞蓮者費心勞力地在每一處中尋找白蓮,另一個則怒氣攻心,二話不說就將整幅蓮池翻起,一拍兩散,一朶不留。他們的喜怒哀樂都源自於自己的想法,沒有注意自己的無知,更沒有注意他們其實是在逃避「不完美」的蓮花。
三個人當中,一個對花無喜無憂,對減少的無明欣喜,心中只有更完善的規則,一個因對花無明而貪,一個因對花無明而嗔。
自知有無明的人心中的弱點會越來越少,不完美的世間也失去了形成人精神弱點的緣起基礎,他們重視對世間的體悟,因而大都是歲月靜好的,相反情況是無明越深的人弱點越點,他們以負面模式經驗世間,看到的全是充滿缺憾的。
有一對情侶在餐館吃飯,鄰桌的爛仔很沒禮貌地對著女友吹口哨。女友很不開心,男友秉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說:“反正吃完了,咱們走吧。”
女友卻生氣地說:“你怎麽這麽慫,是不是男人?”
男友說:“犯不上跟這種人較勁。”
女友大怒,站起來對著鄰桌的爛仔破口惡罵。對方也不甘示弱,拿著刀過來就捅,男友為了保護女友,被捅了三刀。男友被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了。臨死前,他對女友說:“我現在算是男人了嗎?”
來源:網上文章
只有在無明當中的人才會去激怒有能力傷害自己人,並忘記了人是非常脆弱的事實,女友無明於自己的嗔、自己和爛仔的無明,爛仔無明於貪、嗔、自己和情侶的無明,男友無明於掉舉昏沉和三人的無明,以暴力計,帶刀爛仔是強者,情侶是弱者,女友忘記了弱者的安危要視乎強者的自制力。三人的無明表現在對「男人氣概」這概念的執取,各自因尊嚴受損而生氣,可能受電影或虛幻小說影響了,女友大罵燃點了火藥筒,再因男友無男人氣概可依靠而更憤怒,帶刀爛仔因贊美卻無端被女人打臉而憤怒,要維護自己的男人氣概而失常,男友因男人氣概而受了三刀,最後也因男人氣概而對女友失望。更多類似劇本常常在街頭上演,不過故事後續大都是情侶離開小店後被人以麻布袋笠頭暴打,兇徒逃走無跡,事情就不了了之,這次情侶遇上了一個帶刀、低情商的爛仔,也算是他們的不幸。
緣起的世間不如人意之處甚多,三人各自遇上了不滿意的人,面對人生中的種種缺憾,人們往往忘記了自己和其他人都是有無明的,世間是不完美的,生命是脆弱的,人皆有惡報和弱點,事情是難以預測的,因而容易偏執概念而忽視現實,以為自己很安全,人們很理性,會容忍橫蠻無理,起因是痴,有時是帶著貪,有時是嗔。
貪的時候人會盡量搜刮以填滿心中空虛,像個案中的董女士,甚麼東西都是寶,嗔的時候讓心緊緊抓一點排斥其他以逃避空虛,像市東孝雄,世間上的田都不是田,只有一田可以耕,世間其他的住處都不是住處,只有一地可以住,必須滿足我的心願,否則一拍兩散,我不得安寧,故所有人都不應得安寧;無論是貪或嗔,最終的目的都只是痴,痴的人就不需要去接受和面對人生中的不如意,更不需要與之共存;只有無痴的人,無貪無嗔,事實和律則在心中開滿,甚至看到一切都只是法則的呈現。
如果一個見法者遇上了這小店中三人,他看到是不是諸如「世風日下」的概念,他不會站在當中任何一人的立場,而是站在法的立場,看到了加諸在三人精神的整個社會、家庭風氣,和三個過去的怨憎會緣法的重複,尤其是情侶兩人之間的,一切都是法的呈現,所以見法者看的不是缺憾,而是法則的運行,他的心因而不動如山。
缺憾的本質
我們眼中的缺憾是怎樣來的?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月亮本體是不會陰晴圓缺的,「陰晴圓缺」是地球自轉、公轉和太陽之間的互動在天空上所產生影像和我們觀察所得來的感覺,只是概念的表述,並不代表月亮本身的特相,當我們喜歡晴和圓,排斥陰和缺時,我們實際上喜歡和排斥的並不是月亮,而是投影在心上的概念,月亮有缺,實際上是心中有缺,有圓相的心,才會有圓的月。
人們的互動由過去和現在眾多的緣法所生成,從本質的層面看,緣起相聚,緣滅相離,相聚的是緣法,相離的也是緣法,在本質層面上並無分別,有分別的都只是投影在心上的概念而己,當人們對某生起「悲」的感覺,感覺和事情本來也是分開的,統合在同一個概念之中。
苦惱生於缺憾再加上弱點,例如說一個人「白」、「瘦」、「無禮」、「矮」、「不算男人」、「不公義」等都不能代表那個人的本身,不夠高的人如果有了弱點,將自己的身高視為缺憾而感到自卑,極力逃避和掩飾,例如使用鞋跟墊增高,一是安心接受,不自卑,不自責,不生敵意,這兩種不同自我觀察由不同的世間觀形造而成,如果沒有弱點,就不受困於相關概念,他們得以享有自由,不自卑,也不會在意別人的說三道四,有一個體操出身的教練,身高比一般人矮,他執筆忘字,笑著問人:「矮字怎寫呀?」那時就會有很強的喜劇效果,人們不單止不會看輕他,還會感到很有幽默感;而受困於概念的人,比如說一個覺得自己不夠皮膚白的人,就會花很多錢去美白以贏得別人的贊賞,如果被人說他不夠白,就會傷心幾日,整天提心吊膽地等待著別人眼神和言語的判決。
有精神弱點的世人習慣沉迷於概念而迷惑於真實,慢慢除了分不清真假外,還會根本不在意真假,只重視執取表述,因而敢於激怒能傷害自己的人,原因當然是無明,而我們需要進一步了解,在無明的影響下,人們看不清些甚麼,才會真假不辨,以為帶刀爛仔是溫文有禮的紳士、君子,可以隨意惡罵而對方不怒。
無明限制心量,心量決定行動
當世間正在崩裂,爭吵鬥爭除了顯得幼稚可笑外還有何意義?
寬濶而湍急的江水上浮著一隻青蛙和一隻烏龜,江水正快速地流向前面不遠的下水口,將化成一條長一百公尺的瀑布,青蛙和烏龜正在吵架,互相指責對方前不久時不守渡江規矩,以致相方吵起了架,甚至動手,結果互相推向的江水中間,正一起衝向下水口,牠們正忙於吵架,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絕境,現在即使想游回岸邊也來不及了。
業力如江水,帶著牠們奔向絕境,但他們不知不覺,沉迷於無明所引發的義憤,極力指斥對方的不是,其實大家更在意的是要對方承認自己是正確的。
業力的空間和時間觀
無明引發的貪,邪見和慢心,激發起了嗔,讓牠們看不到幾個基本的業力運行法則,第一則是有關時間的,當下所發生的,由過去緣起,並在將來帶來後果,三時如一體,但牠們看不到,以為憤怒是對方「不守規」引發的,其實可能早在無數生以前,雙方就結上了仇恨,這裏仇恨是先驗的,也即是相方會一見鐘仇,再加上緣法「不守規」而變得存在,同時,牠們也看不到,當下的行為是無比愚痴的,會很快帶來雙方的死亡果報,此時此刻,盡包過去未來。
第二則是空間法則,在業力運作時,個體和整體的關係是合一的,不是分隔的,每個個體都是整個的一部份,大家同坐一條船,都被整體影響,同時又能影響整體,再影響自己,大江、急流、瀑布、相遇、爭吵、動手都是共業的一部份,而大江又是地球的一部份,地球是太陽系的一部分,如是擴展到無限可能的宇宙。業如一個巨大無形的枷鎖,個體不能超脫這個枷鎖的運作,個體對整體的影響很細微,難以觀察,每一步、每一個環節緊緊相扣,如果牠們的業不是一起奔向死亡,至少其中一方就能保持清醒,盡快離開,但事實上死亡是牠們的共業,所以才會相遇生怨,再陷入無明,表面上,青蛙和烏龜是獨立的個體,實際是業力為因,推動牠們相連,一起生滅,但陷於無明當中的牠們是不可能看得見的。
每個人的心常常都被兩股洪流沖刷,一股是時間,一股是空間,正如那個長者斥罵年輕女士坐在關愛座上不讓座的個案,兩個背後都被業的時間和空間的力量所操控,不由自主地產生沖突,雙方都用了很多概念去合理化他們之間的沖突,實質上是如果沒有業力的推動,就不會有這些概念,概念是影子,對於能直達實相的人來說沒有太大的價值。
從業的空間和時間觀來分析缺憾
假如青蛙是兩個當中有智慧的,牠會看到當下的憤怒不是由當下的境所主宰的,對方都像一個機械人由軟件主宰,牠們當下的情境只是緣法,憤怒真正的因來自於過去,更會在將來帶來惡果(時間法則),同時,青蛙也看會明白,自己所感到的憤怒是整體的一部分,共業尤如一本劇本,自己和烏龜是演員,雙方的不滿與爭吵都自動地在心中生起,沒有經過牠們同意,同時生起的是不可抑制的憤怒,認為對方不可理喻,這也是劇本的一部份,當青蛙看到了這點,牠將進一步看到劇本的真面目,明白了業是一切所謂的「缺憾」的來源,接受了現實後,青蛙為了脫身,可能馬上就向烏龜認錯,逃出生天,當然,牠們不是禪修者,更不可能證得寂滅的能力,所以能逃出生天是因為牠們業不是共死,也即是在明生起的一刻,劇本已經改變了。
所以在本質上,缺憾不是某個人的而是整體的,也不是現在的而是過去和將來的,一個人所謂的缺憾不由本人決定,而由整體的空間和時間所有的緣法決定,以「美」為例,世界上大都份地區的人都以瘦為美,甚至以病態的瘦為美,但現在還有一些地區的人是以肥為美的,如果女孩子體重不夠是嫁不出去的,這些地區的家長竟然是用餵食的方式,強迫女兒進食,按一般人的觀察來說,這是非常不人道,尤如小時候街市的賣雞鴨的商販為了賺錢,會將強行為上市的雞鴨餵食,他們會以一支管強行灌食一樣。
概念的囚徒
有弱點的人在業力的推動下,在特定的空間和時間中會以「瘦」為美,或是以「肥」為美,如果有所謂不夠瘦,或不夠肥的缺憾,實際上這些都不是真正的缺憾,只不個是業力的作用下的概念和弱點後的投射,讓人所產生的一些印象而己,如果一個有善報的人投生到以「瘦」為美的地區,無論他是顯得「瘦」或「肥」,都會得到人們的尊重,如果他有不善業,會被眾人所嗔,那麼無論肥瘦都會被憎厭,而緣起的世間自然充滿缺憾,不清楚實相的人們總是能輕易地找到憎恨的理由,如果他們有不善業,就會看到自己有各種的缺憾,他們會排斥缺憾,盡量求全,求瘦、求白、求富,這時外在的缺憾就會成為內在的弱點。
沒有弱點的人能看穿實相,他們不再被概念所困,即使身處於不完美的世間,也不會視概念是我或我的,或者是你或你的,所以會接受自己和別人的缺憾,特別是自己的缺憾,他們直接處理不善業,轉化了弱點,超越缺憾而變得更強大,生活也變得更快樂,當精進形成了強大的習慣力,這兩種人生觀會自動形成了感知模式,主導了人的思想、感受和行動,沒有了弱點,外在的缺憾就會被還原成為緣起所生的現象。
有弱點的人固著於概念,貪的越來貪,嗔的越來越嗔,看不清背後的業力運作的,沒有弱點的人穿透概念,深入觀察實相,會找到真正的動力,不再著相於缺憾,而會著眼於實相:一些是業的呈現,我們將不再是概念的囚徒,他們會明白主宰個體當下的狀態的力量源自久遠的過去,並會繼續推動至未來,同時個體也被整體的力量主宰,難得自由。
頻婆娑羅王就是一個弱點比較少的人,即使他在劇本中角色有眾多悲劇的概念,他的結局是死局,那也只是身體層面的死局,是業所安排的,他不會枉費心力去改變缺憾,他的心還是自由的,可以喚起善業的力量,以善心來如實知見絕境,觀察緣起,他不囚於概念,不囚於缺憾,在苦當中成就更高的善法,這也是聖者改變命運的方法,但沒有禪修的人是很難有自主力去喚起善業的。
心中無弱點,眼中無缺憾
『安徒生出生在一個並不富裕的鞋匠家庭。由於小城閉塞,安徒生的童年在神鬼傳奇的故事中度過。這些故事會讓普通人愚昧,可對安徒生來說,這正是栽培想象力的富饒土壤。
安徒生的才華很快得到戲劇評論家的欣賞,雖然他寫的劇本韻律不齊,甚至還有語法錯誤,但閃現其中的情感沖突卻讓評論家們一致認為,這會成為戲劇界的新曙光。安徒生在貴族資助下進入正規學校讀書,但是因為地位、身份與那些上流子弟過分懸殊,讓青年安徒生成為被他們戲謔的可憐蟲。不過這卻刺激了他的創作激情,他的詩作率先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他寫的遊記被出版社多次印刷;他的劇本也終於在國家劇院首演,觀眾如潮的掌聲告訴安徒生他已經獲得成功。
正是這段青年時期的成長經歷成了那部著名童話《醜小鴨》的創作素材。養鴨場的一只鴨子因為生得大且難看而被其他鴨子咬、被雞群啄、被女傭踢來踢去。醜小鴨決定到大世界去,在那裏,牠發現,原來自己是一只潔白的天鵝。
至今對《醜小鴨》中的一句話感觸很深:只要你曾在天鵝蛋裏待過,就算生在養鴨場也沒有關系。
《醜小鴨》寫的是安徒生的自傳,說的卻是一個簡單的道理——是金子早晚都會閃光的。所以,我們要相信,自己在某個領域是塊真金。這是我們戰勝生活磨難的底牌。』
來源:小鵬《背包十年》
安徒生如果生在現代,變成了網上的憤青,可能經常在會網上噴發各種概念,抱怨社會不公,應全面打倒,重新改造,但他走的另一條路,給了自己幸福,也為他人帶來安慰。
受出身卑微的緣法限制,生活見識因而淺薄是必然的,貴族學校中的同學也沒有才華去欣賞安徒生,他們心中貢高我慢,看到了泥腿子安徒生,眼中儘是他的缺點;被欺壓的安徒生自然也會感到憤怒、無奈和自卑,於在外在的特相也形成了他的性格弱點,但安徒生並沒有抗拒自己的特徵,固著於貴族和平民的概念,不視自己的出身為缺憾,而將自己裝作成一個新的貴族,他走的是另一條路,用他的文學才華轉化了這些弱點,超越了個人的苦況,昇華成普遍的人生困境,即是階級之間的差別和壓迫,沒有了這個弱點,他的出身和生活不再是他的缺憾,世界從不缺少壓迫和歧視,他的作品也是以這些所謂的缺憾感動了無數時代中無數的人,成為超越時代的世界級文學,他的苦成為終生創作的寶藏,他不排斥缺,而是守缺而加以轉化,他是一個守缺者。
有人的地方就有分別,就會有壓迫,安徒生將他個體的經驗成功地昇華至律則層面,甚至法則層面,因而感動了無數人。
求全者和守缺者的業力觀
兩者最核心的差別是個人的無明或明的程度決定了他是求全者還是守缺者,求全者是無明的,看不到緣法和業的運作,意圖主導緣法,尤其是外境,因而意圖求全;守缺者是明的,他們看到了緣法和業的運作,面對缺憾時並不會視其為缺憾,堅守本心,不為所動,最後並加以轉化。
在攀登極峰的人當中,求全者意圖控制全局,當他們成功攀頂落山後,覺得自己征服了大山;守缺者考慮到更多的個人弱小和大自然的強大,他們準備更加充足,在成功後不單不會感到自己的偉大,反而對大山充滿敬畏,感謝大自然這次放過了自己,成全了他們謙卑的登頂願望。
善解缺憾,善留美好
在美國的薩拉托加戰場史迹公園的一面紀念碑上,烙上的不是一個威武的將軍人像,而是一條被子彈擊中的腿,這條腿的主人,同時也出現在著名西點軍校的獨立戰爭將領紀念碑上,但紀念碑上也沒有名字,只寫著:某少將,生於一七四零年,這條腿和這個碑上人真名叫阿諾德將軍,是美國獨立戰爭初期的一位名將,他戰績輝煌,是軍中之神,有極高的聲譽,有評論家認為,如果沒有了他,美國大陸軍很可能捱不過三年就要投降,後來的美國也不會出現,阿諾德將軍在一場戰鬥中腿部中槍,成了瘸(跛)子,他後來因為一件小事,叛變了大陸軍,向英軍投誠,由國家英雄變成了叛國賊,令當世的美國(殖民地)人大失所望,極大地挫敗了正在進行的獨立戰爭大陸軍的士氣,當時總司令華盛頓將軍甚至派人去暗殺他,美國人一直對他的感覺很矛盾,一方面敬重他的軍事才能和愛國情懷(當時打仗是不單止沒有軍餉,還要自備裝備,是真正的義軍),一方面又痛恨他的背叛,於是就出現了那兩塊只有一條腿,和帶著出生年份和軍銜的紀念碑。
美國的這種立國精神表現出一種守缺的精神,他們正視人是複雜的、有缺憾的事實,更相信有缺點的人是可以被制度所制衡的,一個良好的制度能包容所有有缺點的人一起生活,並不需要依賴由少數的聖人來統治,他們不單在政治制度上考慮了這個事實,在社會文風也接受了,他們明白有才的人不一定有德,他們能夠接受一個有才但無德的人,即使在非常不願意的情況下,所以他們的制度包含很強的互相制衡力量,是一個弱點相對少的制度;如果換成在中國,我們很難想像會有一塊紀念碑刻上了某大漢奸的一條腿,只會被罵成千古罪人的帽子,絕不可能是紀念碑,中國傳統上是一種求全的文化,追求十全十美,別人對我有九成九的好,只有一分的理念不合就必須要大義滅親,割袍絕交,或甚致對方於死地,絕不含糊;在公共事務上,有九成九的事功的人只要有一點的缺憾就會被千夫所指;於是,被迫將所謂的聖人缺點抹去,而有才無德的人,在歷史上的地位會被刻意眨低,以致像武則天這類的人,只能以無字碑來表現自己的功德,絕大多數在商業、科技同醫學等事功上有卓越成就的人都被抹去痕跡,人無完人,總是會有點缺憾,如果以某些缺憾就否定一個對國家有貢獻的人,那麼所有的偉人很可能都要走下神壇。
就是這樣,缺憾被轉化了,不成為弱點,守缺者眼中,有缺憾的英雄仍然是英雄,反而是更人性化的英雄,並不因為「過失」而失去輝煌,成為戰俘的美國人回國常常會被問到:「你當時害怕嗎?」戰俘的標準答案必然是:「害怕。」如果換了其他國家,同樣的答案可能會被鄙視。
缺憾只是概念,是人選擇了概念而不是概念選擇了人,人應自由自主彈性地主導概念,而不是成為概念的奴隸。
求全者:意識表象化
在充滿缺憾的人生中求得「全」和「完美」是不可能成功的,為了保持求全的幻象,我們只能放棄尋找本質,局限地看著表象生活,片面化,空洞化,概念化,理想化,於是歷史上出現稱呼皇帝為聖的文化,自欺欺人;到了現代,一個女明星不化妝的樣子常常引發眾人的驚歎,化妝出鏡的中年女星又會引發「凍齡」「女神」等讚嘆,年紀越推越上,現在開始出現七十歲如三十歲的報道,而事實上人們天天在街上都可以看見不化妝的中年人,也知道化妝、修圖和濾鏡的功能,但也總會被這類報道吸引,甚至見到一個不裝扮的中年明星外表像一個中年人而大吃一驚,要圖文並茂地大肆報道,竟然也會吸引眾多的眼球。
求全的結果是我們在眾中多的相關緣法中認定其中一個或幾個為因果關係,以假為真,結果是我們必須放棄「求全」目標以外的絕大部份的事情和人,例如,認為外貌就是女明星的全部價值;百份之百的工作狂必然會放棄照顧家庭的責任,將現實中一點的不完美無限放大成為一個整體,因為他們忽視了大部份的緣法,只選擇工作成將之就視為能帶來幸福的因,並且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真正關心家人;個案一中的董女士求全於垃圾堆,必然要放棄和家人與鄰居,個人和老伴的健康。
求全者:撕裂的空間和時間觀
董女士更加不會明白,她是整體的一部份,她的行為對鄰居來說是一種懲罰和折騰,而她作為整體的一部份,也會被垃圾堆的臭味和污穢所毒害,不會因為這是她的愛好而可以得到避免(空間法則);其次,她看不到當下的個人愛好來自於過去的愚痴煩惱,不是真的對「尋寶」有興趣,而她忽視鄰居的行為,終將為自己帶來惡報(時間法則),她繼續活在煩惱的輪轉中不能自拔。
萬木叢中,只取一樹,以圖求全,但「此事古難全」,即使是放棄其他有價值的緣法,求全於一、兩個因,意圖從垃圾中尋寶,也是幻夢,夢中之夢仍是夢,因為緣法的世間根本沒有「全」,為了讓自己沉醉其中,惟有以無明閉心,變得越來越愚痴,凡事只看表象,不看本質,凡事只著重概念,而忽視實質,以假為真,就這樣,包袱永遠是包袱,將永遠拖慢人的步伐。
一般情況下,為一顆樹而放棄整個森林並不是一個理性行為,但為甚麼還是有人會孜孜於求全呢?董女士視自己是一個善於發現垃圾價值的人,但她真的對收集垃圾有興趣嗎?
常人生於無明,死於無明,無時無處不活在無明之中,要主動開啟明以掌控心,否則便會陷於無明而被心掌控。
由於不善心常常帶著自我感、邪見和慢心,被心掌握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心會不由自主地奔向負面情緒,因此常人負面的記憶比正面的記憶多得多。善於觀心者,當能發現愛能由憂,當人充滿愛意時,例如父母對孩子充滿愛意,在不知不覺,以愛護之名的負面情緒就會生起,心就被無明掌控了,就會在不需要的情況下感到需要依存,就會焦慮,就會嘗試去掌控外境和人,就會有很強的控制欲。
尤如一個嘗試從酒得到滿足感酗酒的人,他以為自己的掌控者,掌控了酒,其實是被酒掌控了而不能自拔。
最終能掌控的只是掌控的幻象,和將消耗完的善業而己。
負面情緒相應大都數會由邪見和慢心開始建立,將非常、非樂、非我和非淨的世間,扭曲為常、樂、我、淨,並依之建立自我感,以慢心與眾生相連結,阿闍世王的心被潛意識掌握了,心在0.4秒間失控地奔向負面情緒,頻婆娑羅王對他的恩情,他扭曲了成為父親對兒子的掌控,頻婆娑羅王的禪讓,他扭曲成了陰謀,他無視於別人的恩情,不知恩、不感恩,無知於業因業果,尤如一個沒有痛覺的人,結果受了傷害而不自知。
董女士也一樣,她的無明和貪扭曲了的感知模式將垃圾視為珍寶,將囤積了廢物帶來的惡臭扭曲為醋味,她的弱點是貪,總是認為自己生活有所缺乏,以愚痴無視於廢物帶來的健康問題,無視於家人和鄰居的厭惡,即使被他們疏遠,也毫不害怕,她的心總是和沉淪四相連結:「常」相(垃圾是寶),「樂」(垃圾是寶帶來快樂),「我」(我有眼光,能在堆中尋寶),和「淨」(垃圾不污穢),她的感知模式是扭曲的,因此所感應到的世界與常人完全不同,沉淪四相推動著她珍視這些寶貝(垃圾),進入了求全的狀態,為了求全更多的「寶貝」而完成忽視了其他因素,她常常清點寶貝而感到快樂,常常以此為傲,以賣出寶貝為樂,忽視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和人,她的求全是偏執的。
個案二當中的市東孝雄成為個人權利的象徵,他努力抗爭了幾十年,他的弱點是嗔,他嗔自己能力弱少,不能抵抗政府和大財團,他更嗔政府和大財團,因而看到的世間是充滿缺憾,他決意於懲罰不公義的人,雖然被某些人斥罵,再加上本身是弱勢人士,結果還是被壓迫了,只是他一直不服輸,也獲得了社會上一些人的尊重,說明了第三個原因:共鳴效應,佛陀也注意到這個現象,無論是甚麼論點,總會有人歡迎,有人漠然,有人排斥,例如市東孝雄在極高污染區種值的農作物,竟然是供不應求。
為一顆樹而放棄整個森林,對一些人來說是不理性的,一些人會讚賞,一些人會忽視,求全在同意他們的人找尋共嗚,完全忽視不同意他們的人,這才能保持良好的自我感覺。
守缺者看透和接受缺憾
守缺者克制了弱點,看透了世間充滿缺憾的事實,其實所謂的缺憾只不過是共業的一部份,尤如輪子是車的一部份,「缺憾」只是我們身陷無明和不善業時所生起的概念,「缺憾」本質上是整套讓我們超越或沉淪的劇本一部份,來自於過去,如果以善巧方式應對,將來定能化為善業,所以他們都安於「缺憾」,與「缺憾」共存,接受並超越。他們感知相應的觀念是超越四相,他們會如實感知著事情的正面和反面一見,不會偏執,不會急於投身,容許深入探討問題的可能,他們如實面對和接受自己和他人的弱點和限制,對超越自己的整體和他人充份敬畏,他們提升自己和加以超越。
求全者和守缺者都期望在充滿缺憾的人生中找到幸福,求全者求於外,改變外在以對治不完美,如果遇上考驗就作意於消滅障礙;守缺者堅守內心的平靜,提升內在以對治不完美,遇上考驗會節制自己,適應障礙,守缺者明白當下的特定存在,由過去無量緣法和當下無數條件所限,因此求自由於外境是一條死胡同,守缺者的自由是內在的,源自明,源於自制,完善自我以應對有缺失的外境,也因由超越外境限制而得內心自由。
守缺者的感知世界中,假使他也熱哀於收集垃圾,他不會只看垃圾的好,也同時會看到壞非淨,他知道收集垃圾對家人和鄰居會帶來苦非樂,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覺得垃圾是寶,也不會將垃圾和自我連結,視為自我的一部份,因此,如果董女士是一個守缺者,她會接受和考慮的這些存在的缺憾,將存放實貝的地點搬離民居,並會注意消毒和衛生,那麼她就能夠繼續個人愛好。
自主能力的差異
在緣起的世間中,求全者不可能同時是一個真正愛好者,因為他們的行為不是主動的,是被心控制下的不由自主行為,或者是被他人鼓動的,同時常常是愚痴的,只有守缺者才能主動掌控,董女士也一樣,當清潔人員完成打掃,她慢慢由求全的狀態回復守缺的狀態,如實接受事實,開心地唱起歌來,可能是因為外境的現實打破了心和垃圾之間的連結,讓她認識到放棄垃圾之後的各種可能,例如終於可以抱孫了。
個案二中的市東孝雄家族其實擁有那塊地的歷史並不長,只有五十多年,成田機場答應給他的補償已經達到了一百七十萬美元,並且以地補地,如果當年他換了,到了現在也有五十年了,如果他真的愛好農業,完全有可能找一塊更大、寧靜、無污染的地方繼續他的夢,同時也可以讓大眾有更多的福利,但他真的有選擇嗎?難道接受高額補償,換一塊更理想的農地,就代表公義失落嗎?世上只有一種途徑才能彰顯公義嗎?只有一種方法是對的嗎?只有這塊地才能證明個人尊嚴得到保護的嗎?
求全者:寧撕裂,不共融
對於求全者來說,答案是絕對的:「對,只有一種,其他甚麼都不重要,包括我個人的幸福,健康(機場跑道有損害人的噪音和空氣污染)和生命,政府在五十年前收地時犯了錯誤,他們嘗試強行收地,導致多人死傷,他們必須要受到懲罰,因此無論多艱難,即使付出生命,即使要家人受苦,我也絕不妥協。」他的正確,必須要建立在他人的錯誤之上,世上非黑即白,他的白必須要建立在別人的黑之上,沒有了別人的黑,也沒有了他的白,所以沒有妥協的可能,無論要付出多大代價,也要堅守,五十多年已經過去了,主政者都已經換了不知多少人了,以正義為名的懲罰還在繼續著,現在和將來的官僚和當地市民將世世代代地承受他正義的怒火,即使堅守時受苦的還是自己和家鄉中的人,箇中苦更是一劑醒神藥,當初和市東孝雄一起抗爭的農戶有幾十戶,現在只剩下五戶還在堅守,如無意外,還會繼續在機場跑道中堅守下去。
他不願意轉化自己的弱點,而一直怪責著外境,但他是幸運的,在黑幫盛行的日本竟然沒有遇上爛仔,相對弱勢的他勇敢地挑戰強者五十多年而能安然無恙,除了見證了他的善業,也見證了當權者的氣度和自制。
市東孝雄如果成了守缺者,他的感知模式面對同一套境會有完全不同的反應,例如,他會看到那些傷害民眾的無能官僚悲慘的將來,自已的不幸真正源自過去的愚痴(時間法則);他看到和接受自己也是這個不完美世界的一部份,當初他們的抗爭中也有缺失的地方,大家共同演出了這個悲劇,而完結劇本的最佳的方式是換一套善的感知模式,以包容和諒解來結束這個悲劇,而不是繼續一個帶來更多苦果的抗爭,讓悲劇延續下去(空間法則)。
守缺者自決,求全者被決
求全者董女士和市東孝雄最後有了不同的選擇,一個改變了感知模式,一個堅守,哪一個才是比較理想的呢?回到佛陀的觀察,無論甚麼論點,總會有人歡迎,有人漠然,有人排斥,分別是一種人苦並痛著生活並自取滅亡以減低痛苦,另一種人苦並幸福地生活並靈活應對以達至平衡;一種人感到只有一種生活方式可活,其他方式都不能接受;一種人總是感到受威脅和擔心,生路只有一條,其餘處處都是絕路,另一種人就看到生活有無限的空間和可能,絕路和生路一般的多;以古羅馬人的術語來表達,只有一種人得到了幸運女神眷顧;一種的無明增強了,一種人的明增強人;一種是受控的求全者,一種是自控的守缺者,只有其中一種適合修行人,又是會哪一種呢?
求全者的命途
任由弱點發展而不顧的人成為求全者,積極克制弱點人的成為守缺者。
真實的世界是非常的,常常和人們心中的概念相反,是非樂的,充滿各種考驗,是非我的,難以控制,是非淨的,難以保持一致的;人們活在概念之中,以為世間是常、樂、我、淨的,再加上各種弱點,才會看到世間充滿缺憾。
在這個背景之中,一個求全者要在現實世界求得常、樂、我、淨,他們只能降低自己對緣起的認知,盡量以無明為基礎來建構感知模式,因而會變成封閉固執,智能很快達到高峰後下降;為求得控制,他們只能降追求物質的難度,過著質素低的生活,例如,董女士對拉圾的追求,市東孝雄對「祖地」的執持,他們以現有有條件建立了「安樂窩」後便會拒絕進步和開拓;在現實世界中只執持一物會帶來很多的煩惱,尤其會障礙了共同生活的人,求全者為了經驗內在的穩定,會選擇忽視其他的人角色,以一些抽像概念去代替人,董女士以「醋味」來忽視了家人和鄰居的惡心的感覺,市東孝雄以「公義」來代替家人和市民的麻煩感覺,除非是近親好友,要得到求全者的同情是很困難的;求全者不能理解自己是不完美的,他們感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別人的錯,所以往往在生活中是主攻的,先發制人,要一個求全者真心為個人缺失道歉幾乎是不可能的;求全者的旅途充滿了不幸,絕大部份都是自制的,但他們有強大的忽視能力,懞然不知,只是苦了身邊的人。
求全者內心千瘡百孔,不反求諸己,反而盡可能苛求完美別人和外境,作為個體求全者因而不顧現實和他人而使人愁,作為政府高官的求全者更會帶來巨大的災難。
見法者:正確的地方中找到完美
求全者無明,故而盲信在世間可尋找到完美、公義,如是貪、嗔、痴高漲,尤如兔子相信獅子會成就兔子公義而向獅子求公義,於是唯有自製內在完美的世界;守缺者明,如實看到業的時間和空間法則力量,故而不會在世間尋找完美、公義,他們看到公義彰顯在不同的時空,他們以之在世間找的是安心之所,超越之道。
守缺者特別珍視充滿過失的苦途人生,他們並不是只認為人生為苦的,而是因為這樣可以磨礪,提升善心的潛能,讓心滿足於當下沒有弱點的狀態,這時在守缺者的眼中世中所有的缺憾都是概念,有如浮雲般虛幻,他們更看到了現象的本質及其緣起,在紛紜的世情中看到律則和法則的運作,驚歎於緣起法則的奇妙。
『蘇東坡和章惇,年齡相仿,年輕時,曾是一對好友,他們又會怎樣選擇的人生路呢?
紹聖元年,宋哲宗啟用章惇為宰相,鑒於自己曾經遭到反對派的攻擊,章惇在覆行新法的同時,大肆對反對派進行報覆。
因為蘇東坡曾經明確反對過變法,於是章惇不顧昔日情誼,竟然將他貶至惠州。但蘇東坡被貶後,卻並沒有為此耿耿於懷,即便在艱苦的環境下,依然悠然自得,精神高蹈。甚至在惠州,他曾作詩:“為報詩人春睡足,道人輕打五更鐘。”
章惇見東坡貶謫的日子也這般滋潤,於是將61歲的東坡再貶至海南島,任瓊州別駕。世事難料,後來宋哲宗早逝,變法派失勢,章惇被貶嶺南雷州,也跌落至人生低谷。章惇的兒子章援在東坡任禮部主考官時中進士,算是蘇東坡門生。章援去雷州半島探望貶居的父親時,想繞道拜見蘇東坡,又擔心老師記父親的仇,忐忑之際,他寫了一封長信給東坡,表達歉意。東坡回信說:我與丞相相交四十年,我還記得他曾經對我的好,過去的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了。他並附上一張藥方,可治章惇的舊患。』
來源:網上文章
蘇東波年少得志,飛黃驣達,但在政治上很快被現實拆了台,他不接受政敵的政見,選擇看透世情繼續前進,他慢慢有了守缺而不求全的習慣,也是以佛法看透了緣起的世間,以無嗔和無痴的心坦然承受自己的業和生活的不完美,接受好友的缺失,節制不善心,緊記著好友和舊日的好(空間法則),即使好友現在對他不起,際遇不堪,仍然盡量知足常樂(空間法則),整個過程中不假思維,自然而成,他也將這些困苦轉化成了藝術創作。相反,時時求全,事事求全的章惇,不能接受好友在政治上的絲毫異議,好友稍有違犯,即心生怨恨,撕裂交情,他認為惡行的人必須有惡報,所以對好友不停打壓,冷血地將年長的蘇東波放逐嶺南(廣東),在當時的條件下,無異是想致他於死地,最後仍然怨心不止,更將他放逐到天涯海角的海南島,章惇總是盯著別人的表面的缺點看,無明增厚的同時也障蔽了自己的缺點和苦,年老的蘇東波雖然其後獲赦回京,但因體弱而死於途中,對於章惇來說,陷人於死地同樣是不假思維,自然而成的;兩人都依習慣而行,同樣的輕鬆無比,但章惇增加的是無明,而蘇東波增加的是明。
在開始修行前,蘇東波可能對應該要容忍但不能容忍的人心生惡念,甚至口出惡言,到了修行成就了,他有能力輕易原諒了難以原諒的人:來自一個曾經的好友不斷的傷害,能從世態中悟出各種律則和法則,因而心情愉快輕鬆,尤如繞道面前的大山而過的自在,這就是自由,前提能自律,看清自己的弱點再加以超越;章惇以嗔御境,學富五車卻行爛仔之事,喪心病狂地不斷打壓始終沒有還擊的蘇東波,輕易責怪難以責怪的人最終戚戚不安,尤如在障礙旅途的概念大山前駐足。
同一境況,你願罵聲不絕,或者是滿意安然,還是見到了法義?
要求全,請來法的世界
生活中的缺憾並不會因為我們逃避或者去克服就會自此消失,只要一天心中還有弱點,缺憾就會一個接一個的來,罵得越兇,越多缺憾,解決某個缺憾的意義其實不大,我們看不到現在處境的過去因,也看不到現在行為的將來果,我們守著缺憾來鍊心轉化,懺罪改過,直至所有弱點消失,心如金剛,成就了圓滿的智慧並成為解脫的聖者後,雖然眼中所見仍與凡夫無異,缺憾卻再也不是缺憾,我們甚至不再守缺,因為心中已呈現的完美法義,人皆無我,根塵消融,即使是活在苦困中,聖者實際上是活在完美的法義世界中,故而一是法喜充滿,一是平靜安穩,享受著眾多最極致的快樂。
「比丘能清晰地看見正法,體驗到非凡之樂。」(《法句經》第三七三偈)
看到白蓮是凡人之樂,人生的缺憾尤如在蓮花田上看不到的白蓮,聖者如花農,心中呈現的是沒有白蓮的緣起法則,白蓮或者會有缺,但其緣起緣滅總是常在,有或者無都不能稍減或稍增聖者的法則之喜,這是非凡之樂,正如田池中的污泥,終不能稍減蓮花的潔淨,佛經上最接近完美的世間是轉輪聖王的世界,但佛陀曾說,一個初果聖者的果證比轉輪聖王殊勝得多,因為初果聖真正見到了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法,他們親身體證的法則世界比轉輪聖王的世界更優勝,尤如在蓮花田中,轉輪聖王只是看到想看到的白蓮,而初果聖者就如沉浸在法喜當中的花農。
白色有白色的缺憾,黑色有黑色的缺憾,只要有色就有缺,無論是求全還是求缺都不足夠,更進一步的存在是見法,色的法則可以是完美的,完美無缺只能從法則中尋;換一個角度,世間的不完美正正是我們往法義中尋找完美的動力,設想在一個以無明自製的完美物質世界中,人們有苦有憂卻感受不到,現實完全滿足了表象的欲望,我們還會有動力往法義中尋找完美嗎?
繁星閃爍,暗香流動,
輕聲細說,無上法義,
萬古以降,從未稍停,
時空浪人,你可曾悟?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文章十五個案:
思考問題:
對死亡的顧慮是人們共通的弱點,沒有人躲得過死亡,極少數人可以沒有死亡的弱點,和所有弱點一樣,我們也能轉化死亡,轉化成功的變得更強,轉化失敗的就此沉淪。
作者紀慈恩是一個關懷臨終病人的義工,好友的死亡讓她沉淪到得了精神病,近一年時間不能說話,後來她終於康復了,她第一次面對死亡內耗得自我消沉,患上了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陷入深度抑鬱,整整一年不能說話,她是怎樣發現病因的?以甚麼方式而康復?為甚麼她會發願做一個關懷臨終病人的義工?直接面對死亡,不但不再沉淪,還變得堅強無比?自渡者又可以從死亡中轉化出甚麼樣的心理素質?如果她有懺罪的修持,她會怎樣做?
我已活在意義中,不需要再去尋找
我叫紀慈恩,我一直覺得人應該有兩個名字,一個是父母取的,代表了他們對我們的期望,一個是自己取的,代表了我們對他們期望的回饋,所以,我為自己取名為紀慈恩,我非常想紀念我在生命中收獲和付出過的慈悲與恩情,它們曾經改變過我的生命。
我到目前的生命分為兩個部分,20歲之前和20歲之後,和所有人一樣,又不完全一樣。
那一年,我最好的朋友得了肝癌,因為她在荷蘭留學,所以她也很自然地知道在荷蘭安樂死是合法的。為了讓我簽署安樂死見證書,她拒絕打“杜冷丁”,刻意在我面前表現出肝癌是如何摧毀著她。她每天疼得咬自己的胳膊,一直到把牙咬掉,這時,她才告訴我,她希望我為她簽署安樂死見證書。她求我,求我放她一條生路。我當年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此生,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放她走。於是,在萬般無奈下,我狠心為她簽署了。
這個決定,改變了我的後半生。我以為所有人都會理解我,可惜不是。
當年,我是個孩子,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這幾乎是我第一次發現死亡原來是真的存在。以前所有有關死亡的印象全部來自於“聽說”,聽說它很恐怖,所以大人都不允許談論它;聽說它是別人的事;聽說它還很久遠,久到要等到自己長得足夠大,已經完全有能力去承載的時候。
可是,誰都沒有承諾過我,誰會先於誰離開這個世界;也沒有人答應過我死亡會等我準備好了來臨。
一切都那麽突如其來。
默默6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她判給了母親,母親再嫁,不想要她,將她放到了福利院的門口,一年後,默默的奶奶知道了此事,把她接回了家。童年到少年,我曾多次問過默默那一年在福利院的生活,但她沒有告訴過我或任何人,她只是一直在問“我的爸爸媽媽為什麽不愛我”。這個問題,她從童年帶到少年帶到青年,從山西老家帶到北京帶到荷蘭,卻都沒有得到可以讓她釋懷的答案。
她去世很多年後,我才讀懂,她那麽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個世界,不僅僅因為癌癥帶來的痛苦,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她對這個世界已無所戀。
我第一次了解到,生與死是如此親密的聯結,死亡,從來都不是突然之間發生的。
那個時候,不懂得死亡是什麽,只是知道,我即將面臨它,而且躲不掉,抱著抗爭的心態,準備對付它。
安樂死執行的那天
執行安樂死那天的清晨,陽光很好,我站在門外看她的時候,她的臉上充滿了厭倦。那個年齡,我讀不懂這樣的感情——對這個世界的感情。
在走廊裏,碰到主治醫師,他問我,準備好了嗎?他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再拖了,趕緊簽字”。我低下頭,點了點。
我永遠都無法準備好,可是我也沒有選擇。
我走進病房,默默拖著疼痛的身體半坐起來,努力擠出笑容,她沒有像平日一樣說“你來了……”她知道,我們都知道,這是最後一天。她用堅定的眼神看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沒有必要再問“要不明天再簽”。
醫生進來,問我,可以了嗎?我依舊低頭點點頭。
翻譯姐姐湊在我耳邊輕輕地說,做最後的告別吧。
後來,很多人跑過來說他們理解我,我才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絕望的事就是有人對你說“我明白你的感受”。怎麽可能有人明白?你們明白此時我的感受嗎?要親手結束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的生命,然後來一個儀式化的告別,再送上一個禮貌式的微笑,說一聲,再見。
“我要走了。”默默這樣說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我不願意面對的那一刻還是來了。
我依舊低著頭點點頭。
她接著說:“你要好好活著,連同我在這個世界上本該有的那一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我,低著頭點點頭。
我們沈默了五秒鐘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抱著她,沒有敢看她的眼睛,緊緊緊緊地抱著她,說:“我會一直,一直想你的。”
“當我知道我得了肝癌以後,我第一反應並不是我即將不久於人世,而是,我走了,你該怎麽辦?”默默看到我脆弱的擁抱,她說。
我以為她後悔了,我說:“那我們就不要簽了吧?讓我緩沖的時間再多一些,好不好?”
我相信她感覺到了我的乞求。
我沒有想到,她卻推開我,吃力地轉過身去,我試圖拍打她,她都沒有回過頭來。
這是我們最後的對話,她沒有說更多——至此,已沒有必要說更多了,該說的早就說了幾百次了,我亦如是。
我摁了呼叫鈴,醫生和翻譯姐姐進來,我說可以了,翻譯姐姐拿來同意書,我簽字的時候沒有敢看她,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偷看我,我這些日子以來都在幻想她會在最後的時刻後悔,直到醫生說,你出去吧,我們要執行了,她都沒有任何反應,我便知道,就這樣結束了。
我出門的時候將可以看到裏面的半落地窗的窗簾拉開一截兒。
我當時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拉開。後來自己的痛苦,更多的是因為親眼看見了她的死亡,但是,當時,我就是不想錯過此生見到她的最後幾秒,雖然那個此生只有幾分鐘。
我站在門外,看著醫生護士準備註射的藥,清點安樂死相關的文件,我和默默彼此對視著,她和我揮揮手,一手揮手,一手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一面告別,一面給予我力量,她告訴我,你一定可以走過這段路。至少我的理解是這樣的。
我沒有哭,我的臉上始終頂著僵硬的微笑,以前哭,那是希望她可憐我,希望她放自己一條生路,現在,既然已經到這一步,我只能微笑,以此讓她放心。
開始註射的時候,突然很安靜,很安靜,我看到默默臉上的平和,她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眷戀——即我,到此刻也都沒有了,醫生說大概要半個小時她就會死亡,但事實上,並沒有那麽久,大概十幾分鐘,我看到她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閉上眼睛,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已經死了,當時,非常清楚地知道,她死了。但是,卻依然很平靜,沒有更多的痛苦和悲傷。
直到醫生看了看體征監測儀,為她蓋上白布,用荷蘭語向旁邊的護士說了些什麽,出來,對我說,她已經走了,死亡時間是多少多少的時候,我開始蹲在地上哭,撕心裂肺地哭。
在她的追悼會上,很多人問為什麽她這麽快就去世了,應該還有幾個月的,知情的人說是我簽署了安樂死同意書。於是,那可怕的一幕上演了,我至今都無法忘懷——他們說是我殺了她,他們說我一定會得到報應,他們說我忘恩負義,他們說我是殺人犯……一個人,兩個人,最後幾乎是所有人都對我進行譴責。
在此之前,我每天都在哭,醫生說這是正常反應;可是從追悼會後,我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不是因為他們說的是對的,而是我已無力去面對這個早已坍塌的世界,自我封閉成了我保護自己的唯一方式。我每天都躲在屋子裏,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不和父母說話,只是每天坐在地上,問自己,問老天“為什麽是我”。
最終,我被確診為PTSD——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
就這樣,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日子過了一年,直到有一天,在沒有任何好轉的情況下,我當時的心理醫生冒險帶我去了一個地方,那就是福利院。
走入福利院的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小女孩,她用一雙碩大的眼睛盯著我,雖然我還是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真的融化了我。後來保育員阿姨告訴我,那個女孩是在三個月大的時候被遺棄的,有個阿姨撿到她,一直養到她五歲,後來實在養不起才送到福利院,所以她很孤僻,不說話,總靜靜地坐在地上一個人玩,不去爭不去搶。不知道是因為我們當時的境況很像,還是因為緣分,她喜歡坐在我旁邊,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就是乖乖地坐在我的旁邊,我也不說什麽,看見她就笑。我們像是兩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坐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只是坐在一起,就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從此,我情系此地,每天都來,只為了這個小女孩。因為她,我開始慢慢打開自己。
雖然有好轉,但我心理的疾病依然存在,心理醫生要求我一周就診三次,每次都只做一件事:覆述整件事情。那時才是最疼的——我要把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東西撕開來看,我要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去回憶我知道她患有肝癌,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的感受,我要說我是多麽不情願又不得不簽字。講的第一次,我就受不了了,因為太疼了,疼的時候我就坐在地上撞暖氣管,所以那段時間我頭上都纏著紗布,第二次我對醫生說,不,我不繼續了。
那一年,我外婆每天都會爬六層樓來看我,那天,她爬樓的時候摔了一跤,我躲在門縫裏看她的狀況。我突然發現,外婆老了很多,媽媽的頭發也一下子白了好多。我狠心關上門,問自己:我真的只能如此嗎?我真的只能讓家人一生都面對這樣的我嗎?
我想不是的,於是,我咬著嘴唇忍著其實已經掉下來的眼淚,給心理醫生發了一條短信,我說,我要好起來,我去治療。
就這樣,我逼迫自己再次走進心理醫生的辦公室,去面對傷口,去一次又一次地覆述,我一直覆述了五個月,那件事,我講了三五十遍。當我結束最後一次治療,去北京德勝門的精神鑒定中心做鑒定的時候,鑒定師說,你真是個奇跡,這麽短的時間就恢覆得這麽好。我拿著那張蓋了“已康覆”印章的單子時,不禁哭了,哪來的奇跡,這都是我付出了血的代價。
當福利院的那個小女孩越來越開朗快樂的時候,旁人說是我救了她,可是他們不知道,其實是她救了我。於是我決定收養她,我認為只有在我身邊,她才是安全的。
注:作者養女真真和好友默默背相似,領養時已經患上了存活率極低的絕症,八年後死亡。
來源:紀慈恩《遺願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