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31日星期一

變色猴子 (辨析心所:美心所)

 

只有落單的耗牛才會沖向「敵人」
心只在不善心中才會攻擊


有批土黃色的猴子經常打擾農民,他們設計用紅色的油漆噴在其中一隻猴子身上,變了色,對猴子會有甚麼影響?


原屬的整群猴子都排斥這隻變了色的同伴,不容許它靠近,一靠近就會主動攻擊,於是它落了單,變得孤零零的,很可憐。


人也一樣,都有『尚同』和『輕異』的名色法,我們自小就有類似的經歷,當你變成了群中「異類」,無論是身材、身高、衣著、談吐、語音、打扮,就會被嘲笑和排斥,正常情況下,一般人自然會學懂怎樣調整自己。


表演藝術想得到大部份人的共鳴,必須的條件是切合這些人的口味,如果超前了,或落後了,變成「異類」,付款出席的觀眾自然會報以「噓聲」,以看人出醜為另類娛樂,這也是人性的自然表露,而且人和猴子一樣,同類做甚麼,自己自然就會模彷,不甘後噓,甚至形成習慣,例如利智和張國榮早年出場,有必被噓的習慣,即使在眾人噓的聲中,夾雜了歡呼聲,他們聽到的是噓聲,還是歡呼聲?


大凡專業的表演者,大多經歷過類似『噓聲』的對待,如果他們的心和情處於正常的狀態,雖然都會感到尷尬和難過,但就會自我『鼓勵』:


「你想我死,我偏不會衰給你看。」

「要麼忍氣吞聲,來日方長,要麼大罵後唔撈。後來他想到無人可以趕絕他,若他真的退出,也是自己光榮地離開。」

「怕甚麼?有得出場就是鍛煉,我一定要盡所能唱到最好!」

「別怕,這些人噓到累,就不會噓了。」


有次利智依循例被噓,記者循例問她有甚麼感受,她回答:「有噓聲嗎?我只聽到歡呼聲。」


最後,兩人都以不同的方式,退出了娛樂圈。


張國榮的陰影,令他在被噓後念念不忘,甚至在多年名成利就後,仍然不停反芻,顯示他的心和情是失控的,他的陰影是甚麼?是怎樣形成的?


據他的自述,童年時與父母關係疏離,渴望關注而被拒絕,令他感到『辛酸』、『不開心』,多年後,仍然『感覺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的,就象有塊硬邦邦的東西梗在心裡的感覺。』


『梗在心裡的感覺』其實就是界限作用的結果:壓抑和冷漠,用來平衡被父母嫌棄,得不到關愛而自卑、憤怒的情緒,同時,也令他看不到自己的問題。


他的一些童年經歷,家人之間的不信任,嫉妒,疏離,爭吵,的問題,甚至被後母用尿淋,緣起了一個強大的陰影,從此籠罩著他的感官,看到的世界,雖然不是如張愛玲的『人性的複雜丑陋,世情的黑暗悲涼』,但更多是的個人的疏離和孤獨,和被家人嫌棄的恐懼感。


歡呼聲,他充耳不聞,而只為幾人的噓聲耿耿於懷。


千變萬化的色彩,他只看到黑和灰。


無盡可能的將來,他只看到困難、考驗和絕望。


條條大路,他只看到荊棘滿途。


人有種種的可能,他只看到陰暗的一面。


一切,只為了更強的存在感。


他的失控,也影響著身邊人的,不自覺地將身邊的人也一並拖進情緒的泥沼中。


童年的他一直是孤獨的,渴求與人建立親密的關係,但現實生活不能滿足他,甚至被後母欺負,用尿淋他,令他自尊低下,自慚形穢,這是慢心所的第三個情況(我比你差),越被忽視和欺負,他的渴求越強烈,總覺得出人頭地就可以避免被嫌棄。


這些長期的焦慮形成了一個界限,在潛意識中,視自己和親人的關係是陌生而疏遠的,同時一方面渴求建立親密的關係,另一方面又恐懼對方會嫌棄自己:


陌生而疏遠關係

自我((親人


貪:渴求建立親密的關係

嗔:容易放大別人的反應,視為嫌棄自己


在心和情失控的狀態,特別是解離和抑鬱的狀態下,他容易將親友的反應,視為嫌棄自己,原因就是自己不夠好,可以想像,張國榮和親友的相處,一旦界限被觸發,會生起不合理、強烈的憂慮,情緒會進一步失控,容易和親人激烈爭吵,在親密關係方面,一方面由於小時候耳濡目染(父母間的敵對關係),他沒有足夠和家人相處的經驗和信心,不懂得怎樣去和家人培養感情,不知道應該維系大家的關係,包容對方的壞習慣,處理大家的矛盾等,讓大家的矛盾日漸加深,一方面在矛盾不可調和時,更會出現不容許對方和自己分手的情況。


由於他的親友和他形同陌路,在界限作用下,有時「親人」,「親密朋友」,「普通朋友」和「陌生人」之間的介線分得不清楚,他會將陌生人和「親人」的角色互相替代,也對陌生人的認同產生強烈的渴求,將陌生人的嫌棄,等同於親人對自己的嫌棄,而嫌棄的原因是自己不夠好(「被後母用尿淋」,「你哋竟然噓我!我張國榮企出嚟係表演嘅保證」),因為不合理地產生極大的焦慮。


強烈的慢心所(我比你差),形成強烈的攀緣作用,建構了他強烈的存在感,和張愛玲一樣,這對於他的表演藝術有很大助益,他最成功的歌曲和電影角色,都是世獨立,孤寂無依的,但對他的心理健康有很大的破壞。


「只要空閒我都會泡迪斯可直至夜深,用吵聲來麻醉自己,用烈酒來刺激自己」,這是他傷心時解憂的方法,如是,他的心和情會進一步失控,慢慢跌入第三種狀態,甚至不可以逆轉。


以這名色法去經驗世界(玻璃鞋),他會不如實正知地經驗到親友會嫌棄他,嫌棄他不夠完美,不容於他。


人之間的相處,矛盾是常見的,但在這個名色法下,大家的矛盾是不可以解決的,只能是一方面被另一方壓制,或完全脫離。


同時,他對陌生人的過度反應,也會今他的心很不安寧。


如果讓他脫掉這雙玻璃鞋,以善的名色法來代替,就會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一級方程式寶車手Rosberg也曾在領獎台上被噓,他的名色法,使他有不同的經驗:「噓我的只是極少數的人,其他車手也有碰到,有些甚至整個群眾都在噓他。事實上是絕大多數的粉絲,真的、真的都很支持我。我不想去理會那15到20個或稍微更多一點,不喜歡我的人。去憎厭他們真的不是我該去做的事情,因為我應該更常常去感謝那些支持於我的大多數人。賽後在回到Pit的路上,我向群眾揮手,每個人都在喝采,那實在太棒了,這裡的粉絲們展現出他們的運動精神。他們不僅愛自家的英國車手,也欣賞那些在場上全力爭取勝利的熱情車手們。」


至於對噓他的那些人,他會「試著讓他們冷靜下來,我聽到的噓聲真的沒有那麼多,但你必須去理解的是,他們是熱情的粉絲,而他們覺得上一場比賽有些事是不對的。或許當我們到德國比賽的時候,我們將會碰上相同的狀況,雖然我不希望如此。」


不在陰影下去看世界,就看不到陰暗面,當然,不代表世上沒有陰暗,只是我們不去看罷了,正如我們不會再去吃那些難吃的大餐。


不在陰影下去看世界,聽到的噓聲,只代表了觀眾的意見和情緒,不代表自己的價值,更不代表自己會被嫌棄。


而更有能力從緣起的角度去看,就明白:他領不到「應得」的獎而難過,其實是看不透所謂的「應得」,不單是看個人的才華和唱片的銷量,還有大台和唱片公司的之間生意額,同理,他出身自「麗的」,拍過三級片,也會影響一些觀眾的觀感,噓聲不一定都和他的表演藝術有關的。


如果我們也有一些界限,令我們有『梗在心裡的感覺』,那麼,我們就很難進入自動力的模式,很難體驗內在、自發的喜樂平靜,更不會明白,其實一直是自己的名色法造就了自己的困境,活在界限中,而以為世事本來就是如此憂傷。


他更難具備自動力的素質:『信、念、無貪、無嗔、慚、愧和中捨心』:


信:很清楚自己目標,過濾掉其他的躁音,如噓聲等,對將來滿懷信心。

念:清晰知道工作和自己的狀態,不容許自己失控,用合時宜的工作方式。

無貪:不黏著特定的概念,如掌聲和光環代表成功,靈活應變表演方式,成功時不會太興奮。

無嗔:不抗拒噓聲和批評,失敗時不會太失落,不反芻煩惱,不黏著往事。

慚:尊重自己,看重潛能,不介意從錯誤中學習,遇上困境,不灰心失望

愧:尊重他人,善於感通,了解他人意見,包容不接受自己風格的人,善於團結人,吸引到其他人的歌迷。

中捨心:悲觀時不沉迷於悲觀,樂觀時不放縱,在欲樂與失望中找到平衡。


認真的藝人,都會有『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心態,他們很努力的練習,開展出自己一套的藝術,自然希望找到知音,得到欣賞和認同,『名與利』反而是次要的,例如張國榮,被噓後期已經名成利就,得到絕大部份音樂制作人的認同,可見潛意識已經主導了他,他才會耿耿於懷,從此跌進失控的狀態,一沉不起。


有陰影的人,名色法失控,被玻璃鞋困著,看到不合意的境,特別容易黑面,對別人的態度容易過敏,正如猴群會排斥變色猴子,同時,也不懂得靈活應變,換掉不合事宜的名色法,正如那隻變了色的猴子又不懂得變回原色一樣。


假設我們已經有了陰影,非常介懷別人的黑面、不尊重,甚至容易草本皆兵,將別人反應看成「侮辱」,那麼應該怎樣訓練自己,以達到八風吹不動的境界呢?


西方史上首富之一洛克斐勒,上世紀美國最富有的人,就這個問題,寫了一封信給他的兒子,當時,摩根財團主席正和他的兒子就結盟一事談判,摩根以傲慢為名,善於以強大的氣勢來壓服對方:


背景閱讀:


個案一:利智與張國榮

2018-10-13 由 電影全析 發表于娛樂


張國榮說:別怕,這些人噓到累,就不會噓了。後來,利智以「噓聲中成長」為榮。

 

利智,原名「利痴」,她形容自己的感情方面是「痴情型」,一是不會愛,一是就全情投入。1961年大除夕出世的利智,1981年來港在家具店做售貨員,之後去美國讀工商管理,但未讀完,就於1986年返港選亞姐,決賽是在皇后像廣場舉行。一宣佈利智摘冠軍,台下傳來一片噓聲。利智曾說,「他們針對我,因為我不是香港人。」


「你想我死,我偏不會衰給你看。」這是利智說的最多的話,也是自我鼓勵的話。「我是人,我的感受同其他人一樣,我是有感覺的。」面對噓聲,利智除了無奈,也很傷心。


那些年,一些明星好鍾意扔蛋糕,張國榮試過因為這樣,是阿梅生日會上不歡而散。1987年,利智出席《千粒星慈善演唱會》,周潤發同曾志偉本來互扔蛋糕搞氣氛,利智做「公證人」,怎會知道下一秒變成發哥用整整一個蛋糕扔利智一臉,令利智當眾受辱,事後更缺席慶功。


後來利智說,事發之時心裏特別生氣,但台上要保持自尊,又斥志偉發哥他們玩得太過分。當時她在後台哭,被同在後台休息的譚詠麟和張國榮看到,只有張國榮走過去安慰她,替她難過。


在噓聲中成長起來的人也會特別珍惜她的成功。


個案二:明報專訊:張國榮(哥哥)當年在娛樂圈行過不少崎嶇路,1989年哥哥已名成利就,在娛樂圈地位崇高,他在ATV節目《今夜不設防》中跟3名嘴黃霑、倪匡及蔡瀾講心底話,提到當年被噓,講到眼濕濕又激動,「你哋竟然噓我!我張國榮企出嚟係表演嘅保證」。


節目中哥哥數在娛樂圈三大憾事,他首先提到《勁歌金曲》,當時他的《風繼續吹》雖然已幾紅,但在十大勁歌中無獎,據聞排第11、12位,他早一星期知道無獎,但也要出席。他在台下忍不住喊的原因,是當時他知道羅文有一首歌獲獎但感不開心,考慮不出席,認為自己應有兩首得獎歌。頒獎禮當晚哥哥在台上看羅文意氣風發唱歌時,感覺是對方有獎也不想攞,自己好想攞獎卻沒有,所以哭了。


第二憾事是麗的年代,在沙田大會堂演出大騷,哥哥因拍劇剃光頭故戴帽,配背心與牛仔褲上台表演。出場時已一陣噓聲,演出時他將帽拋向觀眾,台下再傳噓聲,然後見一頂熟口面的帽向他飛過來,是觀眾將帽飛返台上,對他而言好hurt。


第三件憾事是1986年的《勁歌金曲頒獎禮》,他形容是「噓得最勁嘅一次!」當年他憑《有誰共鳴》獲金曲金獎,他說:「真係有誰共鳴,一出場被人噓到隻狗咁噓到返入去……。」哥哥稱當時剛做完12場演唱會,他受人二分四,出場唱好歌,張國榮是表演的保證,他盡全力但竟然被人噓!他記得現場聽到噓聲外,還有很難聽的稱呼,而他的歌迷因偶像被罵而嬲,發展成罵戰。他當時想,要麼忍氣吞聲,來日方長,要麼大罵後唔撈。後來他想到無人可以趕絕他,若他真的退出,也是自己光榮地離開。


娛樂組


特稿:走過被噓的日子


撰文:杜惠東


在筆者的記憶中,張國榮不只是位優雅溫文的謙謙君子,他早年頑強不屈的戰鬥精神,更使人印象深刻難忘,哥哥的廣大歌迷中,得知他原是一位「必噓之星」的人不多吧?能得見他「每次出場必定被噓」的更少,有些人根本不會相信,「怎麼?張國榮也會被人噓?」


千真萬確,70年代尾哥哥出道初期,普遍未接受他邊唱邊跳「日本風」的聽眾,真的一見張國榮出場就噓,當時陳秋霞已憑《點解手牽手》等曲成名,和譚詠麟等溫拿樂隊在大會堂音樂廳開演唱會,張國榮仍只是「搭單出場」表演,唱一曲的新手,但只是一曲,他一站在台上,便被台下由頭噓到尾,他卻不面紅不怯場既唱又跳由頭唱到尾,當時筆者在場,在後台問他:「不怕的嗎?」他答:「怕甚麼?有得出場就是鍛煉,我一定要盡所能唱到最好!」


個案三:雙面張國榮:他的抑鬱,最早來自童年時期的“衣櫥怪獸”


作者  源公子E姐櫻落|發佈:2017-05-23 11:29:49   


然而,埋藏在哥哥性格深處的抑鬱,要從不快的童年開始。


“我畸形的童年是指我小時侯是不與爸爸媽媽一起住的……我現在說的時候只能用一種過去式,沒有了那種辛酸,沒有了那種不開心,但現在說來感覺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的 (就象有塊硬邦邦的東西梗在心裡的感覺)。”


哥哥出生于1956年,父親是香港著名裁縫張活海,曾為希區柯克、馬龍·白蘭度等明星設計服裝。


據張國榮回憶,自己的父親“非常喜歡女人”,常在半島酒店租房間,約女人“談心“;而母親便會雇傭私家偵探去跟蹤父親。


父母糾葛的關係,讓幼小的張國榮時時感到“不舒服”。


父親的兩個女人爭風吃醋的劇情更堪比《甄嬛傳》:


“我有兩個媽媽,兩個媽媽曾經一起住過,就是我的生母和我的所謂後母……


曾經為了嫉妒的問題, 我的那個後母試過用尿淋我 。”


難以想像,這會對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而在張國榮六歲時,他父親的朋友問他,爸爸是否會請喝茶,張國榮居然回答:“我跟他不熟的。”——可想而知, 父親在張國榮的成長中是一個嚴重缺席的符號。


但與此同時,母子關係也很疏離。


“阿爸疼我是無條件的,阿媽對我好是有條件的,意思是說,如果今日我不是張國榮,阿媽對我的愛會有所保留。……但自小我就知道,我和他(指父親)說話,他是有耐性去聆聽的,阿媽則完全沒有。所以到現在,我和阿媽連一句心裡話也是無法交流的。”


張國榮的母親潘玉瑤出生在大戶人家,因為破碎的婚姻和尖銳的家庭矛盾,她無心照顧年幼的張國榮。直到兒子成年,母親來到兒子的家中,還會客氣地問:“可不可以用下你的洗手間?”


母子二人的陌生感可見一斑。


不快的童年與愛的缺失,會在一個孩子逐漸成型的人格中,埋下一隻“躲在衣櫥裡的怪獸”;這只怪獸或是暴力的化身,或是一團喧鬧無比的歇斯底里,也有可能是一種不定期發作的抑鬱。


待到這個聰敏、細膩而略帶憂鬱的小男孩長大成人,本著對唱歌、演藝的真心喜愛,他走進了暗藏洶湧的名利場。


從21歲正式出道,到27歲以一首《風繼續吹》走紅,張國榮熬了相當長的時間。


據哥哥在1990年的回憶,未成名時,有一次他登臺表演,“把頭上帽子拋向觀眾席,卻即時被拋回臺上,”這令他“十分傷心”,“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還說: “我想自己可能患上憂鬱症……那段日子真可以用黑暗時代來形容,只要空閒我都會泡迪斯可直至夜深,用吵聲來麻醉自己,用烈酒來刺激自己……”


籍籍無名的日子當然是寂寞的,滋味只有自己能體會到。從小家境優越、不甘落於人後的他,強烈地渴望出人頭地,“默默忍淚向上游”。


那一年,他唱了”風繼續吹”,其實都好流行,電視臺頒勁歌金曲獎,因為張國榮是一個好純好真的人,電視臺叫他坐在第一行,他就應聲坐在第一行。


哪知道頒完十首勁歌金曲,十個人都有獎,唯獨是他一人沒有獎,還坐在第一行,真是多麼尷尬?事後我們去了一處地方,羅文在唱歌,大家都好高興,那裡很幽暗,一張圓枱坐著很多人,忽然間,見到張國榮不出一聲,原來他拿著枱布靜靜地拭眼淚,他這個人好有禮貌,不想在這裡大喊大叫,發牢騷,騷擾人家,因為羅文正在高興嘛!我們也覺得沒有理由他沒有份兒,就對他說:『leslie,不要哭,得啊,明年一定得啊』(林燕妮)





洛克斐勒家書


我的兒子,我們生長在追求尊嚴的社會,我知道對於一個熱愛尊嚴的人來說,蒙受侮辱意味着什麼。但在很多時候,不管你是誰,即使是美利堅合眾國總統都無力阻止來自他人的侮辱。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是在盛怒中反擊,捍衛尊嚴呢?還是寬容相待,大度化之呢?還是用其他方式來回應呢?


你或許還記得,我一直珍藏着一張我中學同學的多人合照。那裏面沒有我,有的只是出身富裕家庭的孩子。幾十年過去了,我依然珍藏着它,更珍藏了拍攝那張照片的情景。


那是一天下午,天氣不錯,老師告訴我們說,有一位攝影師跑來要拍學生上課時的情景照。我是照過像的,但很少,對一個窮苦家的孩子來說,照相是種奢侈。攝影師剛一出現,我便想像着要被攝入鏡頭的情景,多點微笑、多點自然,帥帥的,甚至開始想像如同報告喜訊一樣回家告訴母親:「媽媽,我照相了!是攝影師拍的,棒極了!」


我用一雙興奮的眼睛注視着那位彎腰取景的攝影師,希望他早點把我拉進相機里。但我失望了。那個攝影師好像是個唯美主義者,他直起身,用手指着我,對我的老師說:「你能讓那位學生離開他的座位嘛,他的穿戴實在是太寒酸了。」我是個弱小還要聽命於老師的學生,我無力抗爭,只能默默地站起身,為那些穿戴整齊的富家子弟製造美景。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臉在發熱。但我沒有動怒,也沒有自哀自憐,更沒有暗怨我的父母為什麼不讓我穿得體面些,事實上他們為我能受到良好教育已經竭盡全力了。看着在那位攝影師調動下的拍攝場面,我在心底攥緊了雙拳,向自己鄭重發誓: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讓攝影師給你照相算得了什麼!讓世界上最著名的畫家給你畫像才是你的驕傲!


我的兒子,我那時的誓言已經變成了現實!在我眼裏,侮辱一詞的詞義已經轉換,它不再是剝掉我尊嚴的利刃,而是一股強大的動力,如同排山倒海,催我奮進,催我去追求一切美好的東西。如果說那個攝影師把一個窮孩子激勵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似乎並不過分。


每個人都有享受掌聲與喝彩的時候,那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成就,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品質、人格與道德;也有遭受攻擊、侮辱的時候,除去惡意,我想每個人都有享受掌聲與喝彩的時候,那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成就,或者是在肯定我們的品質、人格與道德;也有遭受攻擊、侮辱的時候,除去惡意,我想我們之所以會遭受侮辱,是因為我們的能力欠佳,這種能力可能與做人有關,也可能與做事有關,總之不構成他人的尊重。所以,我想說,蒙辱不是件壞事,如果你是一個知道冷靜反思的人,或許就會認為侮辱是測量能力的標尺,我就是這樣做的。


我知道任何輕微的侮辱都可能傷及尊嚴。但是,尊嚴不是天賜的,也不是別人給予的,是你自己締造的。尊嚴是你自己享用的精神產品,每個人的尊嚴都屬於他自己,你自己認為自己有尊嚴,你就有尊嚴。所以,如果有人傷害你的感情、你的尊嚴,你要不為所動。你死守你的尊嚴,就沒有人能傷害你。


我的兒子,你與你自己的關係是所有關係的開始,當你相信自己,並與自己和諧一致,你就是自己最忠實的伴侶。也只有如此,你才能做到寵辱不驚。


愛你的父親


February 27,1901


2023年7月30日星期日

爛路緣何更好走?


步穩,不源自美好的天氣


在情緒失控的狀態下生活,等於駕駛著一輛加、減速失控的車。


一般人生病了,都會很重視,會盡快醫治,但為甚麼心情失控了,卻毫不介意,繼續「正常」生活?


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不明白意業的重要,在失控的狀態下,即使身、口業方面沒有甚麼損傷,其實內心已經傷痕纍纍而不自知,一般人也看不到。


其次,人總是要活下去的,即使是不理想的平衡,也總比精神崩潰好,既然不能回復自控的狀態,對於很多人來說,更重要的,怎樣去說服自己,失控而又未崩潰的人,才是正常的人,而完全失控,或完全掌控心情的少數人,才是不正常的。


暫時我們提到有三種的情緒失控狀態,又可以分成有刺激和沒有刺激兩種:


1. 在有外境刺激下,反應過度興奮,不能控制自己的貪欲或嗔,例如,林昭生對父親的氣話反應過大,甚至會傷害自己和別人,Apple急著去幫人忙時;『同樣一件事,例如-1,他們有時的反應是-10,有時是-5,有時是0,有時甚至是+5,自己也控制不了,也令人無所適從。』


2. 又或者,在有外在刺激下,過度壓抑自己的反應,慢慢越壓得多,心對外境產生解離的狀態,或者俗語所說的「遊魂」或「發白日夢」的狀態,和外境失去有意義的連系,這時的興奮會變成內在化,活在不善的自己世界中,正如Apple失去對外境的合理連系,看不到自己被利用,這也是一種興奮,林昭生總覺得家人會拋棄她,另一個例子就是無子富翁,『他事實上只是出了1分力,但在心意上卻感覺出了100分的力,而因而後悔。』,他雖身處財富,但心處奴役中。


3. 在沒有刺激下,由於長期過度壓抑,也有機會變成抑鬱,對生活毫不起勁,無論外在刺激是甚麼,反應一概是-1,長期以這種方式生活,固然對負面的刺激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會感覺活得很累,沒有意義,同時,潛意識不停將負面情緒壓抑,直到一天,會惡化成為鬱抑症,甚至好像林昭生一樣更難處理的噪鬱症。


當失去了完全掌控心和情的能力,我們同時失去了自足、快樂、放鬆、喜悅的能力,只懂得以物質去刺激情緒中心,以致對各種物質上了癮,還以為這種狀態才是正常的,看見不需要物質而快樂的人,還會想盡方法去嘲笑、甚至毒罵對方,以維持自己內在的虛弱平衡。


正如一個染上了毒癮的人,不會明白為何有人會不喜歡毒品一樣。


同樣,一個對物質上了癮的人,也會合理化物欲的享受,批評那些不需要物欲的人,有不少佛教徒,有類似的觀點,認為修行和享受五欲並沒有衝突,實際上,他們對法的喜悅,體驗很淺,所以才會這樣想。


在斯里蘭卡,有些人會批評過午不食的比丘,咀咒他們下一生會入餓鬼道。


走在爛路的上人,要一邊辛苦地走著爛路,一邊合理化自己的苦,一邊去嘲笑那些走在好路上的人,這樣活下去,是多麼的累,但為何他們反而覺得爛路好走些?


情緒失控的狀態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會持續將人推向潛意識的自動運作狀態,變成機器人,白天都處在夢遊的狀態,不能覺知自己和他人的真實狀態,活在自己的內在混亂的世界中,即是第二種情況。


我有一個朋友就有很嚴重的解離問題,一般情況下,他是個很平和的人,但有時,他會突然間變得很暴力;和我說話時,有時會開始自說自話,完全不會知道我想說的,有時甚至說到一半,會突然轉身走開,忘記了我的存在。


重新掌控自己,首在要認識和調節自己的心和情。


Sally的情緒智能明顯比林昭生高,寄養的身份並沒有引發慢心所的作用,並沒有令她的個性碎片化。


她用的方法,就是在心理上不去想負面的事情,她始終沒有放棄和原生家庭和大兒子的接觸,她又不會去想一些由慢心所引發的負面思維,例如,為甚麼要拋棄的是我,而不是妹妹等,在身體上咬著冰塊,『咬的時候完全放空,久而久之就會好一點』,所以即使遇上很多其他人忍受不到的苦,她也可以安然渡過,反而不像林昭生一樣,任由自己的負面情緒彭脹,


但她的這種放手,是強迫的,並沒有透過進一步的思想去調節情緒,其實等同於壓抑,以致,『有一次,冰塊太硬了,結果牙齒斷掉一小角。』她這種不像是失控的失控,其實就是我們所說的第二種失控狀態,在不善心的狀態,對自己和他人失去覺察能力,例如,不明白她大兒子為何和她失聯,情況再惡化下去,有機會演變成第二種的失控狀態,在遊魂中存在,失去與現實世界的聯系,如果她不用其他更好的方法,就會好像林昭生後來的發展一樣,甚至變成第一種和第三種狀態。


但終始,有方法,比沒有方法、任由自己心的失去對自己情緒的控制好,有爛路走,總比沒有路走好。


如果她能進一步用心去調節情緒,就可以舒解鬱結,例如,衍藏法師就將自己和母親的關係,視為「冤結」,然後安然去「解冤結」,這也是一個調節自己心的方法。


她又用緣起法去觀察世間的人情,明白各種關係都是由眾多緣法和合而成的,以不善心去執著就會痛苦,放下隨緣就會自在。


衍藏法師的母親又是另一個失控的人,她的心和情被連續發生的不幸事件催毀了,第一段婚姻中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第二段婚姻被丈夫拋棄,於是才以賭博才平衡自己的情緒,結果染上了賭癮。


她在衍藏法師的影響下,也用了認知的方法去平衡。


大家再來看看《賣力vs.吃力》中阿曼的故事,她的忙,被作者利嘉敏視為是有意為之,扮勤力,如果我們假設阿曼不是扮的,那麼她就很有機會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性格偏向強迫症或偏執症,被人誤解成「扮勤力」,大家來分析一下她的情緒健康情況是怎樣的。


賣力vs.吃力


阿曼老是擺出一副埋頭苦幹、忙到飛起、精神繃緊、眉頭深鎖、嚴陣以待、滿頭大汗之狀,以示自己相當「賣力」。其實,看在別人眼中,那只是「吃力」而非「賣力」。這類人大概以為埋頭苦幹look,是:一、唯一應有的工作態度;二、會受別人佩服;三、獲上司垂青;四、成功保證。這其實都是錯誤和自欺欺人的想法。


首先,單靠一味做牛做馬,是不會令自己在機構受重視的。其次,無論處理甚麼事都做到汗流滿面、開行turbo,那只顯示此人要不精神緊張,要不能力超低(或兩者兼之)。在一些對別人來說輕而易舉之事,若自己做到飯都唔食、工又唔放,那不是顯示自己為公司賣命,更不要以為上司或同事看見自己聚精會神、滿頭大汗地做着剪剪貼貼工夫便會萬分感動。如此吃力才能完成任務,別人或只以為,此人效率奇低,又或「原來這樣的工作已是他能應付的極限」。做事做到愁眉苦臉、吃力萬分,即代表駕馭不了事情,亦即向其他人顯示自己其實已「見底」。吃力而交到功課都算,更甚者,乃事事擺出埋頭苦幹姿態,功夫卻強差人意、錯漏百出或根本錯放重點。


吃力的人一味只顧do things right(每一件事都要做得對,而沒有考慮究竟哪件事才值得做)。聰明的職場人,工作時賣力而不吃力,因他們懂得do the right thing(只幹值得做的事),且能有效率、掌握重點地做,故所交功課都能「快」(效率快)、「中」(擊中目標)、「準」(確掌握重點)。「賣力」不失認真、投入、勤力,但毋須擺出一副吃力相示人。能帶着自信和微笑準時兼漂亮地完成工作事項,看在別人眼中,尤其是上司,即此人之辦事和抗逆能力俱可駕馭難題,擁「大將」之基本條件。


在職場上,是要人「服」而非要人「同情」。擺出一副「吃力」相的人,或想博人同情,但若吃力而又交不到貨的話,即浪費公司時間和資源,久而久之,只被視為冗員或負資產。


撰文 : 利嘉敏


欄名 : 攻關女子



看不到心,而生活,正如













http://www.buddhistcompassion.org/warm/article/1/356





藝員變法師,學佛解心寃

文:徐圓


圖:可人、部分照片由受訪者提供,特此鳴謝。


283期 2010年6月24日




文靜低調的衍藏法師(莊文清),橫看豎看都不像是當藝員的品性,偏偏她畢生只打過一份工,就是演戲!任職無綫電視二十年,直至出家才解約引退。




說起入行的因緣,原來有段古。「小時候媽媽帶我看相,相士說我會吃十方飯。媽媽就以為我應該做戲子。1971年我中學畢業,無綫電視第一期藝員訓練班招生,媽媽就要我投考。」




孝順的文清,乖乖成為藝訓班第一期學員,「電視台的人很斯文,訓練班的導師人才濟濟,包括鍾景輝、劉芳剛、陳有后、葉惠康、毛妹等,教導我們戲劇理論、聲樂、舞蹈等,是全方位的訓練,很嚴格,我記得當時還要練一字馬,人人都要下苦功。」




導師要求學員自編自導自演,自己安排一切服裝道具等,「一腳踢」的訓練,讓文清學得起勁,興趣漸增。「我這才知道演戲原來並不簡單。我們學編劇,還要寫潛台詞。所以我們這一屆培養了不少編劇人才,例如甘國亮、梁立人。」




整整一年的訓練,期間有多次考試,每次都篩退部分學員,最後六十多人只剩下十來位。畢業後,文清與無綫電視簽約,月薪五百元。與她一齊起步而現在還活躍熒光幕的同學,包括程可為、許紹雄、呂有慧等。




擅長扮白韻琴

在TVB的日子裏,莊文清默默工作,安守二線演員的崗位。從話劇組到晚晚直播的綜合節目「歡樂今宵」;從可憐的苦情少女,到誇張的扮鬼扮馬,她都認真地演,演得維肖維妙。




「我演得最多是Lisa姐(汪明荃)的侍婢,模仿最多的人物是白韻琴。」



人人都說娛樂圈是大染缸,文清入行二十年,平常心是道。「對我來說,娛樂圈並非大染缸。我不爭名爭利,不會搞小動作惹人注意。有時候兩個月沒有工開,我不擔心。快約滿了,我又不害怕不續約。我在TVB沒有敵人,沒有是非,與各階層同事都談得來,與記者好像朋友,互相很信任。這份工作我做得舒服。」




默默服務社會


佛教界的公開活動,鮮見衍藏法師露面,其實她十多年來,默默服務末期病患者和失明人士。



 




「從1993至1998年,我每周到南塱醫院癌症病房和佛教醫院探訪病人。」



探訪末期病患者,需要慈悲心腸,更需要智慧心思。「病人如果需要我,我會走過去,但我不會硬銷佛教,主要與他們閒話家常,聆聽他們的心聲。許多病人經常沒有親友來探病,很寂寞。」開始了與某位病人的接觸後,藏師就會繼續跟進,直到這位病人往生。



有一次,病房有一位才十來歲的基督教徒病人,每次見到藏師的態度都不太友善。有一天,他忍不住對藏師說:「我每次見到你我都不喜歡,你在我眼中是隻魔鬼。」藏師回應說:「你在我眼中是聖人。」這位青年人愣住了,問:「我可以同你聊天嗎?」想不到,以後他們成為好朋友。



善終服務令衍藏法師感受深刻:「太多人在最後關頭才懂得問『點算?』但往往太遲了。如果早些,可以處理、改變很多事情。在生命的最後日子,如果放不下,怨太多,就很苦,一切無非都是自己的執着。所以我們身體健康的時候,就不要等。早些認識自己的問題,解決問題。」



衍藏法師另一項義工服務,對象是失明人士。其實早在1987年,她仍然在電視台工作,就已開始在石硤尾賽馬會盲人中心做義工,將書本上的內容朗讀錄音,讓失明的朋友都可以聽讀。後來出家了,便主要朗讀佛教書籍和佛經,前後已經錄音四十多冊經典和書本。後來,藏師經常服務「香港失明人佛教會」,為他們組織佛學班,學習生活禪。總算盡了自己的責任。




科學的佛教

文清1976年結婚,丈夫是藝訓班同學招振強。當年招先生監製電視劇《雙面人》(鄭少秋與趙雅芝主演),他到荃灣東普陀寺搜集資料,請來一疊結緣佛教書,其中一本叫《佛教的科學觀》。



「這本書放在抽屜,我每天打開抽屜都見得到,但卻要待兩年後我才撿起翻閱。」翻開了,就好像打開佛法的寶庫,停不下來!




「中學時我念理科,自問很理性,這個書名對我很吸引,我就要知道佛教如何科學?不看還可,一看就迷下去。原來佛法不離物理化學,佛教絕對不迷信。」




此後文清積極找佛教書籍來閱讀研究,五年後,明確知道佛教是自己依止的宗教。1986年,她遠道到大嶼山地塘仔寶林禪寺打皈依,皈依師是聖一和尚。




「踏進這個門口,感覺很熟悉,知道自己屬於這裏。很感動,很開心。皈依儀式開始時,我從下跪那刻開始,就哭過不停,一直哭到皈依圓滿。強烈感覺到自己就是迷失的孩子,飄泊遠方,如今終於歸家了!」因為她哭過不停,後站的居士不斷向她遞紙巾。




皈依結束後,依依不捨步離寶林。「我別過頭來回望地藏塔,心裏有把聲音說:五年內我就會出家。」這時候,文清的婚姻還沒有出現問題。




剃度出家

人生無常,因緣變幻。文清的美好婚姻出現變化,先後發生兩次影響婚姻的事情。「第一次發生,我還可以原諒。人誰無錯?到了第二次,我感覺到夫妻緣盡,於是提出離婚。」



聖一和尚為莊文清剃度,法名衍藏。




離婚無怨無恨,回想簽字當天,內心感覺是解脫的喜悅。這樣一來,又更接近出家的目標了!「說我是因為失婚失意而出家,那是天大的誤會!」




1991年莊文清在寶林禪寺出家,法名衍藏。出家未幾,她奉師命朝拜五台山。1993年,得到師父的同意,她回家照顧年邁的母親,直到2000年母親往生。




母女緣深

今年三月二十七日,衍藏法師應邀踏上舞台,進行她出家近二十年來的首次公開演講,也是她首次披露她與養母半個世紀以來恩怨深纏的關係,聽得人驚心動魄,涕淚交流。(這次講座內容,亦於最近三期的《温暖人間》全文連載。)




沉迷賭海四十年的莊媽媽,賭得不似人形!為了賭錢,可以幾天幾夜不見蹤影,是飽是餓、是寒是熱、是髒是淨都失卻知覺。作為她唯一親人的養女文清,在家無寧日、擔驚受怕的環境中成長。



「媽媽不斷搬家,從港島搬到九龍再到荃灣。她也經常失蹤,我為了找她,這三個地方的麻雀館我都走遍。有一次她輸得一乾二淨,連車錢都沒有,只好走路回家,從九龍行到荃灣,走得雙腿腫痛,一星期不能起床,我很擔心。」發生了這事情後,文清以後每次坐巴士回家,都會盯緊行人道,看看是否出現媽媽的身影!




及至工作了,文清刻苦節儉,除了儲了首期,供個小單位、照顧媽媽生活,更不斷為母親還賭債,沒完沒了的賭債。俟準備出家,也先用心安頓母親日後的生活費,更安排每月三次銀行自動轉賬,確保媽媽縱使輸清光,也很快得到生活費補給。孝女用心良苦。




然而,母親不見得領情。她老覺得要不是收養了文清,就不會與身在德國的丈夫離婚。她此生的這筆坎坷賬,都算到文清的頭上。孝順的文清,身心煎熬。




解冤結

換了你是衍藏法師,你會怎樣?一走了之,讓賭徒自食其果?不理不睬,恍如陌路?但藏師從頭到尾,從沒有想過離棄媽媽。



「無論媽媽激得我如何難受,我都不忍心,因為她很苦!」原來媽媽的親母早逝,她由後母養大,後母只讓她讀了三個月書,安排她十七歲嫁人,婚後生了男孩。豈料丈夫肺癆早死,兒子活不到五歲,打擊可想而知。1949年,國內政局變化,她隻身隨同鄉南下香港,無親無故,後來再嫁給莊姓丈夫,豈料又遭夫拋棄。藏師體諒母親的苦,理解她的怨恨,所以加倍痛錫她,包容她。




「我明白,無論我如何難受,我都不可以與她結惡緣,哪怕是如何微小,這只會增長她的嗔恨心,而我的生命質素只會走下坡。我學佛後明白輪迴和多生多世的因緣,更清楚知道應該如何對待媽媽。我只要繼續愛她,有機會就講些佛法。不能夠因為她讀書少,領悟力低就不與她說。我不知道她戒賭的因緣何時會到,但我從來沒有放棄她。」




莊媽媽在2000年往生,在她生命的最後八年,由女兒照顧起居生活。兩人的關係不若以往般緊張,因為藏師已從佛法中明白到苦惱的源頭,也能夠調整心態,截斷苦根。




「過去母親嗜賭令我難受,只因為我有貪、嗔、癡。」藏師沒有諉過於母親,反過來卻勇敢面對自己的問題:「貪,就是我對她有要求,要求她戒賭。可是戒賭的因緣未成熟,媽媽仍然爛賭,所以我就嗔恨,生煩惱,自己很苦。我不明白貪與嗔的因果,就是自己愚癡。貪、嗔、癡三毒具足,我如何可以活得自在?」




明白了自己的痛苦只是來自自己的執着,那麼放下了自己的要求,沒有再要求媽媽戒賭,自己的心結也解開了。




媽媽上寶林禪寺探訪,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莊媽媽在世的最後四年,她終於沒有再賭錢。是她年老遲鈍,不受麻雀館歡迎?還是藏師孝感動天?真正的原因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兩母女終於享受到和諧的天倫之樂。




錢都是她的

錢,最能牽動人的神經情緒。衍藏法師畢生的大部分收入都讓母親在麻雀檯上輸掉了,她肉疼嗎?會覺得不合理嗎?

「這些金錢應該是她的。」藏師說來平靜:「如果她沒有賭錢,我都會買衣服首飾孝敬她,帶她去旅遊歎世界,但她偏偏要賭輸掉了,沒有福氣享受,都是她的業力,我沒有辦法改變。」



藏師進一步解釋:「其實我給錢她用,與付錢為她還債,都是一樣,只不過是用錢的方法不同而已。如果因為她用錢的方法不符合我的要求,而令我苦惱憤怒,那就變成我的執着、我的業。我學佛就是要學習放下自己執着,轉個念來看問題。」




這番啟悟,說來容易,聽來簡單,其實付上了四十多年血淚交織的「學費」。




記得在講座當晚,藏師講述與母親解冤結的故事,她說來不慍不火,沒有情緒波動,但全場觀眾的內心都被楸緊了,屏息靜氣,只有不受控制的抽泣此起彼落。




二十年來隱世的衍藏法師,為什麼會願意面對上千觀眾,公開這段刻骨銘心的家事?藏師說︰「希望我與媽媽的故事對現代人有所啟示。」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生命影響生命,只願自己的故事可以幫助更多人從恩怨憤恨中得到釋放。




母親圓滿的結局

衍藏法師說起往生的媽媽,內心欣慰。



「媽媽臨終前對我說:『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掛媽媽,媽媽也不會掛住你。』」






十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藏師釋懷︰「媽媽最後的圓滿,無怨無恨!」




回首前塵,可有什麼感悟?藏師開懷笑說:「不枉此生!光是媽媽這個緣分我已經賺了。」




後記

從藝員到法師,衍藏法師一直是傳媒想走訪的對象,但她一直保持低調。



在衍陽法師的穿針引線下,《温暖人間》得以獨家訪問衍藏法師。這是兩位法師對我們莫大的信任,我們非常感恩。採訪過程中,藏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多番問我們:還有其他問題嗎?




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問題:衍藏法師你何時再為我們說法解心結呢?



2023年7月29日星期六

三個被遺棄的人 (辨析心所)

被遺棄也可以是個祝福


心情包括了心和情兩部份,心以想蘊為主,和其他精神的三蘊互動而產生作用,而情即情緒,以受蘊為主,和其他四蘊互動而產生作用,其中受和身體的互動,可以產生很強的動力,影響我們的生活。


情緒和心是互動的,我們從《智鼠》的文章中了解到,單以物質直接刺激情緒,例如煙酒、手機、電玩等按鈕式的刺激方法,以令人感覺喜悅興奮,效果並不理想,而且有很多副作用,


我們也知道,透過認知的訓練,也即是訓練我們的心,可以調節自己情緒,是比較理想的方法。


在身心的互動中,我們往往比較注意身體方面的因素,而不知道其實心的角色比身體的角色大得多,我們可能會注意身體方面的善法,而忽略的了內心的狀態,其實,保持內心的善法狀態,更加重要。


除了不覺知心的重要性外,我們往往被情緒所左右,而不是左右自己的情緒,例如,明知身體不應吸收太多糖,但被情緒中的興奮感覺障閉了,結果還是吃了很多糖。


明知放下對人對己都有益,但仍然努力地去愛,去恨。


明知不應去注意別人的面色,但仍然不放過每個經過的人。


明知應超越,卻越來越起勁去沉淪……..。


我們先研究多幾個個案,接著,就會討論佛陀教導我們調節心情的方法。


在《痛就咬塊》的故事中,Sally自小生活和兩段婚姻都很痛苦,她調節自己情緒的方法,就是透過咬塊來忍,她調節心的方法,就是不停告訴自己,不要重複父母的生命。


參考林昭生的個案,她的這個方法有效嗎?有甚麼副作用?她的情緒狀態是怎樣緣起的?她不用調心的方法(正如棉花糖的實驗中的小孩),可以直接調節到情緒嗎?


和林昭生的個案比較,林昭生只是被父親口頭上說要遺棄,而Sally是真的被拋棄了,即使她主動接觸都被忽視,表面上的情況比林昭生惡劣得多,為何反而不會自殘?


和Apple的個案比較,Sally也被很多身邊的人拒絕,但她不會像Apple一樣透過對他人好而獲取注意,而會選擇咬冰塊去忍,而被動地等待對方回應,


如果她不趕快學掌握自己的情緒,會有甚麼後果?她應該怎樣去調節?


接著,我們來看看衍藏法師的故事。


她出家前名叫莊文清,很多九十年代的寶林弟子都認識她。


大家先看看她的演講,再讀讀一些附加資料。


莊文清小時候和養母之間的關係非常差,兩人的情緒都很不健康,都有失控的經歷。


養母被丈夫拋棄了,她一直都怪責是莊文清害她的,她後來經常打麻雀,上了賭癮,有很多典型的賭徒症狀。


莊文清被生父生母棄養,到了十二歲才知道自己是棄兒,她的童年也很痛苦,情緒也不穩,後來她結了婚,在丈夫出軌兩次後,很冷靜地和丈夫離婚,但她一生,即使養母對自己很差,都對她不離不棄。


出了家後一段日子,衍藏法師照顧養母的過程中,以佛法來調節自己的心和情緒,最後成功超越了。


她主要的方法,是以調心的方法,建立正見和正思維,以緣起法來思考兩人的關係。


我們可以用梵住心來分析一下,她是怎樣調節自己的心和情的。



背景閱讀:《痛就咬塊》


我媽有一天說要賣小孩,我以為是玩笑話,但她真的挑了一個,就是我。


家裡4個女兒,我排行老二,跟老三是雙胞胎。不知道為什麼,媽媽特別溺愛姊姊,只有她有新衣服,我們都穿舊衣服。那天媽媽幫我穿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到親戚家,要我叫陌生人媽媽,但我臉很臭,催我幾次都不叫。最後,沒成交。我媽回家幫我洗澡一直唸,對方有3個兒子,丈夫是空軍,我去一定會很疼我。長大以後我也想,或許當時去了,說不定會過得比較好。


聽大阿姨說,我媽很希望第二胎是男的,生出來卻是2個女兒,又說雙胞胎一起養會剋父剋母。剛生完,阿姨問我媽要看孩子嗎?她不要。我跟妹妹連家門都沒進,就被送到保母家,被照顧到幼稚園。讀高中時,媽媽讓我們去住小阿姨家,他們把我們當女傭,小姨丈跑來親我摸我,還壓在我身上,剛好郵差按門鈴,不然我就遭殃了。


我到台北讀教育相關科系,打死不想回台南,跟大我4歲的前夫談戀愛,學分沒修完就結婚。結婚時,父母沒來。婚後,第一次過年回娘家,爸媽大概氣我沒畢業吧,把我帶去的禮物丟在路上,到現在20幾年沒聯絡。我寄小孩子照片、寫信回去,他們從來不回應。


前夫家暴,我32歲離婚,離開2個孩子,但大兒子跟我很親,他上大學交女朋友,也第一個跟我說。我41歲再婚,問他意見,他說只要我幸福就好。第二段婚姻懷孕的時候,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可是產檢時發現死胎,我一個人坐在公園哭。好不容易又有了2個孩子,現在小兒子、小女兒讀幼稚園,都是自閉兒。


有一次,哥哥一直壓妹妹,覺得很好玩,但妹妹不舒服他還壓,講不聽就打了他一下,但極限就是一下。我怕他因為我打他,就去打別人。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複製爸媽的方式,要用大學學的那一套。如果我家有狀況,我會忍耐,去廚房冰箱前面咬冰塊,連冬天都會咬。因為咬冰塊需要時間,咬的時候完全放空,久而久之就會好一點。有一次,冰塊太硬了,結果牙齒斷掉一小角。


最近1年多,大兒子突然不理我,避不見面,訊息不讀不回,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沒資格問他為什麼,因為他很小的時候我就離開了,現在他21歲,可以獨立思考,如果他不想跟我說話,那就這樣吧。也許將來他娶老婆生小孩,觀念會改。我只想告訴他,媽媽還是很愛你,歡迎你隨時回來。


Sally,47歲,台北市

2023年7月28日星期五

活井湧泉 (辨析心所:善心心所)

 


死水雖美,易毀於些微污穢



人生的際遇由眾多的緣起條件推動,同樣的遭遇,不同的心和情素質,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動力型人的幸福,由外境和遭遇所決定,常常向外望,對境遇的要求很高,反應傾向興奮活躍,順逆都會放大,容易失控,悲觀失望,意志不堅,傾向逃避外境,迷失放縱,自動力型人的幸福,由自己的心情掌控,重視內在的狀態,反應平靜安適,對境遇順逆的反應不太大,能處之泰然,他們這種心和情的素質,是怎樣培育出來的?


在境遇的緣起條件中,最重要的業力,但卻是無形的,人處於各種業之中,對自己的境遇,左右的能力尤其有限,所以他動力型的模式,並不理想。


嚴幼韻生活中名色法,可以簡單總結成不憂慮身體,飲食隨心,『不糾結往事,永遠朝前看』,樂觀活潑,獨立自由,順其自然,這些幾乎是天生的高度掌控自己心和情的能力,引領她平靜地走過不同時段有起有落的人生,無論是大小姐的人生,還是後來『戰亂時期的顛沛流離,生離死別,中年喪夫』,漂流異國,工作養家,『再嫁,車禍』,喪女,『癌症病魔』等等,其中起伏較大的是戰亂時期的幾年,她的名色法都引領她順利渡過,大部份時間,她都是比較有福氣的。


這些都是自動力型人的特色,我們可以用善心的心所,來更加看清她的名色法。


在順境中,她來自幸福的家庭,是引人注目的明星,衣著時尚,獨立自主,活在眾人的仰望之中,但又不會有高傲的大小姐脾氣,令人自卑,進而討厭她,如果她是一個演員,她將這個「名媛」的角色演到剛剛好的程度。


對這些外物和角色,她並沒有上癮式的執取,不會有『除卻巫山不是雲』,或一定要來自甚麼甚麼地方的甚麼才能入口的名色法,她喜歡自己駕駛,讓司機做乘客,懂得借筆記來應付考試,顯示她有獨立自主,靈活而有彈性的生活技能。


從她戰亂時期的生活來看,我們可以知道,她容易就將這個「名媛」的角色放下,轉變為成功的領事夫人角色,同樣地獨立自強,靈活處事,有彈性地活下去,遇上壓迫,情緒即使稍為負面,也很快回轉過來,表現出強大的心和情。


不黏著自身的境遇,即是無貪心所,對著這些高檔的事物,如一天換一套新旗袍,高級房車,他人的注視,她的反應是平靜的,她不重視外物,在內心,這一切都只是一種遊戲,而且她玩得特別投入,正如一個演員,演不同的角色,都能發揮到極致一樣,不會只善於演一些大小姐的角色,無貪於當下的順境,生起的喜悅,雖然不及貪的喜悅般興奮,卻更悠長深遠。


無貪式的投入,善於靈活應變,不黏著一套固定的名色法,更能隨遇而安,無論是順逆境,她都慣於與人分享,例如順境時,分享香水給借筆記的男生,恰到好處地和男生結緣,逆境時,和身邊人分享所有,她的人生,不論是顛沛流離,生離死別,中年喪夫,漂流異國,工作養家,再嫁車禍,喪女喪夫,癌症病魔,都不會悲觀落寞,不知所措。


如果是換上了另一套和『嗔』相應的名色法,如爭扎計較,看人性的複雜丑陋,世情的黑暗悲涼,個人的疏離和孤寂,那麼即使同一樣的境遇,她將會有完成不同的體悟。


她的生活遇上了極端的變化,無嗔的心情,令她不抗拒變化,配合不黏著一套固定的名色法,她對於生活的轉變,從不抗拒,不黏著,更能隨遇而安,她的人生,不論是顛沛流離,生離死別,中年喪夫,漂流異國,工作養家,再嫁車禍,喪女喪夫,癌症病魔,都不會悲觀失望,而不知所措。


無貪和無嗔,令她『不糾結往事,永遠朝前看』,她對於過去的生活,不會反複攀緣,從而不會生起負面的取材,緣起當下的心和情,我們估計,她絕不會去糾結日本人是不是應該道歉,她的心是內轉的,其他人的態度,對她沒有甚麼影響。


相反,如果換成了『貪和嗔』,那麼就會反複攀緣過去的境遇,生起極為負面的取材,心和情就會很差,於是,當下的生活,也會變得很差。


反芻嗔的所緣,很容易陷入悲觀失落。所以,她的小女兒因大腸癌撒手人寰,她也能以無貪和無嗔來經驗人生:『我總是說,生養女兒是我的福氣,因為她們跟我都很親近』。


她在戰亂時間,『時常告誡女兒:做最壞的準備,抱最好的希望。她讓姐妹仨每人都自己做了一個布袋子,裏面裝着餅乾、水和一些衣物,隨時準備着逃難時用。』


另外,具備「慚」,令她尊重自己,看重自己生活的潛能,從不將自己視為男人或家族的附屬品,掌控自己的生活,做一個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她說嫁了好人,不介意工作,這也是重視自己,同時,具備和「慚」相應的「念」,在戰亂時,她善於運用手上的資源,看到自己的無限可能,其他大小姐喜歡被接送,她情願駕駛,遇上『絕境』,也從不灰心失望。她很容易就『將別墅的花園改成了菜地,帶着女兒種菜、養雞、養鴨,還學會了自己製造醬油和肥皂』。


具備「愧」,令她尊重他人,善於感通,了解他人的潛能,善於團結人,讓樂於其他人參與自己的生活,例如,很快將積儲交給女婿去打理,另外,她重視自己的丈夫,是否能夠得到自己的『愛慕和尊敬』(內在條件),並不在乎他是否富有,甚至只要嫁給心儀之人,『我願意出去工作養家』,這同時具備了慚和愧的素質。


生活有高低,有喜也有悲,但她選擇相信『每天都是好日子!』,並且經過幾年的戰亂生活的訓練,確立了自己的信念(「信」),於是,在她的感官經驗中,真切地感應到,生活總有美好的一面,即使遇上意外,失去親人,也很快回複過來,在戰亂時期,生活迫人,她『從來不會在女兒面前流露一絲一毫的壞情緒,她始終保持着樂觀的心態,得空甚至還會坐到鋼琴前彈上一曲。』


她生活時內心是平靜的、穩定的,遇上問題,她總能找到方法去解決,她也有傷心失望的時候,但往往很快能在現實生活找回希望,平衡了負面的心態,這也是『中捨心』心所的作用。


她的生活雖然沒有太多激昴興奮,但如細水長流般的喜樂,卻能源源不絕地滋潤心田,幅射及身邊的人。


這樣屬於自動型的心和情,更易和無貪、無嗔、慚和愧相應,因而遇上逆境而沒有遺憾,不自傷自憐,順境而不會張揚,不自吹自擂,經常滿懷信心樂觀地展望未來,她總是感覺到『每天都是好日子』。


我們遇上很難吃的餸菜,即使心上有了陰影,也會自然會避開,以後不會再碰,因為心對這些餸菜生起了嗔後,不會再生起貪,除非是一些失控狀態人,嘗試在如不是伊朗那三、兩個人做的魚子醬,建立無有愛,取材另類的存在感。


遇上不愉快的事情,例如嚴幼韻第一個丈夫被虐死,同樣是心上有了陰影,很多人會在心上反複思維,反芻煩惱,是因為心生起了嗔後,還會再生起貪,尤其是慢心所,將自己和煩惱連結,形成玻璃鞋效應,從而體會更強的存在感。


嚴幼韻有『不糾結往事,永遠朝前看』習慣,她不反芻煩惱,遇事即放,不爭取更強的存在感,不穿上任何玻璃鞋。


『沒有陰影的人』,無爭於世,隨遇而安,好像打牌一樣,無論業給了她甚麼牌,她都能盡力打得最好。


她的心,不為境轉,自力自動,喜樂自現,如活井湧泉,而因常常樂觀活潑,獨立自由,沒有陰影地走過人生路。


嚴幼韻向我們示範了,心和情素質很高的人生是怎樣的,她在過去生顯然也已經培育了很久,她以無貪而享豐盛的物質,以無嗔而能和身邊人結善緣,和諧相處,而各種善心的素質令她履險如夷,今生大部份時間都能走上好路。


在今生有限的數年內,嚴幼韻以善心克服了各種困難,同時也提升了自己的能力。


嚴幼韻活得很自在,她的生命,是否已經圓滿?


她『永遠朝前看』的習慣,仍然帶著一點他動力型的習慣,在希望中也會感到很強的自我,如果她能將這個習慣也捨斷,只活在當下,會不會更理想?


人的際遇由過去無數生的業影響,她的這一生的惡運只是短短數年,如果再長一些,她也很可能和其他人一樣,在心靈中被印上了陰影。


在生死流轉中,遇上某些愚痴的人、身體的病痛、甚至戰亂中各種可怕苦難,都是我們開發心力的好機會,在以自動力的善心回應當下,我們同時培育了這些能力,增強了對心和情的掌控力,如果我們只懂得利用過去的善業去逃避,不隨緣去修煉我們的心和情,我們慢慢就走上了他動力的路,心和情的素質得不到提升,掌控力也會慢慢失去,就如一口水源快要枯掉的井,內裏的井水慢慢一點一滴地被蒸發,即使是有福德的人也會因為偶然的惡報而為將來的路投下陰影。


從嚴幼韻的故事中,我們明白,在花時間行善積德的同時,我們更應去培育高質素的心和情,這才是更有價值的,我們應積極提升對心和情的掌控力,具備自動力的素質:『信、念、無貪、無嗔、慚、愧和中捨心』(遍一切美心心所),更進一步去修行,生活中的各種所謂的苦難,尤其有助於提升這些素質,甚至培育智慧,正如衍藏法師一樣,昇華了心和情的質責,自然就能自在地掌控自己的心和情,如活井中的湧泉,無論遇上甚麼天氣,永不干枯。


張國榮因抑鬱症輕生,你可否從他的故事中,看得出,他有甚麼名色法,為何會他會在工作中經驗到這些傷害?這些名色法是由甚麼界限形成的?他的情緒是失控的嗎?對他的日常生活,可能會有甚麼影響?他嘗試用甚麼方法去解決?他是否具足了自動力的心和情?


如果讓他脫掉玻璃鞋,就可以有完全不一樣經驗,那麼這雙玻璃鞋,又是甚麼?用甚麼名色法去取代呢?又他怎樣才可以去除界限?





故事一: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嚴幼韻了,從此世間又少一個民國才女!

2017-05-27 由 名人傳記 發表于歷史


本文選自《名人傳記》2015年第4期,作者為趙芝銘,責任編輯為金翎。


編者按:又一個民國才女去逝了!2017年5月25日,著名外交家顧維鈞遺孀嚴幼韻女士在紐約家中去世,享年112歲。


她是明艷動人的復旦校花,也是人人敬佩的外交官夫人,她經歷過生離死別,卻依舊懷有一顆年輕樂觀的心;她,今年已經一百一十歲,她的英文自傳My Story的中文版即將問世。她就是「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嚴幼韻。


家底殷厚,坐着馬車去上學


嚴幼韻能夠成為一代海上名媛、中國首批女大學生,與其殷厚的家底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嚴家的家底是從嚴幼韻的祖父嚴信厚開始積累起來的。嚴信厚有着寧幫商人鼻祖的美稱,他十八歲開始闖蕩上海灘,曾得到胡雪岩的賞識而被舉薦給李鴻章。他從鹽業起步,在上海和天津兩地置辦了不少公司,涉及機器軋花、麵粉、榨油等多種實業。後又涉足金融業,不但創建了在全國擁有十七家分號的源豐潤票號,還兼任中國第一家銀行——中國通商銀行的董事長、總經理之職。1902年,嚴信厚眾望所歸,出任上海第一個商界團體——上海商業會議公所首屆總理。


嚴信厚有兩女一子,長子嚴子均便是嚴幼韻的父親。因為是獨子,嚴子均繼承了父親所有的產業以及精明的經商之道,自己又另開了一家錢莊——源吉錢莊。嚴子均深諳其父善於在人際關係上運籌帷幄的道道,因此,老太爺去世後,位於虹口吳淞路口的嚴公館在嚴子均的經營下,依舊是一派繁榮興旺的景象。


嚴子均先後娶了兩位夫人,共有五子七女,其中嚴幼韻排行老六,人稱六小姐。嚴子均很重視家族的文化傳承,同時也具備新式教育的理念。他沒有照搬老式的私塾那一套,而是請了兩位大學裏的老師來給子女們當家教,一個教國文,一個教英文。嚴幼韻的英文底子就是從那時起積累下的,這為她日後成為兩任外交官的夫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令人敬佩的是,作為一個晚清遺少,嚴子均卻十分贊同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甚至還帶着女兒們去聽孫中山的演講,新派家長之風着實開明。


嚴家的幾個女孩子上的是上海最高端的中西女中附小。中西女中是上海聞名的貴族女校,這中西女中附小便是名媛的搖籃。早期的中西女中附小校址位於漢口路,離塘沽路吳淞路的嚴宅是有一段距離的。那時候,嚴公館的大門外每天總會停着一輛馬車,等着載嚴家姐妹花跨過蘇州河去上學。所以,每天一路上駐足觀看「千金小姐坐馬車上學」這一西洋景的路人着實不少。後來,因為嚴子均在天津的生意需要處理,他的夫人又想離開南方過於潮濕的環境,嚴家全家便遷居天津了。


在天津,嚴幼韻與兩個姐姐嚴彩韻、嚴蓮韻先後進入中西女中學習。中西女中在天津也是一所有名的教會學校,入學面試需要當場朗誦一段英文。這對於從小學習英語的嚴家幾個小姐而言,完全沒有問題。


在家裏,嚴幼韻和嚴彩韻、嚴蓮韻姊妹仨也是兄弟姊妹里最會讀書的。嚴彩韻可以說給妹妹們帶了個好頭。她在中西女中連跳幾級,十五歲就高中畢業了。因為當時的北大、清華不招女生,嚴彩韻只能去報考南京的金陵女子大學。入學第一年,她就考了個全班第一,還把所獲的理學獎學金全部捐給了母校所辦的一所小學。


1920年,嚴蓮韻順利地考進姐姐就讀的金陵女子大學。五年後,嚴幼韻考入滬江大學。在20世紀20年代,中國的高等教育尚在起步階段,嚴家三姐妹能成為中國第一代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的確幸運。就拿嚴幼韻參加高考的1925年來說,全國包括專科學校在內的高等院校才剛過一百所,在校大學生總數僅為三萬多人,而能進大學的女生更是鳳毛麟角,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像嚴幼韻這樣家底殷實的大小姐。


男女同校,成為復旦「愛的花」


滬江大學是中國最早男女同校的教會學校之一,校規嚴苛,規定學生必須住校,且每月只能回家一次。天性活潑愛自由的嚴幼韻不願受此約束,適逢此時復旦大學開始招收女生,她便於1927年轉入復旦商科。很快,相貌美麗、家底殷實又裝扮新潮的她便成了復旦的校花。


2005年復旦大學百年校慶的時候,曾尋找過一批百歲校友。


有一名叫齊雲的復旦老校友回憶道:「平常一般頑皮而天真的男同學們,驟然之間見了哪位典型的女同學,好似人力車夫見了交通警察一樣,深恐觸犯規章,不敢亂動一步,人人均謹言慎行,衣履清潔,內務整潔。在功課方面,亦較往昔加倍用功,不但白晝專心苦讀,晚上還要開夜車,深恐成績落在裙釵之後。」話中所提到的「典型的女同學」便是指嚴幼韻了。


同班同學章宗鈺也說,無法用語言去形容嚴幼韻究竟美在何處,例如邱正倫教授的公司理財課,她每次必遲到,門聲響處,皮鞋嗒嗒,大家一定向右看,弄得邱教授課都講不下去了。


嚴幼韻雖聰明但愛玩,於功課不是特別上心。但凡要交習題或報告之時,嚴幼韻會打電話給某位同學,說明要借習作一看,歸還時她會很有情調地在作業本上灑上一些香水以示謝意。此羅曼蒂克之舉常引得男生浮想聯翩,越發覺得嚴幼韻絕代傾城。到後來,如果哪天嚴小姐向哪位男生開口借筆記或作業,對這位男生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榮幸了。


上海灘的閨秀本就出了名的會穿,若是家裏開的就是綢布莊,那想不時尚都難了!嚴家在南京路上開着一爿「老九章綢布莊」,裏頭新到的貨色自然是隨着嚴幼韻的性子挑,家裏雇了好幾個裁縫,所以她幾乎每天都會換一件時髦的新衣服。漸漸地,今天嚴幼韻會穿什麼衣服去上學,成了復旦男生女生們共同的關注點。她也就成了復旦校園裏不爭的時尚偶像。


比新衣服更拉風的是豪車。嚴幼韻家住在靜安寺一帶,離復旦較遠。她轉入復旦時,後來被稱為「東宮」的女生宿舍尚未建好,正合她不願住校的心意。於是家裏給她撥了輛轎車,還配了個司機接送。不過,嚴幼韻自己也喜歡開車,因此常常是司機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



據說當時有很多男生每天就站在學校門口,等着她的車過來。因為車牌號是「84」,一些男生就由英語EightyFour的諧音送了嚴幼韻一個外號「愛的花」。這個外號後來傳出了復旦校園,甚至還出現在上海的報刊上,嚴幼韻成了上海灘聞名的時尚名媛之一。更令人驚奇的是,其姻緣也與這輛轎車有着關聯。


嚴幼韻的第一個丈夫楊光泩第一次見到佳人時,她正駕着那輛轎車。他的眼光一下被香車美女吸引住了,很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如此明艷動人又如此有氣魄,於是就駕車一路跟在後面。想不到,他們兩個居然是去參加同一個派對。


楊光泩比嚴幼韻大五歲,清華畢業後赴美留學,獲普林斯頓大學國際法博士學位,曾在中國駐美使館工作。他剛回國即作為專家隨中國代表團出席了1925年在日內瓦舉行的國際鴉片會議,算起來也是外交界新星一顆、上海灘大才子一枚。楊光泩十分自信,在派對上馬上請朋友介紹他們認識,隨後開始不斷地給嚴幼韻送花,終於在復旦男生的一片艷羨中,贏得了嚴小姐的芳心。


1929年9月6日,二十四歲的嚴幼韻與時任清華大學教授兼外交部顧問的楊光泩在上海大華飯店舉行了婚禮。


這個大華飯店就是蔣介石與宋美齡舉行婚禮的地方,自然很是氣派。楊、嚴二人的婚禮也是非常豪華,由外交部部長王正廷主持,出席婚禮的賓客有千餘人之多。如此郎才女貌的結合,引得不少媒體都出動跟拍。婚禮現場的某張照片在報紙上刊登後,即刻成為滬上青年男女嚮往的婚照風尚。照片上,新郎新娘站在中間,五個伴郎和五個伴娘人字形分立兩側,新人身前還有一男兩女三個小花童,時髦極了。據說,新娘子所穿的白紗還是嚴幼韻本人親自設計的呢。


丈夫殉國,生死馬尼拉


結婚剛一年,楊光泩便出任中國駐倫敦總領事及駐歐洲特派員。抗戰爆發後,他被派往菲律賓,任中國駐馬尼拉領事館總領事。1939年初,嚴幼韻帶着三個女兒楊蕾孟、楊雪蘭和楊茜恩赴馬尼拉與丈夫會合。


楊光泩上任後,大力在華僑中募集捐款以支持抗日。作為總領事夫人,嚴幼韻不但親手設計並操辦了總領事官邸的裝潢事宜,還出任了華僑婦女協會的名譽主席,發起組織了捐贈金飾、折復活節紙花等愛國募款活動。那時,華僑婦女紛紛走出家庭,向街坊、商店、工廠募款募藥,堪稱馬尼拉一景。此外,她們還為前線戰士趕製了一百萬個急救醫療包。雖然操勞忙碌,但嚴幼韻樂此不疲,她晚年曾形容這段日子「非常美好」。


然而戰爭總是殘酷的,戰火總是不知不覺就蔓延到了身邊。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爆發後,日本人開始轟炸菲律賓。嚴幼韻一家只得從別墅里搬出,和其他在菲律賓的外交人員一起集中到了馬尼拉賓館。三個女兒和父母擠在一個房間裏,二女兒雪蘭和嚴幼韻睡在床上,楊光泩則帶着大女兒蕾孟和小女兒茜恩睡在地板上。那時小茜恩剛出生不久,嚴幼韻只能拉了一個抽屜,放上小枕頭給她當床。根據楊雪蘭的回憶,當時六歲的她從窗口看出去,「整個大海仿佛都變成了一片火海」。


1942年1月2日,馬尼拉淪陷。當天,日本駐馬尼拉副領事木原次太郎聲稱日本不承認重慶政府,也不承認楊光泩等人的外交官身份,要楊光泩將旅菲華僑領袖集中起來,遭楊光泩當場拒絕。1月4日早上,全家都在用早餐時,進來了三個日本憲兵。他們對楊光泩說:「你被捕了。」熱衷抗日的楊光泩早有準備,很鎮靜地回到房間,帶上早已收拾好的箱子,跟着日本人走了。


事實上,戰爭開始時,麥克·阿瑟將軍曾邀請楊光泩和太太女兒一起撤離到澳大利亞避難,但楊光泩對他說:「身為外交官,應負保僑重責,未奉命之前,絕不擅離職守。」當時有一批在美國印製的法幣,在運回國內中途滯留在總領事館,楊光泩擔心它們被日本人侵佔,下令燒毀。也許正是此舉激怒了日本人,他們才痛下狠手,將楊光泩與使館工作人員都抓了起來。


楊光泩被關進了菲律賓大學美術學院。有一次,嚴幼韻得知丈夫病了,便帶着女兒去探視,發現那裏什麼用品都沒有,她只能把藥灌在裝白蘭地的瓶子裏帶去給楊光泩吃。沒多久,楊光泩等人又被投進聖地亞哥炮台地牢。這座西班牙人建的監獄就在河邊,每天河水都會漲起來漫進監獄裏,所以那裏其實就是個水牢。


楊光泩被抓後不久,嚴幼韻和女兒們便從馬尼拉賓館搬回了原來的老房子。這幢樓原來只有他們一家人住,現在變成了全體外交人員的住所,每個房間都住着一家人。


事實上,當時別墅里大大小小一共有四十多口人。作為總領事夫人,嚴幼韻不得不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變成了一個大事小事都要管的大管家。


戰時生活拮据,嚴幼韻將別墅的花園改成了菜地,帶着女兒種菜、養雞、養鴨,還學會了自己製造醬油和肥皂。當時她沒有任何收入,依靠當地華僑送的東西維持生計,同時還要不停地變賣家當,才能養活四口人。但嚴幼韻從來不會在女兒面前流露一絲一毫的壞情緒,她始終保持着樂觀的心態,得空甚至還會坐到鋼琴前彈上一曲。


嚴幼韻時常告誡女兒:做最壞的準備,抱最好的希望。她讓姐妹仨每人都自己做了一個布袋子,裏面裝着餅乾、水和一些衣物,隨時準備着逃難時用。丈夫被捕後,保護家人的安全就成了她必須擔當起來的責任。戰爭快結束時,她毅然決然地帶着三個女兒,連續三天躲在一個防空洞裏,既是躲着戰敗的日本人,也是防着剛剛佔領菲律賓的美國兵。


嚴幼韻曾在自己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現在回過來看,當時的我們確實非常勇敢。我們那時比我現在大多數的孫輩都要年輕——我與莫太太(莫介恩領事的夫人)三十多歲,其他一些人則更年輕。儘管我們不知自己的丈夫生死如何,非常擔憂我們的孩子,自己的命運也完全無法確定,但我們直面生活,勇往直前。」


事實上,在楊光泩被捕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嚴幼韻真的不知道丈夫是死是活。忽然有一天,她收到了日本人寄來的一包東西,裏面是楊光泩的眼鏡、手錶和剪下來的一綹頭髮。嚴幼韻當場失聲痛哭。後來別人勸她說,日本人不敢真的殺害外交官,可能就是想嚇嚇她們。於是,母女四人又存着微弱的希望盼望着。直到戰爭結束後她們才得知確切消息,楊光泩因為在獄中威武不屈,惹惱了日本憲兵司令太田,因此早在1942年4月就已經遇害了。


後來,據當天目擊此事的農民講述,一共有七個人被帶到田裏,日本人叫他們自己挖好準備埋他們屍體的坑,挖好後就站在裏面。日本人照例要給楊光泩他們蒙上眼睛,卻被他拒絕了。他一直睜大雙眼直視着這些日本人,甚至中槍後還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臟讓日本人再打……


犧牲時,楊光泩四十二歲,正值壯年。跟他一同遇難的還有使館的其他幾位工作人員。1947年7月7日,國民政府派專機到菲律賓,將楊光泩等八位外交官的遺骸運回南京。在9月3日抗戰勝利紀念日這天,一同安葬在南京菊花台,並將菊花台改名為「忠烈公園」。


馬尼拉的華僑也十分緬懷他們。1948年,旅菲僑胞在菲律賓華僑義山建立了一座上鐫「效忠成志」四個大字的楊光泩總領事暨殉職館員紀念碑,並設立了一條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光泩路」和一所光泩小學。


紐約,漂洋過海去看你


1945年,戰時的硝煙暫時消散。為了確保安全,嚴幼韻帶着三個女兒坐船到了美國。原本只能乘坐幾百人的軍艦上足足裝了三千多名乘客,她們在海上度過了整整二十四天。


抵達美國後,嚴幼韻的首要任務就是找一份工作。當時聯合國正在籌建,嚴幼韻聽聞後向一位朋友打聽,問像她這樣的條件,是否有可能申請到聯合國的一份工作。這位朋友反問道:「你怎麼可能適應這種要早上上班、晚上下班的工作呢?」可是,嚴幼韻考慮再三,覺得還是應當努力爭取一下。最後,她進入聯合國禮賓司,從接待一直做到了大使。安排遞交國書,接待參加聯合國大會的國家元首,所有涉及聯合國的官方禮儀事宜,全由她來操持。依靠着這份工作,女兒們也有了進好學校受教育的機會。


嚴幼韻與楊光泩的三個女兒長大後都在各自的領域表現出色。楊蕾孟擔任過美國著名的雙日出版社總編;楊雪蘭是美國通用汽車公司歷史上唯一的華裔副總裁;楊茜恩一度致力於房產開發,卓有成績,惜因病已離世。這些都是後話了。


話說嚴幼韻在聯合國禮賓司一直工作了十四年,於1959年10月離職。當時,她已經五十四歲了。也就在那一年,她找到了人生的第二個伴侶——顧維鈞。


顧維鈞出生於1888年,上海嘉定人,比嚴幼韻要大十七歲。十六歲那年,他赴哥倫比亞大學主修國際法和外交。有一次,代表留學生致辭的顧維鈞得到了訪美特使唐紹儀的賞識。中華民國成立後,出任內閣總理的唐紹儀向袁世凱舉薦了顧維鈞。於是,二十四歲的顧維鈞便成了袁世凱的英文秘書兼翻譯。三年後,又被任命為駐美公使。可以說,顧維鈞不僅是當時中國最年輕的駐外使節,也是華盛頓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外國使節。


事實上,嚴幼韻很早就認識顧維鈞。當時,顧維鈞是楊光泩的上司。他們全家能到美國來,也離不開他的幫助。那時她只是覺得這個顧先生有些奇怪,離群索居,連朋友也沒有幾個。其實,顧維鈞當年和唐紹儀之女唐寶玥的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簡直就是一個傳奇!


顧、唐二人婚後感情很好。1915年,顧維鈞出任美國公使,夫人唐寶玥也一同前往。可惜不久西班牙流感暴發時,唐寶玥不幸染病去世,留下了一兒一女。後來,顧維鈞經人介紹與英倫華僑首富黃仲涵的女兒黃蕙蘭結為夫婦。可惜兩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十餘年後,終因性格差異而勞燕分飛。


跟嚴幼韻相愛時,顧維鈞已經退休了,但仍在海牙國際法庭當法官,平日住在酒店裏。當時他人非常瘦,其間與嚴也有愛別離之苦。據說顧維鈞有首情詩就寫在此時,由嚴幼韻收錄在其英文回憶錄My Story中:「夜夜深情思愛人,朝朝無緘獨自悶。千種緣由莫能解,萬里聊航一日程。」兩個加起來已經一百好幾十歲的老人,終在墨西哥城登記結婚了。


顧維鈞本來是相當嚴肅的一個人。比如說,他在家裏吃飯也像參加宴會一樣正式,得有個人專門站在他身後,隨時遞上一塊餐布。然而,嚴幼韻母女的生活習慣卻是非常隨意的。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顧維鈞就逐漸被「改造」過來了。明明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還像孩子一樣每年都期盼着過生日。他的生日是1月29日,這個日子後來成了嚴幼韻母女除了聖誕節、春節以外最重要的一個紀念日。大家都想盡辦法想讓他開心。


有一年,女兒們去滑雪了,老兩口年紀大了,打算在附近散散步算了。沒想到等她們回來時,顧維鈞居然帶着新買的滑雪服,說要跟年輕人一起滑雪去。後來,《時代》周刊還就此事刊登了一篇文章,說七十二歲的顧維鈞開始學滑雪了。


嚴幼韻知道顧維鈞有晚睡晚起的習慣,就在每天凌晨3點起床,為他煮好牛奶放在保溫杯中,還附上一張「不要忘記喝牛奶」的紙條放在床邊。難怪顧維鈞晚年在談到長壽秘訣時,總結了三條:「散步,少吃零食,太太照顧。」


顧維鈞自從和嚴幼韻母女生活在一起,人變得開朗許多並且更喜歡社交了。去世那天晚上10點左右,他還問妻子:「這周有什麼活動?」之後以九十七歲的高齡無疾而終。事實上,與他相伴的二十六年,亦是嚴幼韻一輩子最為安定平穩的好時光。


顧維鈞去世後,嚴幼韻將他的一百五十五件遺物捐給了上海嘉定博物館,另捐了十萬美元資助建立顧維鈞生平陳列室。而嚴幼韻的桌子上,至今擺着一對玻璃小豬,上面的紙條是顧維鈞親手寫了貼上的:「W(Wellington) admiring(愛慕) J(Juliana)。」(Wellington和Juliana是兩人的英文名字)


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


算起來,嚴幼韻今年已是一百一十歲高齡。(此文於2015年4月發表)作為「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其樂觀優雅如故。如今,她與二女兒楊雪蘭同住。楊雪蘭回憶說,年過百歲後,母親仍舊酷愛時尚,要我幫她做新衣服,還堅持穿高跟鞋,灑香水。其實這一輩子,嚴幼韻就從沒穿過平底鞋,她曾笑着說:「叫我光着腳就不會走路,覺得好像要仰過去。我的拖鞋都要有點跟。」嚴幼韻還喜愛拍照片,面對鏡頭絲毫不推託。用女兒楊雪蘭的話說:「她就是一個明星一樣的人物!」


有人好奇嚴幼韻的養生之道,她卻俏皮地說:「不鍛煉,愛吃多少黃油就吃多少,不回首。」似乎有悖於尋常的健康之道。看來,樂觀才是老太太最珍貴的法寶。她不想像其他老太太那樣戴假牙,而是堅持每隔幾個星期去修一次牙。結果有一天去醫院檢查回來,坐着出租車快到家時,不料出了事故,將牙齒給撞掉了。幾個女兒聽了都很沮喪,哪知老太太卻安慰她們說:「我很幸運,因為沒有出更糟的事故。」


嚴幼韻的樂觀也表現在對女兒的教育上。她十分開明,沒有干預過任何一個女兒的終身大事,每次女兒帶男朋友回家,她總說:「要是你自己確信(是這個人)了,那我也滿意。」小女兒茜恩的丈夫從事金融業,嚴幼韻便把她和顧維鈞晚年的積蓄,都交給這個小女婿打理,絲毫沒有顧慮。


更難得的是,嚴幼韻與顧維鈞的子女也處得不錯。顧維鈞的女兒顧菊珍回憶說:「我們顧家這些人,跟她們原來不認識的,她能夠把我們全部召集起來作為家庭,這不是簡單的事情。」儘管顧家的子女並不叫嚴幼韻母親,而是直呼其名「Juliana」,她也不在意。


如今,嚴幼韻平日堅持看書讀報,打麻將(每個星期都要打兩三場,每場都可以從下午3點一直打到晚上11點),烤蛋糕,還特別愛熱鬧,喜歡交朋友。儘管年事已高,但她記性特別好,對於自己電話簿上常用的六七十個號碼,幾乎都能背下來。業已在美國出版的英文自傳My Story,便是她自己根據日記編寫的。據悉,其回憶錄的中文版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劃中。



故事二:「每天都是好日子。」


作者:羅嶼


當口述史完成,嚴幼韻提起筆來,一筆一划在書中序言處寫——「每天都是好日子。」


在外人看來,作為出生在上海灘著名官商家族的富家小姐,嚴幼韻的童年以及少女時代,的確每天都是讓人艷羨的好日子。


嚴幼韻的祖父嚴信厚是近現代著名實業家,曾為李鴻章幕僚、洋務派干將、上海總商會首任會長,還是中國第一家銀行中國通商銀行的第一任總董。作為獨子,嚴幼韻的父親嚴子均繼承了嚴信厚龐大家業。


1925年,嚴幼韻從天津中西女中畢業,回到上海,成為滬江大學第一年招收的女生,因為感覺滬江大學校規太過嚴厲,1927年她轉入復旦大學讀大三,成為復旦首屆女生。

 

在當年,能進大學的女生實屬鳳毛麟角,嚴幼韻在人群之中更是出眾。多年後,復旦大學檔案館原館長周桂發曾找到了這樣的記述:她的同班同學章宗鈺說,無法形容嚴幼韻美在何處,只是「好有一比,蕭子雄同學和她寸步不離,一高一矮,一美一丑,例如邱正倫教授的公司理財課,她倆每次必遲到,門聲響處,皮鞋答答,大家一定『向右看』,弄得邱教授講『Issue Bond Issue Bond』接著說不下去,足證其魔力之一斑」。


關於功課,嚴幼韻雖談不上太過用心,但也自有應付的辦法。遇到要交習題或報告,她會電話某位男同學,說借他的習作一看。聞者無不欣然聽命,一位周同學整本報告被她拿去交卷後,甚至認為「受寵若驚」。在歸還的習作上,她會灑上一些香水致意。


很多年後,嚴幼韻的孩子們才知道母親當年在上海是怎樣的出名。1980年7月,二女兒楊雪蘭從美國回上海,姑父帶她去看一個朋友。老先生住在弄堂里,破破爛爛的三樓,燈光也很昏暗。天氣很熱,他穿著背心短褲,拚命扇扇子。姑父介紹說:「這是楊雪蘭,嚴幼韻的女兒。」老人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說:「噢,你就是『84』的女兒?」楊雪蘭點頭後,老先生一下子容光煥發,說道:「你母親當年可是全上海大學生的偶像。當年,我們可是天天站在大學大門口,就為了看『84』一眼。看到的話會興奮一天!」

 

「只要嫁給心儀之人,我願意出去工作養家」


十八歲時,開始有媒人幫忙張羅嚴幼韻的婚姻問題,而母親曾和她有過一次嚴肅談話。嚴幼韻告訴母親,未來的夫婿不僅必須贏得她的愛慕,還必須是她尊敬的人,是否有錢無所謂。母親喊道:「你的生活如此奢華,怎麼能不在乎錢呢?」嚴幼韻則回答:「只要嫁給自己心儀之人,我願意出去工作養家。」


和那些整日圍繞她身邊 「實在太稚嫩」的年輕男性相比,大嚴幼韻幾歲的楊光泩,讓她感慨,比她的同學們「成熟得多」,「成就也非他們可比」。


1900年楊光泩出生於一個絲商家庭,16歲時考入清華學堂高等科,20歲畢業後留美,獲國際公法哲學博士學位。1927年,楊光泩謝絕了華盛頓美利堅大學遠東史講師的聘書回國,受聘於母校清華,擔任政治學和國際法教授,併兼北京政府外交部顧問。1928年年初,楊光泩受邀南下,進入南京政府外交部。


楊光泩第一眼見到嚴幼韻時,她正駕著「84號」經過。楊光泩好奇,一路跟隨,發現嚴幼韻去找的朋友剛好他也熟識,便請朋友在當時上海最時髦的大華飯店安排一場下午茶舞會,以便認識她。隨後,他對嚴幼韻展開熱烈追求——不斷送花,請她看電影、跳舞。兩個同樣家世甚好、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隨即熱戀。

 

1929年9月8日,嚴幼韻與楊光泩在初識時跳舞的大華飯店舉行婚禮,這也是9個月前蔣介石與宋美齡舉行婚禮的地方。婚禮由外交部長王正廷主持,千餘人出席。


婚後不久,楊光泩出使海外,嚴幼韻隨夫出洋。


如果沒有戰爭,嚴幼韻或許一生都會按照出生時即已寫好的劇情,過著衣食無憂的平順生活,但戰爭讓劇情突然逆轉。


故事三:三個永遠笑面人生


顧維鈞去世後,


嚴幼韻又經歷了兩次打擊。


一次是1992年,她的小女兒茜恩在與大腸癌鬥爭了一年後,撒手人寰。她的去世,令母親心碎,「我總是說,生養女兒是我的福氣,因為她們跟我都很親近」。


另一次打擊,是嚴幼韻2003年也患上腸癌。當時她以為大限將至,卻遇到了一位高明的醫生,順利接受了手術,並在幾個月後的98歲壽辰上,與主治醫師翩翩起舞。後來,嚴幼韻回憶說,患大腸癌最痛的時刻,就是臨出院時,護士揭下注射器上的膠布。


此後,對於嚴幼韻來說,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103歲時,她依然噴香水,穿着高跟鞋款款而行,


用她自己的話說:穿了一輩子高跟鞋,


不穿高跟鞋就不會走路了。




三個永遠笑面人生


嚴幼韻的一生,一段坎坷,一身堅韌,一路優雅,一生風華,既經享受過極度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又經歷過讓人難以想像的艱難困苦......


神奇的是,無論富貴還是貧窮,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她的百歲人生,一路走來,始終活得從容不迫,笑面人生。


關於她優雅快樂到老的高壽秘訣,她的長女說,母親曾對女兒們說過兩段最重要的話...




一是嚴女士109歲時出版的自傳《一百零九個春天——我的故事》


在這本自傳的扉頁,是她親自寫的一句話:


「每天都是好日子!


我的長壽秘訣:不鍛煉,不吃補藥,最愛吃肥肉,不糾結往事,永遠朝前看」。



二是楊女士用了這樣一段話來總結她母親的一生:


「我還從她身上學會了向前看,而不是糾結於往事。


不要浪費時間和情感為往事而遺憾,而應該滿懷信心樂觀地展望未來。


我和妹妹們牢記於心的來自母親的最深刻教導之一就是:


女人應該能夠自立,女人應該有自己的錢。」


這樣的兩段話可謂意味深長,有如何養生,也有如何養心。


關於養生,一個人長壽與否牽涉太多的因素,自然不是一個吃不吃肥肉可以決定的。


人生百態,各人的體質,性情,和境況等都不一樣。


嚴女士算是順其自然的一個典範和成功案例。


關於養心,正如這位老壽星的另一個女兒楊雪蘭所說的:母親長壽的最大的秘訣就是她樂觀的心態!


她常說一句話是"事情本來有可能變得更糟的"。


她的一生中其實有很多意外的事故,戰亂時期的顛沛流離,生離死別,中年喪夫,再嫁,車禍,癌症病魔,等等。


比如:「有一次去醫院回來的路上,她所乘坐的出租車出了事故,她的牙被撞壞了。」


女兒們都非常擔心她,但是她卻反過來安慰她們:「這還算幸運啦,只是把牙撞壞了而已,並沒有發生更糟糕的事故。」


.....


這就是世紀名媛嚴幼韻!


沒有更糟!永遠樂觀,永遠朝前看;永遠不放棄獨立的自我


......


所以,她笑到了最後,而且笑得最長,笑得最好!


(來源:網絡綜合整理)


海峽教育報出品


編輯:楊玉婷 / 製作:黃碩思





2023年7月27日星期四

鞋脫人清爽(二) (辨析心所)

 

多真實的影子都只是影子
多真實的想也只是概念  不是真實本身



張愛玲童年有很多不幸的經歷,大起大落,令她的基本情緒循環比較興奮,和她媽媽相處如姐妹、朋友,有很多有趣的和很愉悅經驗,強化了她某些本能,以貪相應的心所,和凝造希望成功的存在,同時,她也遇上父親的冷漠,後母的「整治」和母親的毒舌,對家庭生活和社會有很多恐懼和擔憂的負面情緒,以嗔相應的心所,同樣地凝造了希望成功和獨立的存在,兩者同樣可以增強了她的自我。


對於很多人來說,平凡的人生沒有甚麼值得提的事,但她的經歷,令她人與人之間的日常有很深的體驗,這也反映在她的作品中的角色,大都很惆悵、悲涼,生命中充滿各種無可奈何的壓迫,她喜歡寫『小情小愛』,而不是經典,喜歡寫扎實的人生,而不是英雄的人生,她寫了小人物的複雜、丑陋和黑暗的人性,尤其是大都市、舊式大家庭中的人性,特別是女性的在婚姻中的爭扎,而且絕大多都數都是絕望的爭扎,無論有沒有反抗都偏向悲涼,她的作品,和她的早中期人生一樣,充滿隔離、疏離,實際上,即使她的真實生活有時也很熱鬧,但她總表現出格格不入的孤寂。


張愛玲精於細緻的心理描寫,善於用意象表達內心,她寫的環境和心理狀態細緻,心情和境的對照令小人物內心的矛盾都特出,尤其是大家族中的悲涼,以表面的華麗來對照內心的痛苦,『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又例如,在《茉莉香片》中『我給您沏的這壺茉莉香片 , 也許是太苦了一點。我將要說給您聽的一段香港傳奇 , 恐怕也是一樣的苦——香港是一個華美的但是悲哀的城。』


她的角色表現出很深的自相矛盾和多重性格,其中一個角色,表面上他高文化,孝順友愛,真誠待人,但私底下他卻是一個會嫖妓,私通,虐妻和人;他因克制住了對女人的欲望,而贏得了美名,但自己卻在心中後悔,每次虐妻後,『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人的意根也是一個感官,也有不同的敏感度,正如有些人味蕾會比普通人多出三倍以上,因而對味道的分辨能力,也比平常人多得多,同理,有些人的心和情比較敏感和激動,他們分辨出來的概念,也會複雜得多。


美食家到處品不同的菜式,再經過深入的思考,才能分辨和傳達其中滋味。


同樣,張愛玲要將這些存在的撕裂表現出來,也需要經過反複的品味,經過她敏銳的意根,將自我和這些經歷連結起來,以非常優美的意象表現出來。


她的創作是玻璃鞋化了,帶著自我存在的色彩,要反複地攀緣思維去深化負面的驗歷,心和情會不停地加速,各種情緒生起,雖然創造力高了,但她的心和情,就好像實驗室中的老鼠一樣,慢慢陷入三種失控的情況。


她的質和量式的上癮,為了平衡焦慮越來越亂的心和情,潛意識就會主導了日常的行為,她就容易進入機器人的自動運作狀態,特別是第二種的解離狀態,很多時進入的抽離和孤寂心理空間。


心和情的混亂,更容易令她看不到真實,令她白白受苦,我們知道,當心和情的失控了,不會只影響了寫作,也會緣起日常生活中其他的事情,例如,她和身邊人之間的關係。


親人的一言一行,包括那些機器人狀態中的混亂,如強風吹弱樹般令她非常難受,她平衡焦慮的方式,就是以『金錢』的界限來界定和親人之間的關係,所以,黃逸梵的毒舌(如『都是為了你,讓我不可以….』),讓張愛玲難過而愧疚,『看得出母親是為我犧牲了許多,而且一直在懷疑着我是否值得這些犧牲。』『母親的錢無論如何我是要還的。』


當她母親要見她最後一面時,她平衡焦慮的方式,是生起這個『金錢』的名色法,將母親的哀嗚,體驗成向她要錢,於是,一張支票就解決了這個焦慮,然後,她又重新回到自己內在的混亂之中,同樣,她的第一任丈夫是民國著名的花花公子,也是著名的『渣男』之一,離婚時,她也是以一筆不太多的錢,來切斷情感上的連結。


她知道自己在親人的關係中的心和情是失控的和混亂的,即使准備和賴雅結婚,也將他們的孩子打掉,免得她會像親人虐待她一樣,虐待自己的子女,


黃逸梵過身後將剩下的古董都寄了給張愛玲,讓她之後的日子過得很舒適,照理說是一筆不少的遺產,這時,她才猛然驚醒,和她好像姐妹一樣的母親走了,而且她一直以來,並不缺錢,那麼她一直來,以金錢的相關的名色法去看到的母親,是不是母親真的面目?母親發颷地的責難,其實不是因為她用了太多錢,那麼又是為何?


張愛玲五內如焚,再加上墮胎後可能還沒有回復,大病一場,她傷心過後,靈台清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可能用錯了名色法去看母親,她反省,應該用甚麼樣的名色法,來對待身邊的人?


迷失在恍忽之間,驀然有回首式的明解,一般人一生都不曾會有,而張愛玲的,就改變了她。


她回首,多年來,首次真正看到了母親的痛苦,也看到了那些毒舌背後的爭扎和無奈,但即使在痛苦中,也要回來照顧她,更重要的是,她明白了自己的痛苦本質,是因為太著緊親人,以致太激動和失控,她才以冷漠來減痛。


如果她可以和莊文清一樣,以自動力來推動自己的心和情,那麼她就可以用善心來和母親相處。


當她捨斷了金錢的名色法,進入善心的狀態,她就不會再去注意母親某些話,例如:「我懊悔從前小心看護你的傷寒症,我寧願看你死,不願看你活着使你自己處處受痛苦。」,或者,她的理解會理解成母親對自己有內疚,她要對母親好些,活得快樂些來減低她的內疚;又例如,母親說:「你這是幹什麼?豬!」,她會傻笑地回應:「我是小豬,那你是甚麼?」。


黃逸梵並不喜歡以「母親」的名色法來生活,張愛玲如果能以「姐妹」的名色法來和她相處,大家會不會更舒適?


放下不合適的名色法,這對於我們的心來說,是一個大放鬆,如釋重負。


重要的是,找為自動力後,我的快樂由我去主導,先有快樂的心境,才會去注意快樂的環境,那麼我們所需要的境,就不再重要了,同理,外境也很難再動搖內在的平靜和快樂。


內轉的心,內發的喜悅,少些興奮感,心以內樂為主,感到很滿足,一旦有根塵接觸,會更傾向注意能帶來平靜喜樂的境,即使當外境轉為負面,心根本不會去留意所謂的負面,這是比較理想的生活狀態。


一年後,她過了一個的生以來最快樂的生日,內容是:『天空晴朗了,張愛玲和賴雅一起到郵局去寄信,小睡片刻,吃了點肉餅,青豆和飯,後來打扮一起去看電影,看得十分開心,笑出了眼淚,然後步行回家,吃完剩下的飯菜。』


之後,賴雅的身體越來差,體悟了的張愛玲,很輕鬆地陪著他走完十多年的路,沒有「爭扎」,沒有金錢上的計較,沒有複雜、丑陋、黑暗、悲涼、疏離和孤寂,她徹底破碎了過去的玻璃鞋。


玻璃鞋雖美,但沉重又欠彈性,穿久了令人漸覺旅途困倦,所見所聞如罩在陰雲之中,不如脫掉。


鞋脫人清爽。


不脫的話,心在攀緣作用下,不斷將負面的名法加速,本來不太好的情境,變成極差的情境。


同一個處境,如果換了是洐藏法師,可能她會活得很快樂。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但無減其華美。』


『我給您沏的這壺茉莉香片,也許是太苦了一點,但請耐心品多一刻,清香不減,余韻無窮。』


當然,這樣的小說,很少人看了會有共鳴,張愛玲會不會成為大作家,也成了一個疑問,但我們來世間走一回,清爽才重要,如果要靠陰暗面成名,不成也罷。


我們可以進一步想想,一個食家遇上了很難吃的餸菜,他還會不斷地去再吃同一樣的菜嗎?


那麼為何很多人遇上不愉快的事情,有了陰影,又會在心上反複思維呢?


是甚麼因素決定了有些人可以很快走出陰影,成為一個「沒有陰影的人」?


一個「沒有陰影的人」,她的生活可以是怎樣的?



故事一: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嚴幼韻也走了,從此世間又少一個民國才女!

2017-05-27 由 名人傳記 發表于歷史


本文選自《名人傳記》2015年第4期,作者為趙芝銘,責任編輯為金翎。


編者按:又一個民國才女去逝了!2017年5月25日,著名外交家顧維鈞遺孀嚴幼韻女士在紐約家中去世,享年112歲。


她是明艷動人的復旦校花,也是人人敬佩的外交官夫人,她經歷過生離死別,卻依舊懷有一顆年輕樂觀的心;她,今年已經一百一十歲,她的英文自傳My Story的中文版即將問世。她就是「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嚴幼韻。


家底殷厚,坐着馬車去上學


嚴幼韻能夠成為一代海上名媛、中國首批女大學生,與其殷厚的家底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嚴家的家底是從嚴幼韻的祖父嚴信厚開始積累起來的。嚴信厚有着寧幫商人鼻祖的美稱,他十八歲開始闖蕩上海灘,曾得到胡雪岩的賞識而被舉薦給李鴻章。他從鹽業起步,在上海和天津兩地置辦了不少公司,涉及機器軋花、麵粉、榨油等多種實業。後又涉足金融業,不但創建了在全國擁有十七家分號的源豐潤票號,還兼任中國第一家銀行——中國通商銀行的董事長、總經理之職。1902年,嚴信厚眾望所歸,出任上海第一個商界團體——上海商業會議公所首屆總理。


嚴信厚有兩女一子,長子嚴子均便是嚴幼韻的父親。因為是獨子,嚴子均繼承了父親所有的產業以及精明的經商之道,自己又另開了一家錢莊——源吉錢莊。嚴子均深諳其父善於在人際關係上運籌帷幄的道道,因此,老太爺去世後,位於虹口吳淞路口的嚴公館在嚴子均的經營下,依舊是一派繁榮興旺的景象。


嚴子均先後娶了兩位夫人,共有五子七女,其中嚴幼韻排行老六,人稱六小姐。嚴子均很重視家族的文化傳承,同時也具備新式教育的理念。他沒有照搬老式的私塾那一套,而是請了兩位大學裏的老師來給子女們當家教,一個教國文,一個教英文。嚴幼韻的英文底子就是從那時起積累下的,這為她日後成為兩任外交官的夫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令人敬佩的是,作為一個晚清遺少,嚴子均卻十分贊同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甚至還帶着女兒們去聽孫中山的演講,新派家長之風着實開明。


嚴家的幾個女孩子上的是上海最高端的中西女中附小。中西女中是上海聞名的貴族女校,這中西女中附小便是名媛的搖籃。早期的中西女中附小校址位於漢口路,離塘沽路吳淞路的嚴宅是有一段距離的。那時候,嚴公館的大門外每天總會停着一輛馬車,等着載嚴家姐妹花跨過蘇州河去上學。所以,每天一路上駐足觀看「千金小姐坐馬車上學」這一西洋景的路人着實不少。後來,因為嚴子均在天津的生意需要處理,他的夫人又想離開南方過於潮濕的環境,嚴家全家便遷居天津了。


在天津,嚴幼韻與兩個姐姐嚴彩韻、嚴蓮韻先後進入中西女中學習。中西女中在天津也是一所有名的教會學校,入學面試需要當場朗誦一段英文。這對於從小學習英語的嚴家幾個小姐而言,完全沒有問題。


在家裏,嚴幼韻和嚴彩韻、嚴蓮韻姊妹仨也是兄弟姊妹里最會讀書的。嚴彩韻可以說給妹妹們帶了個好頭。她在中西女中連跳幾級,十五歲就高中畢業了。因為當時的北大、清華不招女生,嚴彩韻只能去報考南京的金陵女子大學。入學第一年,她就考了個全班第一,還把所獲的理學獎學金全部捐給了母校所辦的一所小學。


1920年,嚴蓮韻順利地考進姐姐就讀的金陵女子大學。五年後,嚴幼韻考入滬江大學。在20世紀20年代,中國的高等教育尚在起步階段,嚴家三姐妹能成為中國第一代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的確幸運。就拿嚴幼韻參加高考的1925年來說,全國包括專科學校在內的高等院校才剛過一百所,在校大學生總數僅為三萬多人,而能進大學的女生更是鳳毛麟角,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像嚴幼韻這樣家底殷實的大小姐。


男女同校,成為復旦「愛的花」


滬江大學是中國最早男女同校的教會學校之一,校規嚴苛,規定學生必須住校,且每月只能回家一次。天性活潑愛自由的嚴幼韻不願受此約束,適逢此時復旦大學開始招收女生,她便於1927年轉入復旦商科。很快,相貌美麗、家底殷實又裝扮新潮的她便成了復旦的校花。


2005年復旦大學百年校慶的時候,曾尋找過一批百歲校友。


有一名叫齊雲的復旦老校友回憶道:「平常一般頑皮而天真的男同學們,驟然之間見了哪位典型的女同學,好似人力車夫見了交通警察一樣,深恐觸犯規章,不敢亂動一步,人人均謹言慎行,衣履清潔,內務整潔。在功課方面,亦較往昔加倍用功,不但白晝專心苦讀,晚上還要開夜車,深恐成績落在裙釵之後。」話中所提到的「典型的女同學」便是指嚴幼韻了。


同班同學章宗鈺也說,無法用語言去形容嚴幼韻究竟美在何處,例如邱正倫教授的公司理財課,她每次必遲到,門聲響處,皮鞋嗒嗒,大家一定向右看,弄得邱教授課都講不下去了。


嚴幼韻雖聰明但愛玩,於功課不是特別上心。但凡要交習題或報告之時,嚴幼韻會打電話給某位同學,說明要借習作一看,歸還時她會很有情調地在作業本上灑上一些香水以示謝意。此羅曼蒂克之舉常引得男生浮想聯翩,越發覺得嚴幼韻絕代傾城。到後來,如果哪天嚴小姐向哪位男生開口借筆記或作業,對這位男生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榮幸了。


上海灘的閨秀本就出了名的會穿,若是家裏開的就是綢布莊,那想不時尚都難了!嚴家在南京路上開着一爿「老九章綢布莊」,裏頭新到的貨色自然是隨着嚴幼韻的性子挑,家裏雇了好幾個裁縫,所以她幾乎每天都會換一件時髦的新衣服。漸漸地,今天嚴幼韻會穿什麼衣服去上學,成了復旦男生女生們共同的關注點。她也就成了復旦校園裏不爭的時尚偶像。


比新衣服更拉風的是豪車。嚴幼韻家住在靜安寺一帶,離復旦較遠。她轉入復旦時,後來被稱為「東宮」的女生宿舍尚未建好,正合她不願住校的心意。於是家裏給她撥了輛轎車,還配了個司機接送。不過,嚴幼韻自己也喜歡開車,因此常常是司機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



據說當時有很多男生每天就站在學校門口,等着她的車過來。因為車牌號是「84」,一些男生就由英語EightyFour的諧音送了嚴幼韻一個外號「愛的花」。這個外號後來傳出了復旦校園,甚至還出現在上海的報刊上,嚴幼韻成了上海灘聞名的時尚名媛之一。更令人驚奇的是,其姻緣也與這輛轎車有着關聯。


嚴幼韻的第一個丈夫楊光泩第一次見到佳人時,她正駕着那輛轎車。他的眼光一下被香車美女吸引住了,很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如此明艷動人又如此有氣魄,於是就駕車一路跟在後面。想不到,他們兩個居然是去參加同一個派對。


楊光泩比嚴幼韻大五歲,清華畢業後赴美留學,獲普林斯頓大學國際法博士學位,曾在中國駐美使館工作。他剛回國即作為專家隨中國代表團出席了1925年在日內瓦舉行的國際鴉片會議,算起來也是外交界新星一顆、上海灘大才子一枚。楊光泩十分自信,在派對上馬上請朋友介紹他們認識,隨後開始不斷地給嚴幼韻送花,終於在復旦男生的一片艷羨中,贏得了嚴小姐的芳心。


1929年9月6日,二十四歲的嚴幼韻與時任清華大學教授兼外交部顧問的楊光泩在上海大華飯店舉行了婚禮。


這個大華飯店就是蔣介石與宋美齡舉行婚禮的地方,自然很是氣派。楊、嚴二人的婚禮也是非常豪華,由外交部部長王正廷主持,出席婚禮的賓客有千餘人之多。如此郎才女貌的結合,引得不少媒體都出動跟拍。婚禮現場的某張照片在報紙上刊登後,即刻成為滬上青年男女嚮往的婚照風尚。照片上,新郎新娘站在中間,五個伴郎和五個伴娘人字形分立兩側,新人身前還有一男兩女三個小花童,時髦極了。據說,新娘子所穿的白紗還是嚴幼韻本人親自設計的呢。


丈夫殉國,生死馬尼拉


結婚剛一年,楊光泩便出任中國駐倫敦總領事及駐歐洲特派員。抗戰爆發後,他被派往菲律賓,任中國駐馬尼拉領事館總領事。1939年初,嚴幼韻帶着三個女兒楊蕾孟、楊雪蘭和楊茜恩赴馬尼拉與丈夫會合。


楊光泩上任後,大力在華僑中募集捐款以支持抗日。作為總領事夫人,嚴幼韻不但親手設計並操辦了總領事官邸的裝潢事宜,還出任了華僑婦女協會的名譽主席,發起組織了捐贈金飾、折復活節紙花等愛國募款活動。那時,華僑婦女紛紛走出家庭,向街坊、商店、工廠募款募藥,堪稱馬尼拉一景。此外,她們還為前線戰士趕製了一百萬個急救醫療包。雖然操勞忙碌,但嚴幼韻樂此不疲,她晚年曾形容這段日子「非常美好」。


然而戰爭總是殘酷的,戰火總是不知不覺就蔓延到了身邊。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爆發後,日本人開始轟炸菲律賓。嚴幼韻一家只得從別墅里搬出,和其他在菲律賓的外交人員一起集中到了馬尼拉賓館。三個女兒和父母擠在一個房間裏,二女兒雪蘭和嚴幼韻睡在床上,楊光泩則帶着大女兒蕾孟和小女兒茜恩睡在地板上。那時小茜恩剛出生不久,嚴幼韻只能拉了一個抽屜,放上小枕頭給她當床。根據楊雪蘭的回憶,當時六歲的她從窗口看出去,「整個大海仿佛都變成了一片火海」。


1942年1月2日,馬尼拉淪陷。當天,日本駐馬尼拉副領事木原次太郎聲稱日本不承認重慶政府,也不承認楊光泩等人的外交官身份,要楊光泩將旅菲華僑領袖集中起來,遭楊光泩當場拒絕。1月4日早上,全家都在用早餐時,進來了三個日本憲兵。他們對楊光泩說:「你被捕了。」熱衷抗日的楊光泩早有準備,很鎮靜地回到房間,帶上早已收拾好的箱子,跟着日本人走了。


事實上,戰爭開始時,麥克·阿瑟將軍曾邀請楊光泩和太太女兒一起撤離到澳大利亞避難,但楊光泩對他說:「身為外交官,應負保僑重責,未奉命之前,絕不擅離職守。」當時有一批在美國印製的法幣,在運回國內中途滯留在總領事館,楊光泩擔心它們被日本人侵佔,下令燒毀。也許正是此舉激怒了日本人,他們才痛下狠手,將楊光泩與使館工作人員都抓了起來。


楊光泩被關進了菲律賓大學美術學院。有一次,嚴幼韻得知丈夫病了,便帶着女兒去探視,發現那裏什麼用品都沒有,她只能把藥灌在裝白蘭地的瓶子裏帶去給楊光泩吃。沒多久,楊光泩等人又被投進聖地亞哥炮台地牢。這座西班牙人建的監獄就在河邊,每天河水都會漲起來漫進監獄裏,所以那裏其實就是個水牢。


楊光泩被抓後不久,嚴幼韻和女兒們便從馬尼拉賓館搬回了原來的老房子。這幢樓原來只有他們一家人住,現在變成了全體外交人員的住所,每個房間都住着一家人。


事實上,當時別墅里大大小小一共有四十多口人。作為總領事夫人,嚴幼韻不得不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奶奶,變成了一個大事小事都要管的大管家。


戰時生活拮据,嚴幼韻將別墅的花園改成了菜地,帶着女兒種菜、養雞、養鴨,還學會了自己製造醬油和肥皂。當時她沒有任何收入,依靠當地華僑送的東西維持生計,同時還要不停地變賣家當,才能養活四口人。但嚴幼韻從來不會在女兒面前流露一絲一毫的壞情緒,她始終保持着樂觀的心態,得空甚至還會坐到鋼琴前彈上一曲。


嚴幼韻時常告誡女兒:做最壞的準備,抱最好的希望。她讓姐妹仨每人都自己做了一個布袋子,裏面裝着餅乾、水和一些衣物,隨時準備着逃難時用。丈夫被捕後,保護家人的安全就成了她必須擔當起來的責任。戰爭快結束時,她毅然決然地帶着三個女兒,連續三天躲在一個防空洞裏,既是躲着戰敗的日本人,也是防着剛剛佔領菲律賓的美國兵。


嚴幼韻曾在自己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現在回過來看,當時的我們確實非常勇敢。我們那時比我現在大多數的孫輩都要年輕——我與莫太太(莫介恩領事的夫人)三十多歲,其他一些人則更年輕。儘管我們不知自己的丈夫生死如何,非常擔憂我們的孩子,自己的命運也完全無法確定,但我們直面生活,勇往直前。」


事實上,在楊光泩被捕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嚴幼韻真的不知道丈夫是死是活。忽然有一天,她收到了日本人寄來的一包東西,裏面是楊光泩的眼鏡、手錶和剪下來的一綹頭髮。嚴幼韻當場失聲痛哭。後來別人勸她說,日本人不敢真的殺害外交官,可能就是想嚇嚇她們。於是,母女四人又存着微弱的希望盼望着。直到戰爭結束後她們才得知確切消息,楊光泩因為在獄中威武不屈,惹惱了日本憲兵司令太田,因此早在1942年4月就已經遇害了。


後來,據當天目擊此事的農民講述,一共有七個人被帶到田裏,日本人叫他們自己挖好準備埋他們屍體的坑,挖好後就站在裏面。日本人照例要給楊光泩他們蒙上眼睛,卻被他拒絕了。他一直睜大雙眼直視着這些日本人,甚至中槍後還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臟讓日本人再打……


犧牲時,楊光泩四十二歲,正值壯年。跟他一同遇難的還有使館的其他幾位工作人員。1947年7月7日,國民政府派專機到菲律賓,將楊光泩等八位外交官的遺骸運回南京。在9月3日抗戰勝利紀念日這天,一同安葬在南京菊花台,並將菊花台改名為「忠烈公園」。


馬尼拉的華僑也十分緬懷他們。1948年,旅菲僑胞在菲律賓華僑義山建立了一座上鐫「效忠成志」四個大字的楊光泩總領事暨殉職館員紀念碑,並設立了一條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光泩路」和一所光泩小學。


紐約,漂洋過海去看你


1945年,戰時的硝煙暫時消散。為了確保安全,嚴幼韻帶着三個女兒坐船到了美國。原本只能乘坐幾百人的軍艦上足足裝了三千多名乘客,她們在海上度過了整整二十四天。


抵達美國後,嚴幼韻的首要任務就是找一份工作。當時聯合國正在籌建,嚴幼韻聽聞後向一位朋友打聽,問像她這樣的條件,是否有可能申請到聯合國的一份工作。這位朋友反問道:「你怎麼可能適應這種要早上上班、晚上下班的工作呢?」可是,嚴幼韻考慮再三,覺得還是應當努力爭取一下。最後,她進入聯合國禮賓司,從接待一直做到了大使。安排遞交國書,接待參加聯合國大會的國家元首,所有涉及聯合國的官方禮儀事宜,全由她來操持。依靠着這份工作,女兒們也有了進好學校受教育的機會。


嚴幼韻與楊光泩的三個女兒長大後都在各自的領域表現出色。楊蕾孟擔任過美國著名的雙日出版社總編;楊雪蘭是美國通用汽車公司歷史上唯一的華裔副總裁;楊茜恩一度致力於房產開發,卓有成績,惜因病已離世。這些都是後話了。


話說嚴幼韻在聯合國禮賓司一直工作了十四年,於1959年10月離職。當時,她已經五十四歲了。也就在那一年,她找到了人生的第二個伴侶——顧維鈞。


顧維鈞出生於1888年,上海嘉定人,比嚴幼韻要大十七歲。十六歲那年,他赴哥倫比亞大學主修國際法和外交。有一次,代表留學生致辭的顧維鈞得到了訪美特使唐紹儀的賞識。中華民國成立後,出任內閣總理的唐紹儀向袁世凱舉薦了顧維鈞。於是,二十四歲的顧維鈞便成了袁世凱的英文秘書兼翻譯。三年後,又被任命為駐美公使。可以說,顧維鈞不僅是當時中國最年輕的駐外使節,也是華盛頓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外國使節。


事實上,嚴幼韻很早就認識顧維鈞。當時,顧維鈞是楊光泩的上司。他們全家能到美國來,也離不開他的幫助。那時她只是覺得這個顧先生有些奇怪,離群索居,連朋友也沒有幾個。其實,顧維鈞當年和唐紹儀之女唐寶玥的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簡直就是一個傳奇!


顧、唐二人婚後感情很好。1915年,顧維鈞出任美國公使,夫人唐寶玥也一同前往。可惜不久西班牙流感暴發時,唐寶玥不幸染病去世,留下了一兒一女。後來,顧維鈞經人介紹與英倫華僑首富黃仲涵的女兒黃蕙蘭結為夫婦。可惜兩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十餘年後,終因性格差異而勞燕分飛。


跟嚴幼韻相愛時,顧維鈞已經退休了,但仍在海牙國際法庭當法官,平日住在酒店裏。當時他人非常瘦,其間與嚴也有愛別離之苦。據說顧維鈞有首情詩就寫在此時,由嚴幼韻收錄在其英文回憶錄My Story中:「夜夜深情思愛人,朝朝無緘獨自悶。千種緣由莫能解,萬里聊航一日程。」兩個加起來已經一百好幾十歲的老人,終在墨西哥城登記結婚了。


顧維鈞本來是相當嚴肅的一個人。比如說,他在家裏吃飯也像參加宴會一樣正式,得有個人專門站在他身後,隨時遞上一塊餐布。然而,嚴幼韻母女的生活習慣卻是非常隨意的。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顧維鈞就逐漸被「改造」過來了。明明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還像孩子一樣每年都期盼着過生日。他的生日是1月29日,這個日子後來成了嚴幼韻母女除了聖誕節、春節以外最重要的一個紀念日。大家都想盡辦法想讓他開心。


有一年,女兒們去滑雪了,老兩口年紀大了,打算在附近散散步算了。沒想到等她們回來時,顧維鈞居然帶着新買的滑雪服,說要跟年輕人一起滑雪去。後來,《時代》周刊還就此事刊登了一篇文章,說七十二歲的顧維鈞開始學滑雪了。


嚴幼韻知道顧維鈞有晚睡晚起的習慣,就在每天凌晨3點起床,為他煮好牛奶放在保溫杯中,還附上一張「不要忘記喝牛奶」的紙條放在床邊。難怪顧維鈞晚年在談到長壽秘訣時,總結了三條:「散步,少吃零食,太太照顧。」


顧維鈞自從和嚴幼韻母女生活在一起,人變得開朗許多並且更喜歡社交了。去世那天晚上10點左右,他還問妻子:「這周有什麼活動?」之後以九十七歲的高齡無疾而終。事實上,與他相伴的二十六年,亦是嚴幼韻一輩子最為安定平穩的好時光。


顧維鈞去世後,嚴幼韻將他的一百五十五件遺物捐給了上海嘉定博物館,另捐了十萬美元資助建立顧維鈞生平陳列室。而嚴幼韻的桌子上,至今擺着一對玻璃小豬,上面的紙條是顧維鈞親手寫了貼上的:「W(Wellington) admiring(愛慕) J(Juliana)。」(Wellington和Juliana是兩人的英文名字)


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


算起來,嚴幼韻今年已是一百一十歲高齡。(此文於2015年4月發表)作為「上海灘最後的大小姐」,其樂觀優雅如故。如今,她與二女兒楊雪蘭同住。楊雪蘭回憶說,年過百歲後,母親仍舊酷愛時尚,要我幫她做新衣服,還堅持穿高跟鞋,灑香水。其實這一輩子,嚴幼韻就從沒穿過平底鞋,她曾笑着說:「叫我光着腳就不會走路,覺得好像要仰過去。我的拖鞋都要有點跟。」嚴幼韻還喜愛拍照片,面對鏡頭絲毫不推託。用女兒楊雪蘭的話說:「她就是一個明星一樣的人物!」


有人好奇嚴幼韻的養生之道,她卻俏皮地說:「不鍛煉,愛吃多少黃油就吃多少,不回首。」似乎有悖於尋常的健康之道。看來,樂觀才是老太太最珍貴的法寶。她不想像其他老太太那樣戴假牙,而是堅持每隔幾個星期去修一次牙。結果有一天去醫院檢查回來,坐着出租車快到家時,不料出了事故,將牙齒給撞掉了。幾個女兒聽了都很沮喪,哪知老太太卻安慰她們說:「我很幸運,因為沒有出更糟的事故。」


嚴幼韻的樂觀也表現在對女兒的教育上。她十分開明,沒有干預過任何一個女兒的終身大事,每次女兒帶男朋友回家,她總說:「要是你自己確信(是這個人)了,那我也滿意。」小女兒茜恩的丈夫從事金融業,嚴幼韻便把她和顧維鈞晚年的積蓄,都交給這個小女婿打理,絲毫沒有顧慮。


更難得的是,嚴幼韻與顧維鈞的子女也處得不錯。顧維鈞的女兒顧菊珍回憶說:「我們顧家這些人,跟她們原來不認識的,她能夠把我們全部召集起來作為家庭,這不是簡單的事情。」儘管顧家的子女並不叫嚴幼韻母親,而是直呼其名「Juliana」,她也不在意。


如今,嚴幼韻平日堅持看書讀報,打麻將(每個星期都要打兩三場,每場都可以從下午3點一直打到晚上11點),烤蛋糕,還特別愛熱鬧,喜歡交朋友。儘管年事已高,但她記性特別好,對於自己電話簿上常用的六七十個號碼,幾乎都能背下來。業已在美國出版的英文自傳My Story,便是她自己根據日記編寫的。據悉,其回憶錄的中文版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劃中。



故事二:「每天都是好日子。」


作者:羅嶼


當口述史完成,嚴幼韻提起筆來,一筆一划在書中序言處寫——「每天都是好日子。」


在外人看來,作為出生在上海灘著名官商家族的富家小姐,嚴幼韻的童年以及少女時代,的確每天都是讓人艷羨的好日子。


嚴幼韻的祖父嚴信厚是近現代著名實業家,曾為李鴻章幕僚、洋務派干將、上海總商會首任會長,還是中國第一家銀行中國通商銀行的第一任總董。作為獨子,嚴幼韻的父親嚴子均繼承了嚴信厚龐大家業。


1925年,嚴幼韻從天津中西女中畢業,回到上海,成為滬江大學第一年招收的女生,因為感覺滬江大學校規太過嚴厲,1927年她轉入復旦大學讀大三,成為復旦首屆女生。

 

在當年,能進大學的女生實屬鳳毛麟角,嚴幼韻在人群之中更是出眾。多年後,復旦大學檔案館原館長周桂發曾找到了這樣的記述:她的同班同學章宗鈺說,無法形容嚴幼韻美在何處,只是「好有一比,蕭子雄同學和她寸步不離,一高一矮,一美一丑,例如邱正倫教授的公司理財課,她倆每次必遲到,門聲響處,皮鞋答答,大家一定『向右看』,弄得邱教授講『Issue Bond Issue Bond』接著說不下去,足證其魔力之一斑」。


關於功課,嚴幼韻雖談不上太過用心,但也自有應付的辦法。遇到要交習題或報告,她會電話某位男同學,說借他的習作一看。聞者無不欣然聽命,一位周同學整本報告被她拿去交卷後,甚至認為「受寵若驚」。在歸還的習作上,她會灑上一些香水致意。


很多年後,嚴幼韻的孩子們才知道母親當年在上海是怎樣的出名。1980年7月,二女兒楊雪蘭從美國回上海,姑父帶她去看一個朋友。老先生住在弄堂里,破破爛爛的三樓,燈光也很昏暗。天氣很熱,他穿著背心短褲,拚命扇扇子。姑父介紹說:「這是楊雪蘭,嚴幼韻的女兒。」老人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說:「噢,你就是『84』的女兒?」楊雪蘭點頭後,老先生一下子容光煥發,說道:「你母親當年可是全上海大學生的偶像。當年,我們可是天天站在大學大門口,就為了看『84』一眼。看到的話會興奮一天!」

 

「只要嫁給心儀之人,我願意出去工作養家」


十八歲時,開始有媒人幫忙張羅嚴幼韻的婚姻問題,而母親曾和她有過一次嚴肅談話。嚴幼韻告訴母親,未來的夫婿不僅必須贏得她的愛慕,還必須是她尊敬的人,是否有錢無所謂。母親喊道:「你的生活如此奢華,怎麼能不在乎錢呢?」嚴幼韻則回答:「只要嫁給自己心儀之人,我願意出去工作養家。」


和那些整日圍繞她身邊 「實在太稚嫩」的年輕男性相比,大嚴幼韻幾歲的楊光泩,讓她感慨,比她的同學們「成熟得多」,「成就也非他們可比」。


1900年楊光泩出生於一個絲商家庭,16歲時考入清華學堂高等科,20歲畢業後留美,獲國際公法哲學博士學位。1927年,楊光泩謝絕了華盛頓美利堅大學遠東史講師的聘書回國,受聘於母校清華,擔任政治學和國際法教授,併兼北京政府外交部顧問。1928年年初,楊光泩受邀南下,進入南京政府外交部。


楊光泩第一眼見到嚴幼韻時,她正駕著「84號」經過。楊光泩好奇,一路跟隨,發現嚴幼韻去找的朋友剛好他也熟識,便請朋友在當時上海最時髦的大華飯店安排一場下午茶舞會,以便認識她。隨後,他對嚴幼韻展開熱烈追求——不斷送花,請她看電影、跳舞。兩個同樣家世甚好、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隨即熱戀。

 

1929年9月8日,嚴幼韻與楊光泩在初識時跳舞的大華飯店舉行婚禮,這也是9個月前蔣介石與宋美齡舉行婚禮的地方。婚禮由外交部長王正廷主持,千餘人出席。


婚後不久,楊光泩出使海外,嚴幼韻隨夫出洋。


如果沒有戰爭,嚴幼韻或許一生都會按照出生時即已寫好的劇情,過著衣食無憂的平順生活,但戰爭讓劇情突然逆轉。


故事三:三個永遠笑面人生


顧維鈞去世後,


嚴幼韻又經歷了兩次打擊。


一次是1992年,她的小女兒茜恩在與大腸癌鬥爭了一年後,撒手人寰。她的去世,令母親心碎,「我總是說,生養女兒是我的福氣,因為她們跟我都很親近」。


另一次打擊,是嚴幼韻2003年也患上腸癌。當時她以為大限將至,卻遇到了一位高明的醫生,順利接受了手術,並在幾個月後的98歲壽辰上,與主治醫師翩翩起舞。後來,嚴幼韻回憶說,患大腸癌最痛的時刻,就是臨出院時,護士揭下注射器上的膠布。


此後,對於嚴幼韻來說,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103歲時,她依然噴香水,穿着高跟鞋款款而行,


用她自己的話說:穿了一輩子高跟鞋,


不穿高跟鞋就不會走路了。




三個永遠笑面人生


嚴幼韻的一生,一段坎坷,一身堅韌,一路優雅,一生風華,既經享受過極度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又經歷過讓人難以想像的艱難困苦......


神奇的是,無論富貴還是貧窮,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她的百歲人生,一路走來,始終活得從容不迫,笑面人生。


關於她優雅快樂到老的高壽秘訣,她的長女說,母親曾對女兒們說過兩段最重要的話...




一是嚴女士109歲時出版的自傳《一百零九個春天——我的故事》


在這本自傳的扉頁,是她親自寫的一句話:


「每天都是好日子!


我的長壽秘訣:不鍛煉,不吃補藥,最愛吃肥肉,不糾結往事,永遠朝前看」。



二是楊女士用了這樣一段話來總結她母親的一生:


「我還從她身上學會了向前看,而不是糾結於往事。


不要浪費時間和情感為往事而遺憾,而應該滿懷信心樂觀地展望未來。


我和妹妹們牢記於心的來自母親的最深刻教導之一就是:


女人應該能夠自立,女人應該有自己的錢。」


這樣的兩段話可謂意味深長,有如何養生,也有如何養心。


關於養生,一個人長壽與否牽涉太多的因素,自然不是一個吃不吃肥肉可以決定的。


人生百態,各人的體質,性情,和境況等都不一樣。


嚴女士算是順其自然的一個典範和成功案例。


關於養心,正如這位老壽星的另一個女兒楊雪蘭所說的:母親長壽的最大的秘訣就是她樂觀的心態!


她常說一句話是"事情本來有可能變得更糟的"。


她的一生中其實有很多意外的事故,戰亂時期的顛沛流離,生離死別,中年喪夫,再嫁,車禍,癌症病魔,等等。


比如:「有一次去醫院回來的路上,她所乘坐的出租車出了事故,她的牙被撞壞了。」


女兒們都非常擔心她,但是她卻反過來安慰她們:「這還算幸運啦,只是把牙撞壞了而已,並沒有發生更糟糕的事故。」


.....


這就是世紀名媛嚴幼韻!


沒有更糟!永遠樂觀,永遠朝前看;永遠不放棄獨立的自我


......


所以,她笑到了最後,而且笑得最長,笑得最好!


(來源:網絡綜合整理)


海峽教育報出品


編輯:楊玉婷 / 製作:黃碩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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