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3日星期六

撕裂與融和 (懺罪的應用一個案分析四,懺罪與懺悔之十)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在業力運作的同時,堅執己見,不發現、不改進無明的人,以自我為中心與業產生連結,很容易與人對立,常常以過失為食,增養我慢和邪見,扭曲了的感知難以如實知見,脫離現實,找不到與人共存之道,當他們遇上人世中的各種不完美,對現況總是諸多不滿,總是找些人、事、概念來反對,他們喜歡制人,討厭被制於人,當他們不吐不快,拔力而起,將心付諸行動時,會帶來甚麼後果?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多?當我們去除了邪見和慢心,隨順業的運作來待人處事,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網絡虛擬世界的特性成為現今世界重要的緣法,其中一個是社交的區間化,有弱點的人更容易堅執己見和弱點,可以完全無視持反對意見者,無論是長者還是松餅君,都可以輕易找到共鳴者,讓他們可以不需要發現和改進弱點,也能抱團取暖,找到存在感,然而網絡世界的交往是虛幻的,造成網友之間可以因為一言不合,以公道的名義而和對方撕裂,馬上絕交或unfriend ,這樣,人與人之間的意見不合,大家都不需要像舊日小村大家庭的日子,自制忍耐,聆聽溝通,平心靜氣,克服各自的脾氣和固執去解決問題,仍然可以繼續存在,人們久而久之,在現實生活中也以同樣的態度處世,也是一言不合,輕易撕裂數十年的交情,家人之間也一樣,也是一言不合,先黑面相對,再附以冷言冷語,人人如此,造成社會廣泛的撕裂現象,於是無論是政治上、家庭上,各走極端,互不相應,同一處境,各有各說,完全忽視對方的立場的感受,這樣,家庭和社會都會碎片化,一旦遇上天災人禍,只能依外在律法行事,無力抵抗。


假如意識永遠只停留在存在的表象,隨意視一些緣法為因,以單一因來界定複雜的現實,存在就會區間化我們的意識,從而撕裂人與人、人本身的關係,將人視為非人,在眾多不善緣法下,無明更易滋長,人變得更容易執取。


政客無力也無心去解決各種複雜的社會問題,他們只需要依賴世間表象和缺憾,不停指責,透過無孔不入的網絡,不停引火燒向某一特定對象,鼓吹仇恨:「都是某國的錯。」「都那一小撮人的錯。」「社會這麼多的問題,都是因為沒有 XXX。」在興奮與無明當中,大家互相撕裂,鬥過不亦樂乎,都忘記了真實存在的問題,直至大災難和人間悲劇發生了,在稍為喘息一會、消停一會後,馬上又會繼續這責怪的戲碼。


在個人層面,輕易地撕裂關係造成自我中心的意識,堅執己見,不能包容甚至溝通,人大部份時候的自我依賴與他人之間的關係來界定,如父子、母子、上司下屬、朋友等等,輕易撕裂的後果造成人們相互孤立,容易走向極端,也造成越來越嚴重的精神問題。


於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在寥寥幾人的家內,是一個個互不交集的撕裂小世界,只有在特定的時刻,如酒宴、茶聚、過節、球賽,人們才能融洽於同一個世界,短暫體驗融和的喜悅後,重回撕裂,然而,現在網絡和手機的出現讓這種短暫慢慢也變成了絕唱,人們慢慢習慣處於孤島式撕裂的存在,對於不同己者,一是隱忍,一是爆發,溝通和共存漸漸成為絕唱。


其實,只需多一點的自制,多一點的體諒,多一點的容忍,多一點的溝通,讓心深入存在的本質,由撕裂走向融和,就可以避免很多的悲劇,可以得到成長的機會。


能否善巧地與缺憾、過失共存,決定了人能否找到幸福和智慧,不能打破無明,就會看不到、不承認、不面對自己和他人的不完美,我們就不懂得怎樣改善和提升,永遠停心於表象,我們所有經歷,所有認識的人,其實都提供著無數的學習機會去明白本質,然而很多人會浪費這些寶貴的機會,例如,甲看不到乙喝了毒酒快要死亡,因而責備和數落乙;列車上的長者只需稍為觀察,可以輕易看到剛墮胎的年輕女士身體是虛弱,但他不承認,以各種大道理去教訓她,他們都浪費了關心和救人的機會,同時也浪費了發現自己弱點和提升能力的機會。


能夠自制,克服弱點,提升自己的人,很容易看到本質,分辨因和緣,甚至能感知到業的運作,因而找到和別人共存之道,更重要的是找到和自己生命的融和之道。


你被一個人無端打了一拳,你對那人生起嗔心,甚至想拔刀而起,以牙還牙,爭取公道,你質問那人打你的原因,他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你樣衰,看見你就無明火起, 腦中一片空白,就揮拳打你,之後感到極是暢快。」


你再看清楚一點,原來那個人是一個機械人,他的意識和行為只是電子元件上的軟件運作的結果,這時,你的憤怒會有甚麼改變嗎?如果你看到了他是機械人,並了解他剛才的行為是由軟件控制的,你對他的憤怒很可能會減少,可能會轉移,甚至會消失。這代表了你是如實知見的,你看到和理解了機械人的本質,而在整個思考和觀察的過程中,你的自我、邪見、慢心和嗔等不善心並沒有連結,因而你理解了實相,同時也化解了恨意。


現象的本質就是當人處於無明當中,不善心運作時,尤如進入了自動導航的機械人狀態,如果關愛座上的年輕女仕看到了這個本質,將惡罵她的長者視為機械人,她的情緒還會崩潰嗎?


再更進一步設想,你突然意識到原來你的反應不是來自於你,而同樣是來自於軟件,你正處於一個虛擬世界中的角色扮演遊戲中,你將自我和在意識中出現的感覺和概念抽離,不再視這個概念和感受是自己,尤如正在觀看一套非常沉悶的電影,你應如何反應?


一個被無知埋沒的人,例如一個原始人或小動物,他是看不到或理解不到機械人狀態的,他成為機械人也不自知,他會將那一拳視為對方有意為之的結果,所以才會有不善的反應。一個突破無明的人,不單只看到對方是機械人,同時更會看到自己也是身處於虛擬世界中,都是同樣受到軟件的影響。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即使同一條路,各人有各人的走法,以善心走和不善心走是大有不同的,堅強的人不畏障礙,視為磨勵的機會,不磨勵、不超越,則能力不顯,智慧不彰,同樣的障礙和苦,懦弱者視為懲罰,可避則避,可免則免,不能避免的,就嘗試求助於外,改變外境,所謂同枱吃飯,各自修行,即使一起修行,不同人的感知到的方式會有所不同,強者有強者之心,所得到的體驗也不會不同。


阿闍世王感到被忽視、威脅,他的處理方式不是去除內心的弱點,找出無明,以善心代替,他是那種被無明控制了的人,他的反應是不善的;而撕裂頻婆娑王,背叛了他,他的做法不是求助於外境,而是積極藉此修行去除內心的弱點,找出無明,突破無明,他不單止看到兒子被業力控制,也看到了自己也是被業力控制的,在覺醒的心照耀下,他得到超脫的機會。


松餅君同樣地遇上了麻木不仁的人所說的麻木不仁的話,深陷偏見的人所說偏見的話,冷漠無情的人的冷漠表情,這是他們獲取快感的方式,這也是第一層的傷害,她只要看得通透些,就可以走過這一種的傷害,她需要正知正念於業的運作,深入本質,明白所有人被業所縛,都是業是自行者、人是業的承繼者、被業束縛、以業為歸依,尤如機械人被軟件所縛,遇上了麻木不仁的人,如果自己的業成熟了,那麼麻木不仁的話才是公道,對深陷偏見的人來說,他們的偏見才是公道,對冷漠無情的人來說,冷漠表情才是最正確的表情,對感覺錯置的人,他們對你的善意和正見生起憤怒,對你的愚痴生起認同和喜悅才是最公道的;而當下和將來等待他們的環境,就是他們當下的心境,她不會去想改變他們,更不會想去令他人內咎知錯而獲得滿足感,簡單來說,不以他人過為食。


她過度防禦了自我,不容許自己被質疑,看不清本質,當被質疑是裝病圈錢,她不肯放手,堅持不懈地解釋過又被拒絕後,這是第二層的傷害,源自於過度防護自我,也源自於追求完美的陷阱,這是一種自我的撕裂;她被網暴,也試以暴易暴,而且成功了,這是與人撕裂;但撕裂的人繼續挑毛病,他們還是找到了新的骨頭繼續挑,直至她逝世了,他們仍然可以歡呼,不善的人仍然是不仁、充滿偏見,冷漠和愚痴,這是就他們的業,業是自行運作的,個人是身不由己的,但這只是他們的業,還不是松餅君的業,她可以選擇去注意其他正面的人,或者注意家人,或者和頻婆娑羅王一樣注意開發善心的素質,她不會浪費時間去向他們爭取公道,直至松餅君選擇走上了不善道,網暴就成了人家的共業,這一次,她是受害者。她想從對方找到自己的價值,但又撕裂對方,這種矛盾的角力,能有機會成功嗎?


如果她覺悟了,也能像頻婆娑羅王一樣,在困境中找到超脫的機會。


當撕裂成為習慣,甚至成為本能,無明得以鞏固,人將不自覺地以各種正道的名義繼續撕裂,拒絕看清自己和他人的無明和苦,在家與家人撕裂,在外與外人撕裂,為了撕裂,他們會假裝和一些暫時融和共處,直至一天也會撕裂曾經的同道者,他看不到這些所謂的正道都是虛擬的概念而己,直至徹底地與自我撕裂,永造沉淪。


內心不平靜,邪見的連結常常作用,總是感到被針對,被威脅,結果這種逆反者總是嘗試改造命運,結果往往是反其道而行,演成悲劇。她會總是感覺有所欠缺,不是對不起別人,就是別人對自己不起,潛意識為了平衡,想像出了一個個的公道以防禦自我,並向外尋求公道,例如,自己不甘於做一個平凡的人,響往高消費的生活,於是加入炫富的群組,以低價的方式去體會高消費的生活;在生活中遇不上肝膽相照的好朋友,這本是很平常的事,沒有人應該為此感到羞恥,但在潛意識作用下,總是認為世上應該有人對自己可以無條件付出的,特別是危難時,於是特別關注名人之間「肝膽相照」的新聞,遇不上就會對沒有保持長期關係的人加以批評,例如在不知底細下批評某名人自己發達了,卻不關照以前的好朋友等等;自己的生活充滿欺壓、背叛、蒙騙,就特別關注名人圈中有關背叛、離婚、恩將仇報的新聞,一有機會,積極發泄;松餅君某個程度上也是想運用網上的圈子來平衡自己得病的焦慮,以「保持正常生活」來平衡病情對生活沖擊的不憤。


在業力的束縛下,她的心停留在表象的層次,勤用尺來度物,而不是以心去看其本質,結果是勤奮地用來度錯誤的東西。


如果她不用錯誤的尺,或者改用本質層次的業論來看世情,可能會有好的效果,甚至,如果她和佛陀一樣,完全不度則更好,這一切的能力,都須建立在自律的基礎上。


然而,有些是非,用甚麼尺來度都度不出解答,只能透過包容,甚至遺忘所有尺度,這也需要自律。


孩子回家亂放鞋襪,父母心中出現「整齊」、「責任」的尺,口中欲加以責罵前,將這尺放下,不指責,不解釋,不感到不尊重,只是微笑打個招呼,讓孩子感到溫暖和關注,在孩子不注意時,將鞋襪放好,因為不去度人,孩子在善心當中,終會注意到自己為家人添了麻煩,會自動自覺放好,如果不放好,整理的時間也會遠遠比吵架的時間短,同時,不指責也會制約了自己的控制欲,操控欲。


但當孩子還是亂放,他們感到控制不了時,就會憤怒地指責,當父母的心滯留在了表象,他們看不到業力的本質,可能將相連關係(身心狀態,如意願)當成因果關係(業、習慣):「孩子回家亂放鞋襪是為了蔑視我,忽視我,激起我的怒火,報復我。」而進一步衍生出惡行必由惡人而作,惡人必須被懲罰的知見。


增加了智慧明解,終會找到方法來好好的相處,原因是他們找到了本質,他們可以看到的是另一個事實:「孩子回家亂放鞋襪,我憤怒了,而我的憤怒是自動生起的,沒有經過思考,結果讓讓我們分裂。」這兩個現象只是相連關係,而不是因果關係,我的憤怒不是被孩子亂放鞋襪激發的,而是其他原因,不一定是因為他們是惡人,我也不一定要懲罰。至於是甚麼原因,就需要持戒、正念、正知、耐心和精進來觀察了,當知慧運作時,怒火也會消失踪。


當人能善巧地超越弱點,和自己相處,心常平靜自得,根本不在意外境的高下勝劣,因為這都是業力的虛拟出來的,平靜的人沒有需要以向外尋求公道的方式滿足來自潛意識的渴求,他們遇上了一些事情,由於敵視界限沒有作用,不會自動就將這些事解釋為「不公道」、「不公平」。


他們除了平靜外,或者也會有無咎之喜,重新和生活融和,接納世間的人,尤如父母接納不完美的孩子,從而得到了滿足感。


撕裂的心構成撕裂的存在,松餅君和部份網友不和,嘗試以導致不和的方法去和網友和解,她和自己的身體不合,不願意坦然面對現實,如果她的心是明智的,或者可以正視自己身體狀態不斷惡化的事實,而不是嘗試努力地去過正常人的生活,忽視自己衰弱而強行去正常生活會令身體負擔急增,做一個完美的病人,令情緒惡化,對身心是無益的,這是她忽視了物理層次的律則所帶來的惡果;其次,網絡的本質是人在匿名的狀態容易失去自律,尤如一個醉酒之人,容易「口直心快」,網絡世界的無節制可以漸漸演變成現在世界的無節制,在平常的生活也會以暴力為正常的預設。可以說在網上流連,被網暴必然的,同時也不需要刻意常常要在網絡世間去過度地自我防護,忽視了這個事實,她嘗試在網絡中尋溫度,找尋完美的觀眾,過份關注了負面的入,甚至嘗試改變他們,這是她忽視了人際關係中律則所招來的惡果;最後,她以不善心去經驗不善業報,會加強了不善業,這是她忽視了善心的法則力量所致。


有時生活是很暢快的,但有時緣起世間的不如意、不圓滿和失控會找上了門,法爾如是,如果不肯放下防人之心和敵視界限,便會過度設限,將表象視為本質,相連視為因果,尤如天天打傘,雖然雨天可以防雨,晴天可以障日,陰天可以擋風,但我們同時也永遠失去了視野,看不到藍天,未悟前的阿闍世王,被誤解而心生不憤的松餅君都是因無明而過度防禦,而生起了敵意,如果她可以像佛陀一樣,在天人噴子還未說話已經看到了他們的批評,可能面對冷言冷語時也能平靜對待。


『清代名臣曾國藩在長沙岳麓書院讀書時,曾與人同住一間寢室。


寢室內的書桌距離窗口好幾尺遠,為了方便讀書,曾國藩便將書桌移動到窗前。室友見後大為惱火,說:“你的書桌放在窗口,把我案頭的光線全給擋住了!


曾國藩聽後沒跟他計較,反而和氣地問他:“我的書桌應該放到哪裏呢?”


室友指著床邊:“就放在那兒吧。”曾國藩笑一笑,按照他的意見放了。


到了晚上曾國藩用功讀書,這位室友又說:“白天不念書,夜深了卻來打擾人嗎?”曾國藩便改朗讀為默讀。


不久,曾國藩考中了舉人。室友聽說後更是嫉妒,說:“這張桌案的風水本該是我的,卻叫你給奪去了!”


同窗都覺得這人無理取鬧,替曾國藩抱不平。曾國藩壓根沒往心裏去,像是沒聽到一般。後來,他在日記中提到這件事,只在結尾處寫道:“唯有保持心境的平和,修身養性,才可成就大事。”』


來源:網絡文章


室友應試精神比較緊張,焦慮難安,輕微的環境變動都容易挑動情緒,他有外向型敵視界限,容易視外境為威脅來源,所以會真切地感知到書桌的光線被擋住了,被打擾了,被佔了便宜,並且每一樣都視為因果關係(如書桌位置導致位考試失敗):「他搬動桌椅是為了令我失敗。」因而陷入不善心和無明當中,心中總是想著失敗,看山不是山,而是山導致他考試失敗,看水不是水,水也導致他失敗,萬水千山都是絕路,尤如破碎的鏡子,反映出破碎的世界,這便是他的道。他遇上了曾國藩搬桌,不自覺地挑起了毛病,試圖以操控他人的行為來平衡焦慮,因此將曾國藩指來指去,而敵視界限更令他難以接受別人的缺失,相似的是內在敵視界限會令人難以接受自己的缺失。


一般人被屈、被無理取鬧時反應至少是據理力爭,甚至暴力相向,取回公道,如果曾國藩的修養差一些,他同樣有考試壓力,很可能便會據「理」力爭,和室友爭吵起來,互相撕裂。曾國藩是儒家,著重修養和培育美德,以自律聞名,所以很容易以美德相處,解決了問題。


當他們都感到了考科舉的壓力,室友的處理方式不是去除內心的弱點,找出無明,以善心代替,而是將負面的心境向外投射,他感知到的世間都是充滿缺憾的,他透過不停地冷嘲熱諷來平衡內心的焦慮;曾國藩的做法不是求助於外境,而是積極藉此修養,培育安忍平和的能力,去除內心的弱點,找出無明。


我們假想他是一個佛弟子,起了嗔心,正想口出惡言時,他發現自己有了以下四個邪見之一,每一個都和虛假的因果關係有關:


「他是故意為難我,令我痛苦的。可能有人故安排他做我的室友。」邪見是他作。

「我的運氣真差,剛好背痛又遇上這種人。」邪見是自他作。

「我是一個讀聖賢書的人,有很好的修養和成績,我應該被尊重,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邪見是自作。

「世道無常,竟然讓我遇上這種人。」邪見是無因論。


「與其絕交撕裂,不如共同成長。」他發現了自己因軟弱而導致的憤怒,代表他有了正念,由於他已經受持了五戒十善戒德,他以不惡口、不嗔戒來自制,他再以正知分析自己的邪見,根據業論,他明白了:這個怨憎會是業的安排,是不完美的,是有缺憾的,而且人各有各的道,有人走的是地獄道,有人走的是天道,我應該都要接受,這個業是他倆同共所擁有的,他的嗔心和不平被業所束縛,但同時也是業所給予的保護,讓他能轉化、超越,克刻弱點,成就堅強的心志,如是,他捨斷了上面四個邪見,不視室友或自己是惡人(惡行≠惡人),以耐心來應對室友的弱點,曾國藩就像這樣慢慢養成了良好的習慣(精進),視這種人是訓練和提升修養的機會。


人一生的命運由業所推動,人大都是不由自主的,但其箇中的禍福卻可以從心態中略知一二,曾國藩走的是名臣之路,但他本人在中年前卻是個著名的刺頭,是一個典型的逆反者,上至皇帝,下至同僚全都得罪了,整個統治上層竟然找不到一個朋友,可謂是奇葩一個,但他的道仍將是成為挽救國家於危難,然後又可以全身而退的名臣,全靠他有一個關鍵的好習慣:自省;大約二、三十年後,他將歷經一個接一個的考驗和生死搏鬥,其中有次走到絕境,為免落入敵手,按清軍慣例,他身為主將幾乎要自殺成仁,他的道既需要才幹,也需要胸懷,智商和情商都要很高,這次,和他擦身而過的室友成為他走向成功的「老師」,從曾國藩的角度來看,來自同室訓練只是用來提高他的情商,讓他擺脫撕裂的本能,讓他看到更深更明,而不是來懲罰,他的心因而變得平和,超越了很多的精神弱點,如討厭被屈等等,但他作為一個刺頭,還是擁多眾多的弱點,又再過經了整整三十年的提升,才成功和自己的業融和,終於成為清代安邦定國的名臣;而他的室友,則從小就受固於弱點當中,不能成長,斤斤計較,鬱鬱不歡,即使有幸遇上了曾國藩,也因自己的精神問題而和一個大人物結怨收場,浪費了光明前程。


曾國藩這一次並沒有和同室撕裂,他沒有要求換房,也沒有要求同室改變,也沒有強忍,反而隨順同室,以接納各自存在的方式融和在一起,因為他是自律的,反思的,是明智的,他的心是融和而有力的,沒有需要以撕裂這種低效的方式處理,由於他的心沒有撕裂,反而透過修養超越了弱點,改變了意識,結果同室也變得容易融洽相處。


如果松餅君自知有無明,因而持戒、自律去節制無明,受持不惡口、不兩舌、不綺語和不妄語戒,善巧於審察自己,她很快會內省到自己的無明和依存,不會對被人誤解的事感到憤憤不平,嘗試解釋,證明對方有錯,她反思後會如覺知自己並沒有有犯戒,心中自然會生起無咎之喜;如果自己有犯戒,惡語了,她會馬上懺罪,善心生起後將來避免再犯戒,就不會出現後來「人肉」批評者的事,稍後也會生起無咎之喜;到重要的是,如果是對方的過錯,她很快會明白這是業的結果,是公道的,自己當下仍然是善心的,可麼也會生起無咎之喜。


自律可以幫助松餅君去反思、辨別想得到這群人的認同的表象和本質,她會發現這些認同只是相關的,不是因果性,業才是主角,是因,其餘的人都是配角,因而對批評者憤怒不是必要的,她找出自己的弱點,反省這些人的認同真的是她需要的嗎?都已經了這麼多人去認同、支持和鼓勵她了,何必強迫自己做一個「完美」的癌症鬥士呢?為甚麼不能接受一個實相,當下善的行為,不一定馬上就會有善的報?為甚麼不能接受另一個實相:別人不認同自己是別人應有的人權,為何她必須要說服對方去認同自己呢?透過自律,她自問:別人不認同自己,沒有犯戒?沒有的話,那麼就是無咎的,生活重新融和,他們的認同就不是必要的了,撕裂也是不必要的,人既然是不完美的,追求完美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她若明白,扭曲者由心處撕裂,再撕裂他人,只會要求改變外境隨順自己的無明,人人都是這樣的話,結果整個家庭、社會變碎片化,那麼她就容易超越。


佛陀說服不了天人噴子,他並沒有感到撕裂,所以並沒有和他們爭吵,指責他們,改變他們,撕裂他們,他的心是明智的、平靜的,融和的,他完全依緣起法而行,對方的存在是自己業整體的一部份,他完全接受了對方在自己的存在;松餅君也說服不了那些網友,也可以學習佛陀,以自律去開發明智,她同樣也可以完全接受了對方在自己的存在中,這樣其實是完全接受自己的存在,明智地走完最後一程,好像頻婆娑羅王一樣。


人的一生與萬千眾生擦身而過,緣聚緣散自有時,不必刻意也會成,每一次的相聚和離別,造就一個個的自我,在每一次的相遇和分離中,如果明增長了,自我將被看穿,弱點可被超越,苦也得以減少,這是才我們真正的福氣,如果無明增長了,這是詛咒;所以我們應該要成長,去克服自己的無明,開發「明」,開展各種善心的潛態,以明白真正的公道在於每個人的業和業報,人的業是善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傷害,人的業的惡的,無論如何也逃不了第一層的傷害;無論是身語意的行為,都是緣起的,必然帶有業果的,追求表面互相的認同不是必須的,同樣,撕裂也不是必須的,自己的心能確認業的運作,公道就在其中;而看不到緣起的人們,沒有如實知見,容易以概念歸因來代替緣起,例如,對方是冷血的,這才是苦的根源,或者以過度防禦來創造被保護的假像。


更重要的是,撕裂的心是痛苦的心,是無明的心,源自於自我中心的意識,是引向苦道的心,是將自己放置在危險境地的心。無明深重的逆反者,他們的撕裂是被動的、無助的、無明的,他們總是要和某些人某些物撕裂,直至一天他們的心不再撕裂,才能停止對外境的撕裂,重新與生活融合,這時,眼中的世界不再有缺憾,他們才能安心於當下。


突破存在的撕裂只能靠智慧去看清本質:緣起的世間既然是枷鎖,自然不可能盡如人意,人有惡業,自然遇上很多不幸的事,是業整體的必然部份,我們看不到人們當初的惡行,只看到當下的惡報,才會有不公道的感知,這也是無明的作用,看透了本質,我們可以看到存在是公道的,我們也是這業的一部份,我們不需要去尋求公道,只需在意善與不善,但這種公道只有內心清明強大的人才有能力看得到,因為他們有能力去開展如實知見,直達本質,軟弱的人尤如他動力的帆船,需要從環境借力,所以容易迷惘,為境所縛,被迫在外境中尋找公道,他們找到的只是撕裂的存在,因而是撕裂的公還,是引苦治苦之道;內心堅定不動的人尤如自動力的郵輪,不需要從外借力,在善心中找到真正的公道,在沒有撕裂的人生當中,融和的心靈帶來超越的動力。


走到了人生盡頭,頻婆娑羅王帶著明離開了,走向走更光明存在;如果松餅君帶著無明踏出她最後一步,她的前途又會是怎樣的?


只有撕裂人才急需世間的弱點和界暗,心堅如金剛的人,如實知見世間每一處的不完美,藉以破盡每一分的無明,他們喜歡自制而不制人,他們自律明智,直達本質,定能看清楚實相,不再被存在所撕裂。


業為因,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讚賞如是,惡罵也如是,是我們自己業整體的一部份,終有一天,沒有了任何弱點的你也會厭倦了存在這個不好玩的虛擬遊戲,你不會被當中的人物激怒,正如你不會視自己的影子為敵手,更不會期望人們的認同,也不會抗拒他們的責難,正如你不會期望或抗拒來自影子的一切,影子只是你存在遊戲的一部份,是整體的一部份,你的正確反應是:「系統,關機。」


停止撕裂,讓心融和,讓一切存在繼續存在,你的存在再也不需要世間的軟弱來支撐,最後,一切都將融和在緣起最終極的實相中;這一切都從懺罪中的自省、自律開始。


這時,你還會花時間和虛拟世界中的軟件撕裂和爭辯是非嗎?這也是佛陀的一般時候的反應:沉默,其實就是佛陀在說:「系統,關機。」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無我的公道二 (懺罪應用一個案分析三,懺罪與懺悔之九)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建基於無明,帶著強烈的自我、邪見和慢影響著感知,人們真實地感受著由扭曲的意識所構成的各種經驗,以致看不清實相,輕易感受到被威脅、被欺壓和絕望,如果基於扭曲而嘗試影響或改變其他同樣是扭曲的人,人與人之間將難以溝通,爭執和沖突更難避免。


扭曲的認知讓意識看不到事情的本質,往往只流於表象,當人們看到有惡行時,例如「不讓座」,意識自動去追尋「惡人」來負上因果關係的責任,並自動追尋這惡人的懲罰;遇上不幸,人們自自然然地歸因於某些人,並樂於看見這些人受罰,更進一步的扭曲是親自去懲罰這些人。即使現實世界確實存在邪惡的丑角一直享樂而正義的角色一直受苦至死,但我們很難想像一套電影中會如實反映,我們總是習慣於另一種的世界:惡人得惡報,並感到痛快。


老闆面黑黑的回到公司,看到誰就會感到不爽,就找人來罵,整間公司的員工無一倖免,多人精神受創。


路上有一輛橫沖重撞的小巴,伴隨著乘客的尖叫聲撞入了一間在馬路角位的餐廳,造成多人死傷,據後來一位乘客說,年長的司機早在幾分鐘前就暈倒了,失控的小巴內十多位乘客中並沒有人懂得駕駛,大家都驚慌地手足無措,他也只懂得扣好安全帶,眼白白看著車撞入了餐廳。


誰要為這個悲劇負責以慰解悲痛的死者家屬?司機?沒有嘗試去駕駛的乘客?聘請年長司機的小巴公司?沒有考慮這種情況的小巴設計工程師?政府?


如果有人須要為事件負責,代表這個人是有能力去預測和防止意外但並沒有盡責,同時也有能力造成意外,因此要負上責任,是意外的因果關係中的因,用阿毗達達摩的術語來表達,這人就是事件的根hetu  (roots or causes),也可以稱為因,其他輔助的條件就稱為相關條件,即paccaya  (conditions) 或緣法,要負上責任的是主因,必須是故意引致意外發生的,缺少了就必定不會出現果,佛法認為在物質層次的現象,決定物質狀態的因是業,其他是緣,能在不改變大勢的情況微調,如心態等。 


表面上,老闆和那輛橫沖直撞的小巴是不一樣的,但從緣起法來考慮,如果凡人都活於無明之中,都在不自知、不自控的狀態,那麼兩者之間也很多的相似性,面黑的老闆也進入了一種類似的失控狀態,不接受緣起法、被惡罵的員工會痛恨他,而一個開了法眼、以緣起法來如實知見的禪修者,卻對老闆的失控瞭如指掌,他看到黑面和脾氣的本質,黑面的因是業力,習慣是其中一環,緣法是老闆的身心狀態,他明白到既然業力是主因,老闆的脾氣和失控的小巴都是不受控的,而這項惡業同時也是員工本身的共業,正如餐廳食客的同業,如實知見的員工雖然能掌握的緣法(自己的身心狀態),不一定可以防止來自黑面老闆的難過感覺,但作為緣法,他的善心還是有力量去防止更差的情況出現的,單單是這個了知,如果再加上日常的禪修工夫,如實知見的員工會不會和其他員工在感受和反應上有很所不同?


其實失控的小巴上的司機雖然昏迷了,但有一股無形而很有力量的司機正在駕駛,衝向餐廳,收割著可憐食客的生命,他的名字就叫做業力,如果失控的小巴例子離生活太遠的話,我們可以想像乘搭失控電梯時的情況,誰在駕駛電梯?誰造成了意外?其他可見,可想像的條件都只是緣法,真正主導的力量是是常人看不見的,但無明令我們將緣法當成了因,因為每逢遇上不幸的事本能反應就是找出因來責怪。


一個完全掌握了緣起法、完全明智、完全沒有扭曲的人,他就會觀察察到業這般無形的主導力量在人們當中運行,他會怎樣去看待別人的缺失?他會去批評、論斷、責罵和改變其他人嗎?消除不幸的正確方法是消除有缺憾的人和事嗎?還是藉著缺憾去確認實相,超越自我?


有一次,佛陀被一群喜歡挑毛病、批判人的天人以無禮的方式叱責了,我們先來看看佛陀被人誤解了,他是怎樣尋回「公道」的。


  『有一次,世尊住在舍衛城祇樹林給孤獨園。 

  那時,當夜已深時,容色絕佳的眾多挑毛病天神使整個祇樹林發光後,去見世尊。抵達後,站在空中。 

  在空中站好後,一位挑毛病天人在世尊面前說這偈頌: 

   「對自己是一種方式,卻以另一種方式讓別人知道, 他以偷盜所受用的,如那出千的賭徒。」 

   「應該說他所作的,不應該說他所沒作的, 對說而不做者,賢智者遍知。」 

(世尊) 「非僅以說,或單以聽聞,能夠進入這堅固的道跡, 慧者、禪修者依此,從魔的束縛解 脫。 

確實,慧者不執行,知道世間法門後,慧者以完全智寂滅,已渡對世間的執著。」 

  

那時,那些天人站到地上後,以頭落在世尊的腳上,然後對世尊這麼說: 

(天人) 「大德!我們犯了過錯,如愚者、如愚昧者、如不善者:我們認為能攻擊世尊。大 德!為了未來的自律,請世尊原諒我們那樣的罪過為罪過。」 

  那時,世尊微笑了。 

  那時,那些天人升上空中,變得更加挑毛病。 一位挑毛病天人在世尊面前說這偈頌: 

   「對懺悔罪過者們,如果不接受者, 更憤怒、嚴重的瞋恚,他存敵意。」 

(世尊)   「如果不存在罪過,如果不會走入歧途,如果所有敵意已被平息,這人是沒有過失 的?」 

(天人)   「誰不存在罪過?誰沒有走入歧途? 誰不來到迷妄?誰是經常正念的慧者?」 

(世尊)   「如來、佛陀,一切生存類的憐愍者,他不存在罪過,他沒有走入歧途, 

    他不走向迷妄,他是經常正念的慧者。 對懺悔罪過者們,如果不接受者, 

    更憤怒、嚴重的瞋恚,他存敵意,那敵意我不歡喜,我確認這種罪過。」 』


來源:《相應部》1相應35經/挑毛病經(諸天相應/有偈篇/祇夜)(部份由莊春江譯) 


這幾位天人「噴子」,早已心懷不滿,義憤充滿,他們聽到佛陀讚嘆各種的修行,如頭陀行,讚嘆各種的簡潔生活,但自己卻住在條件很好的精舍,有時享用美味的食品,感到理想的破滅,同時也痛恨於讓他們理想破滅的人,於是升上天空,俯視著佛陀,盛勢淩人地叱責佛陀是言行不一,說一套做一套,尤如『出千的賭徒』。佛陀沒有升上天,而是仰望著他們,提醒他們,判斷個人的修行不應只是看某人的所說和所聽到,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在聖道中成長,聖者已完全看清世間的實相,他們的渴愛已經完全止息,不再被魔所縛,完全超越了執取。佛陀宛轉地告訴眾天人噴子,身為聖者,他本人已經降伏了渴愛,沒有任何的邪見,不會再有任何的執取,也即是說,他享用好一點的資具是沒有過失的,所以他們應佛陀稱為老千是不對的,其實,也暗示了,不實地攻擊聖者會引來重大的惡業。


幾位天人聽後馬上降到地面,以頭面足禮頂禮佛陀,並懺罪:「大德!我們犯了過錯,如愚者、如愚昧者、如不善者:我們認為能攻擊了尊者。大德!為了未來的自律,請尊者世尊原諒我們那樣的罪過為罪過。」


他們認為自己的過失是致擊了聖者,並為自己將會來到的惡業感到不安,因而降下身段,請求原諒。


按一般程序,佛陀會以標準的語句來確受和接受他們的懺罪,但這次佛陀微笑了,覺者的微笑由阿羅漢生笑心引發,一般是因為對緣起法有所明悟,生起了法喜而引發,這次的因由是佛陀看到天人們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基本上是正確的,只是言語攻擊佛陀是出千的騙徒這部份是錯的,也即是說,他們認為自己的話是正確的,只是說話的方式有問題而己,表面上他們懺罪了,實際上只是確認了一小部份的過失,他們基本上仍然覺得佛陀是言行不一,說一套做一套,是不正確的,他們並沒有為最重要的邪見、無明懺罪,因此其懺罪並沒有效果。


其實,如果他們不明白,大可以直接問佛陀為甚麼他口裏讚嘆清簡的生活,實際上卻會享用好一點的資具。


佛陀可能會解釋到,自己成長於富貴之家,他自然知道,享用好一點的資具本身並沒有過錯,也即是說不一定會令心軟弱,但如果人還有渴愛,在享用時會容易生起貪愛和執著,因此對於還有執取的人,清簡一點的生活是有益的,好的資具會令他們的心軟弱,所以是有過失的;而如果聖者已經完全滅除了渴愛,享用好一點資具時,根本沒有「享用」的概念和執取,甚至連好一點、差一點的感覺都分不出來,進食時完全不生美食想,也不生惡食想,那麼用這些資具也不會令心軟弱,所以是沒有過失的;以法則來解釋,「美食」和「貪欲」沒有關連,更非因果關係。


佛陀並沒有依存於見取和我語取,也沒有感錯置,心根本沒有任何的動搖,他沒有嘗試和解釋,更沒有去指正對方,以緣起觀之,一切存在都有因由的。


他拒絕成為別人的毒品。


然而,心存憤恨的人,因為不善心的關係,智商一般會被降低,欠缺觀察和反省的能力,心胸狹隘,尤如一個患有過敏症的人,興奮和快感一觸即發,所以容易確認第一時間生起的印象,以單一、表層的概念來總結感應,為此概念所縛,所以這種人一般都是吵吵鬧鬧的,看甚麼都不順眼,喜歡綜合地去看對象,以單一概念來代表,例如,天人噴子簡單化的以「老千」來看佛陀,所以他們一般都有強烈的欲貪和無有愛,面對生活時解決問題的方式只有兩個極端,一是完全滿足所想像的,一是要對方或自己完全消失。正如這班天人噴子,他們看來並不真正認識佛陀,可能因為衣著都一樣的關係,以為他只是普通的一個比丘而己,所以他們是不會主動請教,也不會覺知到自己已經被憤怒、愚痴障蔽了。


天人噴子表面上是道歉了,實際上還是在罵佛陀,正如惡霸打了良民,向良民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用左手打你。」這算是認錯和道歉嗎?這類「原諒我心直口快」式的「道歉」,表面是道歉,實際是再度確認自己的有理,對方的無理,又或者,以高尚的價值為名,其實為冷血無情:「我批評你是因為我是一個追求真理的人,即使我的態度傷害了你,我也是對的,因為真理是最重要的。」「為了真理,你受了傷,如果你感到憤怒,代表你就是一個邪惡的人,因此你更加應該多受些傷。」


實際上,天人的潛意識中的貪根心所中的慢心所作用了,走不出固有的認知和感應模式,並同時感到一陣陣快感:你是錯的,因為我比你高貴,或者換一角度,為了證明我比你高貴,我不看其他的,只看你「錯」的一點。


然後,佛陀微笑了,他沒有發火、失控,因為他沒有無明和邪見,他看懂了一切,不會將天人噴子的行為和自己相連。


經中並沒有解釋佛陀微笑的原因,有可能是佛陀知道在他的引導下,天人噴子們很快會放棄固執,真正道歉,並在聖法中得到成長;也可能是佛陀明知道天人噴子們這次並不會認錯,但會在將來好像頻婆娑羅王般承受重大惡報時,明悟己非,才會在聖法中得到成長。


於是,智慧被瞋恨燒掉的天人嗔子們,在感受錯置下,情緒一觸即發,又興奮又快感,失去了自制能力,覺得自己仍然是對的,佛陀是錯的,他們不能控制指罵的情緒,當然不會好像其他弟子一樣,去問佛陀笑的因而,他們又再次成功找到機會爆發了,他們馬上忘記了不可以叱責聖者教訓,又再次升上天空,居高臨下地再次教訓佛陀說他不接受別人誠心懺罪是錯的,會令憎恨增長。


佛陀是世尊,只要他願意,可以決意讓天人們馬上暫時失去神通,飛不起來,但他並沒有這樣做,沒有說服,沒有嘗試改變。


和佛陀的不自辯、不指正相比,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天人嗔子們強烈的見取和我語取,他們一有機會就會批評人,以確認自己的感官經驗,證明自己的正確,一遇上批評,在不未完全了解前,為了保證自己的見和正確感,很容易又會改變主意而道歉,然後,在同樣的心理動能下,又改變態應升上空中指正佛陀。


佛陀不得不再次宛轉地告訴眾天人噴子,自己身為聖者,是不會有敵意的,更不會去操縱他人,他暗示說,如果他們的懺罪是有效的,他一定會確認和接受,這次,佛陀直接提醒他們,自己是不單止是聖者,還是如來、佛陀,如果佛陀有名牌,可能他不得不再次指一指自己的名牌。


佛陀很慈悲,總是看別人的善業,即使在噴子的憤話也找到好的部份來確認,他確認了天人噴子話中的一段,確認了,如果不確認別人合理的懺罪,是心存敵意的,這的確是罪過。


他完美的掌控了心,欲收即收,欲發即發,收放自如,他對美食沒有欲望,也不會對觀他人過失有欲望;他的平靜和從容是建立在絕對的解脫之上的,他不依存,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別人的反應,一切以緣起的態度來看待別人的態度,他看到的只是各種緣法最合理的成果,他是協調者,不是主導者。


因此,當微笑遇上微笑,冷漠遇上冷漠,他看到一切都只是因和緣法,一切是合理的;當微笑遇上冷漠,冷漠遇上微笑,他看到的也是緣法,也是合理的,他看到天人的無明和他們行為的關係,也看到當下行為和將來的關係,天人為何要指責佛陀?當然是因為無明,而不是因佛陀有錯,更不是因為想令佛陀難受,而天人的指責對佛陀毫無影響,對佛陀有影響是佛陀自己的業。


經文至此就沒有了下文,我們也不知道最後這班噴子有沒有再懺罪,如果,會不會又是那種「原諒我心直口快」式表裏不一的「道歉」。


如果天人嗔子們放下惡意,以善心去聆聽佛陀的教導,他們應該會看到自己真正的過失在於自己的無知,不知道解脫聖者的道,不知道他們的修行,他們會對自己的欠缺常識而慚愧,為自己的無禮而慚愧,而不是單單止是為了害怕惡業。害怕是一種不善心,也會令人愚痴的;那麼,於善法中得到成長的天人們,他們會向阿闍世王學習,可能會這樣說:


「大德,我過去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因軟弱而犯了過錯,我不明白如來的教法而妄自揣測,以為享用資具本身是過失,我又無知地一再以無禮的言行來指責聖者言行不一,大德,世尊,為了讓我將來可以自律,不再犯錯,懇請您確認我所陳述的錯失為真正的過失。」


佛陀可能會這樣回應說:


「賢友,確實如此,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你犯了這個過錯(變得軟弱而被克制),即不明白如來的教法而妄自揣測,以為享用資具本身是過失,又無知地一再以無禮的言行指責聖者。賢友,由於你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如法地表述和懺罪。我們確認你的懺罪。賢友,凡能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能如法地表述和懺罪的人,都能在聖戒律中得到成長。將來,如是自律,不要再失陷。」


這段經文更精妙的之處其實還是那沒有說的部份,佛陀在這裏並沒有去辯明誰是誰非,天人們也沒有真正認錯,按照現在標準,佛陀被冤枉了,被歧視了,被誤會了,但他並沒有嘗試去說服對方,尋回公道,那麼公道又從何處尋呢?又怎樣可以尋得到呢?


佛陀如實知見並沒有感到威脅和不尊重,也沒有反擊;其次,無私的公道常常並不能從對方的言行中尋獲,尤其是無慚無愧的人,有不善業的人,或者是嗔恨的人,他們通常都是很愚痴的,即使他們表面智能很高,即使以為自己很清楚因由,如像阿闍世王還未明悟時,實際上只是被無明所影響而不自知,不能明辨是非,害己害人,無論說得多有道理都會被扭曲,所以不可能從讓他們心服口服,以尋回公道。


走向地獄的人,以地獄道感知模式為自我中心,他們的公道在地獄,他們總是會以各種理由興奮地奔向地獄,如果提醒他們卻被拒絕甚至惡罵,而我們因為無明而繼續責備他們,教訓他們,只會讓他們走向更深的地獄,一不小心,我們也會跟隨他們一起走向地獄,和他們分享他們的公道。


喜愛挑毛病的天人,習慣以他人的過失為精神食糧,他們輕易地將外境扭曲成對自己的威脅,一再以傲慢無禮的態度來指責正自覺者,本身已經種下了可怕的業果,無論他們有沒有懺罪和請求原諒,無論佛陀是否高興,是否確認或原諒他們,天人們將來都會承受業報,這一點是緣起法則,誰都改變不了,是最公道的,或許這班天人將來成佛後,可能也會和佛陀一樣,被人無端質疑,那時,成了佛的他們可能也會在咀角勾出一股神祕的微笑,回想起在久遠的過去的那段往事。


軟弱的人必須依存,他們時時求全,凡事求全,不包容缺憾,所以容易迷惘,容易被境所轉,內心堅定不動的智慧明銳,更容易轉境,為自己和他人帶來利益。


如實知見,我們明白到,表面上佛陀被冤枉了,實在上是業在運作,所以佛陀感知不到有自我被冤枉,意識不以自我為中心;表面上被歧視了,他感知不到有自我被岐視;表面上被誤會了,他感知不到有自我被誤會,一切只是緣法透過各自的名色法在生滅,而作為主角業在背景中運作,他感知到天人們在作一些業,將來這些業會成熟,其中並沒有佛陀的角色,所以他也不會嘗試去說服對方,更不會去尋回公道,這是超越之道,尤如掠湖而不留痕的雁影。


佛陀如實知見,公道在緣起當中,一切主因只是業的呈現,其他都是緣法,無須找人負責,只有「明者」才能看得很清楚,罵人者,人恆罵之,但業的成熟不是立即的,只有法的力量才是立即的,業需要各種緣法的互相作用才會成熟,要看到這點需要如實知見的能力,天人噴子在惡言相向的當下,佛陀已經看到了他們將來會得到公道,所以他並不會有想法去再加多一種公道。


如果天人們當面懺罪了,代表由無明轉向明的狀態,並請求原諒,佛陀一定會確認和接受,以增加他的善心,同時懺罪本身也是重大的善業,有望在將來他們遇上惡報有助力渡過,這也是最公道的,他們幫助的實際上還是自己。


那麼,佛陀後來是否成功地依己見改造外境,令天人信服呢?


其實,完全明白業力運作的佛陀並沒有嘗試去改變他們,他只是凝聚了相關的緣法,向他們說法,在多生以後,當緣法當中的緣力成熟了,聚合成為不可擋的業力,結果自然成,悲智完滿的佛陀,他的回應並沒有任何個人的目的,尤如太陽照射萬物,並沒有意願去利益萬物,只是隨著天人的業去以最能利益他們的方式來回應。


尤如身處一個失控的電梯中,乘客的業已經定了,他們能做的是明白和接受這點,然後以善心,在業的可變範疇裏,以最善的心來回應,迎接下一步的生命,他們不會再花時間去責怪緣法。


相對凱撒、布魯圖斯、關愛座旁的長者和討論群的松餅君,佛陀不爭吵、不解釋,不帶著私利去干涉,他最後也沒有去說服天人噴子,沒有責罵他們,或者嘗試改變他們,而是完全依緣法而行,依業而行,明白對方的指責是業的結果,自己被無理指責也是業果,他的解釋已經埋下了菩提的種子,他的心是明智的,沒有動搖,因此也沒有任何的苦。


凱撒扭曲的認知讓他看不到身邊人對君主制的反感,他以為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被消滅了,因而他盲目地以為自己對羅馬的貢獻可以令他勝券在握,登基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他無所顧忌地推行帝制,實相是功德並不是成功的單一因素,兩者並沒有因果關係;布魯圖斯扭曲的認知讓他看不凱撒對他的關懷和期望,看不到有相當多的人對共和制的失望,看不到自己的政治和軍事才能的不足,他無所顧忌地刺殺親人,實相是政制並不是國家成功的單一因素,兩者並沒有因果關係,關愛座旁的長者無知於身心狀態扭曲了自己的感知,看不到自己對年輕女仕的無知,因而他盲目地站上道德高地,無所節制地指罵年輕女士,實相是表面不善行為(關愛座上不讓座)不代表人是不善的,因為相連關係(身心狀態)不代表因果關係(業);討論群的松餅君扭曲認知世情,認為她的行為善的,不應有惡報被責難,她不停地嘗試「改正」一些逆反她的人,希望他們認錯,實相是批評者的認知也是扭曲的,但他們和所有人一樣,無知於扭曲的實相,看不到事情的本質,總是以為自己是對的。


如實觀察世間,我們看到有時很多人會進入無明、失控的狀態,視表象為本質,將緣當成因,並以這個錯誤的知見來責怪人,我們更要避免自己也進入無明的狀態;我們明白,即使是可靠的小巴和電梯也會有失控的時候,我們更需要時時刻刻保持如實知見,才能在業的面前不被自己的弱點拖向黑暗。


有智慧的人會時時刻刻保持善心,不以自我為中心去感知世間,不抗拒也不依存世間上的缺憾,尤如大地不抗拒大海所帶來之物,他們不在世間甚至自身去建立自我,確切地了解到,只要緊守善道,配合緣法而行事,公道還是可以在「明」中尋獲,他們直達本質,看到世間萬象有相連關係,也有因果關係,他們不會混淆兩者,明白只有業才是眾多現象當中的因,只要當中沒有了自我,一切的公道都變得明徹合理,因此他們才是有福的人。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2023年6月1日星期四

舉泰山若鴻毛 (辨析心所)



面對同一個境,名色法不同會引發不同的感官經驗,有人舉若泰山,覺得很沉重,有人舉若鴻毛,覺得很輕鬆,這個「重」和「輕」既有名法的基礎,也有色法的基礎。


名法方面,穩定的內在平衡力,令心不為「重」的概念所動搖,中捨性是一種慣性的力量,我們過去是自動力的,現在自然就會以自動力去繼續生活,過去是善心為主的,這一生無論際遇如何,意識自然會偏向經驗到善心的好處,不善心的壞處,然後會去尋找培育善心,增強自動力的方法。


在色法層面,如果人的氣血滯塞,除了容易生病之外,身體為了保護自己,節省精力,會傾向感到舉若泰山,發出逃避的訊號,遇事反應都是負面的,久而久之,名法也會被影響,相反,如果人的氣血通暢無阻,身體就不會成為障礙,名法也傾向正面,自然會有寧靜輕安,柔軟靈活的好處。


除了氣功、瑜珈、按摩等方法,也有人在日常生活中,以各種藝術、體育和戶外活動來讓身心回復氣血通暢的狀態,前提是這些活動的根塵刺激比較輕微,而且能夠讓人的注意力回歸自身,由五根的刺激,轉化到意根的發展,有人以花為道,有人以畫為道,例如日本的茶道,單單是喝茶的部份,只佔很少部份,而且味道很淡,需要很專注和安靜的心才能分辦出,同時,身心同感輕安,靈活。


御物修心,是為物修,由於身心互相影響,修心時同時也在修身。


台北茶人蘇老師就是以茶為修的,她的茶道已經超越品茶的層次,而是以茶為道,用來培育善心素質的,同時,身體也會有多得益。


善心以「信」心所為首,有「信」的人,心也會變得純淨,自動將自己的生命簡化,去除徬鶩,純化自己的身心,讓心在修行時,更有力量,蘇老師以茶修習,具足信心所,她『一生就只單純地做一件事,並且做好它。保持低調,遠離是非,保育土地….七、八十年代已一個女子跑到內地去尋茶,與老茶人結緣,學懂親自製茶,非常認真。』


當人有信,心就有力量專注於一境,負面思維如困難想、障礙想對我們的影響會變得很低,很容易克服,例如,一個女子常往深山跑會不會有危險等負面思想,不會影響到她,所以在她心中,常人所謂的障礙再也不是障礙,她的信自動過濾掉了。


信可以純化身心,以準備修行,並引發了另一組重要的心所,身適業可造性和心適業可造性,「適業可造」心所凝聚了合適的身心和物質條件,去學習相應的技藝,正如一位打金師傅,先以強火將金溶解,以方便造形,我們在學習一個技藝前,也需要先克制自己一些過往的習慣、成見,才能在身心的層次準備好,例如,『她一見到我們,二話不說便遞來兩塊肥皂,問:「你們有這種無味的肥皂嗎?泡茶和喝茶前,需要先洗掉身上的味道啊!」蘇老師對茶有一個基本要求:必須乾淨、單純,別混多餘的東西,也不用過於追求茶席上的擺設或氛圍,回歸茶的本身更重要。


「乾淨、單純」看起來是簡單的要求,但一些固執的人會以慣性思維來反應,他們身心都沒有「適業可造」的準備,直覺就感到很抗拒,覺得她的要求沒有道理,或者覺得擺設或氛圍更重要,這種人在團隊合作中,往往特立獨行,對別人的要求有很強的貪、嗔的反應,喜歡自把自為,不但忽視他人的要求,反而經常要求別人來以自己的方式的來配合他,很難接受別人的想法,即使意識接受,潛意識也會自動排斥。


在身體的層面,茶道最基本的適業可造性包括人能靜下來一段時間,專注於和茶有關的事,而不會感到氣血翻驣,坐立不安,現時很多人都達不到「適業可造」的要求,因為大家都習慣了同時做多件事,一邊看著手機,一邊進吃,一邊說話,一邊想著怎樣回覆老闆無理的要求,如此混亂的生活節奏,會令人的身體氣血也一樣亂了起來,慢慢氣血就會滯塞,各種都市病症就會出現。


沒有了適業可造性,會感到學習很困難,或者學到初基就會裹足不前,如果這些學習英文拼音,他們寧願花更多時間用中文拼英文的音,也不願意以更有效率的方法,以英文直接拼音。


身心層面的「乾淨、單純」是蘇老師茶道的基本要求,是修習的基礎,『除了可以增強味道的覺知,還可以令人心靜下來,專注於內在,聆聽內在的聲音,在品茶的過程中了解自己』,具備美心所中的「適業可造」的心所,準備好了學習,就容易在茶道上有所進益,不會固步自封。


其他的適業可造的條件,包括保持嗅覺和味蕾的敏感度:『品茶時謝絕破壞味蕾的任何東西譬如煙酒,品茶前後甚至不吃肉或濃味食物,嚴格的老師甚至會要求學生在學習泡茶期間茹素,保持味蕾的敏感度。嚴謹的法國品酒師或香草師,為避免周遭氣味混雜和聲音干擾,連香水也不敢塗,品酒或辨香味時還會禁言、清淨身體和雜念,如此才能專注地品嘗,分層次、評品質、修品格。』


我們也很容易發現其他的美心心所的例子:


「慚、愧」:洗掉身上的味道,這是尊重茶,這是仔細。我跟她說有些茶人憑自信和經驗,在評茶時會抽煙和喝酒。她搖頭,說出一句跟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這絕對不行,因為他首先沒有尊重茶。」她補充說:「那些人可能真的能分辨出茶的味道,有這種本事,但態度不能嘉許。」』


還有兩個無量心所,「悲心」最近便有位韓國的畫家專程來跟她學了幾天茶。由於對方的國語聽力和中文書寫還沒到位,蘇老師甚至幫她寫筆記。


「喜心」:然後笑着跟我們說:「那有老師替學生寫筆記的呢,呵呵。」


「念、無貪和無嗔」:泡茶的心情不一樣,茶的味道也不一樣。人很複雜,轉一念已思緒無限,若不放慢、磨練仔細、投資時間的話,我們其實甚麼也得不到、不知道。


「中捨性」:『尊重茶的人、認真的品茶師,必然培養安靜、內斂的品性』,安靜則氣和,內斂則心平。


我們已經指出了很多他動力和不善心的壞處,其中一個最重要的是對身體的影響。


由精神病引發的病越來越嚴重和普遍,人的心理和身體的是互動的已經變得很明顯,其實古代中醫已經在西漢時代的已經提及過了,完整解釋了精神和身體是怎樣互相影響的,尤其是負面的影響,對我們頗有啟發。


人的精神作用在中醫屬於「神」,即心神,這些負面的情緒產生作用,就會形成半物質的「氣」,類似於佛教中的「心生色」,長期累積成氣結,就會形成「精」,即具體的物質,大量累積,就會形成腫瘤,氣結就是中間的過程,相反,物質也會影響精神,當我們有情緒時,會感到氣血不順,好像有阻礙物「頂住條氣」時,這就是氣結的作用。


氣結成了具體的障礙物(精),會障礙氣的運行(氣),進而會影響心情(神)。


界限很多的人,累積多年精神上的問題都已經氣化,甚至物質化成為障礙,身體四肢上的部份和腹部都有大量的結,顯得很僵硬,氣結在肌肉組織時,也會形成筋結,如果在頸部,頸部就會僵硬,經常氣血不順,氣滯血瘀,在觀呼吸時,常常有氣不順暢的感覺,又或者呼吸只能停在心口位置,不能下沉,精神上他們的心彈性很低,界限經常被觸發,很容易被潛意識主導,一點點的小事都會引發強烈的情緒,行為魯莽,語言刻薄,而不自知。


例如你看見一個沒有公德心的人,感到氣被頂住了,不暢通時,嗔心會被加強,但如果沒有氣結障礙,氣運作暢順,雖然你也會留意,但不會生起嗔心,甚至會生起喜悅,暗地裏讚賞自己有公德心,達到眼順和耳順的境界。


如果慢慢尋找出這些氣結,以各種方法去通暢這些結的過程,過去曾經歷的負面情緒也可能再次生起,例如當你以瑜珈的方式去疏通,過程中也會很些莫明其妙的情緒會生起或被觸發,隨後暢通了,情緒會變得正面,對身體也很有益。


在禪坐時或按摩時,也可以用更有效的梵住心去解開氣結,可能會釋放一些過去的回憶和感受,氣結消失,相關的情緒也會消失,不容易再生起,這時,身心都有很好基礎去建立善心,人很自然會選擇比較的自動力心和情的模式。


茶可以養心,那麼酒又可以嗎?有沒有酒道?


當人遇上不幸的事,情緒又低沉時,精神上自然希望可以馬上將陰雲驅散,喝酒後可以令人感到精神一振,甚至興奮,以中醫角度來看,「酒」的作用在於揮發人的元氣,情緒低沉而不從心理上提振,以正面的情緒增強元氣,反而在色法上預支元氣,如果加上喝酒時情緒大喜,「喜則氣緩」,酒後人的精神和身體因為元氣不足,會感到更加不適,情緒更低落,身體需要更長的時間去休息回復,甚至陷入更深的抑鬱,「借酒銷愁愁更愁」的原因就是如此,如果喝酒成癮,對身心更有催毀的作用,我們已經在名法方面的分析過了,綜合來說,酒不成道,其他刺激六根太強的活動,也不適合用來開發善心。


以茶養心,所養出來的善心和美心心所,不單對茶有用,對日常生活,甚至超越世間也很有用,我們具足各種優良的心理質素,面對各種大大小小的境,都能輕鬆應對,舉泰山若鴻毛,保持身心寧靜輕安,將自己的潛質,發展到最大,同時又能保持氣血旺盛,少病少惱。


要更進一步超越,必須要具備慧根心所,一般的生活,智就夠了,那麼慧根心所的作用又在哪裏?智和慧又有甚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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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頭條


茶人蘇老師


 副刊版 2015/02/12 


月初到台北出差,有幸經朋友引薦結識了一位茶人前輩,她的名字是蘇惠雯,人都稱她蘇老師。她為人低調,茶館外邊甚至沒有名字,可門下有很多學生,不少已成著名茶大師,甚至有從海外慕名而來,像最近便有位韓國的畫家專程來跟她學了幾天茶。由於對方的國語聽力和中文書寫還沒到位,蘇老師甚至幫她寫筆記,然後笑着跟我們說:「那有老師替學生寫筆記的呢,呵呵。」


那天前往拜訪,她一見到我們,二話不說便遞來兩塊肥皂,問:「你們有這種無味的肥皂嗎?泡茶和喝茶前,需要先洗掉身上的味道啊!」天,太棒了,我沒有來錯了,這正正是我要找的人,對事情抱着嚴謹又不傷大雅的人。


你會說這是挑剔嗎?不,這是尊重茶,這是仔細。洗個手沒花你多少時間,也不是不方便的事,沒理由覺得麻煩,更不應批評為執着。認真和細心是做好事情的基本功,尤其是這種修心的事情。在這快速世代,還堅守這原則的人愈來愈少了。


她跟很多重視茶席和禪環境的茶人大師不一樣,她就是那麼隨性和隨和,會說很多話,說話的速度也很快,但沒有一句廢話。她細心地問:「不好意思,剛搬了地方,茶具都沒拿出來,有點亂。你們等我一下,我先找出杯子來才給你們泡茶啊!」


然後,她分別用兩個杯子給我們喝同樣的茶。啊,多麼的神奇。原來用哪隻杯來泡茶和喝茶也是學問。同樣的茶,形狀、生產商、容量、甚麼都一樣,可是茶放進去,喝下去,就是不一樣,為甚麼呢?就是因為肉眼看不到的差異不代表它不存在,眼看不到的,由舌頭告訴你。這是茶修裏最珍貴的學問:別只信任你的眼睛,世上有更多東西是你看不到但存在的,你連幻想的條件也缺乏。(二之一)


撰文 : 素黑


欄名 : 黑意自愛


茶修的底蘊


 副刊版 2015/02/13 


台北茶人蘇老師對茶有一個基本要求:必須乾淨、單純,別混多餘的東西,也不用過於追求茶席上的擺設或氛圍,回歸茶的本身更重要。泡茶的心情不一樣,茶的味道也不一樣。人很複雜,轉一念已思緒無限,若不放慢、磨練仔細、投資時間的話,我們其實甚麼也得不到、不知道。她說:「希望你們不要笑我滿桌杯子亂亂的。我用這小杯子泡茶不是小器,你喝過泡出來的茶後就明白這小杯子的力量。」


我跟她說有些茶人憑自信和經驗,在評茶時會抽煙和喝酒。她搖頭,說出一句跟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這絕對不行,因為他首先沒有尊重茶。」她補充說:「那些人可能真的能分辨出茶的味道,有這種本事,但態度不能嘉許。」


我們需要先尊重茶,不是借茶來表現你有多了不起。


很多人是用腦袋去喝茶的,尤其很多所謂的「專家」,說茶比喝茶多,對茶卻不恭不敬,茶未喝已下判斷。尊重茶的人、認真的品茶師,必然培養安靜、內斂的品性,品茶時謝絕破壞味蕾的任何東西譬如煙酒,品茶前後甚至不吃肉或濃味食物,嚴格的老師甚至會要求學生在學習泡茶期間茹素,保持味蕾的敏感度。


嚴謹的法國品酒師或香草師都不以大師自居,不會得意忘形,不任性吸煙,為避免周遭氣味混雜和聲音干擾,連香水也不敢塗,品酒或辨香味時還會禁言、清淨身體和雜念,如此才能專注地品嘗,分層次、評品質、修品格。


茶修的底蘊是敬重,放下自我和習性。


這位七、八十年代已一個女子跑到內地去尋茶,與老茶人結緣,學懂親自製茶,非常認真。一生就只單純地做一件事,並且做好它。保持低調,遠離是非,保育土地,這是對茶最大的敬重。(二之二)


撰文 : 素黑

2023年5月26日星期五

食過養痴 (懺罪應用一個案分析一,懺罪與懺悔之七)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懺罪幫助了我們去接受自己的過失,那麼我們又應該怎樣面對別人的過失?為甚麼有時我們以傾向批判的角度去看待別人的過失?


我們為自己的業所左右,同時也無知於被業所左右,別人同樣也被他們各自的業所左右,也同時無知於業的作用,身處於無明當中,人們對現實有不同的覺知,標準也不一樣,站在個人的立場自己永遠是對的,看他人過永遠是錯的,同時也無知於對方的心態,如此,缺憾和過失是必然的,比如飼養寵物,以狗的標準來看猫會發現猫有眾多的缺憾,如實觀的人會發現自己有眾多的限制,很容易會有過失,而別人也一樣,對別人的過失會自然生起寬恕的心,因為大家都活在緣起的世界中,都受著同樣的限制和苦。


人們在無明的影響下,不以如實知見去經驗世界,就會有扭曲了的感知,他們一是看不到缺失,沉淪於物欲當中,一是極端不容忍「缺失」的完美主義,時時求全,凡事求全,不接受自己和別人的缺憾,有時甚至以欺淩弱小來處理缺失,尤其是當今的網絡時代,人們互相的溝通是隔著電腦或手機的,更加欠缺限制和自律,人們互相批評時更加不留情面,而不會感到慚愧,因為自以為了公道而發聲。


人們的看法很直接:那人的行為是過失,必然代表他是一個犯錯的人,代表他的品格、行為是有問題的,他是故意要害我的,這是明顯不過的(惡人=惡行),我斥責他是對的(惡行=應受懲罰);另一種的非理性反應是,假如有人不接受、不認同和批評我,由於我不會接受自己是有過失和不完美的,所以他們的指責的必然是錯的,是誤解了我,不了解我,不體諒我;我的判斷只能是對的,不可能有錯,我不會接受自己判斷失準的可能,所以如果他解釋,代表他是在掩飾過錯,我應更加大力度去責備他,他被我責備是公正的,他責備他也是公道,如果他反抗,我的加強反應也是公道的,我是對的,他是錯的。


無明越是深重的人,越看不到人或事是眾多條件緣起的,越不能接受四個最基本的事實:一、人與世情雖然都是不完美的,有缺失,但我們仍然可以和缺憾共存。二、人是不了解自己和對方的,因為人有無明。三、人看不見對方所受的緣起條件,因而認為對方的行為沒有受緣起所限,他的行為都是自主的,因而所犯的錯是應該被責罵的。四、人的斥責人行為很可能不是為了公道,而是因為個人的情緒原因。


『小孩甲喝了一杯酒,大人乙不知道這杯是毒酒,還以為是普通的酒,他也不知道已經太遲,甲必定在兩小時後死亡,這時,兩人相對,大家都不知道死亡是必然的結局,乙會有甚麼反應呢?』


乙的反應是指責甲、譏笑甲,甚至打罵甲,乙認為甲做錯了事,做錯了事就應該被譏笑、被打罵,俗語所云:「打就要企定。」


人們無知於世情,無知於人的無明,無知於自己的無明,因而有不斷發生的悲劇,結果是因為看不到人不是單一因系可以決定的,無明越深的人,越傾向以簡單的概念來總結某一人或事,也即是將某一概念來概括複雜的表象,如「無禮」、「病毒」、「下賤」、「霸道」、「偽君子」等等 ,乙懲罰甲的原因是因為他看不到甲喝毒酒的原因,看不他的必然死亡,到看不到自己思維的誤區(過失=惡行=惡人=應受懲罰,施罰=代天行道)。


在關愛座的個案中,首先發炮攻擊年輕女仕是一位長者,他肯定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才會對她這般不滿,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是來自過去對其他人忽視他的不滿,他也可能沒有覺察到疼痛的腰背所引發的憤怒,或者剛和老伴吵了一架的抑壓;順便多踩幾腳的旁觀者們也一樣,大家都覺得這位年輕女仕道歉、讓坐是件很容易的事,這也是不同的心理空間所造成的認知落差,其他冷血的旁觀者也大致是差不多的情況。長者其實並不知道很多事情,他不知道的是女仕的業將會推動她在不久的將來自殺,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有不同的態度?


假如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們又是在相對「明」的狀態下,又知道了女孩最終自殺的結局,我們自然會看到:年輕女孩的行為不是過失,因為她是一個很虛弱的病人,無論精神和身體都需要人關愛,但沒有人願意付出一點的同情,她的品格可能是有問題,也可能是無沒有問題的,我們不可能知道,因為我們是陌生人,她沒有違規,那位長者要求她讓座是愚痴的行為,他斥責她是不善巧的,他的判斷是基於無明的,正正因為基於無明,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愚痴,明智的人,沒有不善心的人,看到女孩不正常地嚎啕大哭,應該有自律的能力,馬上會反思和觀察,而不是失控大罵,假如長者的「明」是有力量的,甚至可以看得到女仕的業將會推動她在不久的將來自殺,他還會責罵她嗎?


無明以過失為食,專注於觀察別人和自己的過失本身就是不善心,越專注越容易造成不善心,加強我慢;而「明」以過失為慈悲的所緣,越專注於觀察緣起和優點,越容易培育善心,減弱我慢,接受過失。


緣起的世間是充滿缺憾的,法爾如是,存在的本質就是這樣,每個人所擁有的業是自己的(kammasaka),業也是自行運作的,無須個人去操作,是業的繼承者(kamma dāyāda),為業所束縛(kamma bandhu),人生的際遇由業所生成(kamma yoniso),故此過失會是生活中必然的一部份,無論是自己或別人的過失都很常見,我們同時擁有眾多的善業,也擁有眾多的惡業,遇上惡運,我們應以自己的善業為歸依(kamma paṭisaraṇa),以善心去經驗惡業,正如頻婆娑羅王的示例,也正如明悟後的阿闍世王。


狗吠猫喵是本性,並不是因為喜歡或憎厭,這是天性,是緣起的,身處不快樂的人群中,遇上尖酸冷漠的人,也是合理的;而人的覺知是有限的,很可能並不會覺察到自己有時對某些人是尖酸的,冷漠的。


如實知見世間,以捨無量心看世間的業,人不單止會有善心,還有寬容,同樣是善心,心量比較廣大的人對待別人的過失會特別寬容,他們不會施罰來代天行道,而會慈悲來行天行道,他們看到的都是正面的,會容易感到人人都有超越的機會,其中佛陀的心量在人當中是最廣大的,即使在教誡弟子前已經知道了結果,他仍然會積極嘗試幫助弟子克服過失:


  在王舍城竹林中。 

  那時,尊者大迦葉去見世尊。抵達後,向世尊問訊,接著在一旁坐下。在一旁坐好後,世尊對尊者大迦葉這麼說: 

  「迦葉!請你教誡比丘們,請你為比丘們作法說,迦葉!我,或者你應該教誡比丘們,迦葉!我,或者你應該為比丘們作法說。」 

  大迦葉尊者:「大德!現在的比丘是難順從糾正者,具備作難順從糾正法,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者,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的。 

  大德!這裡,我看到阿難的弟子,名叫玻特的比丘,與阿那律的弟子,名叫阿毘居迦的比丘以所學相互挑戰:『來!比丘!我們來比誰會說得多、比誰會說得妙、比誰會說得久。』」 


來源:《相應部》16相應6經/教誡經(迦葉相應/因緣篇/如來記說)(莊春江譯) (SN ii 203)  


於是,佛陀自己親自教誡玻特尊者和阿毘居迦尊者,兩個『難順從糾正者,具備作難順從糾正法,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者,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的』的尊者很快便看清自己的過失,馬上在佛陀前懺罪,並在善法上得到增長。


佛陀往往能如實觀看到弟子的超越機會,即使明知教誡一次不行,他也會嘗試主動教誡弟子,而大迦葉尊者看到的是難處,這是因為心量的影響,兩者的能力有所不同而致,正如一個能力不同的登山者,對攀登極峰山的感覺會有不同一樣。佛陀不需要去懲罰弟子,因為他們已經種下了不善業的種子,如果不解脫,將來必須受報,沒有可能逃避,這是最公道的,他們已經被罰了,尤如已經飲下了必死毒酒小孩,不需要更多的懲罰和責罵了。


佛陀看到各有所長的兩人相互挑戰的業因,意氣之爭屬於惡業,也看到他們各自具足了超越的善因,可以因此過失而在善法中得到增長,所以他並不排斥弟子犯錯,而為兩人治療,這是接受他們弱點而不求全的態度,和大迦葉尊者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方法就是要兩人反思己過,懺罪後以此經驗來制約自己,接受有過失的事實,並作意提升心的力量去改正,這是自律,在日常生活的層次,懺罪最終目的是要自律。但經藏中也有提及一些失敗的例子,即使佛陀的介入也不能使一些比丘認識到自己的過失,仍然堅持己見。但佛陀還是介入了,為甚麼呢?


最寬大的心,就是無量心,所有的界限都被甩掉了,佛陀智慧無量,慈悲無量,故為世尊,他看到是的最徹底的緣起,直達弟子的缺憾的最深本質,所以他同時也看到了超越的可能,即使超越發生在遙遠的將來,對於覺者來說,甚至對於所有追尋超越的人來說,缺憾的本質就是超越的可能,而不是永遠沉淪的深淵。


世情緣起,聚散有時,生死有時,愛恨有時,凡事皆有條件,緣法散離時,無人可以挽留,連正覺者也不可以。「時」(samaya)也有因緣集合的意思,當條件合適時,事情就會發生,當下的介入,只是條件的一環,有可能在將來才會生效,所有缺憾都有超越的可能,提婆達多如是,阿闍世王也如是。


世人所遇上「不平事」,表象是惡事,本質其實是不幸,當認為是其他人的「過失」導致自己苦難,或是別人對自己誤解,往往都會盡力去向外爭取公道,目的是評斷甚至是責罰對方;其深層的心理是:為了得到尊重和尊嚴,我必須證明我是對的,有價值的,不會被拋棄的,第二步,你必須認錯,才能證明我是對的,有價值的,不會被拋棄的,如果你不認錯,便不能證明我是對的。在這個動能之下,不平則嗚,期望將真理越辯越明,甚至以冷熱暴力去表達自己的義憤,對於陌生人,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以取回公道,目的也是確立自尊。


他們所覺知的過失,不著眼於人的心靈脆弱,不著眼於業的規限,更不著眼於緣起所需的條件,而是在潛意識的推動下,偏執於這是某人刻意的作為,是某人的錯;而自己必須做一些事,才能解決不公道,他們所覺知的公道,其實就是證明他們所想像是正常的,自己的是對的,而且自己的對必須建立在對方的錯之上,過失之於他們,尤如食物之於身體,因而,現代社會出現了大量以追尋別人過失為主的行業,如觀醜節目和狗仔隊。


自我澎脹,心不平,以不平觀世間,故眼中一切都不平,最容易的莫過於將自己的尊嚴建立在別人的過失之上。所謂的代天行道,實際上就是以天為借口,借別人的缺失來滿足私欲,建立自尊。


存在和散失就是緣起條件的聚散,億萬個眾生,有億萬種存在,大家都有各種所認識的正常,而當下存在或散失的狀態,只是過去條件的聚散而己,如果認定只有一種存在才是正常的、高尚的、純正的,才是應該的,並以之建立尊嚴,那麼就是忽視的存在背後條件變化,大家各持己見,最後形成了吵吵鬧鬧的世間,而只有無明的影響下,人人都在爭取其他人確認自己的見解,而同時又盡力去忽視其人。


只以一己之尺度來萬物,不理會其他的人意見,只著重發聲表達,不理會客觀情況,父母不同意我的尺度,則不認父母,又如評價花,不問花的品種、特色,只是花是不是紅色的,不問其他一切的條件。


孩子回家亂放鞋襪,父母以「整齊」為尺,加以責罵,孩子頂了兩句,更覺憤怒,再度以「不敬」之尺,以更高的聲線加以辱罵,下一次,孩子到家門前時情緒緊張,又忘了放好鞋襪,於是又度以「善忘」之尺,大義凛然地辱罵,心感冤屈的孩子,和心冤屈的家長,從此結好世仇,好像頻婆娑羅王父子一樣,而不斷被責罵的孩子,心從小被烙上「無能」、「低智」的銘印,以過失為自我。


被人網絡欺淩了,那些說話不合你意的人必然是錯的,應該被改正的,應該在你面對認錯,改為讚賞你的正確,又或者應該被你懲罰,在你面受苦,這才算尋回公道,你才有尊嚴,但你忘了,人要認錯是多麼的痛苦。像松餅君這個人,都走到人生的盡頭了,還有這麼事未完成,這麼多的好話未曾說,為甚麼她這麼熱切地要向一些陌生人陳述、表白自己?


網絡世界基本上沒有給人有太多的制約,人們說話可以圖一時的痛快而不需要顧及後果,在這樣緣起的條件下,麻木不仁、深陷偏見和冷漠無情更容易出現,另外,網絡世界浩如大海,意見必須要夠極端才有人注意,因此有大量劍走偏鋒的情況。祈求麻木不仁的人給予同情,深陷偏見的人給予公道,冷漠無情的人給予支持會不會也是一種過失?


松餅君自患上很凶險的癌症,嘗試以善心去走過艱難的療程,但她卻不接受患病的諸多不便,不接受作為病者應有的缺憾,仍然堅持以「正常」人的方式活著,這是她個人用來平衡來自死亡巨大壓力的方法,作者感到自己是好心的,於是在網絡分享。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業當中,以自己的經驗去經驗世界,於是,善心的人會作出積極的回應,但世上總有不如意的人,不明白過失的本質,帶著不善心,以充滿惡意的心來捕捉世間的「不平事」來充作精神食糧,以負面的角度去看主角的經驗,就會有很多「正常」的揣測,覺得作者不應該活得這樣「正常」,於是作出「正常」的批判,這些所謂的網絡「噴子」,懷著不善心甚至是惡意,習慣了對任何人和事都採取負面的角度去看,並以冷漠無情的態度,以尖酸克薄的語言來諷刺人,他們偏執的感官經驗中,完全不覺察自己會傷害到別人,他們的行為和阿闍世王殺害父還以為自己的正確的沒有太大的分別。


松餅君一片好心卻被無端攻擊,攻擊她的人犯的錯是如此的明顯,她在感到很難過的同時,也很積極地去指出、改正別人,特別是對失落自我形象的難過,她的身體已經充滿了缺憾,她不能夠再接受不完美的自我形象,也不接受別人對她的批評,於是嘗試去做多些「對的事」以 維持公道,實質是在維持「抗癌勇士」的光輝,以分擔面對病苦的壓力,嘗試讓反對她的人接受自己,結果她更難過了,因為她在錯誤的地方建立尊嚴,如果她是善巧的,她會用自律的方式重置自己的認知和感應模或,重置行為和感覺,重置扭曲了的,自我教導應該怎樣去感受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美好的,也包括醜陋的,只有當她自己接受了自己,才能從這個追求「完美」的陷阱中走出來,將尊嚴建立在超越弱點之上,並感受到無咎之喜,當然,起初的時候,她必須要牽著感覺走,直至重置了行為和感覺後,可以依著感覺走也沒有過失,這時,當她面對別人的過失時,就會包容得多。


『我是不完美的,別人也是不完美的,我們都會說一些、做一些不善巧的話和事,也會遇上不如意的事,這是必然的,但如今我已經感知到自己的弱點,他們冤枉了我,我也因憤怒說了一些不合適的話,也感知到別人的弱點,我克服了,超越了,不再計較,不再滯心於這弱點,成為一個無咎的人,我因而感到自尊自重,喜悅和超越。』她可以如是觀。


我們切身地體會到,能看到自己的過失並不容易,能夠接受的更少,大部份人只能看到表象,而又會堅執己見,不會看到自己的不是,因此要別人直接承認過失很可能是奢望,背後是建立自我的貪和得不到時的瞋。其次,看到了過失又願意承認也是不容易的,需要經過長期訓練才會自然而發,再進一步,承認了過失而又包容,努力提升也是不容易的,能夠善巧做得到的,本身就是良好的素質,是值得讚許的;如果被別人真心看到了過失,承認了,又願意改變,代表他們是有善心,有功德,我們應該隨喜和確認,如果別人看不到,不承認,更不願意改變,我們也懂得包容,並且為自己懂得包容而培育無咎之喜,正如一個成年人會包容一個學步的孩子走得慢一樣,因為無明越少的人,對眾生的慈悲必然也會越深,想像一下,甲如果知道了乙喝的是毒酒,而且必然會死亡;再想像一下,責罵人的長者如果知道年輕女仕的背景和將來的自殺,他們的反應會大有不同?


如果松餅君以明來閱讀那些毒舌網友的批評:一、我可以接受別人善意或惡意的批評,因為人總有無明,難以自控,即使對方說的是錯的,我可以也選擇不受影響。二、我是不了解他們的,因為我有無明,我看不見對方的緣起條件,不確定他們的行為都是自主的,因而也不確定是否應該責罵他們的。三、我的反駁很可能不是為了公道,而是因為我的個人的情緒原因,我有了情意結,不能夠容感他人的質疑,身體上我已經是充滿缺憾的,我再也不能接受品格上的不完美,我是沒有情商去處理毒舌們的。四、我改變不了他們,但我可以尊重他們,因為他們是被業所推動的,但願他們依從自己的善業,能早日發掘出善良的潛能,對所有受苦的人生起慈悲心。五、還有這麼多人與我共鳴,我應更多注意他們,和他們溝通。


達到了明的狀態,對事情本質有合理的掌握的松餅君,還會孜孜以求那些毒舌們的懺悔嗎?還須要他們的同理心才能接受自己嗎?還會將自己的尊嚴建築在別人的無明之上嗎?


人生多苦,卻生而渴望自由,因而更苦,無論是人或動物,天性不喜歡被管束,當我們對某人有期望時,例如要求別人以自己認同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甚至要求別人認錯、懺悔,對方會真的樂意去主動套上這個枷鎖嗎?如果我們是明解的,當會看到無論理由是否合理,誰都不喜歡被限制,更只有極少數的人才會有自律的習慣,例如,當要求別人「準時」,別人不準時,我們不高興,還覺得不被尊重;那人也不會高興,因為「準時」這是要求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枷鎖,對他也是不尊重的,無論是否合理都不會喜歡,所以對人有要求,就可能會造成兩個人的苦,同理,要求一個深陷無明的人明白自己,給予最公正的評價,真的會有好的結果嗎?


緣起本身就是一個永恆的枷鎖,充滿缺憾,令人受苦,我們其實真的還有必要再套上更多的枷鎖,讓大家多受些苦嗎?要求別人準時,對別人固然是一種壓力,對自己又何嘗不是壓迫?每一次對人的評斷,每扣上一頂帽,就等於將枷鎖套在別人的身上,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另外,對方被你扣了帽子,還會給你好臉色看嗎?所以,佛陀的方法也是只是引導兩位正在爭執中的比丘去懺罪,去除無明,讓他們自己走出枷鎖,而不是再套上更多的枷鎖。


緣起的世間充滿缺憾,即使是聖者也會被無理責怪,何況是本身充滿缺失的凡人,我們應該好好培育注意及修正自身的缺憾,同時也培育以正面的心態來面對對別人的缺失,最大的意義我們得以去除無明。


習慣以別人的過失為食,眼裏總是瞄著別人的錯,常常想著這個人沒有公德心,那個思想不夠深度,又時時想著社會的錯失,心靈會累積大量精神毒素,令人更加無明,慢心更加深重,而悲觀厭世的人,更只會集中注意於自己的過失和不完美,以己過為食;對於禪修者來說,最直接的後果是在正法道上進步緩慢,幾十年如一日,甚至煩惱越修越多,難以掌握進階的學處和業處,正如長期以拉圾食物為食,身體累積大量毒素,影響健康,讓我們來審察自己是不是有這些陋習。


食過養痴者,以罰他人過為樂,甚至為生,每天匍匐於電腦手機前尋食,在人們的精神廢墟中捨荒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公道何處尋 (懺罪的應用一個案,懺罪與懺悔之六)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在古代,有些人發燒了,依直覺是人有太多的血才會發熱,因此以放血治療熱症,而人在放血後,還真的會感到溫度下降,但放血真的是正確的治療方法嗎?另一種相似的治療方去是去求些香爐灰來混水喝。在現代,有些人發現心情不好、低落時,去消費購物,尤其是購買昂貴的高級消費品可以令心情舒暢,甚至有人會透支信用卡去消費,但過貴族式的生活真的能帶來長久的快樂嗎?


有人說直心是道場,人應依直覺生活,但建基於無明的直覺反應往往是錯誤的,例如房間裏傳來一陣惡臭,建基於無明的反應是以香味來辟臭,人們因而發明了香水,但這真正是是解決惡臭的正確方法嗎?建基於明的方法是找出惡臭的來源,原來房間內有隻死老鼠,棄除後再以清潔劑洗淨才可以真正辟除惡臭。


對自己的過失和不完美耿耿於懷,建基於無明的反應,我們以為去除了過失和不完美就可以消除煩惱了,例如,覺得自己臉形不夠漂亮,去整容削尖臉就可以了,覺得別人看不起自己,穿上名牌衣物就可以了,同事不認同自己,多送些禮物去討好他們就可以了;更多人卻不懂得怎樣和別人的不完美和缺憾共存,看不順別人的穿著,覺得別人穿好些就可以了,無論用的是甚麼方法,核心的思想是一致的,人生當中的缺憾、過失和不完美,必須要消滅,人才會幸福。


其實,如果這種反應是有效的,那些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爭吵,這麼多的憤恨、內咎、責怪和悔恨了,因為高度發展的消費型經濟早己解決了所有問題,事實上是相反的,依從於錯誤的理解而行事,我們不單止不能從過失中回復,還變得更加虛弱,更多的痛苦,更加的無明。


為甚麼有些人會覺得缺憾、過失和不完美難以接受?佛陀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行為和結果必然是相應的因果,如果我們被罵了,一定代表是我們有過錯的因,才會被罵的果。


假設我們被罵後但又不覺得自己有做錯,自然會感到很憤怒,無明火起,因為是有了過錯因才會有被罵果,而我們又自感沒有錯的話,那麼一定代表是罵人的人有錯,於是我們更加憤怒了。所以,結果的不完美反映了自己的不完美,而自己的不完美在甚麼情況下又變得難以接受了?正常人都知道人無完人,不如事常八九的道理,那些人會拒接自己是不完美的?


答案當然又是:無明。


在成長過程中被忽視、被過多責罵的小孩自然會久缺完全感,他們的父母培育的方式就是:你必須要完美才會得到關愛。這些習慣變成了潛意識的動力,最後形成無明,再形成各種徧執完美的習性。那麼為甚麼去除了無明,就可以去除這種偏執呢?


無明令我們停留於表象,無明於過失的緣起基礎,只看到眼前出的表象,不去發掘表象背後的緣起,看不到深藏在潛意識中的界限,我們不明白,所謂的善惡不是律法上的善惡,善是指有益的、善巧的,惡是無益的,有害的,遇上了不幸的事,部份的因素來自業力的推動,但這只是很少的一部份,絕大部份的推動力來自於不善巧的處理方式,這才是引致苦的主要緣起基礎,被罵了而感到憤怒,百分之九十的憤怒可能來自不善巧的反應,小苦大受,百分之十來自對境的本能反應,兩個反應的動力來源都來自無明,如果忁善巧的反應,我們所感受到的苦馬上就會少了百分之九十,再以自律中戒律、正念、忍耐來制約自己的反應,不以本能反擊,並以正知、精進來了解背後的緣起,那麼我們即使無理被罵,也不會制造更大的不幸了。修行也就是開發這種直透本質的能力。另一種的觀察是如實地接受人生當中的缺憾、過失和不完美,並學習與之共存。


看到苦,也看過苦的成因和苦的止滅,修行也就是開發這種直透本質的能力。


對緣起、業論的正知讓我們看透表象,直達本質,也決定了我們的自律能力,山珍海味和粗茶淡飯在表象層面是大有不同的,但如只看本質,即食物的營養,那麼兩者都是一樣的,直達本質,我們可以在兩種生活中也找到快樂,如果只停留在表象,就只能在其中一種中找到快樂,另一種中體會到痛苦了,這樣,即使是個大富豪,最終只能體會的大多是痛苦,因為山珍海味吃得多,也再也不是山珍海味了。


遇上了惡意的「批評」,難聽的說話,歧視的眼光,如果只著眼於表象將會是非常難受的,而且我們依直覺的處理方法將會是要求別人不要說難聽的說話,不要有歧視的眼光,我們的要求真的是有效的嗎?是建基於無明,還是明?意圖強制別人對自己好來解決這個問題似乎會帶來更多的苦,尤如以放血或喝香爐灰水來治病,我們是基於無明於真正的所需和苦的緣起才會對放血、香爐灰、要別人對自己好有追求。


再深入點思考,如果我們直覺的反應是建基於無明的,是無效的,那麼當我們遇上了一些「值得」批評的言行,如有人說謊、無禮而批評別人時,甚至說些難聽的說話,或給出一個歧視的眼光,是否也代表是因為我們只看到了表象,而看不到緣起基礎,看不清本質?


有了明就看得清本質:人本質上是不完美的,沒有甚麼大不了的。


某日某班列車上的關愛座上坐了一個年輕女士,她沒有載耳機,也沒有看手機,只是低頭在發呆,後來她漸漸聽到有人在她身邊怒罵,原來是一位老人家在罵她沒有讓坐,沒有禮貌,沒有家教,令父母蒙羞等等,不知為何,女子聽到後情緒失控大哭,仍然沒有讓座,招來身邊乘客的責難,說出各種難聽的話。有好事者將事件用手機拍了下來,放了上網,題目是時下年青人質素低、情商差云云,有人感慨教育制度的失敗,有人感慨這是不信教的後果,有人感慨是新移民多了的後果;女子更被人起底,將個人資料放了上網,她於是在網上公開道歉,解釋那天身體不舒服,沒有注意到老人在側,引來更多的批評,女子的僱主害怕她對公司聲譽有損,找了一理由解僱了她。三個月後,女子自殺身亡。


後來她的朋友在網上解釋,那天她剛好獨自一人去墮胎,身體非常虛弱,情緒低落,聽到老人家大罵她沒有家教,令父母蒙羞,引致情緒失控,後來被解僱了,家人知道她墮胎開始和她不和,生活也成了問題,以致走上了絕路,然而,仍然有人在網上繼續批評自殺是懦弱的行為,是不道德的等等。


再看得深入些,現代社會很多人喜歡觀察別人的過失,有些人甚至透過偷窺別人來獲取快感,看到別人出醜時,不單止不生起同情心,還會在興奮中期望對方出多點醜,讓自己高興,口中念念有詞,心中興奮莫明,所以欺凌成為社會普遍的表象,為了滿足人們「觀醜」的特殊愛好,甚至專制作節目,讓明星在鏡頭前出醜,在黃金時段播出,一家人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人出洋相,尤如一個上了毒癮人到處尋找毒品,充滿不善心的人也如是到處尋找別人的不完美,現代人扭曲的程度是如此的驚人,以致我們可以在一家人飯時,看著電視新聞播放人世間的各種慘劇時,竟然如常進食,視別人的痛苦若無物,彷彿這些人間悲劇和清風明月沒有任何分別,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


這種觀他人「過」和「不完美」的方式只停留於看到事情的表象,看不到其深層次的緣起關係,以不善心為緣起基礎,如果是嗔心和慢心,即以第一印象來扣對方帽子:「無禮」、「下賤」、「霸道」、「偽君子」、「小人」等等,又以量心去反複觀察對方的過失,想盡辦法找出理由加以批評,甚至期望他人按自己的標準行事,人將在不善心中沉淪深淵,不能自拔,變得越來越愚痴,而越愚痴就越容易滿足於表象而不是本質,猶如一個沉迷毒海而又不能自拔的人,一個以香爐灰來治病的人,只有在無明狀態的人才會這樣做。



喜歡觀別人出醜所形成的相反力量就是非常恐懼自己會出醜,越喜歡,越恐懼,其後變成非理性的恐懼。


我們其實都是活在無明的迷霧中,有太多不知道的事,但又不知道自己的無知。


在無明的影響下人只能看到表象,只有意識在明的狀態人才能直達本質;無明錯置了人的認知、感知模式,人對有害的、錯的反應感到喜悅,到有益的、正確的反應感到抗拒,以致人們對「過」和「不完美」的反應是無益的,帶來煩惱的。


依從懺罪、自律可以對治過失,習慣於接受自己有過失和不完美的事實,同時,也會慢慢習慣接受世間就是一處充滿過失和不完美的地方,明悟是非的緣起基礎,不追悔,不喜過,以懺罪後振奮信心,改過自新,人得以在善法上增長,更重要的是,面對他人的過失,也不會以不善心去看,如是,觀他人過,自知自己有無明,又不起嗔心和慢心,而是如實地觀察業的運行,以無量心去包容和明解對方的限制,明了人人都有無明,都有很多不知道的,就不會被事情的表象蒙蔽,只會願別人依他們自己的善法行事,人也得以在善法上增長。


準備了合適的保護措施後,便可以放下了防人之心和敵視界限,坦然面對各種錯失,自信總能渡過任何的挑戰。


以下個案關於一個被冤枉、無理批評,和被人以惡毒的言語攻擊的例子,當我們也遇上了同樣的事,依無明的直覺反應是要求對方停止這些行為、道歉,這樣往往會帶來更多的煩惱,我們可以思考一下,甚麼是被責難的表面表象,甚麼才是其本質?怎樣可以不依於無明而依於明,怎樣透過自律,即要有戒律、正念、正知(知識),忍耐和精進來應對人間的這一片罵聲。


個案思考問題:


作者松餅君出於好意,她將自己的努力和爭扎在網上發佈,卻引起大量負面情緒的質疑和批評,她認為這些負評有失「公道」,於是嘗試各種方法去解釋和自辯,結果引來更多的負評。她面對的方法是善巧的嗎?她的認知和感應模式帶來甚麼影響?她有沒有感覺錯置?應該怎樣面對這些「過失」?


走不出的網絡暴力:一個抗癌女孩最後的311天


來源:澎湃新聞 01/26 


她叫趙上上,在網絡上她還有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卡夫卡松餅君。 


松餅君曾是B站知名Up主,2020年12月10日死於肺癌,年僅25歲。死訊傳播到網上,很多人在她生前發的最後一條微博下留言,表達著震驚、惋惜和懷念,也有少數的惡意夾雜其中,顯得尤為刺眼,比如有一條熱評說“開個香檳”,意思是慶祝她終於死了。 


在松餅君生前,詛咒她去死的聲音一直沒消停過。她也許至死都不能理解,現實中無冤無仇的陌生人,這些惡毒的心態究竟從何而來。 


表面上看,這場曠日持久的暴力僅僅源於一次深夜的表達。 


B站上對松餅君的惡意攻擊彈幕,如今已被清空。本文圖片均來自網絡 


松餅君發的最後一條微博。 


成名的代價 


現實中的趙上上是美國波士頓大學的研究生,2019年9月剛入學時被確診為肺癌晚期。但網絡上的她看起來總是神采奕奕,能吃能喝,經常健身,偶爾還能去旅行,化療也不掉頭發,一點都不像一個癌癥患者。 


經過一段治療後的2019年10月,趙上上在哈佛圖書館。 


這是她最初受到零星質疑的原因,從她在網上發第一個Vlog以來,就不乏這類的私信和評論。起初她並不在意,頂多在Vlog裏吐槽:“不相信就拉倒,我又不靠這個掙錢,是吧?為什麽不把這種探究和反駁的精神用在學術上,鉆研未知的科學呢?” 


轉折發生在2020年2月3日。那天她健完身在微博上發了一張全身的自拍照,一位男性網友評論說:“你好像有小肚腩哦。” 


被網友指出有小肚腩的健身照。 


當天晚上她錄了個視頻《憑什麽我們不能回懟那些噴我們的人》,專門罵這位網友(沒有暴露對方的ID),稱這個社會對女生有太多外形上的壓力,正是因為這種人的存在:“人家小姑娘發個照片,你不喜歡你別看對吧?你一定要湊上去指責一句,好像你就有高貴感了……你真的是我特別討厭的男生類型,討厭到我想發支視頻來罵你。” 


很多人不理解,這句話看起來並沒有什麽惡意,至於嗎?事後松餅君解釋,那天她本來心情很好,作為病人也一直在分享積極健康的生活態度,突然看到這麽一條評論,瞬間有種“一瓢冷水澆在頭上”的感覺。她覺得委屈,更因為被冒犯而氣憤。 


她記得小時候外婆的葬禮有很多規矩,印象最深刻的是,生理期的女性家族成員不能參加,否則會被視為不吉利。長大後的她,多次為社會對女性的歧視和body shame而發聲。 


2020年7月,松餅君在微博上表達自己對身材審視和羞辱的態度。 


那幾天正好是松餅君在B站意外爆紅的時候,視頻發出後,那位男性網友遭到一些粉絲的攻擊,她也因此收到了很多負面評論。 


其中一位19歲女孩的評論,格外引起了她的註意:“姐姐還是好好治病吧,不要把B站不舔你的人都拉黑啦,都吐血了還不住院的嗎?脾氣這麽怪,真把自己當小公舉了。” 


她不願容忍這些攻擊,第二天又發了條視頻《網絡噴子走好不送》,表達她對此的態度。視頻裏,她用一種同樣“陰陽怪氣”的諷刺腔調回擊了這位女孩:“咒人住院你是有多有父母生沒父母教呢?……我知道你道歉了,可道歉有什麽用呢?你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是需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的,說出口的話就要有不被原諒的準備呢。” 


介於對方說已銷號,她把對方的ID直接“掛”了出來。 


其實在發這條視頻之前,這位女孩在松餅君粉絲的圍攻之下,已經道歉並銷號了。為何還要對其窮追不舍,松餅君曾在評論區裏這樣解釋:“她也不是我收到的最惡毒的評論。只是當被掛的風險被更多人知道的時候,噴子說話才會稍微過點腦子,稍微保持點做人的善意。” 


但松餅君這一做法,並沒有取得“殺雞儆猴”的效果,反而引起了更多人的反感。 


在澎湃新聞采訪的一位反對者看來,松餅君發反擊視頻是她的自由,但不應該“掛人”,“掛人”的行為就是一種網暴,身為一個利用互聯網傳播信息、有不少粉絲的公眾人物,應該註意自己的言行、遵守規則,而不是去引導、縱容粉絲網暴異己者。 


“包括我在內的很多網友都忍無可忍了!”那時,一條聲稱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的留言被廣泛轉發,網民的情緒也在不斷覆制、升級,輿論逐漸走向失控。 


上述被掛的兩位網友和個別提出質疑的網友,先後遭到了松餅君粉絲的攻擊或人肉。而松餅君的反對者認為她利用粉絲網暴,便“以暴制暴”地發起了一場針對松餅君的討伐,從微博、B站蔓延至知乎、豆瓣等平台,辱罵內容波及她的家人和朋友。她的QQ號、手機號等信息,也被人扒了出來。有人還專門組建了聊天群,制作散播她的遺照和裸照。貼吧上甚至出現了以“卡夫卡松餅君的一萬種死法”為標題的帖子。 


其中,B站用戶的抵制最為激烈。那些為她加油的彈幕,逐漸被滿屏的詛咒和謾罵遮蓋。她的視頻,也成了惡搞素材。 


各種謠言相伴而生,說她拉黑置頂質疑者的,說她人肉別人母親的,說她逼網友下跪的。但無論真假,一切後果都算在了她頭上。 


松餅君在B站收到的惡意私信。 


而此時的趙上上因病情惡化正在住院治療。幾個月後接受故事FM的采訪時,她表示自己對粉絲的人肉行為並不知情。聽說之後,她在網上呼籲粉絲停止人肉,“但為時已晚。” 


在這次采訪中,松餅君解釋當時掛ID的行為就跟日常轉發一個博主沒什麽區別,也不認為自己有義務掩護一個攻擊者。但報道發出後,她又留言反思,承認當時的做法不成熟,值得一罵,“現在我意識到,因為有了很多關註者的我,有著和一般網友不太公平的網絡發言權,(所以)該打碼還是要打。” 


她稱聯系到其中一位被集中網暴的網友,進行了誠懇的道歉,也取得了對方的原諒。但考慮到對方今年要高考,她沒有公開,也沒有解釋。那時,她在微博上@一個朋友,朋友都會收到辱罵的私信,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行為影響到這位高三生。 


事後,一位B站網友發文評論稱,這是一個使用網絡暴力並被網絡暴力反噬的事件。“卡夫卡也許尚未意識到自己的能量,也許對網絡暴力的危害性認知不足,抑或是對自己控制局面的能力產生了幻覺,但不管怎麽說,這些不完美之處,不影響卡夫卡作為網絡暴力的受害者,接受著罰不當罪的懲罰。” 


隨著網暴進入高潮,關於松餅君“裝病騙錢”的質疑也被推到浪尖,說她是“穢土轉生”“醫學奇跡”。 


2月底,為了自證清白,她將全英文的病歷原件發到網上,並轉發了一位網友對病歷的翻譯,仍被質疑是偽造的假病歷。3月中旬,她邀請住院醫生一同出鏡,說明她的病情和治療情況,彈幕滿屏飄過:“醫生怎麽會說中文”“麻煩詞背熟一點”“工作證多少錢買的”“沙雕四眼在橫店也就20塊一天”。 


不管她拿出多少證據,那些人都不相信。趙上上才意識到,也許他們根本不在乎真相。 


5月,她發了一個癌癥中心問診過程的Vlog,有條評論帶著譏諷的表情說:“別人都說是假的,而我不一樣,我希望是真的。” 


堅硬的外殼 


查出肺癌前,熱衷健身的趙上上從沒感到任何不適,除了偶爾的咳嗽。“誰能想到咳個嗽就會是癌癥呢?” 


2019年8月課間,她突然劇烈咳嗽,感覺喉內有東西要咳出來,便向同學要了張紙,沒想到咳出一手的血,“很嚇人”。後來她到洗手間,又咳了一馬桶的血,“更嚇人”。 


一周後,她被確診為非小細胞肺癌晚期,癌細胞已擴散到肝臟和骨頭,醫生說如未發現治療,可能只有半年可活。她有些蒙,接著被沖進來的護士抱著安慰。事後她在Vlog裏笑著回憶,當時護士姐姐哭得“太傷心太難過”,以至於她覺得自己不流眼淚顯得不合時宜。那是她唯一一次為自己患癌而哭。 


後來網友問她怎麽做到這麽堅強,她歸結為個人經歷的影響。 


在高中學長楊帆眼裏,十七八歲的上上已顯露出自立、幹練、勇敢的特質。她從高二開始就為三個社團到處拉讚助、參與管理一個全是大學生的NGO組織、從湖南長沙到四川巫山縣支教、瞞著家人去新加坡參加美國高考。 


之後她一個人在國外讀書,從一個“學渣”慢慢努力成了學霸,先是在佛羅裏達大學讀了四年本科,因成績優秀,被本校直錄為全額獎學金碩士,後來又申請到了專業排名更好的波士頓大學,“再讀一年就可以工作掙錢了”。 


在趙上上看來,跟人生中許多細碎的痛苦相比,得癌癥不算什麽困難。她也不覺得這就是她人生最後的日子,積極治療的同時,從未放棄對未來的安排——休學一年後又回到學校上課,覆發後“疼得不行了”還在趕作業,即便教授都勸她別管了。 


松餅君患癌後堅持健身,更多是出於一種心理慰藉,“我還能動,我還可以動。我還動得不錯。”這讓她感覺到自己“還好好活著”。 


只是偶爾會考慮到死亡的問題。作為家裏唯一的孩子,她不希望父母“砸鍋賣鐵”地救她,擔心萬一自己有一天離開了,他們會老無所養。拍視頻的一個私心,也是希望父母到時候可以有所懷念,看到鏡頭裏的她,“就像我坐在他們面前一樣跟他們講話”。 


楊帆說,最初上上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患癌,也很少主動向朋友訴苦,頂多用自嘲的口吻說“還沒泡夠小哥哥呢”之類的遺憾。每當看到朋友不開心,她還會用“比慘”的方式鼓勵他們:“你看我都肺癌晚期了,我還活得這麽沒心沒肺,你們為什麽不能努力朝前看呢?” 


後來她喜歡的脫口秀演員也因此關註到她,並錄制了現場觀眾為她加油的視頻。她抱著感激的想法,決定將自己“與天鬥其樂無窮的生活”分享到網上,希望鼓勵到更多的人。 


2020年1月底,在朋友的建議下,趙上上把此前發在微博上的十個Vlog上傳到b站,其中《當我知道自己是肺癌晚期的時候,我在想什麽》第一、二期的播放總量超過560萬,被推送到了b站首頁。 


視頻裏的她總是面帶笑容,即便提及沈重話題,語氣也輕松得像是在說一件平常的事。 


Vlog中的松餅君總是笑著的。 


朋友周莉說,上上絕大多數時候都積極向上,這種閃光的個性,成了一些網民攻擊她的原因,“他們不能理解她的樂觀和堅強,所以認為她做假。” 


周莉具有法學專業背景,趙上上曾向她咨詢過如何處理網暴的問題。她回憶,當時上上有些激動、憤怒,但更多是為那些被波及的無辜者感到抱歉和難過。“她覺得那些網暴的人頂多弄臭她的名聲,對她影響不是那麽大。但是對幫助她反駁的親友的攻擊,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那時候,一位網友僅僅是留言安慰松餅君,都會被連續攻擊辱罵三天,以至於害怕得刪除了記錄。 


趙上上考慮過起訴網暴者,周莉告訴她,這方面的訴訟無論在哪個國家,取證都比較漫長,對當事人生活的影響都比較大,而且她人在美國,要在國內訴訟更是難上加難,對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 


上上聽完後,說會再考慮一下。後來她確實放棄了維權,大概也有一些不甘吧。在周莉看來,上上是一個自我意識很強的年輕女性,不像一般人一樣,被人欺負後忍氣吞聲,因為她的不屈服和反抗,暴力變得越來越強烈、長久。 


朋友們都勸她不要理這些人,也不認同她曬病歷泄露隱私的做法,認為對待網暴最好的辦法就是屏蔽、無視、冷處理。 


她也曾這樣做過。2020年8月,松餅君更新了最後一條b站視頻並卸載了軟件,微博也關閉了陌生人私信,並設為半年可見和僅粉絲可評論,之後發布的部分微博也限制了可見範圍。 


但還是阻擋不了,那些連綿不絕、無孔不入的惡意。 


8月,做直播時,有人頂著“肚腩癌怎麽還不去死”的ID不停地給她刷禮物,以達到霸屏的效果。10月,另一位被質疑造假賣慘的抗癌博主“虎子的後半生”去世,有人轉發相關新聞並@卡夫卡松餅君說:“給爺去陰間和虎子配冥婚。”11月,她在微博上說要趕作業的deadline(截止日期),有人問:“那你的DEADline是什麽時候啊?” 


還有人將微博ID改為“卡夫卡送病菌”,堅持不懈地對她進行羞辱、嘲諷和攻擊,幾乎每一條都要帶上#卡夫卡松餅君#的話題並@她本人,從3月一直持續到12月松餅君去世後。 


微博上一直有人叫松餅君快點去死。 


松餅君還是時不時會忍不住回懟這些惡意,甚至曾氣憤地發微博宣告,去世前要用全部遺產充一百年微博會員、買全平台熱門,把這些人的ID和說過的話全部曝光置頂,作為她的墓志銘。 


在此之前的一天深夜,她在微博上如此寫道:“不行,我還是不能屈服。不管是對疾病,還是那些惡毒又討厭的人。” 


覆發後飽受病痛的松餅君回懟網暴者。 


無力的證明 


被攻擊最猛烈的那段時間,趙上上經歷了一次非常嚴重的病發。起初她只感覺手臂肌肉疼痛,後被查出肺部有嚴重積液,連續做了兩次胸腔穿刺,抽了大半箱血水。 


那時,王敏只要有空就會去看望她,但好幾次去到醫院她都在昏睡,只有一次聊了天。王敏回憶,當時上上對自己的病情“輕描淡寫”,喊疼也只是輕聲說,如果不是護士過來給她上止疼藥,以及她握著止疼泵的動作,可能誰也看不出她正在忍受極度的疼痛。 


在王敏眼裏,趙上上是那種“一看就很懂事,而且懂事了很長時間”的人。“可能最早把視頻Po上網,也是想要努力留下一點存在的證明,再試著找一點溫暖吧。沒想到後來變成滾釘板。” 


從微博裏的片言只語能看出來,趙上上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她其實很渴望得到愛和認可,也有相應的敏感和脆弱。 


松餅君即便偶爾吐露一些負面情緒,也要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 


在鋪天蓋地的非議中,松餅君曾發過一條題為《太陽裏的陰雨天》的Vlog,視頻裏提到自己住院三周的兇險,提到期間遭受的各種攻擊,提到剛才看了最新的惡評後哭了一個小時。她覺得很委屈,“很多噴子質疑的點在於”,她得了癌癥為什麽還那麽開心、還能活蹦亂跳,可她做視頻的初衷就是想分享積極快樂的一面,而不是那些困難、痛苦、悲傷,因為“每個人的生活已經夠難了”。 


“我從來就沒有讓大家給我募捐過,為什麽你們要罵我恰爛錢(指賺黑心錢)?為什麽在我被你們逼著出示了病歷之後,你們還有那麽多的借口和理由說這是假的?為什麽要這樣傷害別人?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有多痛苦?” 


這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鎧甲,紅著眼眶哽咽地反覆說同樣的話,詢問著一個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同患癌癥的李園與趙上上有著病友之間天然的信任感,上上有一次崩潰後找過她,那天上上在醫院輸液,因小事與家人發生了爭吵,突然情緒就上來了,痛哭了一大場,說特別想拔了針頭,不治了。 


這是唯一一次上上在她面前低落。大多時候,上上的“明亮積極”會感染、鼓勵到她,“我比她輕得多,我有什麽理由整天以淚洗面呢?” 


有時候,上上“努力散發出來的光芒”,會讓人“不知不覺忽略了她處境的兇險”。 


實際上,確診以後趙上上的身體一直不太穩定,總是好一陣壞一陣。用她自己的話說,好的時候,上山下海,舉鐵跑步。差的時候,惡心反胃嘔吐疼痛,走十分鐘路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2020年10月,她查出癌細胞覆發並在後背長大,已壓迫到神經,腦部也掃出了兩個新點。她形容那種疼痛如同背部裝了塊鋼板,“然後有人在一天當中隨機拆鋼板。” 


趙上上因輸液打針而發青的手臂。 


李園最後一次跟她互動,是在微博上看到她的手臂因一直輸液出現了大片的青紫,她回覆說:“紮到無處可紮,神經都抽著疼。” 


11月,由於此前的靶向藥失效且無新藥代替,趙上上開始接受會掉頭發的傳統化療,而那種可以防止掉發的藥不在醫保範圍內,她最終沒有用。 


11月底,接受傳統化療的趙上上開始大量掉發。 


在反覆住院中,她變得虛弱,嘔吐不止,大量出汗,意志力和精神力一點一點被消耗。“我還是,蠻怕的。”她在微博上說。 


因為疫情,醫院基本不允許探視。被送進ICU那天,她第一次主動給王敏發信息,問能不能進來醫院看她,王敏回覆說正在開會來不了,“現在想想,她應該是慌了或者情況不好。” 


第二天,她從ICU轉回普通病房,所有人都以為她又逃過一劫。 


12月9日,躺在病床上的趙上上更新了最後一條朋友圈:“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一天後,她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很多人感慨,最終她以死證明了自己的病。然而這種“證明”,在其死後仍然洶湧的網絡暴力之下,顯得尤為無力而悲哀。 


有人拍手稱快說“死得好”“終於下地獄了”“開香檳慶祝”,而有人用同等方式反擊此前質疑攻擊過松餅君的人,要求他們道歉。一片混沌之中,另一場“正義”的討伐又開始上演。 


其間,楊帆翻出8年前的一篇舊文發在自己的公眾號上。那是17歲的趙上上發表在《瀟湘晨報》的一篇關於網絡暴力的時評,在結尾她寫道:“ ‘網絡暴民’在言論越來越自由、精神越來越包容的互聯網時代,到底缺少了什麽? 也許他們缺少的正是真正的正義之心和探求真相的精神吧。” 


趙上上高二時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別讓“網絡暴民”假借正義之名》。 


12月23日,B站發公告悼念“卡夫卡松餅君”和“虎子的後半生”,“紀念他們和我們曾經存

懺罪的治療原理 二 (懺罪與懺悔之五)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無明障礙了幸福自在,帶來無窮盡的煩惱,一分的無明導致二分的軟弱引人犯下三分的錯,並帶來六分的苦受,有了小錯應馬上懺罪清淨,坦然承受這六分的苦受,並乘機消除一分的無明,那二分的軟弱就會轉化二分的堅強;有錯不懺,三分的錯會慢慢累積,令心更軟弱,有更多的無明,無明多了,又會引致人更軟弱,更容易犯錯,帶來更多的苦受。


於是小苦要大受,大苦變成持續不停地受。


去除無明的其中一個關鍵步驟是學習怎樣和自己的「不完美」和「過失」共存,懺罪是其中一個有效的修習。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有次大意讓自己的孩子在走廊凍死了,不敢向妻子坦白認錯,後來他一直內疚不安,直至七十多歲的一天,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天雪地中站了三個小時,不久之後得了肺病過世。


如果我們有了過失,或者生命中有些總是讓我們耿耿於懷的事,例如小時候的一些悲慘經歷,潛意識不肯放開,凝構成了一個特定的認知模式,我們就會不斷在身心層次重複經歷,不能釋然,永遠困在過去的界限,潛能得不到釋放,在永續地重複過程中,負面情緒變得越來越強,難以扭轉,也是無明的一大特性。


阿闍世王在懺罪前,潛意識自動逃避去面對自己的過錯,封鎖了相關的感覺,即在無明、愚痴下扭曲了事實,誤認愛護他的父親為仇人,利用他的提婆達多為朋友,禪讓為陰謀等等,他越不去面對,被抑壓在意識中的能量反彈力便會越大,表現得越來越焦慮,他甚至不能容許自己去如實經歷悲傷、愧疚和自責,因而徹底失眠了。


透過懺罪,阿闍世王容許自己去再次客觀地經歷一次整個個程,他看到了業,看到了父親的功德和無礙,再看到了自己的愚痴和將來的業果,這個重新省視過失的過程,讓他解構了整個經歷,在明白因果的同時,也釋放了相應的情緒能量,他想通了,重新找回平靜,特別是耐心和精進給了他積極向上的心態,他有了願景可以改善人生,迎接即將來到的挑戰。


如果他能早點開始修行,早點透過懺罪去除無明,就會少受很多的苦。


一位不幸的路人遇上交通意外喪生,他的家人會去到事發現場舉行路祭,經歷悲傷和舒發情緒,然後再經過各種的儀式,慢慢才能接受現實,回到正常生活,假如總是不斷地去逃避,負面情緒會越積越有力量,很長時間也回不到正常生活。


又例如,有個人從公園回家後發現手機不見了,他心裏一直放不下,耿耿於懷,直至他決定重回公園,再走一次走過的路,和那些人交談過,做過了甚麼,終於,他發現手機跌在馬路上,被車輾過,壞了,他鬆了一口氣,接受了損失,並總結教訓,安心回家,重回現實生活。


不容許不善心重複的方法就是採取正面行動去制止不善心思想,其中一個有效的行動是懺罪,再一下步的行為是自律。


懺罪不單單是重新經歷過去,還要透過自律(saṃvara)來改變舊我,提升心境,積極走出困局,自律傳統上一般譯作律儀,英語譯成制約或自制(self restraint),一個善於自律的人,必然是精神力量強大的,也是如實觀的,他對自己的心境負責,承擔責任,善於自我調節,不會將心境的好壞單單歸因於環境,他對自己有要求,有期望,感到有機會在教法中成長。


古語有云:「自勝者強。」能夠節制心的人,才能避免陷入被動。不能制約心的人,一是嘗試制約到難制約的外境,一是完全逃避,讓心變得更難節制,被心所控,更加軟弱。


有一次某個以走偏門致富的大富豪剛離開家,突然想起漏了樣東西在書房,他又返回,到了書房,看到一個男僕正在翻他的抽柜,兩人愕然相對,四目交投,呆在原處,不知應該如何反應。打開了的抽屜裏有剛好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槍,那個男僕也不是善類,下意識地拿起了槍,這時老江湖的富豪並沒有激動,反而笑呵呵的說道:「這把捷克產的名牌貨,可以用破甲彈,漂亮吧?哪個出來行的不想玩下,沒有問題的,隨便看看。」隨即,富豪兩手空空,慢慢讓出門口,走向書房的另一邊,向那個男僕介紹起這把槍,男僕也冷靜了下來,放下了槍,富豪能控制自己的沖動,不讓心走失,就這樣化解了一場可大可小的災難。


在男僕的殺意剛剛建立起的時候,富豪以閒聊的行動來消除,讓事情出現轉機,同時,也消除了自己的不善心。男僕沒有自制力,他的潛意識中出現了「魚死網破」的劇本,他就順從地演下去,富豪是老江湖,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平日從不逼人走上絕路,總是以雙贏的態度來處世,有很強的自制力,遇事能平靜應對,以言出必行而聞名於世,當他出示了「各讓一步」的劇本,很容易就說服了男僕改變了原本的劇本,一起將富豪的劇本演下去。


自制力是一種非常珍稀的素質,由自律培育出來,《清淨道論》提到有五個層次的自律(Vism.i.6-7),包括由戒律(比丘戒)、正念、知識、忍耐和精進,培育五個層次的自律也代表了培育三學中的戒定慧,一個自律的人必須首先建基於依從比較嚴謹的戒律而生活,這是一個重構認知架構的重要第一步,以新的認知模式來經驗世間,例如在比丘戒中,甚至規定不可以談論政治,以徹底清理認知架構。


持戒可以我們在過失中觀察自己的弱點和限制,而提升自己,相反來說,如果不依持較嚴格的戒律,沒有了過失,或者發現不了過失,就不能過失中培育自建。


在善法上獲得增長,代表已完全開發自律、自我調節的能力,或者在戒德層次的自律已經完全開發,根本沒有進一步提升自律能力的空間,沒有過犯,也沒有所謂的自律。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這句俗語人人都熟悉,意思是人不必被戒律所約束,也一樣能建立善心,例如對佛陀的信,有些人認為,只要心是淨的,行為上可以不需要遵循社會規範或戒律,例如,只有心對家人好,口語上惡罵他們也無妨,佛教中有各種層次的戒律,包括五戒、八戒、十戒、沙彌戒、沙彌尼戒,色叉摩尼戒、比丘戒、比丘尼戒和頭陀行,各大寺院也會有額外的清規戒律,按照以上的看法,設定這些戒是不必要的,守持高層次的戒是執著於形相,同時懺罪的範圍就越大,令人越容易自責,對修行反而無益。最好是連五戒也不用守了。


其實這句話後還有兩句:「世人若學我,如同入魔道。」 


與自律相對是不依真實,任性妄為,感覺錯置,依隨欲望行事,想到就去做,或任由墮性控制,逃避現實,不自主,不負責,正如阿闍世王殺害父親一樣,也可以理解成他踏上了魔道。


心染上了貪嗔痴的病,變得弱小了,越依存於外境來平靜和安穩,越變得弱小,越難平靜,於是又加強於外境的依存,又變得更加弱小,這時遇上考驗就會很快現形。


自律的第一個層次就是依比較嚴謹的戒律來重構認知模式,改造自己的行為,不再依無明而生的習慣來生活,第二個和第三層面是透過正念和正知來規範自己的身語意。正念是如實覺察身心,正知是建基於正念,如實開發各種的知識,正知正念於身,主動發現各種弱點,有助於改善身體,保持強壯;正知正念於心,主動發現各種個性弱點,有助於心靈健康,保持健全的心。如實之力提供了超越的力量,但這只限於內心真正強大的人。


由正念而覺察,由正知而明辨是非得失,明罪必須兩者皆備。


正知正念於「業」,於「過失」,遇上了自己或別人的過失,我們不單止不應以惡心來回應,反而應以善心來行道,那麼過失就會成了超越的機會,也不會陷入悔恨、愧疚和念念不忘的困境。


然而一般人犯了錯容易陷入不善心,有了過錯,大多數人正常的反應是對過失視若無睹,或者推卸責任,或逃避拖延,不會主動認錯,承擔責任,反而會責怪他人,責怪社會,白白浪費了提升的機會,陷入沉淪。


正知正念,如實地分析過失,主動面對自己的限制,提升心的力量,釋放本有的潛能,修行才能成功,而修行人就是透過懺罪來自律,來治療自己的弱點。


在無明當中,當心靈脆弱時,將陷入過失時,以「忍耐」去堅定善心,再以「精進」加強善心,這是第四和第五層次的自律,例如被冷言冷語激怒力,將要以惡語反擊時,當時的心是嗔心,帶著強烈的欲貪,持了不惡口戒有助於我們重置回合適行為的方向,正念、知識(正知)讓我們知道合適行為的好處和不合適行為的壞處,忍耐幫助我們去制約這股嗔心和想反應的欲貪,精進提供能量去維持另外的四個因素,合起來就是自律、自制了,所以自律是珍惜自己、重視自己的表現,內心認定還可以有更好的表現,放棄一些不善的所緣,基本動力來自於追求更高的幸福,對能超越當下困境的希冀;但當人的心力仍然是弱小時,很容易陷入不善的所緣,覺察到的全是不善所緣可以帶來喜和樂,沉淪於沒有營養的活動。


懺罪的目的是開發自律的能力,以祈使行為正確,感覺正確,心態正確,在善法上得到增長,持戒是開發自律的第一步,目的不是使自己難受,以取悅神明,或者折磨自己,以抵消惡業。


守持五戒中的不飲酒戒是宗教行為,不是法律所規,和其他的四戒不一樣,飲酒本身不一定是惡的,一般人的感官經驗是飲酒是快樂的行為,尤其當人高興時,飲酒可以助興,為甚麼我們要戒酒而「虐待」自己,難為自己呢?


守持「額外」的不飲酒戒改變了個人和社會舊有的習慣,這已經削弱了無明,我們滿足了第一個層面,我們還需要去開發正念和正知,如實覺知飲酒給身心帶來的真正感受,真正獲取相關的知識,正念正知飲酒本身雖然無錯,但其副作用是令身心軟弱,容易失去自我制約,陷入更加不善的狀態。人高興時,飲酒雖然可以提高興致,但很快會因為興奮,失去清明而對應快樂的事失去焦點;人失落時,飲酒雖然可以短暫改善情緒,但「舉杯澆愁愁更愁」,以酒澆愁是「抽刀斷水」的行為,是無效的行為。


修行人不比常人,根本不應依靠外物來調節情緒,而要學習怎樣以內在的各種善心來調節,人高興時,以梵住心來調節,可以使快樂更加細水長流,人失落時,以梵住心來調節,可以使痛苦消失,或者失去作用,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以梵住心來調節,可以增長智慧。我們可以想像,假如阿闍世王或頻婆娑羅王想以酒來麻醉自己,尤如以酒來引發感覺錯置,情況只會越來差。


在頭陀行中有一行持是只以缽用餐,除飲水外,其他飲食都以缽,而不用任何其他餐具,看看家中的餐具,是不是有很多是完全不必要的?當導師發現弟子對餐具有貪執時,他們會建議弟子去修習這一條,至少是暫時的。可以想像守持這條會有多大的限制,好處是行者會正念正知原來人是不需要依賴太多外物的,由餐具可以推而廣之至其他身外物,其次,可以對「不方便」培育了心的強度,變得更耐性,對內在的善法素質的覺察力也可以得到提升。


越能自律、制約無明沖動和欲貪,代表心越堅強,越容易安住於善心當中。


正如一個常常運動的人,以各種的方式來鍛煉,他的身心素質都比一個只懂得宅在家,身體殘弱的人更佳,他不會覺得鍛煉是自殘,或者或浪費時間;但對於身體殘弱的宅男,就會覺得鍛煉折磨,不單止不會感到快樂,還會痛苦一樣,所以魔道上只有自欺欺人的弱者。


地心引力對人限制很大,但太空人在失重的狀態,雖然沒有了這個限制,但他們的肌肉會快速流失,長期以往會引致各種問題。


同樣地,業力對我們限制也是巨大的,既然過失是無可避免的,我們何不善巧運用,提升自己的身心?


善巧地處理過失,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目的是培育自律,而自律的最後目的是精進,是增長善法後,人的心量可以得到提升,而關鍵的美心心所,就是信、慚、愧和慧,還有雜心所的精進:

  『住在王舍城竹林中。 

  那時,尊者大迦葉去見世尊。……(中略) 

  在一旁坐好後,世尊對尊者大迦葉這麼說: 

  「迦葉!請你教誡比丘們,請你為比丘們作法說,迦葉!我,或者你應該教誡比丘們,迦葉!我,或者你應該為比丘們作法說。」 

  「大德!現在的比丘是難順從糾正者,具備作難順從糾正法,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者,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的。 

  大德!凡任何在善法上無信者、在善法上無慚者、在善法上無愧者、在善法上無活力者、在善法上無慧者,則不論日或夜到來,其在善法上的減損應該可以被預期,而非增長。 

  大德!猶如在黑暗側,不論日或夜到來,月亮的容色被減損、圓相被減損、光亮被減損、直徑與圓周被減損。同樣的,大德!凡任何在善法上無信者、無慚者(中略)……無愧者……無活力者……在善法上無慧者,則不論日或夜到來,其在善法上的減損應該可以被預期,而非增長。 

  大德!『無信之人』,這是退失;大德!『無慚之人』,這是退失;大德!『無愧之人』,這是退失;大德!『怠惰之人』,這是退失;大德!『惡慧之人』,這是退失;大德!『易怒之人』,這是退失;大德!『怨恨之人』,這是退失;大德!『無教誡比丘們』,這是退失。 

  大德!凡任何在善法上有信者、在善法上有慚者、在善法上有愧者、在善法上有活力者、在善法上有慧者,則不論日或夜到來,其在善法上的增長應該可以被預期,而非減損。 

  大德!猶如在明亮側,不論日或夜到來,月亮的容色增長、圓相增長、光亮增長、直徑與圓周增長。同樣的,大德!凡任何在善法上有信者、……(中略)有慚者……有愧者……有活力者、在善法上有慧者,則不論日或夜到來,其在善法上的增長應該可以被預期,而非減損。 』


來源:《相應部》16相應7經/教誡經第二(迦葉相應/因緣篇/如來記說)(莊春江譯) 


大迦葉尊者提到有些比丘「難順從糾正者,具備作難順從糾正法,不能忍耐、不善理解教誡者」這些都是身陷無明的表現,依著不知從何而生的一些念頭來行事,故難順從糾正者是那些凡事爭辯的人,對別人的善意提醒容易產生敵意的人,被嗔心所和慢心所所困;有些年輕人對父母的一些行為生起了強烈的憤怒而不處理,反而以壓抑的方式來逃避,長大後他們會變得極為反叛,無論社會共識或長輩說的是否合理一概不聽,變成一個難順從糾正者,即使一般時候聰明有禮,但他們常常不必要地冒犯他人而不自知,但也由於反叛心較強,行事叛逆,常常為世所不容。


不能忍耐者中當中的akhama ,除了指沒有耐性外,也可以指不願意確定的人,他們久聞佛法,但總是不願意決意跟隨佛陀的道,不願意在善道上確立而行,被疑心所所困;不善理解教誡者聽了許多的教法但吸收不了,這些人的共通點都是他們的心是不善心。


佛陀其後確定了大迦葉尊者所說,代表即使遇佛出世,仍然很多人難以在善法上獲得增長,透過懺罪以提升自律是治療內心軟弱的好方劑,共有五個部份,值得我們去實踐,則『不論日或夜到來,其在善法上的增長應該可以被預期,而非減損。 』


佛陀看到了弟子在無量生以來累積了無量的功德,有無限的可能,只是因為無明的障蔽而暫時陷入了過失,只要喚起人人都有的善法能量,去除無明,明悟己非,就能得超越。


當今緣起的物質可能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多,但人們活得越來越不知足,源自於建構在「貪」、「慢」和「邪見」的認知模式,於是總是在攀比中感到自己缺少點甚麼,自律可以令人快樂的另一原因是我們培育辨別「需要」和「想要」,甚麼是真正需要的,甚麼是想要的,對於想要的,自律可以培育耐心去約束,作意於需要的,於是便會感到很容易滿足,將想要的拋掉後,攀比心也會自動消失,由於人實際需要的其實也不多,無咎即可,喜悅自然生起。例如,某人的關注和支持,是「想要」還是「需要」呢?我們會發現,很多時是「想要」的,但某人的關注的有限的,於是我們便必須和別人或事物競爭,如果發現原來這人的關注只是「想要」,沒有也可以的,那麼便不必去壓迫自己了,透過提升耐心,無論是想要的、還是需要的都會越來越少。


精進也是掌控心的關鍵一步,透過兩個層次的精進以提升自律的能力,第一個是想停止做甚麼不善法就能馬上停止,例如想戒煙馬上就能成功,又例如,想停止玩手機,全部時間用來打坐,就馬上可以做得到;第二個是想做甚麼善法就能做,例如,想打坐馬上就可以坐,想聽法就可以馬上出發,而在個程中完全能持戒和保持正念,又例如,接受施主供養的美食,而進食中不生貪念,甚至能輕鬆的不生美食想。進一步的修為是作意不再做的不善法就能不去做,例如不再生氣,和作意想作的善法就能作,例如享受禪修。


簡單來說,自律起始於認知和制約不善心,開展善心,深化於自我了解,將個人的善業發揮至最大的修行。


我們守持戒律和培育自律後可以慢慢熟習於審察自己的弱點或過失,具足自我修正和改正的能力,隨著自律的五種自律能力的發展,可以獲得一種極為重要的能力:無咎(anavajja)之喜,尤是遇上不如意的事,例如,被人誤解了,經過快速的審視,如果自己確實沒有犯戒,心中自然會生起無咎之喜,如果自己有犯戒,馬上懺罪,善心生起後將來避免再犯戒,稍後也會生起無咎之喜;如果對方沒有犯戒,說的是真話,那麼對方是無咎的,此時嗔心不會生起,如果是對方的過錯,那麼自然會明白這是業的結果,同時也是對方業的結果,自己當下仍然是善心的,可麼也會生起無咎之喜,這樣,無論是「想要」還是「需要」的事都會越來越少,人也會越來越自在。


生而為人並能聽聞佛教,修持正法本是一件極大的幸事,但扭曲了的心會引致感覺錯置,對有益的感到難過,對有害的感到快樂,尤如大富之人卻自覺貧窮;如實知見後,可以更進一步地訓練自己,建立無咎之喜,對有益行為的感到快樂,對有害的外境感覺到平靜,甚至快樂,這也是捨離之樂,正如頻婆娑羅王,身陷絕境之中,面對忘恩負義、大逆不道的兒子,卻能開發出平靜和喜悅。


無咎即可快樂,因眾生本來具足眾多功德的同時,同時也有深厚的無明,所以無咎這種高超的生活技巧必須由的接受各種戒律訓練開始,以開發自律來重置行為和重置感覺,日後,做對了的事就會感覺良好,做錯了就會感到難受,然後慢慢心自然會轉向善心,身語自然會轉向善行,我們可以放心依著感覺走了。


這也是人們常常將戒律稱為基礎學處的原因。


如是,在難以盡如人意的世間,在不如意事常八九的時候,懺罪能令人迅速從個人的過失中走出來,懂得和不完美和缺陷帶存,即使在那八九的時刻,也能帶著自我了解和活得更好的希冀,掌握著無咎之喜,具足了證得禪那和各種觀智的關鍵,因為戒能生定,其中無咎就是關鍵。


我們如實了知即使人有眾多的功德,但在最自然的狀態上卻是無明的,會犯錯的,所以培育自律,以使不會自我傷害,阿闍世王也一樣,他重新省察了過失,增強了「明」,從懺罪中發願自律,找到了希望,重新活在善的心境中,因過去無量生以來的功德,即使在五逆重罪的影響,也能快速提升了自己的善心和自律,治療了自己的神經官能症,徹底解決了失眠的問題,並緣起了將來的果證。


自勝者明,無咎為喜。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懺罪的治療原理一 (懺罪與懺悔之四)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當物件向左移動,而我們又想將之改成向右移,改變方向涉及停止和再向右移的能量,而當物件已經向右移了,要保持向右動的能量相比改變方向的能量就少得多,這是因為物件和平面之間存在摩擦力的關係;正如一個習慣懶床的人醒後不能立即起床,原因是心是軟弱的,一旦容許了各種惰性的思想生起,所需要的啟動改變的力量就會很大,就會很難起床。如果他醒後不容許那些惰性的思想生起,只是提起要起床心念,堅持起床,這時所需要的啟動力量是很少時,就不會再懶床。


同樣,如果能在不善心不久就能啟動善心,那麼所需改變的能量就會很少,很容易改不善為善,因為當心是不善的,我們想將之改變成為善心,所需要的起始能量,比其後保持善心的能量要大得多,令不善心持續生起的方量是無明,而障礙改變的也是無明,要改變不善心,心必須要有足夠的能量去克服無明,而獲取足夠能量的方法,最核心的就是增加「明」,懺罪可以治療的核心原因就是可以讓我們獲取「明」,而犯錯後越快懺罪,越容易改正,並且越能提升心的「明」。


所有人都活在緣起的條件中,被緣生法所束縛,舊有的條件總會應付不了新的變化,知道而又能感應這個狀態是「明」,不知、不能感應的狀態是「無明」;而佛陀最重要的觀察是,人們的意識最基本的起點是無明,在正常的狀態下,人對緣起的表象、自我的構成是無知的,身處於緣起而不知緣起,苦是必然的,過失也成為生活中必然的一部份,而這種無明無知也成了人最大的弱點,整個修行的旅程其實可以理解成去除無明的旅程,智者和愚者的分別是智者知道無明的作用,知道自己無知,而愚者不知道,以為自己不是無知的,犯錯後不知道自己犯錯,持續不善,這時要改變就會困難得多。


人們每天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過失,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如果以不善心去經驗,扭曲了實相,對有不善感到快樂,對善的感受到痛苦,很容易緣起更強的不善業,懂得怎樣應對過失是生存乃至生活必需的技巧,對修行來說更是重要,尤如生病是人生必然的一部份,懂得養生保健是優質生活的一部份,而對於偏愛極根運動的人來說,怎樣保持生理和心理健康更加是性命尤關的事。


實相是,緣起的世間中,事情不是絕對地由己,不是絕對明白的,但也不是絕對的不由己,不是絕對的不可知,一切介乎兩者之間,「明」多點時候偏向相對控制,「無明」多點時偏向被控制;同樣,身不是絕對地由己,更也不是絕對的不由己,雖然一切都是緣起的,個人的心力也是重要的一環,如果我們無明於此,會容易走向極端,害苦自我。


內心軟弱的人容易走的兩個極端導致了他們必然地受苦,一個極端是認為事情是絕對地由己,全是可知、可控的,當他們遇上不如意事或人時,就會責怪自己;另一個極端是認為事情是絕對地不由己,全是不可知的,當他們遇上不如意事或人時,就會責怪他人、環境或制度。兩者共通的地方是內心軟弱,不願意承擔責任,採取主動,同時更容易感到被外境所主宰和束縛。


當他們面對自己的過失時,一是視而不見,一是過份內咎難安,面對別人過失時,一是麻木忽視,一是憤怒苛責,面對生命中的轉折點時,容易陷入迷失之中,以錯誤的感覺去經驗世界,如果遇上了惡業成熟,也容易傷害自己,或者白白錯失各種機遇。


這是因為舊有不善緣起變成了無明,具體地形成不好的感受和概念,障礙了新的善緣起的生起和增強,要突破舊的習慣,心必須有足夠的力量。


阿闍世王明悟前是一個內心軟弱的人,他的認知和感應模式都失效了,以假為真,以苦為樂,他一時責怪自己,因而失眠,一時責怪他人,將自建的不安歸咎於他人,他完全忽視了不善心在當中所扮演的角色,他想改變也不行,他的感官經驗告訴他父親是陰險的,準備要害他,在無明的影響下,他沒有能力看清來認知模式所扮演的角色,直接將感覺到的當成是真實的。


無明是明的缺乏,看得不清是為無明,看清了就沒有無明,無明不是一個實際的狀態,尤如陰影的出現是由於光的缺乏,而不是因為陰影本身是存在的,要消滅陰影,不應向陰影直接下手,而應加強光明,或者讓主體消失。


對治無明唯一的方法是明,凡是可以增加智慧,增強了知的,包括可以智慧增長的戒學和定學,都可以對治無明。


阿闍世增強智慧和了知的方式是自省和懺罪,他看到了,雖然他和父親之間有惡業,但如果他是以善心去緣起的話,結果會完全不同,所以佛陀才說如果他沒有犯下弒父大錯,當下就能證得初果。


懺罪和懺悔因而是修行人面對過失時重要的治療工具,相比不善心,善心總會主動去應對外境,以如實的態度確認了精神和身體方面的軟弱,承擔責任,這樣,人就能激發本有的自動力,其力量源自於如實之力和善心的法則之力,同時,也源自於對自己的信心和願意承擔責任,找出並去除弱點,採取行動的決心,強化內心,建立信心,找出自己想走的路,兩位站在世俗巔峰的頻婆婆羅王和阿闍世王,其實是兩個站在苦的巔峰,他們都透過了解和掌握真理而得到了超越苦的力量。


正如在嚴寒的天氣中,又停水又停電,我們不怨天尤人,主動找尋方去避寒,如果成功了,人會覺得特別有興緻,特別的有力量,但如果不主動求生,坐等他人或政府相救,人會變得很抑悶,無精打采,因為主動的態度激發人的本有力量。


除了主動承擔外,如實之力也是另一個主要的力量泉源。


例如,我們如實見知自己對身體是無知的,不明白身體眾多的緣起的條件,我們就會努力去學習、了解相關的知識,以便可以明白任何一個細節改變了,都會導致身體改變,而這些緣起的條件絕大部份都是不可見的,難以感覺到的,往往與我們主觀的感受有差異。有時有些微細的改變會導致身體失去平衡,如果能保持平衡,就能保持健康,如果不能,就會生病。由於緣起的條件太多,在這世間上,絕大多數人都不可以長久地保持健康。


如果對緣起條件多些了解,這種知識會帶來較大的力量,讓我們保持相對的健康,這就是如實之力。


以最普通的感冒為例,外感風寒或風熱,扺抗力不足的話,會容易感冒,在不同的環境因素和個人內在條件因素的結合下,會形成風寒或風熱型的感冒,如果我們對自己的身體保持高度的醒覺,又有常識的話,當相應的病癥出現,馬上就會覺察得到,透過各種方法,如用合適的藥,可以很快康複,一般三天內,甚至一天內就可以,而且過程只有很微的病癥;但如果我們沒有相關的知識,不了解各種的條件和其相互之間的互動方式,又缺乏對對身體的覺察,用錯了藥性相反的藥,就會感冒得整整一個月也好不了。對相關的因果關係有了更的知識後,隨著經驗的豐富,我們會發現感冒還會有先寒後熱,先熱後寒,內寒外熱,內熱外寒的情況,其中內熱外寒是北方常見的,俗稱寒包火;明白了相關的因果關係,我們會懂得在第一天用寒性的藥,第二天用熱性的藥,第三天用溫補的藥等等,於是,對感冒的知識成就了一個重要的緣起基礎,生病時會受少很多的苦。


用四念處禪修的術語來說,覺察到自己病了,是正念,知道該病的來龐去脈和對治方法的知識,是正知,兩者配合,我們就知道病起病除的過程,就是正念正知,對病情有很大的幫助,如果只是正念,即使知道有病,對病情也沒有幫助;能醫而不能自醫,就是只有正知而沒有正念,即只有知識卻不懂得運用。


了解自己身體特質的人,懂得避重就輕,改善體質,保護自己,進食會損害身體的食物時會自然感到痛苦,相反則會感到快樂,無論口感如何,例如肝比較弱的人,會自覺地避開喝洒類飲品,對酒不單不會當歌,還會避之不及,並同時感到愉悅,反之,一個被愚痴的人,他不了解自己的肝比較弱,就會容易傷害自己,對酒當歌,並在自我傷害的時感到非常愉快,他逆天而行,被無明和貪念完全掩埋,完全感受不到身體發出的強烈苦受,越喝越失控,最後上癮的程度。


這種對能傷害自己身體和有害事物不知不覺或者的扭曲感覺的習慣,很自然地會延伸至對自己精神的狀態的陌生感,表現出來了是不能自控的負面情緒,因為不願意面對真實,人必須依賴各種扭曲了的認知來逃避,結果又無可避免地要不斷地扭曲去逃避新的問題,逐漸形成了各種非常普遍的神經官能症。相對於身體,影響精神的條件更多也更微細,而且時間性也更長久。


正如我們不懂得照顧好自己身體,透過扭曲,對應該會引發苦受的事物反而生起了樂受;同理,我們也不懂得照顧好自己的心,對應該引發痛苦的感官刺激生起了樂受,結果外表可能很光鮮,心裏充滿各種不善的思想而不能自控,還以這些思想為榮,生起強烈的認同感,例如,對上司和同事生起強烈的嗔恨,感受到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自己不公的,每時每刻,即使是下了班,仍在腦中反芻著各種不善的思想,並對這些思想帶來的憂懵然不知,還扭曲了感受,將憂受變成悅受。


經歷過病苦的人,尤其是那些百病纏身的人,才會明白沒有病就是幸福的境界,這是由苦而生慧。同樣,經歷過精神痛苦的人,尤其是那些嚴重精神困擾的人,才會明白沒有負面情緒就是幸福的境界。


心理上的疾病也一樣,也是內外緣起因素相互作用後的結果,源對我們對自己精神狀態的不了知,源自於無明,迷失於各種因果關係之中,我們不會自動地就明白怎樣去照顧好身體,所以應該提醒自己,應主動去學習和了解;同理,我們最自然的狀態就是無知於自我意識,如果不刻意去學習保護自己,那麼最自然的結果就是會傷害了自己。


在修行的起始點,無明是最自然的狀態,假如不去改變,就永續地保持在無明的狀態。


阿闍世王成年後的精神狀態明顯有了健康問題,精神上弱勢和身體狀態不佳一樣,容易招病,所以即使在安全的環境中,他也在傍人慫恿下輕易懷疑有人要害他,因而發動政變,即便頻婆娑王禪位了給他並被他關進牢獄,他仍然妄想父親要害他,甚至要折磨他,顯示出他缺乏最基本的同理心,他並不知道自己精神狀態已經陷入了神經官能症的泥沼,直至有了長期失眠和焦慮的問題,這時,他仍然不知道。


精神弱勢或衰弱可以稱為「Accayo」,即容易陷入不善的狀態,容易犯錯,阿闍世王明白了這點,他以巴利語來表達:「Accayo maṃ, bhante, accagamā,即:「大德,我是軟弱的,或我已失陷了,我已被克制了。」


在佛陀的開示中,他明白了原來當初自己的精神狀態是不健康的,是弱勢的,長期處於貪婪(獲得王位)、嗔恨(父親疏遠)、掉舉(妄念太多),昏沉和痴(不明實相)當中,因而懷疑上了善心並對自己很好的父親,但單單是不善心的習慣還不足以造成悲劇,還有環境因素(提婆達多的引導)和過去的業力。


不善心如貪和嗔表面上是很強勢的,但其實這是因為不善心能量會集中爆發給人的錯覺,善心表面是柔弱的,這也是善心能量可以長久揮發的錯覺;不善心實際上是弱的,一揮發了就沒有了,所以用不善心為動力很難成事,善心慢慢揮發,反而容易成就大業,以提婆達多為例,他犯了直接或問接犯了多項五逆重罪,不善果報會很快會集中爆發,引領他下一生到地獄受苦,但他也有很多的功德,這些善業會慢慢作用,引領他證得獨覺佛果。


即使遇佛出世,證得初果,有大量的資糧,頻婆娑王業的成熟了,在各種善惡的交互作用下,他必會踏上一段個多月時間的苦途,以苦行道的方式來確立將來證得阿羅漢道的機會,甘心地吞下這苦口的良藥。同一時間,阿闍世王的業也成熟了,他也必然會以苦行道的方式來確立自己的將來獨覺佛果的路,甘心地吞下這如蜜的毒藥,兩人剛剛遇上了,於是就發生了上面的故事。


尤如有一個人去旅行,坐上一列準點的火車,無論他在車上做甚麼,他都會按時到達終點站,不會早也不會遲,但他在車上所做的,將會影響下再下一段的旅程。同樣,當下所發生的有眾多因素緣起,其中一個主要力量就是業力,我們的行為大部份時候都只是緣起將來,而不能立即改變當下。頻婆娑王和阿闍世王都乘搭了同一班車,一個以善心來乘搭,一個先以不善心,之後以善心來乘搭。


佛經中,有另外兩位國王的路是樂行道再加速行道的,一位是波斯匿王的朋友,他也是主動退位的,先出了家,再長途跋涉來進隨佛陀,佛陀主動去教導他,在開示後很快證得三果,並被牛撞死;另一位是波斯匿王,他也是被兒子背叛了,在避難途中死去,並沒有太多的痛苦,他將證得佛果,他們都是以善心去行道。


如實地認知業的運作,也是增加明,滅少無明的重要途徑。阿闍世王終於回復了反省改過的能力,他「明」白了,在業的推動下,在無明的影響下,自己成就了兩人的修行,但他在個程中以不善心行道,犯下了五逆重罪,讓他的下一段旅途通向地獄,即使是這樣,最終站也沒有更改。他的過失是以不善心去行道,所以他在懺罪中自述:『我過去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因軟弱而犯了過錯,我為了奪取王權,殺害了父親,他是一位良善、正直的國王。』父親是良善的正直的,他在毫不理性下,不如實地扭曲了父親的印象,這才造成了悲劇。佛陀也確認了這點,所以他才說:『大王,確實如此,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你犯了這個過錯(變得軟弱而被克制),即殺害了你的父親,他是一位良善、正直的國王。大王,由於你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如法地表述和懺罪。我們確認你的懺罪。』


但佛陀並沒有確認他是因為我為了奪取王權才殺害了父親,其實如果阿闍世王的精神不那麼軟弱,他對父親的恨也沒有那麼強烈,他的感覺不那麼的錯置,他會明白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需要去殺害父親,王位仍然是他的,如果他不是愚痴的,不被無明左右,根本不會去多此一舉。佛陀沒有確認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們兩位君王之間的業本來還有機會可以避免出現這個悲劇,假如阿闍世王早一點覺悟,很可能就可以避免,而如果避免了,阿闍世王將有機會當生證得初果;只是他被五逆重罪的業引上了獨覺佛的道。


阿闍世王「明」白了,他所犯的錯,正如推動他犯錯的業,將來一定會為他帶來惡果,即使佛陀確認了他的過失,即使成了天人的父親心裏其實並沒有怪責他,原諒了他,他所犯的惡業都不能一筆勾消,他勇敢地承擔了責任,所幸的是,他也了解修行可以帶來的利益,他生起了信心,踏上正法之道,將來他也會和聖者們般有堅強的善心和明敏的智慧,並能以之來面對各種業,正如有修行的父親能面對惡業一樣,這時他下定了提升自己的決心。


懺罪和日常中的表示歉意,期望獲得被冒犯的人原諒和赦免過失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懺罪所求的是認知實相,增強明,提升智慧,是看清業和自我的真相是無明,而期望獲得被冒犯的人原諒是希望對方和自己都不再有不善心,所以懺罪和原諒的方式的兩個不同的個程。如實知見了過失的因由後,如果還有不善心,那麼我們應該找一位能聽懂自己的人表述過失,以期望獲得更高的善心力量,而不能只在自己心中認錯,如果還未能清除不善心,則應該請求原諒。


懺罪後,阿闍世王自述了主要目的,是為了『大德,世尊,為了讓我將來可以自律,不再犯錯』,而佛陀也確認了,並說:『將來,如是自律,不要再失陷』,並讚賞他:『大王,凡能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能如法地表述和懺罪的人,都能在聖戒律中得到成長。』


他如實觀察,主動承擔,自新自重,激發生命力,因為善心是強大的,重新找到人生的願景,神經官能症也消失了。


心因順從於執念而變得弱小,無論怪責的是他人或是自己,他曾經的執念是世間應該是完美的,父親應該永遠以他期望的方式來對他好,世界應該那樣的,而不應該是這樣的。當以執念來觀世間,他就將自己降格了,所以心變得弱小了。


自律的相反就是順從於軟弱或業,不如實,不承擔,逃避,拖延,怪責外境,依存於扭曲了的知見和感受,阿闍世王最大的自律就是以如實觀去代替執念:我曾活在無明之中,看不清這世間是緣起的,是不完美的,是難以令人滿意的。當現實令人失望時,他能克服對執念的依存,靠的就是自律,將視角由執念轉變成如實觀。犯了錯,但如能如實懺罪,原來也可以在聖戒律中的到成長,犯錯也是可以理解成為修行的方式,當中的關鍵是「自律」,藉著自律,人看到了錯誤當中的因果關係,正如阿闍世王看清了事實。


中午去餐廳用餐時,待應百叫不應,而自己又快要遲到時,很容易會怒火攻心,口出惡言,這時人的精神狀態就是處於無明、弱小的狀態,人的視角被困於執念;如有自律,將心由不善調向善,以如實的角應去看,突破無明,就可以看清實相,以更佳的方式去處理,例如體會到待應的難處,訂座時先落好單,這時的心由弱轉強,因而可以避免陷入弱勢,而有過失。


人在業的運作下顯得無限的弱小,隨波逐流,不是因為有為法的力量本質上是強大的,不是因為人本質上是弱小的,所以被主宰、被控制是必然的,而是因為無知、無明、盲目,人們才認命般屈服於力量遠遠比他們弱小的執念和外境,於是, 貧窮、酗酒、家暴、背叛、欺壓便一代又一代地遺傳下去,尤如弒父奪位在阿闍世王的家庭中傳承下去。


知道無明的存在和影響,以明解主動去除界限,重構認知和感應架構,反省過失、主動承擔激發了生命力和一個被無明深藏的寶庫,打開了這個智慧的寶庫後,我們能打破舊有的感受所形成的束縛,如實觀察世間,如實覺知雖然人在業面前的無力和弱小,但憑著對世情有正確的了解,知道在絕對可控、可知和絕對不可控和不可知之間,還是大有空間的,這些都能提升心的力量,心的層次提升,對緣起法則的了悟變得清晰了,強大了,自然不再弱小,對業的抵禦能力得以增加,同時,重構認知模式,以正面的模式來經驗外境,這些都是懺罪能夠治療心理問題的原理之一。


如是,心獲取了明,有了足夠的動能去啟動改變,也為下一步採取具體行動提供了動力。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2023年5月19日星期五

走出深淵 (懺罪與懺悔之三)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依著無明走,永續地潛行情緒的深淵,還是擺脫無明,走出深淵?


在無明的影響下,建基於「被害者」、「受迫害者」、「受遺棄者」的認知模式,他的心建構了一個邪惡的父親,頻婆娑羅王的任何舉動,都被演繹成害他的,這是阿闍世王認知模式的界限,限制了他的感覺、思想和反應,正如一個紅色的眼鏡,限制了人的對這個世界的顏色認知一樣。


一邊是自小疼愛他的聖者父親,另一邊是充滿野心、教唆他殺父奪位的提婆達多,照理阿闍世王對著父親應該會感受的溫暖和喜悅的,對著邪惡的提婆達多應該會感到嘔心難過的,但為甚事實上他的感受正正是相反的,他依著感覺走,厭惡幫他的人,喜歡害他的人,無畏地一路走向了地獄。


是感覺錯了嗎?怎樣可能對會害自己的人有好感,猜忌可以幫助自己的人?他在計劃害人時,是錯的,為甚麼會感覺良好?他後來知錯了,這是美心心所中的愧,應該是對的,為甚麼卻會感覺很難受?


當人的意識被潛意識主導了,扭曲了實相,就會「感覺錯了」,也可以稱為感覺錯置(wrong setting),如果沒有扭曲,如實知見,就會對對自己有益的人和事感到快樂,對自己有害的人感到厭惡和疏離;比如說人生病了,當吃上苦口的良藥時,知道快要康復時,口苦只是短暫的,心會感到輕鬆喜悅,代表他的意識是正常的。


阿闍世被潛意識主導了,心已經扭曲了,自然會有相反的感覺,飽受長期的失眠和精神痛苦的折磨,他可以繼續怪責外境,以扭曲的認知模式來繼續確認存在的悲劇;又或者,他可以去除這個模式,從如實知見開始,放下自以為是的界限,開始反省自己的人生,從此走向了解脫之門,他的行為和感覺都被重置了,尤如重置(reset) 了一個設定混亂的電器,回復正常。


這個嶄新的認知模式就是如實知見,是一個沒有界限作用、完全開放、客觀的認知模式,同時也是一種感覺模式,透過這個模式,我們看到一切都是緣起的,沒有人或事可以獨立自處,不被其他條件影響,我們總是受到限制,世事總是難以完美,因此過失在日常生活中必然的,做錯了事或得罪了人,我們可以透過道歉、賠償、補償和請求原諒來平復事情和減低傷害,所以各大宗教都有方法教人怎樣平復因過失引發的傷害。


佛教的方法一般會稱作懺悔,「懺」是梵語kṣamate、kṣam的音譯,巴利語的動詞是khamati,意思是容忍、寬恕、原諒和承認,「悔」古語意思是罪過、過失,懺悔即因自己的過失而主求別人的容忍或原諒,到了現代,懺悔的主要意思因個人的過失而請求原諒,希望可以減低傷害。


懺悔的前提是已經確認了某個「過失」,不完美的地方,再請求原諒,這個確認的過程,是告白、披露、表達、表述某個過失的方法,我們稱為懺罪,巴利語稱為āpatti-desanā,āpatti是過失,desanā即表白或表述,確定了過失後,再請求原諒。


有了過失,立即懺悔以清淨自己是一個修行重要的手段,是一個具足正見之人應有的如法個性之一,佛陀在《中部》第48經《拘睒彌經》中說到:


『比丘們!這是具足正見之人的如法個性:即使有了這些過失,而出罪被設置者,那時,他就急速地向大師或有智的同梵行者們懺悔、公開、披露它,懺悔、公開、披露後,以使將來能夠自律。比丘們!猶如愚鈍仰臥的幼兒以手或腳靠近炭火後就急速地撤回......再者,比丘們!聖弟子應這樣深刻反思:『我具備像具足正見之人的如法個性嗎?』


簡單來說,懺悔包括了兩個過程,第一是表白過失,探究當中的過失,並加以確認,第二個是請求僧團或對方容忍,對於一般的過失,可以用簡單作持文,即以巴利語說的標準語句表達容忍,對一些嚴重的過失,就需要僧團一起來為犯過失的人來「出罪」。


阿闍世終於選擇了面對自己的過去,但他已經不能請求父親原諒了,於是,在佛陀的這個大醫王的指導下,他立即表示信服,歸依三寶,並以一個最有效的方式來暫停這個惡業,跟據《沙門果經》,他是這樣懺罪的,這也是經藏中提到的作持文:


「Accayo maṃ, bhante, accagamā yathābālaṃ yathāmūḷhaṃ yathā-akusalaṃ, yohaṃ pitaraṃ desiṃ. Tassa me, bhante bhagavā accayaṃ accayato paṭiggaṇhātu āyatiṃ saṃvarāyā”ti. 」


分句來譯是這樣的:


Accayo maṃ, bhante, accagamā:「大德,過失已經超越了我」意思是:「大德,我是軟弱的,或我已失陷了,我已被克制了。」或意譯為:「大德,我犯了過錯。」廣東話:我衰咗!


yathābālaṃ yathāmūḷhaṃ yathā-akusalaṃ:我是如此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


意思是:「大德,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我犯了過錯。」


"yohaṃ pitaraṃ dhammikaṃ dhammarājānaṃ issariyakāraṇā jīvitā voropesiṃ"


為了奪取王權,我殺害了父親,一位正直、良善的國王。


"Tassa me, bhante bhagavā accayaṃ accayato paṭiggaṇhātu"


為了我,大德,世尊,懇請您接受過失為過失。


意思是:「大德,世尊,為了我,懇請您確認我所陳述的錯失為過失。」


"āyatiṃ saṃvarāyā”ti"


讓我將來可以制約自己(自律)。


意思是:「讓我將來可以自律,不再軟弱而犯錯。」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阿闍世王的話:「大德,我過去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因軟弱而犯了過錯,我為了奪取王權,殺害了父親,他是一位良善、正直的國王。大德,世尊,為了讓我將來可以自律,不再犯錯,懇請您確認我所陳述的錯失為真正的過失。」


佛陀回應說:


「“Taggha tvaṃ, mahārāja, accayo accagamā yathābālaṃ yathāmūḷhaṃ yathā-akusalaṃ, yaṃ tvaṃ pitaraṃ dhammikaṃ dhammarājānaṃ jīvitā voropesi. Yato ca kho tvaṃ, mahārāja, accayaṃ accayato disvā yathādhammaṃ paṭikarosi, taṃ te mayaṃ paṭiggaṇhāma. Vuddhihesā, mahārāja, ariyassa vinaye, yo accayaṃ accayato disvā yathādhammaṃ paṭikaroti, āyatiṃ saṃvaraṃ āpajjatī”ti」


"Taggha tvaṃ, mahārāja, accayo accagamā yathābālaṃ yathāmūḷhaṃ yathā-akusalaṃ"


大王,確實如此,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你犯了這個過錯(變得軟弱而被克制)。


"yaṃ tvaṃ pitaraṃ dhammikaṃ dhammarājānaṃ jīvitā voropesi"


即殺害了你的父親,他是一位正直、良善的國王


注意:佛陀沒有確認阿闍世王是為了奪取王權而殺害父親。


"Yato ca kho tvaṃ, mahārāja, accayaṃ accayato disvā yathādhammaṃ paṭikarosi"


大王,由於你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如法地表述和懺罪


"taṃ te mayaṃ paṭiggaṇhāma. "


我們確認你的懺罪。


注意:佛陀用了「我們」的敬語,可以理解成以尊重的態度來確認這個懺罪。


"Vuddhihesā, mahārāja, ariyassa vinaye, yo accayaṃ accayato disvā yathādhammaṃ paṭikaroti, "


大王,凡能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能如法地表述和懺罪的人,都能在聖戒律中得到成長。


"āyatiṃ saṃvaraṃ āpajjatī”ti"


將來,如是自律,不要再失陷(意即:不要再犯錯。)


佛陀是怎樣的回應的:


「大王,確實如此,在如是的愚蠢、愚痴和不善巧情況下,你犯了這個過錯(變得軟弱而被克制),即殺害了你的父親,他是一位良善、正直的國王。大王,由於你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如法地表述和懺罪。我們確認你的懺罪。大王,凡能如實地認識這過錯為過錯,並能如法地表述和懺罪的人,都能在聖戒律中得到成長。將來,如是自律,不要再失陷(意即:不要再犯錯。)」


阿闍世王找出了的自己的問題所在,正是他軟弱無力的內心,被無明愚痴所誤導,進入了不善心的界限,懺罪後,他感到心充滿了活力,法喜充滿,生命又再次找到方向,再也感受不到長久以來一般壓在胸口的鬱悶之氣,在明悟的一刻,神經官能症馬上消失,神清氣爽地向佛陀告別,準備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覺,他從此成為在家人當中,對佛陀最為孝敬的弟子,大力支持著佛團的發展,在佛陀大涅槃後,積極地贊助了第一次的經典結集,對佛陀的傳承影響深遠。


佛陀以對話的形式治療了阿闍世王,類以的對話在經典中很常見,例如:


佛陀:「比丘們!你們怎麼想:色是常的,還是無常的呢?」


五比丘:「無常的,大德!」


「而凡為無常的,是苦的,還是樂的呢?」


「苦的,大德!」


「而凡為無常的、苦的、變易法,你們適合認為:『這是我的,我是這個,這是我的真我』嗎?」


「不,大德!」


「受……想……行……識是常的,或是無常的呢?」


「無常的,大德!」


「而凡為無常的,是苦的,或是樂的呢?」


「苦的,大德!」


「而凡為無常的、苦的、變易法,你們適合認為:『這是我的,我是這個,這是我的真我』嗎?」


「不,大德!」


「比丘們!因此,在這裡,凡任何色,不論過去、未來、現在,或內、或外,或粗、或細,或下劣、或勝妙,或遠、或近,所有色應該以正確之慧被這樣如實看作:『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個,這不是我的真我。』

........

比丘們!當這麼看時,已受教導的聖弟子在色上厭,在受上厭,在想上厭,在行上厭,在識上厭;厭者離染,經由離貪而解脫,當解脫時,有『[這是]解脫』之智,他了知:『出生已盡,梵行已完成,應該作的已作,不再有這樣[輪迴]的狀態了。』」


這就是世尊所說,[那]群悅意的五比丘們歡喜世尊所說。


而當這個解說被說時,[那]群五比丘們的心以不執取而從諸煩惱解脫。


來源:《相應部》22相應59經 無我相經(莊春江譯)


用現代的心理學術語來說,佛陀用了新的概念來重新建構阿闍世王的認知模式,思維片段尤如建築物的鋼架支撐結構,建構了認知模式,使用了全新的語言和溝通方式,可以重構認知模式,乃至於感覺模式。這需要阿闍世王首先不抗拒佛陀的指導,放下原有的認知模式,去除界限,再運用新的模式來建構認知。


用來建構認知模式的核心材料是善心和合適的「語言」,如果我們總是用負面的語言來建構認知模式,例如,以「盜賊」、「卑鄙」、「小人」、「低等種族」等等語言來描述某一群人,久而久之,認知模式一旦自行運行,就會真的感覺到對方是「盜賊」、「卑鄙」、「小人」和「低等種族」。當一個地方充滿政治鬥爭,雙方都用極端的語言來習慣地、長期地以這些概念去抹黑對方,當日常生活充滿了類似的政治述語時,代表了人們的心也充滿著鬥爭和不安,以此建立的認知模式將撕裂和破碎社會。


相反,如果我們明白了這點,將會盡可能避免以不善心來建構認知架構,其中的關鍵是停止用一些負面的概念來感知對方,在經中,阿闍世王示範了怎樣去做。


阿闍世王這次的解構和重構對他至關重要,引領著他當即走出了神經官能症的深淵,他终於能正常睡眠了,這對他的將來生活至關重要,因為等待著他的惩罰是,他敬愛的佛陀將在八年後入般涅槃,永遠離開他,他的兒子也將在三十年後殺了他,篡位登基,然後他將墮入地獄受苦,但有了這次的明悟,他找到了內心的軟弱和黑暗,重置了行為和感覺,他將會和父親一樣,大力支持佛教的教法的弘揚,強化自己的心,他將能平靜地走過這段苦路,並將苦難轉化成證得菩提的資糧。


他的感覺從此以後正常了,對自己有益的行為會感到快樂,有害的會感到厭離。感覺「正常」了,修行會給力得多,例如,想起要打坐就會很高興,很主動,想起要陪同朋友看電影就感到很沒有趣,很想逃避。


看著一行漸漸走遠的背影,佛陀輕聲地告訴身邊的比丘:「比丘們,國王這一生已被連根拔起了(khata了,已經肯定不能證果),這一生已被破壞(Upahata,即證果的基礎已被破壞)。要不是他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一位良善、正直的國王, 阿闍世王剛才就可以證得法眼淨(即初果)。」


但佛陀並不感到擔憂,他已經看到了阿闍世的過去未來。


經論提到,雖然阿闍世王下一生墮入地獄,受苦六萬年之後,在遙遠的將來會證得辟支佛果。


《沙門果經》中阿闍世王之間表述懺罪的方式和佛陀的回應是在家人用的,和出家人用的差別不大,我們可以從中反思一下:


為甚麼懺罪和懺悔是修行人重要的工具?

過失是生活中的一部份,怎樣理解過失?遇上了自己或別人的過失,應怎樣處理才會修行最有益?

懺罪其實是一個表述自己過失的過程,主要目的是甚麼?

佛陀為甚麼沒有確認阿闍世王是為了奪取王權而殺害父親?

一個人犯了錯,求得了別人的原諒,是不是代表所犯的惡業就此一筆勾消?

懺罪和日常中的表示歉意,期望獲得被冒犯的人原諒和赦免過失有甚麼不同?為甚麼懺罪不是一個請求對方原諒的方式?

一個人,可不可以避開對著人表述過失,只在自己心中認錯?

為甚麼懺罪可以為人帶來快樂?為甚麼這種快樂的能力是重要的,每個修行人都應該掌握?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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