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3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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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2024年7月23日


最新文章(按下列文章標題可以直接閱讀):


怎樣去除我執?(辨析邪見之五)



最新系列:


辨析邪見


為見而生(辨析邪見之一)

巨嬰與虎媽(辨析邪見之二)

苦的根源(辨析邪見之三)

我偏執,我愚痴,故我苦(辨析邪見之四)

怎樣去除我執?(辨析邪見之五)



往昔系列:


滴水藏海


乘風破浪

寧明而生

不暗而活

愛莫能助

當生命定格….

醜小鴨的夢

度人為快樂之本?

在失控的列車上

砍的藝術

鏡像化的人生

真理幾錢斤?

識「時」者為俊傑

迷亂因果者

人之患

負舟者

求渡與看渡

大捨離

天與阿修羅

壞了的人

復仇、娛樂,上課

我在,故你苦

心難融

乘風破浪

木棉花絮


辨析心所


阿信和阿痴學投資(辨析心所:信、痴)

渠塞之時(辨析心所:貪、嗔)

自製後悔藥(辨析心所:愧心所)

渠通之時(辨析心所:無貪、無嗔)

粗口的妙用(辨析心所:善尋、善伺)

山易平、意難轉(辨析心所:善尋、中捨性)

輕業重受何其冤(辨析心所:思心所、不善心心所)

佛口魔心苦了誰?(辨析心所:思心所)

道不同,怎相謀?(辨析心所:中捨性)

假如我想的不是真的?(辨析心所:不善心相應心所)

自動力與他動力(辨析心所:善與不善心所)

不依不靠,故無牽無掛(辨析心所:善與不善心所)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一)(辨析心所:慢)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二)(辨析心所:高慢、無量心心所)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三)(辨析心所:不善心心所)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四)(辨析心所:不善心心所)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五)(辨析心所)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六)(辨析心所)

玻璃鞋、毒舌和玻璃心(七、完)(辨析心所:慢心所)

自動不動(辨析心所)

鞋除人清爽文章故事

鞋除人清爽(一) (辨析心所:見、想)

鞋脫人清爽(二) (辨析心所)

活井湧泉 (辨析心所:善心心所)

三個被遺棄的人 (辨析心所)

爛路緣何更好走?

變色猴子 (辨析心所:美心所)

自動不動 (辨析心所)

虛人(辨析心所)

揮慧劍,斬尋伺(一)(辨析心所:無痴心所)

揮慧劍,斬尋伺(二)(辨析心所:無痴心所:尋、伺、無痴)

揮慧劍,斬尋伺(三)(辨析心所)

最佳拍擋文章個案思考

最佳拍擋(一)(辨析心所)

最佳拍擋(二)(辨析心所)

最佳拍擋(三)(辨析心所:美心心所)

最佳學習法 (辨析心所、辨析業和業果)

正直道上行人稀(辨析心所)

「善」用苦和困(日常生活篇一)(辨析心所)

「善」用苦和困(日常生活篇二)(辨析心所)

「善」用苦和困(日常生活篇三)(辨析心所)

「善」用苦和困 (修行於日常生活篇)(辨析心所)

舉泰山若鴻毛(辨析心所)


辨析正道之力


捕風者

平和之力一(捨梵住心)

平和之力二(捨梵住心)

平和之力三(捨梵住心)

如實之力一(如實知見)

如實之力二(如實知見)

斷捨之力

法則之力

穿透之力

悠然自得的浮浪者



辨析業處


肉中刺和眼中釘

辨析入出息念禪法的所緣

入出息念和四念處

禪修時見光怎樣處理?

怎樣驗證我修行的是正路還是歧路呢?

我的心在裏?為什麼找不到心,卻感到又好像無處不在?

佛教主張輪迴論,同時又主張無我論,如果真有輪迴但又是無我的,那麼到底是誰在輪迴?



辨析懺罪與懺悔


弒父者的悔恨(辨析懺罪與懺悔之一)

金剛心(辨析懺罪與懺悔之二)

走出深淵(辨析懺罪與懺悔之三)

懺罪的治療原理一(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四)

懺罪的治療原理二(辨析懺罪與懺悔之五)

公道何處尋(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六,應用一個案)

食過養痴(辨析懺罪與懺悔之七,應用一個案分析一)

無我的公道一(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八,應用一個案分析二)

無我的公道二(辨析懺罪與懺悔之九,應用一個案分析三)

撕裂與融和(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應用一個案分析四)

固著、行走、自律、自由(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一,應用二個案)

脫軸與套軛(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二,應用二個案分析一)

轉和化(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三,應用二個案分析二)

求全、守缺和見法(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四,應用三個案分析)

自渡與自耗(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五)

理論總結 (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六,文章一至十五總結)

懺罪與懺悔實踐 (辨析懺罪與懺悔之十七)



日常生活心理分析


智鼠時代

破水而行,還是被水牽引

笑罵由人真自在

遇上人生的交叉路口

都說思想自由,那我決意堅持邪見可以嗎?

紅塵白浪兩茫茫

我偶爾會有一些罪惡的妄念,感到很羞恥,這些幻想是真的嗎?和那些我真正的想法有什麼不同?

寵物猫走了,很難過。怎樣享受陪伴而又將來不痛苦?



辨析業和業果


你是你走的路(一及二)(辨析業和業果)

你是你走的路(三)(辨析業和業果)

你是你走的路(四)(辨析業和業果)

你是你走的路(五)(辨析業和業果)

你是你走的路(六)(辨析業和業果)


辨析善與不善


辨析善與不善討論問題

黏著與靈動(辨析善與不善之一)

忘恩與內嗔(辨析善與不善之二)

逸之世代(辨析善與不善之三)

破心中賊(辨析善與不善之四)

三種平靜(辨析善與不善之五)



辨析依存


辨析依存討論問題

我依故我在(辨析依存之一)

擇善而依(辨析依存之二)

無依之道 (辨析依存之三)

兩種存在的虛無(辨析依存之四)



辨析掌控


辨析掌控討論問題

辨析掌控文章一個案

我在故我控(辨析掌控之一)

辨析掌控系列文章文章二個案

禦心妙法(辨析掌控之二)

辨析掌控系列文章文章三個案

三種掌控之一(辨析掌控之三)

辨析掌控文章四個案

三種掌控之二(辨析掌控之四)



辨析如實知見


辨析如實知見討論問題

辨析如實知見文章一個案

辨析如實知見文章二個案

叫不醒、痛不醒的人(辨析如實知見之一)

平台不換 苦難不止(辨析如實知見之二)

辨析如實知見文章三個案

通達為止(辨析如實知見之三)

辨析如實知見文章四個案

知見合一,無境不破(辨析如實知見之四)

辨析如實知見文章五個案一

辨析如實知見文章五個案二

尋道者見其道(辨析如實知見之五)


巴利語義解讀


saṃsāra、sandhāvati :佛教主張輪迴論,同時又主張無我論,如果真有輪迴但又是無我的,那麼到底是誰在輪迴?

māyā、māyāvī : 真理幾錢斤?

samaya: 識「時」者為俊傑

diṭṭhi:迷亂因果者

taṇhā:人之患

chanda:通達為止(辨析如實知見之三)

dhammāpi vo pahātabbā pageva adhammā:負舟者

atthikehi upaññāto maggo:尋道者見其道(辨析如實知見之五)

mahābhinikkhamana:大捨離

manussa、khamati:壞了的人

asappurisa:復仇、娛樂,上課

jeguccha:我在,故你苦

sotāpanna你是你走的路(六)(辨析業和業果)


文章寫作於二零一八年至今

2024年7月20日星期六

怎樣去除我執?(辨析邪見之五,完)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真菌寄生在螞蟻後會消化其控制神經,螞蟻失去自我,改變習性,獨自離群,找尋真菌所需的食物,失去自主,變成行動如常的喪屍螞蟻。



都說自我是苦的根源,為什麼凡夫還是要執持自我,執持苦呢?


簡單來說,凡夫執持自我時是不由自主的,他們不知道自我只是一個見,一個可有可無的見,他們還以為自我是天經地義的,以為苦也是天經地義的,因此為了生活,最優解是執持一個較好的自我。


凡夫完全不可能理解,甚至不能想像,為何聖者在沒有我見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自我與無明


樹苗扎根於土壤,再配以陽光、水份等緣法,假以時日,慢慢長成參天大樹。


以無明故,行得以出現,經過一連串的緣起,執取出現了,再緣起生死流轉。


可以說生死流轉扎根於執取,執取扎根於無明,而無明扎根於哪裏?


無明扎根於邪見。當然,這個「見」包括見和對見的執取、認同。


只要是不如實知見的固定觀點、想法,而對這個見生起了執取、認同,就成了邪見。


比如說,在沒有透徹了解前,就認為只有佛說的才是真理,並對此生起了強烈的認同,和自我連結上了,就成了邪見。


強化邪見也就是強化的無明和愚痴。


去除邪見,無明就會失去根本,慢慢萎縮。


行者證得初果的同時也去除了邪見,無明失去了賴以成長的土壞,尤如樹根失去土壤,很快就會枯萎,是故極七返者的初果聖者最多在欲界流轉七生就會證得般涅槃。


要去除邪見,行者需同時去除對邪見的「執取」。


去除邪見和去除執取是同義詞。


日常用語中的「我執」可以分解成「我」和「執取」,即執取了我, 而「我」 可以分析成身體的自我和精神作用的自我,後者的重點在於感受和思想。


我執的形成



我執是深度攀緣的結果,人類在兩歲開始人的大腦會重構,同時精神活動中攀緣也不停在進行,建構出多種的自我觀,當心特別對一些見注意後,持續的關注有可能會演變成各種的我見,形成「我」的觀察角度和相應的感覺。


例如,和父母關係密切的人會演變成子女的自我,對社交活動會有較少的焦慮,而和父母關係疏離的人會演變成的自我會有強烈的社交焦慮,前者是因為心對「陽光自我」產生固著的作用,自然感到世間的人愛護自己,後者是因為對「陰暗自我」產生固著,自然感到世間人的不愛自己。


而執取越強烈的人,更容易有焦慮感,尤其是面對日常生活中的變動時,他們往往對某些事產生 「固著」,認定了就改變不了。


辯析執取


巴利語中的 「執取」(Upādāna)又可以譯成「取」、「執取」、「緣取」和「依存」,英語常常翻譯成clinging或attachment,其中有兩個核心作用:貪執和執取,貪執是拿起的過程,而執取就是不肯放下的過程。


比如說初次吃辣,貪執了味道,嘗多了,成為個人的習慣,就成了執取,沒有吃的話就會焦慮不安,吃飯也不香。如果只是貪執的話,沒有得吃就不會有焦慮,吃另外一種也可以。


所謂的我執,可以解讀成執取了五蘊為自我,這時的執已經演化成了執取而不是簡單的貪執了。


一共有四種執取,分別是欲取、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其中和見最相關的是見、戒禁取和我語取,我們首先有了見,透過攀緣慢慢執取了見,再建基於見取發展對各種儀式、錯誤修習方式的執取,最終加強了我取,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我執」。


我語取(atta-vādupādāna,clinging to the belief of existing personality),貪執直至形成執取某現象或存有為自我,比如說認同身體是自我,或身體中的靈魂存在是真正的自我,或者認為有一宇宙大我存在等等;認為自我可以帶來快樂,並願意以之成為自己存有的一部份,認為自我是可以操控的。強調人格的某一個獨特性可以創造很強的執取,讓人發揮出巨大的力量,例如以軍人的責任感為特性。我語取強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和語言都是以「我」為中心的。


我執的用處


不同的自我自帶各種功能,一個嬌生慣養的年輕人第一次上班,缺乏了工作我,在別人眼中就會變成不負責任的人。同理,


執取時心會表現出對欲取、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的「欲貪」(「主導欲」),重複足夠的次數後會緣取成為「有」或「存在」,是為十二緣起中的取緣有,有緣生。執取的力量尤如風剛起於青蘋之未,還是微風,影響不大,不過一旦成為存有就變成巨風。可怕的存有之苦其依存是非常弱小的,因而人們並不會以依存為苦,只懂得以存有為苦。


主導欲最直接的用處是帶來爽快的感覺,正如喜歡駕駛的人正在操控性能優良的跑車,人們也會喜歡操控和計劃人生,有時更喜歡操控別人的人生,當一個小孩的意識固著了小孩的自我,對母親的操控就能帶來快樂,而快樂又會進一步強化自我,同理,掌控欲強的父母也會盡心盡力為子女付出,除了真誠對子女好外,其實也在操控的過程中滿足的主導欲,從而強化了的自我。


主導欲是人類強大的驅動力,人本主義心理學派稱之為「自我實現」的力量,當人透過盡力獻身於某件任務時,同時也依此建構了自我。




我執的害處


現代人容易有存在的虛無感,一旦現實生活的變動大至能改動當下的存有,實在感就會被虛無感所代替,虛無感來源就是依存。依存是我們存在的基本動力,當下的存有在過去是虛無的,由依存而現在變得實在,正如父母健在的有子女的存在感,如果當下的存在發生了變動,父母走了,子女的存在感或實在感就會被動搖,虛無感就會生起,兄弟子妺間的感情可能會慢慢淡化,又如曾經相愛人的分手,依存越深,虛無感越強烈,越需要實在感,結果是更多的虛無感和苦。


依存是一切苦的根源而世人不知不覺,起心動念間去除欲貪,當下的虛無感就會自然消失,而沒有了依存就沒有了實在感,將來也不會有隨後而來的虛無感,沒有了苦,剩下只微苦、樂和平靜。


人們對同一論題容易分成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各自偏執一方,水火不容,引致撕裂,當一件事發生後,往往就拉黑了一大堆朋友。同樣的事也發生在「戒禁取」上,包括各種生活方式,當人產生依存的,同樣會互相排斥。偏執強的人其基本動力就是執取。


執取是自動的,不需要作意、努力也能自然發生,所以常常需要緣取五根的所緣,當境和所執取的相不同時,容易產生焦慮,推動人回到舊有的情況。


現代生活的變動太多,容易改動當下的環境而影響了個人,有強烈執取的人容易有焦慮,實在感就會被虛無感所代替,正如父母健在的有子女的存在感,如果當下的存在發生了變動,父母走了,子女的存在感或實在感就會被動搖,虛無感就會生起,兄弟子妺間的感情可能會慢慢淡化。


修行人的特殊「我執」:法執





踏上離苦的修行在初修時比較容易感受法喜,彼時修行動力較強,有了很多的經驗,比如說相關道場的儀式、習俗、衣飾等,久而久之,一旦修行人將這些經驗和自我連結了,變成我的修行經驗,我的儀式,我的宗派,我的習俗,我的教法,就建立相關的見、戒禁取和我語。


修行人的見形成後,經過反覆執除後,就會定形,化為成見,例如以下的一些見:


*修行只需保持一念清明,於一切法不執取就可以了,不需要學習各種概念。

*修行不需要修習禪定,修習禪定容易生起執取。

*修行不需要歸依佛、法、僧,不需要學習佛法 不需上課,只需單一念清明,自修自悟即可。

*修行不需要持戒,持戒會令人執著。 


在執取形成過程中,修行者感到各種的愉悅和爽快感,甚至有了強烈的歸屬感,其後,當愉悅感蛻除後,變成平靜的感覺。


執取了上述見的「修行人」,他們不再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去學法和修習,不再追求提升,放逸地心安理得地繼續世俗的生活,也有學法數十年,尤如初學者的情況。


長此以往就會無慚無愧,缺乏了「慚」和「愧」善心令人失去超越的動力,有所有極大的害處,可以參考文章:


尋找超越的動力

自製後悔藥



為了更適應世俗生活,便隨順世俗化了正法。


假如這時修行人的修習方式和各種儀式其他修行法門挑釁和質疑,修行人自然會感到強烈的焦慮、不安和失控的感覺,嚴重的會有空虛感和撕裂感。


又例如有一些是不懂修習禪定的禪修派別會排斥禪定,散播各種關於禪那修習的錯誤信息和惡言,有的人甚至會有「入定會犯戒」的說的。


正如在《根本法門經》中,被佛陀教導的五百婆羅門比丘,會不自覺地排斥佛陀的教導。


這種情況常常發生在非解脫道的修行人身上,例如個性趣向天道的五百婆羅門比丘。


我們可以想像當一個有真正解脫志向的修行,聽到佛陀開示說他的我見是邪見時,最自然的反應是喜出望外,而不是排斥。


寂山初修時常常遇到一個難以理解的現象:當導師指出學員的修行方式錯誤時,常常會被學員當面或背後反駁、排斥和疏遠,往往伴之以情緒化的反應,學員的常常指責導師教學態度不夠寬容,為人不夠慈悲等等,實質上的問題是學員的見取、戒禁取和我語取被觸碰到了,學員感到焦慮和失控。


令寂山更疑惑的是導師們的反應:由得他,他們只會稍加解釋,便會由得有執取的學員們繼續執取,從不會花精力去說服學員們。





一直想不明白是為什麼導師們不盡責去說明、教化他們?


現在經過漫長的三十年禪修,這種情況現已見怪不怪,其實佛經中早有明示,排斥才是正常的,所以才有聞法不悅的五百比丘,而說服只會帶來更多的焦慮和抗拒,多說不只令學員情緒上不悅,也影響導師本人的教學,過後導師有時需要長時間的休息才能回復。


老子在《道德經》中也曾說過:「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


導師們對於不對機、堅持己見的學員總是點到即止,而對機的學員就會完全不介意導師的直言,真正立志修行的人往往更樂於被導師指出修行上的過失,只有感恩,即使是在眾人面前也從未感到沒有面子,更關鍵的是對機時導師往往只需要簡單說明學員就會懂。


不對機的即使怎樣努力解釋也收效極微,不如不說。


教化宜點到即止,機緣末至時,不妨各安天命,強求無益。


法不孤起,無緣即滅。


去除我執的關鍵一:去除思量、認同


《根本法門經》指出,去除我執的關鍵就是去除對現象的一些特定的思量,就是避免在現象中建立各種見,沒有了見,就沒有了各種的自我觀,例如,避免從五蘊中思量出各種我見。


假如見已經形成了,我們在日常生活已經有了自我感,即使不主動思量,自我感也能自動形成和運作,這時我們就要去除自我觀了。


去除我執的關鍵:建立正見


怎樣去除「邪見」和對邪見的執取(見取)?


其次,以去除「見取」為例,我們首先要明白見的形成,見導致的苦,和見的破除


父母帶著孩子時見到了乞丐說:


一、「要勤力讀書,要不然以後就跟他們一樣。」

二、「要勤力讀書,以後要讓這些人有工作有尊嚴。」


這是兩種不同的見,由不同的貪、見、慢攀緣而成,說話的人莫不深信其理。


在一個教育展中,有兩個人看到了去深山義教志工的故事,題目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甲:「太偉大了,要好好學習。」

乙:「太笨了,燃燒對自己沒有好處,千萬不要學。」


甲的見是利人是善行,乙的見是利人的不善行,對著同一行為,兩人的體驗可以是實完全相反的,這也是攀緣的結果。


怎樣去除我語取


去除我執的關鍵是不思量自我,方法卻不是停止思量,而是以正見去審察邪見,代替邪見,這樣才能不思量邪見。


當人們有了五蘊為自我的見後,攀緣會繼續執取這個見為自我,形成了我語取。以執取身體為例:


如何執著之取著為見?色:「這是我的,我是這個,這是我的真我」


Rūpaṃ etaṃ mama, esohamasmi, eso me attāti 


「這是我的」(etaṃ mama),菩提長老英譯為「這是我的」(this is mine),論師解釋是「渴愛之執」(taṇhāgāho),即貪心所對某一現象產生了作用,意識將此現象視為屬於自我的。


破除的方法是面對五蘊時如理作意:


(2)「這不是我的」(netaṃ mama),菩提長老英譯為「這不是我的」(this is not mine)。


應用到法執:這只是其中一項修行方法,這修行法門不是我的。


我語取的形成:


「我是這個」(esohamasmi, ayam aham asmi),英譯為(this I am),論師認為指的是「慢之執」(mānagāho),一共有三種的連結方式,高慢、等慢和低慢,當意識與某一現象形成三個其中一個的連結,就是慢心所的作用。


我語取的破除:


「我不是這」(nesohamasmi),英譯為this I am not。


應用到法執:我修習的方法和自我並沒有連結,並不比其他法門優越,低劣和一樣高尚,都是佛陀開示的法門,只有是否合適,沒有高低之分,合適的時候,我也能學習其他的法門。


我語取的形成:


「這是我的真我」(meso attā),英譯為this is my self,論師解釋成為邪見之執,(diṭṭhigāho),意識對某一現象形成了自我觀。


我語取的破除:


「這不是我的真我」(na meso attā),英譯為「這不是我的自我」(this is not my self)。


反著來就能解放



應用到法執,我們可以觀察:修行中的各種見,如「修行不要修習禪定」,並不是我的,不是我,當中沒有我的真我,這個見,並不是常住不滅,永恆不變的,我不要執取。


綜合應用到生活:


一個曼聯的球迷買了件球衣去主場看比賽,他認為球衣是屬於自己的,不是別人的,這是第一種的自我;


他和曼聯球會建立了等慢心的連結,認為曼聯代表了自己,這是第二種自我。


他在參與比賽的過程中感到了強烈的存在感,感到了自我的存在,這是第三種自我。


一個追求時尚的富家女,喜歡買某某仕的手袋,


她買了某某仕喜瑪拉雅系列的手袋,價值二百多萬元,她認為手袋是屬於自己的,不是別人的,這是第一種的自我;


她和手袋建立了等慢心的連結,認為手袋代表了自己地位,這是第二種自我。


她帶著手袋逛街,看到了別人眼中,感到了強烈的自我存在感,這是第三種自我。


一個對充滿愛心的人每天都會去喂養流浪猫狗。


她定時喂養了十多隻流浪猫狗,認為牠們是屬於自己的,不是別人的,這是第一種的自我;


她和流浪猫狗建立了等慢心的連結,認同了自己喂養員的身份,這是第二種自我。


她在喂養中感到了強烈的自我存在感,這是第三種自我。


見導致的苦


由貪心所引發:一個曼聯的球迷想買了件球衣去主場看比賽,比賽當天他找不到新球衣。


由慢心所引發:他認為曼聯代表了自己,入場觀賽前遇上了老對手球會的球迷,雙方互相貶損。


由見心所引發:他有強烈的存在感,而曼聯卻輸了決賽,令他又痛又快。


培育不依存,我們先要不放逸,不要自動化,再培育善依存,然後修習戒定慧三學,常常提起正念正知,安住於捨、平衡,去除了對存在的執取,才能不依存。


善依存是初步,我們如實知見身體,增加和身體有關的知識,明白身體的規限、運作法則和脆弱本質,以建立合理的期望:維護身體而獲取精神上的幸福,而不是依賴身體在達至幸福,所以我們不會去追逐欲樂,有正確的的養生習慣不以身體為中心來建立自我,不會將身體視我自我的,是自我所能掌控的,不會以身體的狀態來評價自己,健康時不自傲,病痛時不自悲。我們不會等待身體好了才去修行,也不會先修身,再修心,而是因應當下的身體狀態去修行,在精神層面建立幸福快樂的根基。


在禪修時,我們修習和身體有關的業處,如三十二身份等,再進一步增加明,明白依存的壞處,建立強力的捨心,慢慢去除依存,開發精神力量,將自己的幸福快樂建構在心靈的豐盛上,而不是身體的欲樂上,也要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身體,如實接受身體易被改變的本質。


其次,我們需要辨析依存的相反是不依存,其相對心所是平衡,所有的平衡都需要捨,因此巴利語中的tathamajjamatta被譯成「中捨性」,意思是捨掉兩端,位處中間。


若要依存,依存於更穩固的善法和智慧,即使受苦也會少些,千萬莫要依存邪見。



正如真菌寄生於昆蟲,令其成為喪屍,失去自主力的行屍走肉,邪見對人有相似的影響,一旦讓邪見植根於意識中,見會慢慢控制了人的經驗,人同樣會喪失自主性,不由自主地被邪見奴役。


明知比丘不歡喜,佛陀為何還要說?


這和五百位波羅門出身的比丘一向的信念相違,他們一時間接受不了,佛陀具足正遍知,開示前就知道比丘不會接受,為什麼還要說呢?


原來這些比丘在另一個場合中再次聞法,全部都證了帶四無礙解智的阿羅漢果(見《增支部3 集126經》),《根本法門經》可算是其緣起的基礎,後來的那次說法後比丘終於聞法歡喜了。


最後簡單總結一下修行人去除法執的關鍵:


*我見是無明的根基,是苦的根源,行者去除我見才能得嘗真正的法益

*紥根於三藏,而不是個別的導師或教法

*重視戒、定、慧。

*不思量,不以見去經驗現實,以正見代替邪見,

*於一切現象去除我執,正見、正思維:「這不是我的」「我不是這」「這不是我的真我」


不經審察、反省的人活得尤如喪屍,無始劫以來,在各種無明、見的控制早己自動運作,失去自主力,由業所操控,承受由業所成的苦,不得自在。


去除邪見是獲取自由的關鍵,行者當善自護持。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寂山將於七月二十一日入雨安居。


大家都得三寶護持,諸事和順,平安吉祥。







2024年7月5日星期五

我偏執,我愚痴,故我苦(辨析邪見之四)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丁蟹的黑化之路,就是不斷攀緣的歷程



見是黏著、執取了曲解。


那麼執取和曲解是怎樣形成的?是怎樣加強的?怎樣可以去除執取和曲解?


我們在本文先處理前兩個問題。


丁蟹令所有關心他的人,包括家人和朋友都活得苦不堪言,他害了人還特別喜歡講道理,永遠都覺得自己是對的,有道理的,他常常掛在口邊的話是:「我對得住天地良心」,和「人善人欺天不欺」。


在眾多的戲劇作品中,丁蟹混合了真小人和偽君子,令人大開眼界之餘也不寒而慓。


劇中有眾多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情節,其中一個是法庭的情節,他被判有罪時仍然誇誇其談,還能自圓其說,大說歪理,無論是律師和法官都被他震撼到無語:「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們應該怎樣去理解丁蟹不正的人生觀?這些歪理是怎樣形成的?其中有幾個關鍵:


一、他沒有反省能力,總是以現有觀念(見)代替真實,而且不停重複,一直看不見自己的問題,這是愚痴,由見的不斷累積和加強而成。

二、他潛意識中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角度來看他人,總是覺得自己是對的,有理的,這是高慢心的攀緣結果。

三、有了定見後,對定見黏著了,這是貪;當別人不同意時,或遇上逆境,總是覺得別人是錯,後果他的嗔心會很重,這是嗔。


讓我們來詳細分析,首先,為什麼沒有省能力是愚痴的最大表現?


破除無明的關鍵:我看見了。


經藏記載,佛陀還是菩薩、開始修行時魔羅已經跟著他,魔羅一直在等待菩薩的心生起欲念,即使只有一絲的欲望他也可以勸退菩薩不要再修行,結果是魔羅整整跟了菩薩七年,直至菩薩成佛後一段時間裏,佛陀的心也沒有一絲的欲念,魔羅隨後不得自行不放棄,並坐在地上哀嘆,有趣的是佛陀在過程中一直保持沉默,任由魔羅跟著他,並沒有驅趕他。


《相應部·魔羅相應》記載魔羅的三個女兒不相信父親的判斷,覺得佛陀不可能免受誘惑,於是幻化成各種女性,每次一百人來輪流誘惑佛陀,無效後又和佛陀對話,這時佛陀才驅趕她們走。


魔羅後來找到了大目鍵連尊者,根據《應該被斥責的魔經》(《中部50經》),他藏在了大目鍵連尊者的肚子裏,尊者發現後馬上告訴他:「出去!魔羅!出去!魔羅!你不要對如來、不要對如來的弟子騷擾,不要成為你的長久不利、苦。」


魔羅心想他跟了佛陀七年都沒有被發現,不相信有人能看見他,於是躲到了大目鍵連尊者的喉嚨處,尊者繼續說:「魔羅!我看見你還在那裡。」


隨後尊者勸勉魔羅,和他說法,告訴他說自己在久遠劫前也是一個魔羅,因滋擾當時的佛陀和聖弟子而落了地獄受了很久的苦。


要驅趕魔羅,首先要認得魔羅,只需輕輕地說聲:「我已看見。」然後魔羅自會消失。


了解過,看見了,這是反省能力的基礎,其後苦自會消失。


這是什麼原理?為什麼只需看見並說出魔羅的名字,他就會消失?


我們嘗試以一個生活實例說明。


看不清心中的自我,苦就沒有止滅的可能。



甲小姐有了嚴重的抑郁症,心理醫生按照標準的流程迅速地判斷了她屬於那種類病症,並對症下藥,制訂出一套為期兩年的詳細治療方案,治療期間甲小姐康復雖然略有偏差,大抵相若,兩年後順利康復。


修行人的煩惱生起了,能夠准確判斷煩惱的類型及其緣起基礎將大大有利於去除煩惱,正如醫生在行醫前需要學習足夠的知識和掌握實際的經驗,修行人在去除煩惱前也有需要學習足夠的知識和累積相當的經驗。


一個醫生正確斷了症,如實看到病因再加上合適的治療,病人就會康復,大目鍵連尊者由於已明白煩惱的實相是無常、苦、無我的,他的心圓滿了了無相、無願和空解脫的力量,看到時也是煩惱的消滅時候。


對一切的不善法具有知識的佛弟子,明了所有涉及的緣起基礎,並掌握了所有經驗,他只需要看到不善法,說出名字的同時,不善法就自然分解了。


要去除我見,我們先有研習各種我見的類型,能夠在實際操作中辨別,再學習觀禪,觀察無我相,去除對我見的執取。


四種我見的形態


人有不同的自我,有不同的內涵,但感覺卻是一樣的,令人誤以為只有一個自我。


我見是無明的重要緣起基礎,要去除無明煩惱,我們也需要學習有關我見的知識,並能准確判斷其類型和緣起基礎。


有多少種我見?我見是怎樣建立起來的?


生活中我們稍稍注意一下,就能輕易觀察到一種自我的感覺:我在說,我在看,我在感受,我在想,也就是說在說、看、感受和想的背後有一自我,但如果不加注意,就單純地只有說、看、感受和想。


證得初果有三個關鍵,首要是觀察並去除這些自我感及其執取,其次是觀察並去除戒禁取見及其執取,第三是修習禪那去除疑。


這裏的自我是一種見,又稱為「有身見」,可以透過簡單觀察思想和思想過程觀察得到,《無礙道解》提到有四種觀察方式:


「有身見以哪二十種行相為執著........他認為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受……想……行……認為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137)


第一種是五蘊是我,例如身體(色)是我,或感受是我等等,將身體等同於自我,比如說是照鏡的時候有了自我感,或觸碰身體時有了自我感。


我是什麼,五蘊就是什麼,五蘊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我等同於五蘊。


《無礙道解》(134)提供的比喻是:


「yā acci so  vaṇṇo, yo vaṇṇo sā accī"ti. 」


「火焰是什麼,焰色就是什麼,焰色是什麼,火焰就是什麼。」


「火焰」等同於「焰色」,「焰色」等同於「火焰」。


有些人視身體是自我,自我是身體,有些人則視感受、經驗是自我,自我就是感受、經驗。


在一些比較極端的例子中,人甚至能夠視一個外在的身體為自我,並樂在其中:


日本男子花200萬變成狗,白天女朋友帶他遛彎,晚上睡狗籠!男子:從小就想當一條狗!



第二種自我擁有五蘊,當我們感到身體被自我擁有時,就是這個情況,這時自我已經不是五蘊,是獨立於五蘊以外的現象,比如說是一種能量,經中的比喻是:


「這是樹,這是影子,樹是一;影子是另一,而這棵樹以這個影子而擁有影子。」


有些人視自我是獨立的實體,不等同於身體或其他四蘊,自我擁有身體或其他四蘊,尤如樹擁有影子。

延伸的概念是除了擁有外,還能操控。


一些人認為人生的意義在於學懂賺最多的錢,懂得怎樣享受,去最多的地方旅行,他們視擁有各最多種的感官經驗為榮。


第三種情況是五蘊(如身體)存在於自我之中,例如感到自我是無盡的巨大能量,身體存在其中,同樣,自我不是五蘊,是獨立的現象,經中的比喻是:


「這是花,這是香味,花是一;香味是另一,而這個香味在這個花中。」


五百婆羅門比丘視五蘊存在於一個無處不在的梵我之中,有些人就相信萬物有靈,甚至石頭也有靈,都同屬於一個無所不包、永恆不滅的宇宙意識之中。


有些人視自我是獨立的實體,不等同於身體或其他四蘊,自我存在於身體之中,尤如香味在花中。


第四種情況是自我存在於五蘊之中,自我不等同於五蘊,例如身體中有一靈魂存在:


「猶如寶珠被裝入小盒子中,男子這麼說它:『這是寶珠,這是小盒子,寶珠是一;小盒子是另一,而這個寶珠在這個小盒子中。』他認為寶珠在小盒子中。」


簡單來說,第一種情況是自我等同於五蘊,其他情況是自我不等同於五蘊,或大於五蘊,小於五蘊。


無論是哪種,行者如實知見自我觀,並且去除對這些自我的執取,當達到了一定的程定,配合去除了戒禁取見和疑,就能證得初果。


自我的三種基本建構和發展模式

觀念、感覺的精神作用,尤如拘束,能凝造自我


這些自我觀是怎樣建構而成的?


《根本法門經》提到不要在世間所有的現象中的攀緣出我見,不思量五蘊,不從中攀緣出一個常我。


自我由攀緣建構而成,當意識被痴扭曲後,「攀緣心自動形成各種想念,分別是貪的攀緣,見的攀緣和慢的攀緣而成的想、觀點、概念、言說(saṅkhā,notions),這些想是經驗模式的結果。」(《大義釋》109)


「papañcasaṅkhā, taṇhāpapañcasaṅkhā, diṭṭhipapañcasaṅkhā, mānapapañcasaṅkhā.」 (Mahānidessa no. 109)


「一共有三種的攀緣模式,分別是渴愛攀緣,見攀緣和慢攀緣。」


渴愛攀緣


渴愛的對象主要是五根的所緣,包括各式各樣的五塵,以食物為例,心對食物可以自動攀緣出各種自我,比如說食飯才香的自我,不喜歡吃辣;當我們對顏色攀緣了,也會喜歡某幾種顏色,攀緣出相關的自我,這相當於攀緣樂味見了。


渴愛攀緣(taṇhāpapañca)的基礎心理動能是貪心所,意識透過不斷地執取物質或精神現象為自我的(我所)為建構自我,最直觀的是執父母為自我的,執各種物件為自我的。


見的攀緣


見攀緣(diṭṭhipapañca)的基礎心理動能是見心所,當貪心所建立各種自我、我所後,見心所進一步以此為真,為常,為樂,為淨而形成各種邪見,例如,以貪心所視玩具為自我的(我所)後,以見心所執此觀念為常、樂、我、淨,視為真常的,永恆不變的。


心除了以五壓來攀緣自我外,當然也能以意根所緣來攀緣,例如,自我也可以攀緣一些抽象的概念以建構自我,如,中國人,香港人等等。


《清淨道論》認為邪見的特相是不如理的見解,作用是執著,有見的時候就會現起,生起的緣起基礎是不欲見聖者,也即是遠離善知識。


我們第一次親身經驗某情況,會自動產生知識和理解並形成記憶,這個過程可能比較耗時,當再次遇上相若的情況就可以省略重新理解的時間和精力,直接以過去的經驗來應對當下的處境,有些特別的經驗會形成見解(diṭṭhi)意見或想法,如有沒有輪迴等觀念,並以相應的理念來建構自我,這種的見往往形成人們各種的生命意義。


喜歡去極峰探險的人,很可能小時候就看過相關的影片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覺得人的一生應該更重視經歷,因而從小就立志去世界各地探索,而不注重累積財富等事。


僧團中有很多大德都是年少時遇上了出家人,生起了禮敬的心而埋下出家的種子。


人對「見」、「習俗」和「儀式」也有很深的依存,稱為戒禁取見,是一種特別的見和自我建構有密切的關係,也會繼續緣取將來的存在,成為我的一部份。現在時潮語稱之為儀式感,比如說吸煙,一個剛剛吸完煙的老煙民遇上了他的朋友,朋友遞了一根香煙給他,老煙民即使沒有生理需求也會點著煙繼續吸。


各大宗教的信徒都有各自的儀式建構成自我,如朝聖,定時在聖河中洗浴,死去時在聖河中火化等等,都構成了信徒的各種自我,並影響了日常生活。


貪和見的攀緣


常識是人的執取主要力量是貪心所,但有時見心所的力量也能遠超貪心所,例如君子對淑女一見鐘情,一見時貪心所是主導力量,這是貪的攀緣,但隨後輾轉反側,反復思量時已經看不見淑女了,那時心執取的對象是「見」而不是外境,主要作用是見攀緣。


貪和見的組合可以提供強大的精神力量,在政治動盪的時代,因為政見不同的漸行漸遠、甚至反目成仇也是常見的,由於有見心所的作用,人們不再如實知見,只是基於已建立的固有印象來經驗世間,所以有不同見解的兩人,對著同一個現象往往有相反的經驗,因為他們不是建基於現實去經驗現實,而是透過見去經驗事實。


各種攀緣的例子


攀緣具體上是怎樣運作的?


我們再次以成語「鄭人買履」故事來說明,鄭人宁可相信量預先好的尺码,也不相信自己的脚,他以見為真,不以實相為依據。


鄭人量度尺碼時,貪心所作用了,攀緣和執取了尺碼為自我的,建立這是見解和思法後,彼時心攀緣的對象是這個「見」,視其為常、樂、我、淨,他去買鞋時根本不需要預先量尺碼,基於對尺度的執取,他生起了強烈的主導欲,結果沒有尺碼為他帶來強烈的焦慮感,令他忽視了現實。


鄭人對待事物缺乏靈活變通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因為見而墨守成規,忽視客觀和見實。


當人進一步以見為攀緣對象,見攀緣越深,越無視於現實,成語「削足就履」就說明了這點,話說有個人量了尺碼後,根據尺碼去買了一對鞋,回家後發現不合腳,他認為尺碼肯定是對的,錯的一定是自己的腳,於是忍著巨痛削去腳根後,終於發現鞋合適了。


現實世界,尤其是政治生態常常有「削足就履」的情況,說明了貪和見的攀緣強大的力量,比如說深信「自由經濟」理念的一國領袖,無視社會現況,撤去政府各種教育、醫療、糧食和支援貧民的措施,將國家資產賣給外國的資本,放開保護平民的各種規條,對國家進行激進改革,即使過去四十年有無數的失敗實例,到了今天仍然有人執意而行,不惜以整個國家的福祉為實驗,無視對民眾生活的影響。


慢的攀緣


慢(māna)決定了我們意識體會的方式,不同角度來會有不同的體驗,一共有三種角度:高慢(俯視角度),劣慢(仰視角度)和等慢(平視角度),這個過程又稱為慢的攀緣(mānapapañcasaṅkhā),依據攀緣模式,我們開展自我。


慢心的本質也可以理解成是 "比較心",比我差(高慢),比我好(低慢),和我一樣(等慢),其表現就是各種因攀緣而成的想、觀點、概念、言說(saṅkhā,notions)和標簽,如廢青,憤青,宅男等等。


假如人小時候常常被打壓,被忽視,他們很可能會以低慢攀緣的模式攀緣出各種自我,覺得差人一等,於是開展出各種內藏自卑的自我。


自我發展的例子:嫉妒


以慢的攀緣為例,當人持續以低慢攀緣來建構自我,人會變得嫉妒和羨慕,持續發展的後果很嚴重,心會進入摧毀模式(嗔),破壞現狀,比如說某個住在低收入地區的人長期此角度看自己會感到自卑,因而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的居所等等,這是一種意圖破壞自我的做法,長期以往會形成抑郁。


嫉妒和羨慕是一種經驗世界的模式,採取的經驗角度是自我比他人差,或者自己的擁有的比他人差,對象主要是向外的,總是以仰視的角度來看對方,認為對方會比自己好和優勝,例如羨慕別人拿最新型號的手機,其單一角度的嫉妒可能會繼續發展,令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好處。例如,有一個剛畢業的小伙子找不到全職工作,有點羨慕高收入同輩,而一個身心皆疲、經常加班的人看著一個剛畢業的小伙子可以五、六點就可以下班,自由自在,感到很是羨慕。


這種經驗世界的模式並不是如實知見,常常出現在心情不好,狀態不好的時候,由於心不在狀態容易走神,看不到別人背後的辛酸,小伙子一時想不通,看不到高收入人仕每周要工作六、七十小時的辛勞才會羨慕別人的生活;而高收入人仕以此角度來小伙子的生活,會看不到其生活的艱難和困頓,才會羨慕他們的閒適。


在一課剛入職教師專業培訓中,有一課印象令人特別深刻。


教授問:學生最注重老師什麼素質?


老師們紛紛說: 「專業能力,教學能力,關愛心,親和力等等。」


然後教授笑著說:根據研究,答案是老師是否公平。


原來小孩子最在意的是老師有沒有偏心,他們感受最深的是被忽略、歧視或看低,可能我們回想一下自己的成長經歷,那些不好的通常回憶通常都和這點有關係。


「比較心」是人性其中一個最基本的屬性,涉及自我形象,如果長期被忽略、歧視或看低,人會攀緣出一個個比較自卑的自我,嚴重影響心理健康。


比如說知道自己升不了職開始時並不會生氣,後來知道朋友升了就會感到特別難受,這是比較心發展不好的情況。 


嫉妒就是比較心發展不健康的結果。


綜論:五百婆羅門比丘的常見


依隨這三種攀緣模式人們發展出各種的自我,應對不同的處境和人物,於是每個人都會開展出不同的自我以應對生活中不同的處境,例如,有些人對著妻子是弱勢的自我而感到委屈和壓迫,對著員工就用強勢的自我來平衡和舒緩。


同理,五百位婆羅門比丘依隨渴愛、慢和見而攀緣出的梵我,他們從潛意識的層面就認同了世間存在一個永恆不滅,常住不變的自我,這個見我們稱之為「常見」,以應對人們對死亡的恐懼,以保持在生活中的優越感,有了梵我的常見,就不需要去面對死亡,甚至不需要去處理和死亡相關的人生問題,而且人生中大部份的問題都可以逃避掉,不需要再面對了。


佛陀的開示真接沖擊了五百位婆羅門比丘的信念,由於他們暫時仍然決意要逃避面對生死的問題,因此對佛陀的教法「不歡喜」,更加不會奉行了。


斷見是另一個極端,也是假設有了一個自我,然後在死亡後自我會斷滅,依隨這個斷見攀緣出的自我也不需要去面對死亡的問題的。


為什麼要認識清楚自我和類型和攀緣模式?


學習將自我歸類有助於我們更了解自我,更容易觀察到自我,


解脫道修行的首要目標是證得初果,去除有身見便是其中的關鍵。


三種攀緣是存在的基本動力,形成了日常生活中各種的自我,我們也可以稱為「執取」的過程,去除執取就能免除見的影響,是證得各種聖果的重要基礎。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袁中平作


下一個布薩日是七月二十日。


延伸思考:


掌握了無我相的觀察方法,有什麼實質上的好處?


1938年,楊絳闔家從歐洲乘船回國。


海上風急浪高,郵輪上下顛簸,楊絳非常難受。


但是幾番顛簸後,她便掌握了不暈船的竅門。


她對錢鐘書說:坐船不暈船,就要不以自我為中心,而以船為中心,順著船在波濤洶涌間擺動起伏,讓自己與船穩定成90度直角,永遠在水之上,平平正正,而不波動。


錢鐘書試了試,果然不再暈船。


後來,楊絳先生將此提煉為人生的“暈船哲學”。


很多人之所以暈船,是因為“自我”太強了。


總是想要對抗船體的顛簸,結果就被顛得暈頭轉向。


不去對抗船體,學著隨船擺動。


才能減少自我的損耗,讓自己盡量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


1966年,時代的大潮洶涌而至。


楊絳進入了漫長的低谷期。


她當時被要求去交代問題,也就是“洗澡”。


當時很多人因為不老實交代,而被折辱懲罰。


她沒有辯解,主動承認,說自己不應該在課堂上介紹英國小說。


“洗澡”順利過關。


專管“洗澡”的全校學習領導小組還將楊絳的檢討作為“做得好的”檢討在學校進行了表揚。


學生出來說她滿腦子的腐朽思想,天天講一些情愛觀念。


子虛烏有的事情,楊絳也不反駁,坦然受之。


被掛大字牌,她認真畫自己的牌子,和錢鐘書笑著說這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游街的時候,她假裝自己是孫悟空,元神出竅,全當看戲。


被安排去掃廁所,她坦然接受,把廁所打掃得乾乾凈凈,然後安安靜靜地看書。


下地勞動的時候,她感嘆:增進了對農民的感情,認識到了勞動之美。


萬事隨緣,隨遇而安。





2024年6月24日星期一

理論總結 (文章一至文章十五總結,懺罪與懺悔之十六)

 討論問題:


1. 在29/9/2018 法語"尋找超越的動力" 中一篇文章名為"一位禪師的臨終懺悔" 講到禪師,他開發善心的方法就是懺悔,請問是如何懺?及如何修習懺悔口業?南傳佛教的在家人怎樣進行懺悔?


簡略回答:


無明深重的人弱點也多,再結合了世間諸多不完美緣起了心中各種內在和外在缺憾,他們深執於各種概念,在苦難深重的人間世摸索前行,被八風吹得左右支拙,如果有人說錯了話,犯了過錯,或由於別人的過錯而造了不善的口業,很容易成為人們的弱點,無論會否感到內疚,將來緣法成熟時,人們必然要重複受報,形成了大輪迴中的無數個小輪迴。


如果我們確切地了解到容易犯錯的原因,並透過懺罪和懺悔,認清和解決弱點,不單止可以補救到口業,還可以更加有智慧,發現穩藏於精神弱點中的巨大能量,透過自律改過,消除小輪迴中的界限,並善用得來不易的智慧來好好結善緣,修行解脫。


我們務必要先弄清楚一個事實,並時常要警醒,提醒自己:現今社會非常容易犯口業,網絡的有大量的負面信息流通,大量人平日不幹實事,專心誹謗、抹黑、挑骨頭卻能謀生,有些大傳媒會定期定有系統地大量制造各種負面新聞攻擊某人、某宗教和某國家,例如有位作家多年來被香港某一傳媒定向狙擊,制造了大量虛假新閒如包情婦等,種種的因由使到社會越來越撕裂,人們的世界觀被社交媒體定了型,身處巨大的虛言撕裂洪流之中,我們可以被奴役於弱點,變成更弱,常常犯口業,或者可以自主超越弱點,變得更強。


世間是緣起的,必然是不完美的,當弱點遇上了不完美,自然的結果就是苦,步步艱難,處處都是缺憾,無明既然能障蔽弱點和苦,自然也能障蔽優點和幸福,再加上流行犯口業,我們的弱點往往會以口業的形式表現出來。


改變的方法也在於去除無明,先學習和不完美相處,我們首先要從過程中反省,找出個人弱點,並找人互相懺罪,發露過錯,其次是懺悔,確認所犯的過失,發願自律去約束將來的行為,當自律成為習慣,我們不單止能看到弱點和苦,更能轉化弱點,成為自己的優點和幸福,我們也能守缺自渡,提升各種心理素質,甚至能看通緣起法的運作,更能坦然地面對生命中的各種框框。


出家人為了開發正念,極為注意受持戒律,覺悟己非,懺罪自淨,因而禪修的效果較好,在家眾也可以參考出家的懺罪方法來實踐這個殊勝的修持。無論是身語意業都可用同一種懺罪和懺悔法。



理論總結 (文章一至文章十五總結,懺罪與懺悔之十六)


NAMO TASSA BHAGAVATO ARAHATO SAMMĀSAMBUDDHASSA


有兩條登山道,一條輕鬆安全,另一條艱苦難越,需要克取種種困難,專業的登山者會喜歡哪一條?哪一條可以讓他們更容易發現自己的弱點?更專注?更需要常常保持警覺?更能了解自己?登上後更有滿足感?


戒德的修持就像那條專業登山者才會選的道,走這條他們才能更容易發現自己的弱點,更專注,更能常常保持警覺,更能了解自己和更有滿足感,只有走更難的道才能走出這些素質,因為他們的心中的山正在遠方等待著,當下的這個只是訓練。


要一個人墮落最快的方法是對他千依百順,失去自律、自制能力的他對著苦的時候將完全沒有能力應對,他的行為將形同瘋狂,自行極速奔向毀滅。法國思想家盧梭曾說過的一句話:「你知道用什麽辦法,一定可以使你的孩子成為不幸的人嗎?那就是對他千依百順。」如果有一天發現外境對我們千依百順了,而自己還未證阿羅漢果的話,那麼我們就要小心了。


由於網絡的盛行,網上社區每時每刻都充斥著多種意見和爭論,定式是往往都是一分的事實,四分的虛假或片面的傳言,再配上五分的道德批判,為了引人回應,增加關注量,評論必然是非常極端的,例如:「嘩,你的女兒這麼醜也敢出街!」完全沒有自律自制,為人父母者一旦忍不住,就會是一連串的交峰。


社交媒體又有各種的電腦算法,自動將相同意見歸類,讓網民很容易只偏聽於意見相同者,對意見不同者包容程度越來越低,人們越來容易犯口業,社會文化傾向又解放個性而不再是要自制、融和,再加上日漸普及的教育也使人們學習到了很多的觀念,結果是互不認識的人們,即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能無情地以這些一知半解的觀念一方面自我吹噓,一方面互相謾罵和指斥,親人間甚至也可以為抽象的觀念互相仇恨:「你竟然打了疫苗,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不夠斷絕之前,你要分一半家產給我,就當作遺產吧。」


弱點讓人容易沉溺於缺憾,有時是自己的,有時是別人的,任由弱點放大,不知不覺,不加節制,所建立的感知模式扭曲了現實,無明越加深厚,容易發展成兩種趨勢,一是對環境和人盲目冷漠,一是感覺得處處缺憾,有人會失控地囤積物品或各種無用的概念,有人堅執一念,忽視其他,他們的生活都是得難以安生。


我們走過了阿闍世王、布魯圖斯的足跡,他們分別背叛和殺害了父親和養父,阿闍世王冷漠於並完全誤解父親的心意,凱撒的親友其實都提醒過他是有危險的,但他我慢和驕傲的弱點障閉了神智,布魯圖斯和當時元老院的重要成員為了得到凱撒的信任,他們向全體公民發了一個極為重的誓言,不會傷害凱撒,犯了口業而成功欺騙了他,同時,他也完全忽略了布魯圖斯的祖先曾在五百年前成功保護過羅馬共和政體,布魯圖斯和元老們雖然成功了,但也激怒了羅馬公民,最後發假誓的人無一幸免,他們都是概念的深執者,無視於實相。


我們走過了松餅君、董女士和市東孝雄的足跡,他們都極力維護得各自珍惜的概念,但松餅君始終得不到所有人的體諒,難以「清清白白」,董女士找不到滿足,只能不斷地搜集和囤積拉級,市東孝雄就堅守著一塊難以正常居住的地方五十年,在人生的缺憾中一直自耗,他們都是求全者,真實地困居於人間無公義的概念囚籠。


我們走過了跋大哩尊者、陳坤和紀慈恩的足跡,他們不再沉溺在弱點,主動克服弱點,突破各種概念的囚牢,一個以持戒修禪,一個以行走習禪,一個以志願工作,各自成功以不同的方法走出了界限,轉化了弱點,守缺自渡。


最後,我們更走過了佛陀的足跡,他在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中看到了法,在法則中找出了絕對的公平和公義,在別人的口業中,不動如山,常常法喜充滿。


懺罪是證得戒德的重要方法,是治療心理弱點的工具,能建構善心空間的基座,學習好善巧地審視自己,有助於掌握無咎之喜,建立好良好的習慣,修行人應該好好掌握;我們更應如實善觀過失,看清過失的緣起和本質,放下概念,走進真實,接受自己和他人過失,不以過失為食,而以過失為學習和超越的機會,尤其是找出當中的界限和情意結,加以克服。


懺罪養成反省和改錯的習慣,不讓人無明本能沖動行事,迷失於表象之中,看不清緣起,尤其是在順境當中,沒有機會去面對和超越自己的弱點,而軟弱的心令我們在過去錯過無數個可以扭轉命運的轉折點,令我們錯失初心,在轉折時刻,不能堅持安於善心。了解心的軟弱,去除心的陰暗,培育堅強、正直的心是所有人都應該優先去訓練的。


人依業而生活,境時順逆,心有善惡,不由自主,分別是事過境遷後,是無明多了,還是明多了?因此由業控制的外境是順是逆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開發明,直至擁有一顆尤如金剛的心,清𥇦、堅強、不動搖。前提是我們已經認識和超越自己眾多的弱點,重置已經扭曲了的心,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人或外境,能以緣起的態度來處世,甩掉界限,依著持戒、修定和修觀的解脫之道一路前進。


扭曲了的意識將好事感知成為壞事,假的感知成為真的,相連關係的變成因果關係,更看不到業的運作,感覺錯置的後果人變得越來失控,越來越苦,因為越努力越錯,重置感知可以令意音回復正常,重新回到一個沒有界限作用、完全開放、客觀的認知模式,透過這個模式,我們看到一切都是緣起的,甚至可以看到業的運作。


佛教的重置方法是經過反省後行者告白、披露、表達、表述曾犯個的某個過失,也稱為懺罪,巴利語稱為āpatti-desanā,āpatti是過失,desanā即表白或表述,確定了過失後,再請求原諒,一般會稱作懺悔,「懺」是梵語kṣamate、kṣam的音譯,巴利語的動詞是khamati,意思是容忍、寬恕、原諒和承認,「悔」古語意思是罪過、過失,懺悔即因自己的過失而主求別人的容忍或原諒,到了現代,懺悔的主要意思因個人的過失而請求原諒,希望可以減低傷害。


在不善心生起不久就能啟動善心,那麼所需改變的能量就會很少,很容易改不善為善,這時也是改正過失最容易的時候,而犯錯後越快懺罪,越容易改正,並且越能提升心的「明」。但內心軟弱的人因為無明而不能如正知,當他們面對過失時容易起更強的不善心,對自己的過失一是視而不見,一是過份內咎難安,對別人過失時,一是麻木忽視,一是憤怒苛責,他們容易陷入迷失之中,以錯誤的感覺去經驗世界,要知過改過是非常困難的。


對治無明唯一的方法是明,凡是可以增加智慧,增強了知的,包括可以智慧增長的戒學和定學,都可以對治無明,而懺罪就是戒學中重要的一環,可以增長自知之明,刻意去學習保護精神健康,這樣即使身處惡業之中,一時間改變不了惡業,但由於心仍然是健康的,我們能比較容易克服,並在過程中增強了明,我們在勇敢地承擔了惡業的責任的同時,也生起了信心,踏上正法之道。


懺罪的結果是決意自律,自律的相反就是順從於軟弱或業,不如實,不承擔,逃避,拖延,怪責外境,依存於扭曲了的知見和感受,我們不再活在無明之中,不再看不清這世間是緣起的,是不完美的,是難以令人滿意的。「自律」可以重置感知使人看到緣起法,我們會打開一個被無明深藏的寶庫,打破舊有的感受所形成的束縛,


懺罪可以去除無明,能讓我們學習怎樣和自己和外境的「不完美」和「過失」共存,讓我們掙脫困境,不再耿耿於懷,釋放負面情緒,不再重複。懺罪最後一步是自律(saṃvara),制約或自制(self restraint)意思,自制力是一種非常珍稀的素質,由自律培育出來,《清淨道論》提到有五個層次的自律(Vism.i.6-7),包括由戒律(比丘戒)、正念、知識、忍耐和精進,培育五個層次的自律也代表了培育三學中的戒定慧,一個自律的人必須首先建基於依從比較嚴謹的戒律而生活,以徹底清理認知架構。


正知正念於「業」,於「過失」,遇上了自己或別人的過失,以善心來行道,那麼過失就會成了超越的機會,也不會陷入悔恨、愧疚和念念不忘的困境,以「忍耐」去堅定善心,再以「精進」加強善心,這是第四和第五層次的自律。守持更高的戒可以改變個人和社會舊有的習慣,削弱無明, 去除「貪」、「慢」和「邪見」的認知模式,開發無咎(anavajja)之喜,即使身陷絕境之中,都能開發出平靜和喜悅,因無咎即可快樂,身語意自然會轉向善行,令我們可以迅速從個人的過失中走出來,懂得和不完美和缺陷共存,如能戒能生喜,喜能生定,其中無咎就是關鍵。


自勝者明,無咎者喜,自律者自由。


自律者依正念和知識在困苦了解自己,策勵自己去接受各種戒律的訓練,決意去持之以恆,並培養成良好習慣,他們自主選擇善道,這樣才能釋放鎖在意識深處的無量功德,依過去的善業掙脫各種界限,最終得到自由。


無明令我們停留於表象,無明於過失的緣起基礎,只看到眼前的表象,不去發掘表象背後的緣起,看不到深藏在潛意識中的界限,我們不明白,遇上了不幸的事,部份的因素來自業力的推動,但這只是很少的一部份,絕大部份的推動力來自於不善巧的處理方式,被罵了而感到憤怒,百分之九十的憤怒可能來自不善巧的反應,小苦大受,百分之十來自對境的本能反應,兩個反應的動力來源都來自無明,如果忁善巧的反應,我們所感受到的苦馬上就會少了百分之九十。修行也就是開發這種直透本質的能力。另一種的觀察是如實地接受人生當中的缺憾、過失和不完美,並學習與之共存。


能看透表象、直達本質的人,也是一個自律能力很強人,他們更加不會去欺凌弱者,不會從觀醜中獲得低級的快感,因此不樂於去觀他人「過」和「不完美」,更不會樂於扣對方帽子:「無禮」、「下賤」、「霸道」、「偽君子」、「小人」等等。


實相是每個人所擁有的業的是自己的(kammasaka),業也是自行運作的,無須個人去操作,由業所生(kamma yoniso),是業的繼承者(kamma dāyāda),為業所束縛(kamma bandhu),我們同時擁有眾多的善業,也擁有眾多的惡業,遇上惡運,我們應以自己的善業為歸依(kamma paṭisaraṇa),以善心去經驗惡業,所以過失會是生活中必然的一部份,過失是眾多緣起條件構成的複雜現象。


本質上,人的行為由業推動,尤如一個機械人,行為是由軟件控制一樣,人處於無明當中,不善心運作時,好像進入了自動導航,一個被不善心控制的惡罵者,他是失控的,無明的,看不到實相的,他的自我、邪見、慢心和嗔等不善心連結了現實。一個突破無明的人,不單只看到對方是機械人,同時更會看到自己也是身處於虛拟世界中,都是同樣受到軟件的影響。


業力在精神層面的因的力量相比起來就少得多,業力為因,所展現成為個性和感知模式,如是習慣了作為緣法的善心,將慢慢被緣法所改變,引發善的業力,等於重置了感知模式,從負面個性轉為正面的個性。


世人所謂的「不平事」,表象是惡事,本質其實是不幸,當認為是其他人的「過失」導致自己苦難,或是別人對自己誤解,往往都會盡力去向外爭取公道,以圖確立自尊,以證明自己的是對的,而且自己的對必須建立在對方的錯之上,再加上網絡世界欠缺制約,人們容易沖動說話,麻木不仁、深陷偏見,劍走徧鋒。


直達本質不但使看到自己的過失,更能接受,不會堅執己見,而會更懂得包容,培育無咎之喜。他們也不會要求一個深陷無明的人明白自己,給予最公正的評價,不會以各種概念去壓迫他人,不會以別人的過失為食,眼裏總是瞄著別人的錯,心靈也不會累積大量精神毒素,更不會悲觀厭世的人,集中注意於自己的過失和不完美,以己過為食;禪修者因而也會正法道上快速進步煩惱越修越少,輕鬆掌握進階的學處和業處。


邪見扭曲實相,將非常、非樂、非我和非淨的扭曲成常、樂、我、淨,結果是產生了自作、他作、自他作和無因論,並以之建立了我慢,慢心越強的人,對面子的渴求也越強,時時刻刻容易感到被人忽視和重視,從而牽動情緒,變得更自我中心。


因為不善心的關係,他們的智商一般會被降低,欠缺觀察和反省的能力,欠缺直透本質的能力,他們容易以單一、表層的概念來總結感應,為此概念所縛,所以這種人一般都是吵吵鬧鬧的,看甚麼都不順眼,喜歡綜合地去看對象,以單一概念來代表。


邪見將相關的事件(correlation) 感知成因果事件(causality) ,容易將別人的一舉一動感知成針對自己的行為。人的煩惱大多源自錯誤的連結,將別人的言論和自己的感受、自我連成因果關係,才會被批評的聲音沖昏了理智。


佛陀的意識沒有自我中心,當他被誤解時,他看到的一切的因和緣法,不會將相關因素視為因果關係,他沒有依存於見取和我語取,也沒有感錯置,心根本沒有任何的動搖,所以他不會嘗試和解釋,或者去改變誤解他的人,因為以緣起觀之,一切存在都有因由的,他看懂了一切,不會對觀他人過失有欲望,他平靜和從容,他的解脫是絕對的,他不依存,去除欲貪,不主導、不操控別人的反應,他看到的只是各種緣法最合理的成果,他是協調者,不是主導者。


佛陀如實知見,公道在緣起當中,一切只是業的呈現,所以表面上佛陀被冤枉了,如實知見下佛陀感知不到有自我被冤枉,意識不以自我為中心;表面上被歧視了,他感知不到有自我被岐視;表面上被誤會了,他感知不到有自我被誤會,一切只是緣法透過各自的名色法在生滅,是業在運作,只是相連的緣起在生滅,當中並沒有佛陀的角色,所以他也不會嘗試去說服,更不會去尋回公道,這是超越之道。他完全依緣法而行,依業而行,明白對方的指責是業的結果,自己被無理指責也是業果,他的解釋已經埋下了菩提的種子,他的心是明智的,沒有動搖,因此也沒有任何的苦。


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去觀察業力運行法則,第一個角度是時間,當下所發生的,由過去緣起,並在將來帶來後果,三時如一體,當下的仇恨,其實可能早在無數生以前,雙方就結上了仇恨,這裏仇恨是先驗的,再加上緣法而變得存在,此時此刻,盡包過去未來。


第二個角度是空間,在業力運作時,個體和整體的關係是合一的,不是分隔的,每個個體都是整個的一部份,都被整體影響,同時又能影響整體,再影響自己,一條是地球的一部份,地球是太陽系的一部分,如是擴展到無限可能的宇宙。業如一個巨大無形的枷鎖,個體不能超脫這個枷鎖的運作,個體對整體的影響很細微,難以觀察,每一步、每一個環節緊緊相扣,陷於無明當中的人們是不可能看得見的。


無明或明的程度決定了一個人是求全者還是守缺者,求全者是無明的,看不到緣法和業的運作,意圖主導緣法;守缺者是明的,他們看到了緣法和業的運作,並加以配合。在充滿缺憾的人生中求得「全」和「完美」是不可能成功的,為了保持求全的幻象,我們必須要放棄找尋本質,只看著表象生活,片面化,空洞化,概念化,理想化,求全的結果是我們在眾中多的相關緣法中認定其中一個或幾個為因果關係,以假為真,結果是我們必須放棄「求全」目標以外的絕大部份的事情和人。


求全者無明,故而在世間尋找完美、公義,如是貪、嗔、痴之根皆被拔起;守缺者明,如實看到世間的不全美,公義有時彰顯在不同的時空,他們在世間找的是安心之所,超越之道。


堅執己見,不發現、不改進無明的人,以自我為中心,很容易與人對立,常常以過失為食,找不到與人共存之道,當他們遇上人世中的各種不完美,總是找些人、事、概念來反對,他們喜歡制人,討厭被制於人,他們會輕易地撕裂關係,輕易撕裂的後果造成人的孤立,造成越來越嚴重的精神問題,人將不自覺地以各種正道的名義繼續撕裂,拒絕看清自己和他人的無明和苦,直至徹底地與自我撕裂,永造沉淪。


他律的求全者和自律的守缺者都期望在充滿缺憾的人生中找到幸福,求全者求於外改變外在以對治不完美,如果遇上考驗就作意於撕裂障礙;守缺者求於內,提升內在以對治不完美,遇上考驗會節制自己,適應障礙,守缺者明白當下的特定存在,由過去無量緣法和當下無數條件所限,因此求自由於外境是一條死胡同,守缺者的自由是內在的,源自明,源於自制,面對外境限制而內心自由的守缺者,同時將生命也融和在業和緣起法之中。


能看透本質就能善巧地和自己相處,心常平靜自得,根本不在意外境的高下勝劣。平靜的人沒有需要以向外尋求公道的方式滿足來自潛意識的渴求,他們不會自動就將這些事解釋為「不公道」、「不公平」。他們也會有無咎之喜,那完全是因為隨喜懺罪者的功德而己,不是因為慢心所得到滿足。他們不會輕易與人撕裂,他們的心是融和有力的,深入到存在的本質層面,能輕易找到共存之道。


人的一個精神弱點是沉迷於重複做可以成功掌握的事情,以達到操控的幻覺,操控本身可以帶來依存的感覺,即使是不停地在原地轉也會樂此不疲,焦慮症者繼續憂慮會發生和不會發生的事,強迫病患者每天總是要重複以同樣的標準來做幾件事,沉迷網上遊戲的小孩每天都要玩上好幾小時差不多的遊戲。我們首先要意識到自己有不自主的重複行為,並找出源頭,這樣強迫觀念的束縛也會逐漸消失。


過去的煩惱在轉動kilesavaṭṭa,煩惱kilesa在潛意識中運作,意識經常是無知於此的,vaṭṭa有轉動的意思,即過去的煩惱藉著現在的境在運作,然後會繼續在行為的層面轉動kamma-vaṭṭa,為將來的存在提供新的動力,變成心理學上常常說的情意結作用,尤如車輪的軸心,所有意識活動總是圍著軸心在轉。


脫軸就是破除界限,其關鍵在五根刺激傳至心後的0.4秒間,如果我們能夠在這段記憶回溯完成前,也即是界限作用前,可以喚起善心,不將心交給自動運作的潛意識,不多想,在0.2秒起以正面情緒軸心去回應,後面的0.4秒就不會完成,我們所感知的世界將會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舊有的界限慢慢在荒廢下喪失能量。


去除掉潛意識作用後,不依存於舊有不善的習慣和自我,去除了內嗔和欲貪,代之以緣起的態度,思維觀察,不停去反思和改善,我們進一步轉化舊有的煩惱成為精神力量,自律自渡,努力尋找真正的自己。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所謂挫折,對於強大的內心來說只是讓自己變得強大的機緣,對於弱小的內心是是讓自己弱小的機緣。


緣起的世間充滿缺憾,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一是在缺憾中盡量求全,不接受有缺憾的人和事,二是接受缺憾,特別是自己的缺憾,超越缺憾變得更強大,生活也變得更快樂,當精進形成了強大的習慣力,這兩種人生觀會自動形成了感知模式,主導了人的思想、感受和行動。


求全的結果是我們在眾中多的相關緣法中認定其中一個或幾個為因果關係,以假為真,結果是我們必須放棄「求全」目標以外的絕大部份的事情和人,將現實中一點的不完美無限放大成為一個整體,因為他們忽視了大部份的緣法。求全者他們的行為不是主動的,是被心控制下的不由自主行為,或者是被他人鼓動的,同時常常是愚痴的,只有守缺者才能主動掌控。


守缺者特別珍視充滿過失的苦途人生,其動機並不是只認為人生為苦的,而是因為這樣可以磨礪自己,提升善心的潛能;如果視人生是樂的,那麼我們的精神力量就會變得弱小,依賴外境和他人。順境令人放逸、弱小,是不善心的溫床,舒適區令人依存,好的人際關系令我慢加強,但如果心是弱小的,逆境同樣也可以催毀人,加深無明。


自渡、反複超越苦,激發藏在意識深中的潛能,我們將能培育好良好的習慣,停止惡作和內耗,這有時需要逆境的 配合才能成功,我們的才足夠強大去安然面對外境的順逆,看透雷電現象的本質的人不會害怕,這需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如果內心是軟弱的,意識只會停留在雷電的表象,將之概念化成為「雷神」的作為,然後發明一個儀式來祭祀;所以,我們的心必須有足夠的力量去探究本質,才會不流於概念他和空洞化。


當守缺者培養了自律的習慣,而且是在明和自主狀態下的,最困難的事也變作等閒,人能在困苦中釋放無量無量功德,找到藏在意識深處真正的強大,他將能在這紛紜的表象中察見法義,成為法喜浸透的見法者。


我們如果一直軟弱地留在舒適區,假裝看不到苦,毫無痛苦地渡過日子,因而不需要去面對內心的軟弱和潛藏的煩惱,對本質毫無探究的能力,然後在存在的必然來臨時,顫栗地迎著過去的惡業,只懂得空耗善業;相反,如果勇敢地走出舒適區,在自己還有力量時,以經過磨礪的心,堅強地、平靜地迎著過去惡業,以戒定慧的成果為武器,讓心得到強大的動能,自律自渡,突破此生的藩籬。


戒德的核心修習是自律,是對無明的確認和超越,是行為和感覺的重置,目的是開發信、慚、愧和慧等美心心所,以淨化行為上的污垢,以建立善心的空間和正確的感覺,這是超越三部曲的關鍵第一步,我們除了可以護持佛陀所制的戒以外,也可以為自己安立一些訓練,關鍵是在不善心還未成為習慣前,即以善有行動來制止不善心,當自律自渡成為習慣,人的潛能獲得最大的釋放,將更能輕鬆地邁向解脫的道路。


以此教法,與大家隨喜,願大家早日成就各種善法,體證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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